“快咬舌!”老刘头喊道,“这他娘的根本就不是撞客!”
张国忠哪用他提醒,早把舌头咬破了,一口热血含在嘴里。
在茅山术中,舌血是人身上阳气最强的血,遇到棘手的恶鬼(此招对畜牲无效,即使是修仙的畜牲,也是活物),施术者大多先咬破舌尖,这样的话一是关键时刻可以喷出真阳涎应急,二来可以避免鬼气侵体,让自己也着了道。秦戈虽然不了解个中原理,但老刘头前几天用血喷李二壮好像也管点用,所以一狠心也把舌头咬了。
“这是千魂魈!”老刘头道。
魈,是一种传说中的山怪,在茅山术中,山中聚阴池的恶鬼一律称为千魂魈,并不是说这种“魈”是由一千个魂魄构成,而是说此种鬼怪非常厉害,千魂只不过是个形容词。
山虽属阳,但阴气还是有的,像此刻张国忠他们所处的“落宿崖”,便是山中的聚阴之地,这种地方的恶鬼怨气极重,也不知道当年修这个镇台的赵三格是否采用过宿魂法来处理这个镇台,总之这些修洞工人的怨气加上作为镇台的某种邪物的挑拨,凡是进洞者一律会着道,而从地面上的明朝死尸与空空如也的镇台来看,这个镇台似乎在明朝或再后期,就已经被高人破坏掉了,镇台邪物也被拿走了,即使是宿魂法,也应该已经失效,之所以李二壮能着了道,肯定是因为他身体较弱或八字属阴,而其对面这个山民打扮的人,想必和李二壮是一样的。
此时既然已经被发现了,李二壮和对面的山民干脆就摊牌了,不躲不藏,缓缓走向三人。
借着手电光,秦戈砰砰几枪,照着对面山民的心脏猛射,放在西方,吸血鬼的心脏是弱点,此刻秦戈用枪打千魂魈的心脏,虽说无厘头,但也是出于无奈,秦戈这把枪里的子弹并不是普通的子弹,而是威力及大的“达姆弹”,也就是俗称的开花弹,(子弹头前半段有个开口,弹头里的铅芯裸露在外面,所以接触到目标以后弹头会像花朵一样张开,杀伤力极为夸张,这是一种早在一八九九年,便被海牙国际和平会议明令禁止在常规战争中使用的子弹,仅在狙击枪上有所采用)但打在这个山民身上,不知道是打不进去还是打进去也没用,只见山民虽说每中一枪一晃悠,但却仍旧缓缓的走向秦戈。
三人渐渐的靠在一起,已经无路可退了,此刻张国忠手中的龙鳞匕首仿佛也失效了,任凭张国忠如何比划,李二壮竟然一点也不害怕。
“等死不如硬拼!”老刘头掏出几枚铜钱,噗的一口血吐在铜钱上,手一抖把铜钱飞了出去,一枚铜钱正打在李二壮脑门上,这铜钱可比子弹有效的多,只见李二壮双手捂着已经嵌入肉里的铜钱,一声哀号,嚎叫着扑向三人,张国忠抄起龙鳞匕首狠命一挥,李二壮的胸口立即被割出一道大口子,但这次这一刀和上次的一刀不一样,就像割死猪肉似的,完全不出血,此时李二壮被割了一刀,也是一愣,就在这工夫,秦戈一把把老刘头腰里的折叠铲拽了下来,镐头朝前,抡圆了照着对面山民的脑袋就是一镐,锋利的镐头深深的嵌入了脑袋里,等秦戈把镐抽回来,跟李二壮一样,对面那位仿佛没事一样,反而被激怒了,叫唤着冲向秦戈。
折叠铲被秦戈拿走了,老刘头一扬手又把地上明朝官员肋条里插着的匕首亮出来了,怎么说这也是把杀生刃,比那个折叠铲强不少。
“快走!”趁着张国忠和秦戈正跟千魂魈恶斗,老刘头一口血吐在铜钱上,迅速在地上摆出一个小七关,然后用明朝死尸肚子里的刀割破了自己的胳膊,噗哧一刀插在了小七关的中间,“国忠!”老刘头喊道,“这里阴气太重,杀生刃不管用,快出洞!”
张国忠正飞起一脚踢在李二壮的脑袋上,李二壮没事,张国忠反到险些把自己的腿扭伤,正在这时候老刘头喊了起来,秦戈和张国忠听罢撒腿就跑,“这里!”秦戈还记得刚才用指南针确定的方向,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没几步便到了洞口,此刻后面的两个千魂魈正把怒气撒在小七关和插入土里的刀上。
爬出了洞,老李头迅速从包里拿出三支香插在洞口,一摸口袋傻了,刚进洞时,黄旗杆子折断着急逃跑,火柴丢在地上了。
“谁有火柴!?”张国忠摇头,虽说自己也抽烟,但来之前却没想着带火柴。
此时秦戈摘下背包一看也傻了,包后面被挠了一个大口子,除了几件夹袋里的东西没掉,其余的全掉了,包括雷管和弹夹。
“唉!”老刘头急得一手拍在石头上。这三炷香叫“引魂香”,和普通庙里烧的香不一样,这香里混合了赤硝和桃木粉,有安魂引魄的作用,在这三炷香烧完之前,两个千魂魈是不会出洞的,以此为逃跑争取时间。如果不弄这三炷香,凭昨晚李二壮那种敏捷,三个人绝对跑不了。
“洞里阴气太重,那把刀想必扛不了多久……”老刘头叹气道,“都是你!”老刘头又埋怨起秦戈来了。
正在这时,只见那个一米见方的台阶口探出一个脑袋,借着外面的亮光,秦戈差点吐在地上,探出头的正是刚才的山民,李二壮想必就在后面,只见这个脑袋根本就没有眼珠子,而是两个黑窟窿,没有血,但脑浆子流了一脸。
张国忠反应最快,出手一刀,直插进这个千魂魈的眼窝子,这一刀好像有点用,这个千魂魈闷哼了一声又滚下去了。
“快走!”老刘头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生符,吐了点唾沫啪的一声贴在洞口,希望这个也能起到一点引魂香的作用,三人也来不及爬了,直接从十几米高的崖子口跳到了地上,幸亏地上杂草厚,三人又都会利用前滚翻来泄掉高空跳下造成的冲击力,否则这一下一般人摔不死也是个骨断筋折。
刚到山豁子外,只听后面一阵草响,两个千魂魈已经追出来了,此时正是午时,理论上讲恶鬼是不会在这个时候作祟的,但这两个千魂魈不知道是被激怒了还是杀红了眼,紧追三人不舍。
眼看千魂魈扑上秦戈了,张国忠一抖手,把龙鳞飞了出去,噗的一刀正好扎在那个山民的胸口,只听山民发出一声震彻山谷的嚎叫,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恶臭的黑血喷了秦戈一身。
正在此时李二壮到了,老刘头一亮匕首,这李二壮嚎叫着直接往匕首上撞。
“别!”说实话,张国忠还是抱着把李二壮活捉的希望,借着这点时间闭上眼,想开慧眼。
此时秦戈也缓过手来了,抄起折叠铲子啪的一铲子就拍在了李二壮的脑袋上,李二壮回头,又扑向秦戈。老刘头从李二壮后背抄起匕首就要扎,此时听见了张国忠的喊声,这一刀犹豫了一下,就这一秒钟的时间,李二壮便已经把秦戈扑倒在地,两人抱成了一团,李二壮又把看家本事拿出来了——“咬”。
秦戈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前文提到过,人的潜力是巨大的,此刻生死关头,秦戈的潜力也爆发出来了,胳膊肘顶着李二壮的脑门子,一声大吼,脑门子上青筋暴露。这李二壮确实有牛一样的力量,但秦戈这一较劲,这一口还真就没咬下去。
正在这时,张国忠慧眼开了,只见两个火红的气团缠在一块,一团颜色暗淡的气团后面,有三股黑气。
“惠顶、土门、定通!”张国忠喊道。
老刘头听罢,抄起匕首就在李二壮后背一通横划拉,只见这李二壮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立即软了。此时张国忠三步并作一步的狂奔到了李二壮跟前,扯下自己身上的活符啪的一声贴在了李二壮的脖颈子上。
“快!快!玉!快给我玉!”
“哪有玉?”老刘头也傻了,“这荒山野岭的我上哪找玉去?”
“王家的玉!”张国忠急中生智,这次来,不是带着王家的玉吗?
“噢!”老刘头恍然大悟,急忙从后背的包里掏出王家那块毒玉,“这玩意儿行吗!”
“管他呢,先用着再说!”张国忠一反手,把活符贴在玉上,噗的一口血吐了上去。
此时,李二壮被张国忠割过的刀口竟然流出血了,流了秦戈一身。
老刘头用手捻了点血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长出一口气,“是人血!”
号了号脉,李二壮还活着,但脉象很弱,估计没个一年半载是下不了地了。用衣服给李二壮把伤口好歹包了包,老刘头一个大耳刮子打的张国忠眼前金星四射,“他妈的你个小兔崽子,为了这痨病鬼差点把我们老哥儿俩搭进去!”说罢抬手又要打,却被秦戈一把攥住了腕子。
站起身整整衣服,秦戈走到张国忠面前,“张掌教,我……”
张国忠的脸此刻还火辣辣的,捂着脸刚想说话,忽然秦戈过来了,听这语气似乎又要道谢?
“我……我很敬佩你!”说罢,秦戈对张国忠深深鞠了一躬,跟日本人差不多。
“别……别……秦先生。”张国忠虽说对这个秦戈印象不大好,但毕竟是长辈,给自己鞠躬有失礼仪。
背李二壮回席子村的责任自然是张国忠的,别看自己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但背着个人爬山可完全是两回事,好在李二壮骨瘦如柴,也没什么分量,即使这样,等到了席子村,还是把张国忠累出了一身白毛子汗。
而此次收获最大的便要数老刘头了,起初一直没注意,到了席子村,老刘头仔细摆弄起了这把明朝匕首,只见老刘头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一脸的褶子都快连到后脑勺了。
“老疯子……”秦戈不屑一顾。
“嘿嘿,我疯?给你看看这是什么宝贝!”老刘头拿着匕首哼着小曲走到秦戈跟前,指着匕首把上隐约刻着的“斩铁”两个字。“我疯?看见啦?不给你!哈哈哈哈……”
秦戈心里也是一阵后悔,这把匕首乃是晋代铸剑大师林显横的代表之作,名曰斩铁,虽说不如龙鳞,但也是宝贝,在沈括所著的《梦溪笔谈》中对此刃有着详细的记述,怎么让这个老不死的给捡着了?
后悔之余,秦戈心里又是一动,相传这把“斩铁”是明成祖朱棣手下大将谭渊的随身佩刃,怎么会在这里?“刘先生,你能把那个匕首给我看一眼么?”
“嘿嘿……不给不给就是不给……杀妻灭子良心丧……逼死韩琦在庙堂……将状纸压置在老爷的大堂上……咬定了牙关你为哪桩……”老刘头一高兴,唱起铡美案来了……
此刻,最动感情还是李村长,这三位神仙不但把孙子找回来了,病也治好了,这一回来,李村长又哭了,(看来这位李村长和《三国演义》里的刘备真有一拼)“张同志!”李村长握着张国忠的手一句话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