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楼的掌柜,现在还记得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哪怕已经过去了好几年,那时候他还不是星辰楼的掌柜,而是曹猎的随从之一,是账房先生,简单来说就是给曹猎结账的人。
那时候的小侯爷,比现在的小侯爷要让人畏惧的多,但是也更受欢迎,因为那时候小侯爷挥金如土。
就比如这星辰楼是如何落在小侯爷手里的,其实草率的让人难以置信。
那天,曹猎在星辰楼里喝多了酒,随随便便就把星辰楼买了。
他喜欢在青楼喝酒,但从不会和那些姑娘们有过分的肌肤之亲。
他只是觉得躺在貌美如花温婉若水的姑娘们腿上喝酒更有滋味,只是觉得女孩子屋子里的香气更让他容易入睡。
这位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夜宿青楼的小侯爷,若是跟别人说,他从没有真正碰过任何一个青楼女子,怕是没有一个信的。
喝多了之后,其中一个小姑娘就撒娇说不想留在青楼里了,哪怕给小侯爷做个丫鬟都好。
然而如果曹猎真的把这姑娘带回家的话,他父亲知道了,能把他一块赶出家门。
曹家,容不得这样的事发生。
如果要是往武亲王的妻子知道了,怕是会把曹猎骂个狗血淋头,甚至会直接动用家法。
武王妃要顾及的可不仅仅是曹家的声誉,还有武亲王的声誉。
所以曹猎当时就让人把星辰楼的东家喊来,说是给那姑娘赎身了,这姑娘以后还住在星辰楼,但是自由身。
星辰楼的东家也惹不起啊,连忙应承下来。
结果这一下可好,那一群姑娘们围着曹猎求了起来,个个都要赎身。
曹猎想了想,一个都不敢带回去,更何况这么多。
所以就顺口问了一句:“你这楼子多少钱?”
星辰楼的东家当时都懵了,可是又不敢不说个价钱,于是曹猎大手一挥:“给你两倍,以后这楼子是我的,她们都是自由身。”
这句话说完后,账房先生懵了。
然而,满屋子的姑娘们都欢呼起来。
星辰楼的原东家本来报价就故意多说了一些,想着的是让小侯爷觉得贵,所以不买了。
奈何曹猎直接甩出去两倍的银子,星辰楼的东家只好含泪赚了一大笔。
曹猎酒醒了之后这事他都忘了,当然就算没忘也不当回事。
买下一座青楼而且花出去两倍的价钱,也不过是曹猎的一些零花钱而已。
后来他父亲还是知道了这件事,严肃的和曹猎谈了一次。
他父亲说,罚你一个月不准去青楼喝酒,你可知道,你随便买买买,豫州城的青楼已经有三分之二是咱们家的。
以至于生意上的伙伴都一脸苦相的跑来问,是不是曹家想把豫州城的这个行业也垄断了。
曹猎一个月没去青楼是真的,每天都去豫州城外的翠湖边上钓鱼玩。
每次出门,数百名妙龄少女随行,那些姑娘们听说小侯爷不能去青楼了,一个个的难过极了,于是纷纷跑到城外陪伴。
有人曾经粗粗的估算过,豫州城里的姑娘们宣称自己是小侯爷女人的,怎么也要有个千八百人。
然而曹猎当然也不在乎,他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
松鹤楼。
星辰楼的掌柜从后门进来,一路上来的格外小心翼翼,唯恐被人看到了。
他进来后就被引领直接进了松鹤楼后边的独院,曹猎大部分时候都住在这。
他对松鹤楼不是偏爱,只是那个姑娘和他一起吃的第一顿饭,就是在这松鹤楼。
曹猎专用的那一套餐具,就是那姑娘当初用过的。
那姑娘说不喜欢被打扰,他就真的不去打扰,男人啊,越是在意就越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如果他多去打扰几次的话,也许她就不会一直都住在那个世外桃源中,每日都在炼器。
星辰楼主事的只是掌柜,因为东家是曹猎啊。
掌柜的叫宋偲茂,已经快五十岁,性格沉稳谨慎。
见到曹猎后,宋偲茂连忙俯身行礼。
曹猎直截了当的问他:“运宝斋有个小伙计去了星辰楼,在楼子里停留了半个多时辰,见了谁?”
宋偲茂立刻回答道:“楼子里有一位常客,已经有好几年一直住在咱们那,为了住的安生些,还特意自己掏钱在楼子后边的空地上建了一个小院。”
曹猎微微皱眉:“这些事我怎么不知道。”
宋偲茂看向曹猎,眼神里略微有些委屈。
这事他早就上报过,可是小侯爷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啊,自从那些姑娘们稍稍年纪大了些,小侯爷就很少去,渣的一塌糊涂。
小侯爷还说过,他喜欢的只是她们年少的模样,哪怕大上两三岁之后,看着就已经没有什么感觉。
他大概想看的,只是她年少时候的模样,却不敢去打扰她。
曹猎看到宋偲茂的样子,笑了笑道:“说这个人吧。”
宋偲茂连忙继续说道:“人大概是三四年前开始住在星辰楼里的,为了查他的底细,我特意吩咐过姑娘们留心看着,找适当的时机也问问。”
“后来还真就发现了一些什么,那人姓俞,名字一直都没有说过,后来有姑娘在他喝多了酒后,看到他经常把玩的一块玉佩上的字,告知我后,我推断出是宫里的东西。”
“在他住的地方,有一口箱子不准任何人碰,那天喝多了酒,他拿出来一样东西跟姑娘们炫耀,说是以前要是有这个东西,莫说是豫州城,就算是大兴城也可以横着走。”
曹猎问:“是什么?”
宋偲茂回答:“是一块令牌,但是姑娘们不认得上面的刻纹,又没有字。”
曹猎仔细回忆了一下,没有字的令牌,还能在大兴城里横着走都无人敢惹。
片刻后,曹猎的眼神一亮。
“姓俞,还有一块只有刻纹没有字的令牌。”
他看向岑笑笑:“你想到了吗?”
岑笑笑已经在笑了,在曹猎想到之前他就已经想到了那是什么。
有宫里的玉佩,还有一块无字的令牌,符合身份的一共就五个人,其中还有两个人不可能是。
大太监刘崇信之下,有司礼,掌印,秉笔三位大太监,这三位大太监的腰牌分别是云雨风。
岑笑笑道:“掌印太监俞泽恩,在刘崇信被赐死之后也满门抄斩,他是个太监,但他最大的喜好就是收干儿子,传说俞恩泽一共收过十八个义子,没少帮着他做坏事,这十八个干儿子,在缉事司里地位都不低,其中有六个人是千户,十二个百户。”
曹猎学过的东西岑笑笑都学过,只是曹猎忘的多。
作为将来结果曹家大权的唯一继承者,曹猎从小就要学习太多太多的东西。
其中就包括对朝廷各级官员的认知,当然也要包括宫内的太监,毕竟那个时期刘崇信才是权势最大的人。
当初为了显示出刘崇信和他手下人地位不同,老皇帝下令做了九块腰牌。
皇帝自己有一块,刻纹是日,刘崇信那块刻纹是月,司礼掌印和秉笔太监分别是风云雨,四个闻训候的腰牌,则是山川湖海。
古往今来,热衷于和一群称兄道弟的只有老皇帝一人,他也很自豪是这一群太监们的大哥。
“在曹家的产业里建了一个小院,在曹家人的眼皮子底下把运宝斋的金银财宝藏起来。”
曹猎笑了笑道:“这个俞公子倒也是个胆子大的。”
岑笑笑问道:“我现在就去探一探?”
曹猎摇头:“等宁王那边的消息,你先亲自去向宁王告知此事,再把宁王的吩咐带回来。”
岑笑笑点了点头:“我这就去。”
曹猎看向宋偲茂继续问道:“那个人身边可有什么高手?”
宋偲茂回答道:“没有,此人白天从不离开那个小院,似乎对外边没有任何欲望,住了多久,就已经有多久没有离开过,最远的一次,也只是在夜里出小院溜达了一圈又回去了。”
“他身边也没有一个人,之前因为人家没少花银子,所以我白天还派人去问问他需不需要什么,被他骂了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
“到了天黑之后,他就会把小院打开,也不用招呼伙计去点哪个姑娘,哪个姑娘来了都行,谁想去他那就谁去。”
曹磊沉思片刻后又问了一句:“此人有何特征?”
宋偲茂回答道:“不会笑,永远都是板着个脸,这么久了,没有一个姑娘见到他笑过,而且他也从不会留人过夜,玩够了就把人轰走。”
曹猎点了点头,看向岑笑笑:“你怎么还没走?”
岑笑笑道:“我以为要说到精彩处了,就多听了一会儿。”
曹猎:“滚蛋……”
岑笑笑去见李叱,曹猎也让宋偲茂回去。
他一个人坐在小院里仔细回忆了一下关于缉事司的事,那曾经是大楚最恐怖的庞然大物。
在刘崇信被赐死之后,缉事司也算是树倒猢狲散,几个掌权大太监接连被杀,那些猢狲跑的到处都是。
四个闻训候都在地方,北方就一个,也就是雁北城,据说蜀州有一个,但应该早就已经是杨玄机的人了。
苏州有一个,雍州有一个,如今苏州是大贼李兄虎的地盘,那个人要么死了要么藏了起来。
至于雍州那边,紧挨着西域,高寒辛苦,贫瘠无趣,反而是还没有叛乱的唯一一个大州,所以雍州的那位闻训候应该日子过的还很舒服呢,和那边的部族土司,据说关系极亲近。
司礼太监梁集礼,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古玩玉器,传说他的收藏被查封之后又发给了武亲王,武亲王靠着变卖这些东西,装备了六万新军。
掌印太监俞恩泽,最大的爱好就是收干儿子,尤其是喜欢年轻貌美的,越漂亮的小伙儿就越得他喜欢。
秉笔太监文秋藤,最大的爱好是给刘崇信做干儿子,所以他是刘崇信死之后紧跟着就被砍头的那个。
但是,文秋藤手里握着的东西最多,党羽也最多。
曹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要想天下真正的太平,唐匹敌率军征战是一方面,挖掉如缉事司这样的巨大毒瘤是另外一方面,大的要挖,小的也要挖。
就从豫州城开始挖吧,狠狠的挖。
而就在宋偲茂从松鹤楼后院出去的时候,在远处的一棵树上,刘仰公看到了他,然后咧开嘴阴测测的笑了笑。
“幼稚。”
刘仰公哼了一声,跳下来迅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