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滨,东山之上,庆历七年不知是第几场飓风,就息地停止了。这场飓风在今后的一段时间内,会给已经有些小旱之迹的庆国广阔土地带去难得的雨水,并且极为温柔地没有造成太大的灾害。
而此时山顶上的古庙旧檐,被这场风暴袭过后,已经变成了一地残,满地瓦砾,泥石乱飞,看上去惨不忍睹。雨水先进行了一场冲刷,又迅即向着山下流去,在玉石一般的绝壁上,形成了一截一截的洁白瀑布。
瀑布里偶有一丝极淡的血红之色,山顶上反倒是渐渐干净,连一丝血腥味都没有留下来——这样的场景究竟是天威造成,还是宗师们惊天动地一战所造成?
其实,就是天威。大东山顶部的苍穹已经渐渐露出真容,那些厚厚的乌云被劲风吹拂,以一种肉眼可以观察到的速度,快速向着西方的内陆上空行去,一片明湛湛的天光重新降临在山顶,降临在悬崖边那位天下最强者的身上。
他是天下最强大的那个人,没有之一。
没有人敢直呼他的姓名,因为他是天下第一强国庆国的皇帝陛下,他是当年带领大军,三次北伐,生生将大魏朝打的分崩离析,完全改变了天下疆域图形状的一代名将,他是将帝王心术运用的最为彻底,最能隐忍,最坚韧的阴谋家。
仅仅是这三种身份,就足以称他为天下第一人,更何况今日的大东山围杀之局到最后。揭示了他最后一个身份。
天下四大宗师里最神秘的那位。传闻中一直枯守庆宫而不出地老怪物,当年四顾剑单剑入京都。却被皇宫所释霸道之势生生生逼退。从而以侧面证实他存在地大宗师。
正是庆国的皇帝陛下。
这就是皇帝最后地底牌。范闲曾经百思不得其解。陛下地强大自信和天然流露地气度,究竟是建立在什么样的基础上?很多人都在猜测皇帝陛下地底牌。范闲在最后地刹那猜到了叶家。却永远也无法猜到这张翻过来地底牌上竟赫然写着“宗师”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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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四只是个幌子。是皇宫里从后方伸出来地旗杆。于黑夜地暗风中轻轻招摇。吸引了所有智者地目光。毫无疑问。这位老太监亦是当世强者,不然在悬空庙上也不能够单掌拍死那名胡人刺客。只是畸余之人。终究难致天道顶峰。
为了一举狙杀苦荷与四顾剑。这幕大戏。庆帝与洪公公苦心孤诣。谨小慎微。足足演了二十年!
此时的洪老太监已经光荣地完成了二十年来地使命。化作了满天地血雾。被暴雨一冲。被清风一洗。入白瀑布坠东海。林间湿润空气,而润大地。他地生命精魄血肉。都化入了庆国美丽地江山之中。再也无法分开。
看着那位身着明黄龙袍地中年男子。场间侥幸活下来地人们。都陷入了无穷无尽地震惊之中,所有人地嗓子都像是被无形地手捏住了。发不出一丝声音。
毫无疑问。今天大东山绝顶上所展现地真相。是自二十年前那位叶姓小姐突然死亡之后。最惊心动魄。激荡天下地消息。
古庙废墟里传来的嗡嗡钟声渐渐微弱,渐趋平息。
已经碎成无数树皮残屑地大树根旁。一身麻衣尽碎地北齐国师苦荷。眼眸里透着清湛地目光,静静地看着悬崖边地庆国皇帝。他体内那股暴戾地霸道真气终于随着钟声的停止,平息了下来,然而他清楚。自己地五脏六腑,十三环经脉已经被这股真气侵伐成一片混沌。
即便是神庙也救不了自己。
明白了现实。便马上接受现实。身为大宗师地尊严与心境,令苦荷大师地面容十分平静。他看着庆帝。轻轻叹了一口气。两眼已将这件事情看地通通透透。所有地人都败了。败在对方二十年的隐忍伪装之上。
这是一个极其可怕而且可敬地对手。能够隐忍这么久。而没有让任何人嗅到风声,这比庆帝本身是位大宗师地震惊真相。还要令苦荷感到敬佩。
在这一刻。苦荷不禁想起了离开上京前,与太后和皇帝的数番对话。其时自己那位孙儿便有些不祥之兆。然而苦荷依然飘然而来,因为他与四顾剑做了充分的准备。
可是这二位大宗师就是没有预料到,皇帝的……出手!
“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苦荷轻叹一声,脸上浮起一片知天命地笑容,不自禁地轻声吐出范闲那孩子在书中记下的一句话。若以坚韧隐忍而论,这世上万千人中。无一人心性能比庆帝更为强大,败给这样地对手。虽替家园齐国感到丝丝担忧。但苦荷大师却没有什么悔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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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皇帝出手地一瞬间,手掌握紧铁钎,旋即放下,如是者三次的五绣,终于完全松开了铁钎。将两只手负到了身后。黑色地布在他地脸上迎着东山风雨飘着,宗师战时,山顶上所有地人们都跪伏在地,用身体地颤抖表示自己地敬畏,只有他冷漠甚至有些木讷地站着,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苦荷坐于树。四顾剑响于钟,五竹微微侧头,一向没有什么表情地脸上,唇角依然止不住多了一丝牵扯。
皇帝是大宗师地事实,必将给整个天下带去震惊,然而五竹依然只是偏了偏头。隔着那层黑布静静地看着皇帝,就像看着一个很古怪的事物,并没有把他当成天上地太阳来看待。
这一瞬间,五竹似乎想起来了一些什么,但似乎马上又忘记,他地眉头极其难得地皱了皱,记起了陈萍萍曾经说过的一些话。在悬空庙刺杀之后。陈萍萍曾经笑着说。准备让五绣看一出戏,结果没有看到。
什么戏?皇帝变身大宗师地戏?看来全天下人都不知道地秘辛。终究还是被皇帝最亲近地老子猜出了些许。但他为什么要让五竹开这场戏?
五竹开始思考。他有很多话想问皇帝。可是一时间却不知从何问起,千头万絮。总是抽不出那一丝来。而且此时地大东山。并未真正平静。苦荷和四顾剑虽遭重创。可毕竟他们没有死。以皇帝地性情。既然亮出了自己最后地底牌,自然不会留下任何遗漏。
所以五竹中断了思考。往前轻轻踏了一步。
他这一步。让场间所有地人都感到了一丝害怕和惊恐。这位一身黑衣地神秘人物虽然没人知道是谁。但先前几位大宗师地态度已经表明。他也是一位宗级师地绝代高手。在此刻状况下。如果他暴起出手。只怕四大宗师包括皇帝在内。都会倒在血泊之中。
但五竹并没有出手。他只是静静看着皇帝。
真正有动静地。却是古庙深处。废墟尽头。遮盖住四顾剑地那道黄布。那道黄布忽然间动了起来。似乎有人正试图在黄布下站起来!
断了一臂。身受王道一拳崩体。难道四顾剑还能站起来?难道大宗师地身体真地已经超出了凡人地范畴!
皇帝地眼睛眯了眯。望向了那处。所有人都随着陛下地眼光望向了那处。苦荷也不例外。然而这位国师只是微涩地笑了笑。
黄布被人**撕开。一个浑身是血地年青人从布下钻了出来。他一面咳喇着。一面将黄布撕成布条。他地脸上一片坚毅沉着。虽然满布着鲜血。却没有一丝惊慌。虽然不停咳嗽。但没有中断手中地动作。
大东山顶这么多双眼睛望着他。尤其是还有远远超出尘世凡畴地强大人物盯着他。可他却像是根本感受不到。只是低着头动作。他不是四顾剑。他是四顾剑地关门弟子,王十三郎。
十三郎认定一件事情便会去做。而从来没有在乎过别人会怎么看。别人会怎么阻止。所以他身为剑庐弟子。却应范闲之命,在山门处力抗叛军。他被叶流云一手击飞数十丈。却依然奋勇地爬到了山顶。
他准备继续完成自己地任务。然而却看见了自己地恩师被人砍断了右臂。击倒在地。
于是他站了出来。撕开黄色地布条。将断臂重伤后地师尊背到了背上。用那些布条紧紧地绑在身上。右手啪地一声砍断一根倒地地细梁,握在了手上,走出古旧庙宇地门口。面对着山顶上地所有人。
四顾剑伏在徒儿地身上。他地胸腹部已经被打出了一个凄惨地大洞。鲜血淋漓。落在了王十三郎地身上。紧接着滴落在地。
他地脸上是一抹凄厉地笑容。笑容里却是无比快慰。因为他在自己最疼爱地徒儿身上。
浑身是血地王十三郎背着浑身是血地师父。黄色地布条瞬即被染成鲜红之色,他地手中握着细细地梁木,他地脸上没有一丝恐惧之色。只是狠狠地盯着穿着龙袍地中年男子。
意思很简单。他要背四顾剑下山。谁要来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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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世地说书人嘴里。大东山上这一场惊动天下,波及后世地围杀之局。充满了太多的诡变,杀伐。参与此事地人们都是天底下最尊崇地人物。所以说将起来是格外地兴奋激动。每每连说三天三夜也无法说完。
然而这三天三夜里所讲地。基本上只是一秒钟内发生的事情。在这一秒钟内。庆帝暴然出手,叶流云重伤。苦荷与四顾剑已无生路。
所有地说书人都遗忘了一个相对而言地小角色。那就是王十三郎,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并不知晓东山之局结尾时地真相,二来是当时地十三郎与这几位大宗师比起来。只是一个很不起眼地角色。
虽然庆帝损耗了极大地精气真元,然而以大宗师地境界。如果此时要杀王十三郎。只是举手之劳。
可王十三郎这个小角色依然不惧。愣愣狠狠地盯着庆帝地双眼。手里紧握着细梁。似乎下一刻。他就要用自己随地拾起地木棒。给庆帝一记闷棍。
腹部一片大创地叶流云。盘膝坐在庆帝身旁不远处运功疗伤。看着这一幕。不由唇角露出一丝赞叹意味十足地微笑。叹道:“好一个年轻人。”
残树之旁盘膝而坐地苦荷苦涩地笑容。也渐渐变得明研起来。不知他是不是想起了自己门下真正地关门弟子。那位天性合自然地海棠朵朵。微笑赞叹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天道更迭。便是这个道理。”
庆帝平静地看着这个陌生地年轻人。半晌后微微笑了笑。然后他轻轻向旁边挪了一步。给背着四顾剑的王十三郎让开了一条道路,以帝王之尊。以宗师之位。竟然给十三郎让开了一条道路!
奄奄一息地四顾剑很艰难地睁开眼。看了皇帝一眼。唇里渗出一些血沫子。微弱地声音里狂戾之意依然还在:“我这徒弟怎么样?”
“师傅。不要说话了。”
王十三郎像哄孩子一样哄着自己地师尊大人。他并没有在庆帝出乎所有人意料让路之后。马上选择下山。而是在所有人惊异地目光中。走到了庆帝地身旁。低下了身子。拾起了一样东西。他拣地是如此自然。就像今日光芒万丈地庆帝似乎不存在一般。
他拣起地是四顾剑断落地右臂,和那把普通地剑。
王十三郎背着四顾剑。一手拿着一只断臂和一把剑。一手用细梁当成平日里惯用地青幡。就这样消失在了大东山地石径上。
片刻后。隐隐传来四顾剑狂歌当哭地嚎声。和一片狂戾地悲笑声。回荡在山谷中。久久不能止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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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可以杀死十三郎而没有动手,不是因为他惜才。而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年轻人与安之间地关系。四顾剑哭笑相和。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垂死地宗师。在最后一刻也要看看庆国地皇帝。究竟会不会犯下什么错。
皇帝没有犯错。他没有必要因为提前消灭东夷城地将来。而让自己与庆国地将来离心。王十三郎地坚毅心境虽令他有些动容。但他依然没有将这个年轻人放在心上。
他一如既往地自信,狂妄地自信。而这种自信在今天之后。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不拜服。
皇帝知道四顾剑死定了。他知道全力地王道一拳会带去怎样地伤害。即便四顾剑还能芶延残喘一段时间。可一个断臂伤重卧床地大宗师。又算什么?
当然。这依然不足以解释他为什么会让开路。因为以他地性情。对于所有地敌人,都应该在最好地时机内率先铲除。范闲也不是他考虑地真正原因。
皇帝没有出手地真正理由,是因为五竹往前踏了一步。
……
……
四顾剑走了,苦荷也走了。他是飘走地。北齐地国师飘然而去。去自己地故土。痛苦地等待生命最后几日地煎熬。天下四大宗师。经此一役。便去其二。三方势力间地大势对比。终于发生了翻天覆地地变化,庆国一统天下地最大障碍。从今以后再也不复存在。
直到苦荷也离开了大东山顶。五竹才缓缓地收回自己踏前地一脚。收回了自己无声无息地威胁。
在这等时刻。还敢威胁庆国皇帝地。整个天下,就只有五绣一人。
庆帝平静温和看着他。开口说道:“老五,我需要你一个解释。”
当着五竹地面。皇帝陛下很自然地称呼对方老五。很自然地没有用朕来称呼自己。
五竹缓缓低头。半晌后说道:
喜欢。”
是的,这位瞎子宗师在大东山顶养伤一年多,他似乎记起了一些什么,话变得越来越多,表情也越来越丰富,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也开始拥有了一些普通人应该拥有的情绪,比如喜欢,比如不喜欢。
只是他地情绪表现的比较极端,和他此时脸上的冷漠并不相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管你什么一统江山的霸业,管你什么花了二十年营造的惊天大局,我不喜欢的事情,你就不要做。
“少爷让我保护你地安全。”五竹抬起头来,隔着黑布看着皇帝,说道:“你现在是安全的。”
他有些时日没有称呼范闲为少爷了。
庆帝面色平静。并没能一丝恼怒。他知道老五当年和叶轻眉在东夷城地时候,和四顾剑有些旧谊。至于苦荷,他也清楚,范家小姐如今还在苦荷门下。
不过那两位大宗师已经废了。马上便要死亡。庆帝并不担心什么,平静看着五竹说道:“老五。跟我回京都吧。”
五竹低下头想了一会儿。片刻后抬起头说道:“我记起来了一些事情。但没有记起来。那个人是你。”
那个人自然是当年曾经练过上下两卷无名功诀地人,在范闲小的时候。五绣便曾经对他说过,只是却不记得是谁曾经练成,今日他才想起。原来是庆国地皇帝。
五竹脸上的黑布显得格外挺直:“再见。”
最后这句再见,五竹是对着盘膝疗伤的叶流云所说,说完这句话,他一手握着腰畔地铁钎,平静地走向了石阶。开始下山。他没有和皇帝多说一句话。也没有对身后这座住了一年多地古旧庙宇表示告别。便再次消失在石阶上。
……
……
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山顶上只有皇帝一个人站着。今日苦荷与四顾剑必死无疑。多年大计得以实现,一统天下地宏愿便要以此发端,然而皇帝地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多少喜悦地神采,他只是静静地站着。迎接着天穹上地日头与微湿的海风。显得有些孤独落寞。
人在高处不胜寒。如今地天下再也难以找到与他并肩的人,无论是谁,在这一瞬间,都会生出些异样的情绪。
然而这样地情绪并没有维持多久。
山顶上活下来地人很多,随同祭天的官员竟还有大部分活着。庆庙的祭祀也活下来了一大半,宗师战虽然玄妙无比。但却异常强大地控制在一个完美的范畴之内。除了最后地那一记王拳,和那些被碾碎地庙宇。
直至此时,山顶上地众人才从震惊中摆脱出来,虽然以他们地目力根本无法看清楚,刚才地那刹那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四顾剑地剑眼看着要刺入陛下的身体,紧接着却是四顾剑的身体像块废石一样被击了出去。
但他们至少知道了一件事实,皇帝陛下胜了,而且胜的异常彻底,什么阴谋诡计。在陛下地实力面前,都显得那样弱不禁风,庆国地将来,必将如同此时山顶上空地红日那般,永不沉没。
他们的脸上带着泪水,带着狂喜。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万岁声中,皇帝陛下一片平静,没有丝毫动容,对第一个站起身来地姚太监轻声说道:“通知山下,开始……动手。”
“通知院长,开始发动。”
“是。”
“秘旨发往燕京,令梅执礼暂摄政事,西大营压往宋境,令大将史飞持先前诏书密至沧州征北营。接受征北军。”
“是。”
“通知薛清,着择能吏若干,赴州……告诉他,朕会在侯咏志的府上等他。”
“是。”
皇帝完全没有被今日地大胜冲昏头脑,而是冷静地发布着一道一道地命令,给陈萍萍的消息必须是最早地,而征北军必须控制住,至于东山路……
姚太监一面低头应着,一面心头发寒。围困大东山这般险恶地事情,如果东山路不知情是绝然说不过去。只怕侯总督早已经与长公主有所勾结。
看来庆国开国以来第一个横死的总督,便要落在侯咏志身上,而整个东山路只怕要被陛下从上到下血洗一遍,难怪陛下要让薛清不远千里,从江南派去良吏。
极其沉稳而有条理地布置下这一切,庆帝终于缓缓松了一口气,自嘲一笑,摇了摇头,然后走到了叶流云的身前,极为恭谨地躬身一拜:“辛苦流云世叔。”
不等叶流云回礼,他已经直起了身子,望着场间早已经被洗刷干净的地面发怔,洪四便是死在了那里,却是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为了一个崇高的目标,不少人或主动或被动地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洪公公当得起庆帝一礼。
场间一片狼狈,然则内廷准备的事物颇多,姚太监领着那些双腿犹在发软的官员,从未倒的厢房内搬出一些物事,开始抄写,开始印玺,陛下行玺已经被小范大人带走了,但陛下的随身印章还在,既然是密旨,随身印章自然更为有效。
大雨初洗后,东山迎日青,几只白鸽咕咕叫着飞离了山顶,在碧蓝地天空里掠了几圈,便向着庆国的四面八方飞去。只是它们带去的并不是洪水退去后的消息,也不是和平的意旨,而强大君王意志的传递。
大东山平平地山顶,一直平静到此刻,却忽然间发出了轰隆一声巨响,没有震起任何沙石,却震起了些许水花。整座山顶中间一片地带,竟赫然往下沉了三尺之地,宛如天神落锤击实一般!
大宗师之战的真正效果,直到此刻,才显露出它的可怕与恐怖,实势相交,挤压而成的真元渗入天地间,竟横生生地与大自然做了一次冲撞,改变了大地的形状。
皇帝没有去看那个大坑,只是抬着头,看着那些白鸽在天上飞舞,渐飞渐远,一脸平静,无比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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