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九龄蹲在门口,越想越是美滋滋。
自己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将军了?
将军了?!
他回头看向坐在屋子里看书的李叱,忍不住问了一句:“当家的,为什么所有将军的名号里,都有一个扬字。”
李叱抬起头看了看他,笑道:“因为这个字很威风,听起来就很硬气的感觉。”
余九龄想着难道不是因为扬是往上的意思?
上扬。
嗯,一定是因为这样。
“当家的,你之前说咱们要把队伍拉出去实战,要去打哪儿?”
“等我把计划想好。”
李叱看向余九龄道:“你都在我门口蹲了一个时辰了,到底是想说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又或是沉迷我的美貌,觊觎我的美色!”
余九龄道:“你有什么美色,你就是色……其实,其实也没事,就等着你喊我一声。”
李叱:“九妹。”
余九龄:“不是。”
李叱:“余真快?”
余九龄:“不是不是。”
李叱道:“小荡漾?”
余九龄:“……”
李叱忽然醒悟过来,笑了笑喊道:“威扬将军余九龄何在?过来听候军令。”
余九龄立刻站直了身子:“末将在!请问我王有何吩咐。”
李叱一摆手:“滚蛋。”
余九龄立刻转身:“末将遵命,好的嘞。”
然后屁颠儿屁颠的走了,一边走一边喊:“噢吼,噢吼,真带劲儿。”
李叱这时候也才理解了,跟着他的这群老兄弟们,其实都渴望有这样一个名号。
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这是荣耀,是光耀门楣的事。
也就是在这时候,李叱忽然间又想起来一件事,沉思片刻,起身出了书房。
他穿过前堂到了后院,果然在一个角落处看到了余九龄蹲在那。
余九龄面前放了一个铁盆,正在铁盆里烧纸钱。
余九龄跪在那,一边烧纸一边自言自语似的说话。
“爹,你儿出息了。”
“掌柜的,小九儿出息了。”
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看着火盆里的纸钱一张一张的化为灰烬。
“爹,你是正五品边军将军,你走的时候,我也不算太小,还记得很多事。”
“我记得你把我抱在腿上,问我说,儿啊,你将来要不要做将军?”
“我说不做将军,做厨子,因为厨子顿顿都有好吃的,爹就哈哈大笑。”
“你还说,五品将军很大,是正正经经的将军,我说那我以后就一定做比你大的将军,你五品,我就做六品的,那时候我还觉得,六会永远比五大。”
“爹,看吧,我比你强,我,余九龄,从四品,比你大一级。”
他再次重重的吐息。
“爹你应该能听到吧,我现在真的是将军了,威扬将军,怎么样,霸气不霸气?”
他烧完了之前,跪在那磕头。
磕了好几下。
“娘……”
他和他父亲说了好多话,可是叫了一声娘后,停住了。
许久许久之后。
余九龄抬起手揉了揉鼻子。
“想你了。”
他再次沉默下来,坐在那,也不吭声,就默默的掉眼泪。
他总是那么开心,总是喜欢逗人笑。
因为他知道,不开心有多难受。
“爹,娘……我记得和你们说过很多次了,你们走了之后,都是掌柜的照顾我。”
“他待我好,虽然经常骂我,可我知道,他把我当自己亲儿子看。”
“你们都在那边,如果你们遇到了掌柜的,你们也要对他好……”
余九龄抬起头看向天空,似乎是倔强的想让眼泪回到眼眶里。
“我现在可出息了……我和李先生学了养猪的本事,你们别笑,那可不是容易的事,现在宁军几万人,吃的猪肉,还不都是我的本事。”
“我还和夏侯姑娘学画画,夏侯姑娘说我没有学画画的天赋,那我也要学,就想学……”
“你们已经走了好多年,我现在还能想起来你们什么样子,我就是怕……”
“怕吧……怕再过几年,我想你们的时候,脑子里,没有了,要是真没有了,那可怎么办啊。”
“我就学,学出来画你们的样子,就挂在房间里。”
“不挂起来,我就抱着画轴睡觉,我记得那时候,我就喜欢挤爹娘中间,一边是爹,一边是娘……”
“躺爹的胳膊,躺娘的胳膊,比枕头好,我现在大了……我,我还想你们的胳膊。”
余九龄起身,抬起手抹了抹眼眶。
他深呼吸。
然后努力的笑了笑:“我可好了,吃什么都香,睡的踏实,因为我朋友待我都真的好,要吃有吃要喝有喝,不用惦记我。”
“但……但若是你们实在惦记我的话,就回来看看我,别怕吓着我……我不怕。”
“我……可想见见你们了。”
他转身。
李叱闪身到了门口边,然后快步离开。
他没有去打扰。
等余九龄走了之后,李叱寻来一些纸钱又回来,在余九龄烧纸钱的地方停下来。
他把纸钱在那个火盆里点燃,后撤两步,跪下来磕了个头。
“大伯大娘,九龄在我们身边,放心吧,他确实可出息了。”
“还有件事九龄忘记跟你们说了,他找了个媳妇,是一位公主,厉害不?”
说完后李叱起身,又俯身拜了拜。
刚要走又停下来,看向火盆那边说道:“九龄将来,不只是从四品将军,他还会是有更大的出息。”
门口,余九龄站在那,看着李叱,眼泪再一次流下来。
他见李叱要转身,他也立刻转身,小跑着离开。
他确实是忘了告诉他娘,他有媳妇了。
所以他又回来,然后就看到当家的在这。
一个时辰后,书房。
李叱看向余九龄笑道:“打仗的事先放放,我有个想法,得你去办。”
余九龄立刻点头:“只管说。”
李叱道:“咱们的军服,用的还是大楚府兵的,不好看,我想做新的,咱们现在不缺银子,你去一趟安阳见罗境,请他帮忙,在安阳采买布匹,做新军服,买什么的布料,一会儿去问问你宁哥哥,是她想的。”
余九龄立刻笑起来:“交给我吧!”
李叱道:“别光顾着买,要看那生意怎么做,那边织造生意大,看好了,咱们自己做。”
余九龄道:“放心吧。”
李叱道:“这次你是主官,凡事你自己拿主意做主,我让陈大为和刚罡给你打下手,你们三个把这事尽快办利索了。”
“好嘞!”
余九龄转身就跑了出去,片刻后又回来,在李叱面前肃立行礼。
“遵命!”
李叱哈哈大笑:“少来这套,赶紧滚蛋。”
余九龄嘿嘿笑起来,转身跑了。
李叱缓缓吐出一口气,想着自己其实还好,自己小时候,还有师父。
正想着呢,唐匹敌从外边进来。
看到李叱后俯身行礼:“宁王。”
李叱叹道:“等有人的时候再这么干。”
唐匹敌道:“行。”
进门,他在椅子上坐下来后说道:“你之前不是想着,要去兖州搞一搞吗?”
李叱点头:“嗯,你想到办法了?”
唐匹敌道:“要去那边搞,我仔细想了想,不能大军出动,到了兖州那种地方,咱们就算全军都去了,下场大概也和罗境差不多。”
“我想过了,我带纳兰骑兵去,只带六千人,顺便把从这到兖州这一路的吏治整顿一下。”
他看向李叱说道:“初步定下来,来回大概一年多些,现在出发,春暖到兖州。”
“你安排一支队伍到冀州和兖州的交界处,在那驻扎,一是可以接应我们,二是把我们抢来的东西运回冀州。”
唐匹敌道:“明年夏天之前我回来,你也不能闲着,要把兵力扩充到至少八万人,而且还不能敷衍,选人要精。”
李叱道:“你比我甩手甩的还快,你才是王,你是博弈王。”
唐匹敌笑道:“下边有人不服气,我军职比你还高,我得出去捞军功。”
李叱道:“去吧。”
唐匹敌道:“有没有什么交代的?比如怎么打?”
李叱道:“你……收敛着打就行了。”
唐匹敌撇嘴,起身道:“那我就去准备一下,咱们明年见。”
李叱道:“唐匹敌是负心汉,一走就是一年半。”
唐匹敌脚步都不稳了一下,回头瞪了李叱一眼:“正常起来,你是王。”
李叱道:“我是什么都好,你也是负心汉。”
唐匹敌一摆手:“闭嘴……我走了。”
唐匹敌走了之后,李叱又派人去把庄无敌请来。
看到庄无敌进门,李叱起身:“嘿,那个冷脸的帅小伙,一会儿有没有空去钓鱼啊。”
庄无敌大笑道:“大王……”
李叱道:“把嘴闭上。”
他给庄无敌倒了杯茶:“你要是真觉得,应该尊敬我一点,那咱俩就商量一下。”
他看着庄无敌贱嗖嗖的说道:“我管你叫二弟,你管我叫三哥。”
庄无敌抬脚在李叱屁股上提了一下,李叱没躲。
他笑着问道:“去不去啊,给个痛快话,你要是不跟我钓鱼去,我可就去找几个如花似玉娇滴滴的美人陪我去了。”
庄无敌道:“你别去了,我带她们去。”
李叱噗的一声就笑了:“也就说这个,你回话的字还多点。”
一个时辰后,河边。
李叱坐在马扎上,盯着鱼漂。
“二哥,你去一趟蓟城吧。”
庄无敌道:“蓟城?已是冀州边界处。”
“嗯,老唐要带着六千纳兰骑兵去兖州搞事,你带一军人马到蓟城驻扎。”
他看向庄无敌道:“顺便多派人打探兖州情况。”
庄无敌道:“好。”
李叱问:“得出去一年半,能行不?”
庄无敌道:“不该问。”
李叱看着他,庄无敌道:“你是王。”
李叱道:“我还是你三弟呢,净说屁话。”
他看了一眼庄无敌的鱼漂动了,连忙道:“鱼,有鱼。”
庄无敌把鱼竿抬起来,却什么都没有,这还没出正月呢,哪有那么好钓鱼的。
他把鱼竿放回去,沉默下来。
许久之后,他看向李叱:“你让我去蓟城,应该不仅仅是为了接应唐匹敌。”
李叱看向他,点头。
“我知道。”
庄无敌不等李叱说话,他自己接了一句,然后看向鱼漂。
“把白山军的余孽翻出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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