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师父之前也一而再警告过他不要去找韩芸汐和龙非夜的麻烦,可是,从来都没有这么决绝过。
君亦邪不可思议地看着白青彦,等一个答案,为什么?
白青彦心无旁骛地把弄着桌上一小碟一小碟毒药,仿佛没听到君亦邪的问题。
君亦邪等了许久,想再问,却又不敢。师父的脾气他打小就知道,多问无益。他低下头了头,作揖之后便转身要走。
然而,白青彦这才开口,淡淡问,“小邪啊……师父还能害你不成?”
君亦邪猛地回头看去,只见师父仍专心摆弄着那些毒物,并没有看他,可是,他心头却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情愫,那么多年了,难得师父再叫他的小名。
他站了许久,看了许久,完全不似狂佞张扬,心狠手辣的康王殿下,倒像个好哄的孩子。
“徒儿,谨遵师命!”
重新恭恭敬敬作了个揖,才转身出门。他打小就听师父的话,今日能拥有这一切也都是师父为他谋的,师父当然不会害他。
且让龙非夜和韩芸汐快活些日子,他相信当他把北历完全掌控在手中,师父必会有所行动的。
君亦邪离开没多久,白玉乔才从草丛里爬起来,回到白青彦身旁。
她发现师父之前把玩的那些毒药已经能全部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种气息诡异的血液。
白玉乔知道,这血液是师父从师哥手里拿来的,师父早就跟师哥说过,这血液没什么特殊,就是中了毒的鱼血而已。可是,这段时间,她却不止一次看到师父在琢磨这血里的毒。
她也是来了北历之后,才知道师父对师哥一直有所隐瞒。
白玉乔正狐疑着,不经意回头冷不丁就撞上白青彦鹰一般犀利的眼睛,白玉乔连忙退下,下跪,“师父,玉儿什么都没看到!”
白玉乔年纪虽小,却天生早慧,聪明伶俐得很,加之在白青彦身旁伺候了那么多年,白青彦任何一个眼神,她都看得懂。
白青彦也就看了她一眼而已,什么都没说,恰恰就是这种什么都没回应的态度,让聪明的白玉乔琢磨不透。
她缄默地站起来,和白青彦一样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静侯在一旁。只是,她心里不自觉默默祈祷起来,“师父呀师父,师哥视你如父,那么听你的话,你可千万别害了他呀!”
北历康王被罢免,逐出皇族,此事在朝中掀起了一阵狂风暴雨,争权夺利,落井下石,就君亦邪阵营里背叛出卖的把戏几乎每天都上演,然而,只有愚笨之人才会真正参与其中,真正聪明的人都知道北历皇帝不过是做戏给医药两城看罢了,君亦邪手里仍旧握着北历最重要的东西,马场和雪山。
龙非夜和韩芸汐拿下一个药城,竟顺带引发了北历朝政一场暴风雨,此事被云空大陆各种势力津津乐道,就连天安城和西凉城里也都密切关注着。
天安城中,龙天墨已经不止一次想亲自南下,邀秦王共同对付西凉和西周,无奈,穆大将军和穆清武都持反对意见。
“皇上,秦王不会来。”穆清武很肯定。
“他不来也得想办法让他来!”龙天墨明显暴躁了,“如今连药城都被他收在麾下,云空大陆的南部全都在他掌控,此时不邀他来,更待何时?”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穆大将军才冷笑出声,“皇上,秦王若想来,早就来,何须等到你邀?依老臣看,皇上与其关心秦王,还不如盯紧西京城,听说,楚皇后的肚子已经三个月大来。”
在楚清歌肚子上做文章对付楚家势力,绝对比打秦王主意来得容易的,听穆大将军这么一提醒,龙天墨躁动的心才冷静下来。
天徽皇帝早已病入膏肓,只要楚清歌没生下皇子,楚家就一点机会都没有,就西京城那几位成年皇子,龙天墨根本不放在心上。
龙天墨认真看着穆大将军,低声,“朕知道怎么做了!”
也不知道龙天墨打了什么主意,天凉城中,天徽皇帝病情确实是一日日加重,而楚清歌腹中胎儿也确实已有三个月大。
知道自己怀孕的那一刻,楚清歌第一个想法便是杀了孩子他亲爹,可是,楚天隐强行拦下了。
不管她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生下来的一定会是男孩,楚天隐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但即便如此,天徽皇帝还不能死,因为,同在西凉的还有四位皇子,每一个都觊觎着皇位,每一个都比楚天隐更加想要天徽皇帝的命!
在楚清歌怀中的孩子生下来之前,天徽皇帝断气了,这皇位就绝对不可能落到未出生的孩子身上。所以,楚清歌不仅仅要想办法稳住天徽皇帝的病情,还要提防那四位皇子的黑手。
楚清歌一直都在苦撑,可是,当她听说韩芸汐在药城出尽风头,听说没有被邀请的秦王殿下亲自到药城接韩芸汐之后,她心中的嫉妒便如海藻般疯狂生长,无法抑制。
为什么她身处地狱煎熬,韩芸汐却可以厮守在龙非夜身旁。她原本就不比韩芸汐差,她也一直都在努力,可为什么还是赶不上韩芸汐?
她不甘!她相信自己就差一点点运气,一点点机会而已。
她疯了一样,迫不及待想报复。
这一日,趁着楚天隐离开,她不顾亲信反对,出宫去楚家在西京城里的别庄见了她父亲。
一进书房,楚清歌就跪下,“父亲,请你答应女儿一个请求,否则,女儿绝不诞下腹中之子!”
楚大将军又意外,又愤怒,“谁准你来的?”
岂料楚清歌从袖中拔出了匕首,竟低在腹上,“求父亲答应女儿的请求!”
楚大将军大怔,他心知这个女儿的心气高傲,亦知她心中有善,怎么都没想到她会如此残忍,拿腹中之子相要挟。
见女儿眼中的狠绝,楚大将军眼底掠过了一抹担忧,他怕,怕把这个丫头逼急了,楚家在西凉城苦心经营的一切就都会毁于一旦。
“好,你想为父答应你什么?”楚大将军问道。
“毁了……韩芸汐!”楚清歌一字一字地说,她知道父亲和兄长旨在天下,一旦她腹中孩儿继位,父亲和兄长必是真正垂帘听政者,到时候她依旧只会是一个傀儡,所以,她必须先把事情说出清楚。
楚大将军眼底掠过一抹复杂,对于韩芸汐,楚大将军多少有些失望,要知道,他原本是非常期待的!
“父亲,请答应我!”楚清歌激动不已。
“韩芸汐是龙非夜的翅膀,你放心,待楚家真正与秦王为敌之日,必先断其羽翼!”楚大将军很肯定。
“我要一切与韩芸汐有关之事,皆由我做主!”楚清歌提出了明确的要求。
“你!”楚大将军动怒了,“简直胡闹!”
楚清歌没说话,匕首扎破了衣裳,楚大将军惊得立马冲过去,然而,他一冲过去,楚清歌下手更狠。
“我答应你!”楚大将军几乎是吼出来的,生怕晚一步会来不及。
“恕女儿不敬,女儿望父亲能起誓。”楚清歌认真说。
楚大将军都快怀疑这个女儿疯了,被逼无奈,他也只能从了她,他唯一庆幸的是这个臭丫头没有要他起誓不杀龙非夜。这丫头对秦王的心,他早就知晓。
得了父亲的承诺,楚清歌总算心满意足了,她走出别院后,仰头望着西凉城高远的蓝天,一手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她告诉自己,再熬一熬,再熬七个月就到头了。
远在宁南城的韩芸汐并不知道远方有份恨意一直疯狂生长着,这段时间她一直在药鬼堂忙碌纯粹只和药材打交道,心情一直都不错。
上一回昏迷之后,她并不敢急着进入储毒空间,养足了精神之后,她进入了两三次确定一切都顺利之后,终于把目标瞄准了小东西。
这日,小东西像只猫一样蜷缩在顾北月身旁睡觉,韩芸汐找了大半天才找到它。
她走过去,故作漫不经心,随手就将小东西抱起来。
小东西睁了一只眼睛见是芸汐麻麻,立马双眼大睁往周遭看去,见龙坏人不在,它才放心,亲昵地在芸汐麻麻怀中蹭了好一会儿,最后又窝成一团睡过去了。
韩芸汐轻轻抚拍着小东西,不经意地问,“顾大夫,不午休吗?”
“不习惯。”顾北月微微笑,比冬日这暖阳还温暖,他瞥了小东西一眼,又道,“趁着今日太阳大,这些药都要晒一晒。”
“交待给下人便可,你这大医师还亲自动手?”韩芸汐笑道。
“这些药金贵,我不放心。”顾北月认真说。
韩芸汐正愁着没借口离开呢,连忙说,“那我还是不打扰你了。”
韩芸汐一走,睡得好好的小东西立马醒来,它盯着顾北月看,贼溜溜的眼珠子骨碌骨碌转,明显不愿意和公子分开。
但是,它还是没有拒绝芸汐麻麻的怀抱,自从龙大大和芸汐麻麻合好之后,它就再也没在芸汐麻麻的怀里睡过了。
直到看不到公子那清瘦的身影,小东西才乖乖窝回去继续睡觉。
然而,小东西和韩芸汐都不知道,她们一走远,顾北月的身影便凭空消失不见。
顾北月再出现时,已跟着韩芸汐到了秦王府云闲阁。他站在窗外,将屋内的一切尽收眼底,韩芸汐却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