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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一张地图

所属书籍: 地铁2033

阿尔乔姆替丹尼尔带回来的东西,是一张从学校笔记本里撕下的纸,折叠了四次,还有一页带有隧道粗铅笔画的厚绘图纸。这正是阿尔乔姆期望在信封中看到的东西——一张地图和地图的说明。在他穿过加里宁大街跑向斯摩陵克站的时候,没有时间考虑丹尼尔递给他的包里面可能放了些什么。对此,看起来无法处理的问题,对于从全俄展览馆站带走的东西和整个地铁都是一种无法理解且不可阻挡的威胁。一个红褐色的斑点已经散布到了说明纸的中间,纸上紧紧地粘着婆罗门的血,必须潮湿一些才能显示出上面的信息,而且必须要小心翼翼,避免破坏上面细墨书写的说明。阿尔乔姆看着突起的字:“零件号码……隧道……D一6……完整安装……多大400000平方米……一个喷水池……没有处在很好的运转状态……出乎意料……”它们试着从横线上跳动着,合并到了一块,而它们的意思对他来说仍是无法理解的。他对将它们组成合理的东西已经绝望了,于是将信息传给了梅尔尼克。他小心地接过纸,用贪婪的眼睛盯着字母。好一会儿他什么也没说,接着阿尔乔姆看到他疑惑地皱起了眉毛。

潜行英雄低声说道:“这不可能是。”他将纸翻过来,从另一边又看着,接着从头开始读:“全部都是废话!他们不能像这样忽略东西……”梅尔尼克含混地嘟哝着:“他们只有自己知道……他们没有告诉军方。不奇怪,真的……给他们看看像这样的东西,他们会立即把它当作旧的东西。”而阿尔乔姆在耐心地等待着一些解释:“可是他们真的忽略它了吗?不对……那么,我们假设它是对的……那意味着他们一定看过它了!”“它能有用吗?”潜行英雄点了点头:“如果这里写的都是真的,那么,就有希望了。”“关于什么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梅尔尼克没有立即回答。

他再次将信息读完,接着想了几秒钟,之后他才开始讲他的故事:“我以前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传奇人物总是飞来飞去,可是你看地铁里就有几千个。我们不只是靠面包生活,还依靠传奇人物。关于大学,关于克里姆林宫,关于大都会站,你不能分辨出什么是真相以及伊利查广场的籍火周围设计了什么东西。所以,你看……通常有传言说莫斯科的某个地方或者莫斯科的外面保存下来一个导弹部队。当然,那是不可能发生的,军用设施总是头号目标。可是传言说,他们没有成功,或者他们没有进行到底,或者他们把它给忘了。有一个导弹部队一点也没被破坏。他们说甚至有人步行到过那里,并且在那看到了什么东西,而且依其申述,崭新的军用装置在飞机库的军用帆布下面放着……真的,地铁里面不需要它们,你不可能在这样的深度够到你的敌人。它们去立在那里,那么,就让它们保持矗立吧。”阿尔乔姆惊奇地看了看潜行英雄,把脚从长榻上聋拉了下来,接着说:“导弹装置跟它有什么关系?”

"黑暗的东西从植物园站来到了全俄展览馆站。亨特怀疑它们就在那个区域从地面下到了地铁内,可以合理地假设它们就住在那里。事实上,有两个版本。第一个说它们来自一个像蜂巢星团一样的地方。比喻说离地铁的人口不远。第二个说事实上没有蜂巢星团,黑暗的东西是从城市的外面来的。那么问题是,为什么我们没有在别的地方看到更多的它们?这不合理。尽管也许是时间问题,通常是这种情况,如果它们来自什么遥远的地方,我们无论如何也拿它们没办法。我们炸掉全俄展览馆站上面的东西或者甚至是和平空间站上面的东西,不久它们就会找到新的入口。固守在地铁里将是我们唯一的选择,将我们自己关紧了,忘掉回到地面的想法,并且永远靠猪和蘑菇来维持生活。

梅尔尼克挑着必要的信息读着:“十二枚装载着高爆性破片式弹头的火箭齐发覆盖400000平方米。”“来自植物园站的几次这样的齐发会将它们变为尘土。”阿尔乔姆反驳道:“可是你刚才说有传奇人物。”潜行英雄晃动着纸:“可是,婆罗门说没有。这里给我们说明了如何找到这个军事单位的位置呢,真的,它还说军用装置已经部分不能操作了。那么,只是我们怎样才能到那呢?D一6,这里提到了D一6,2号地铁,标出了其中一个人口的位置,他们认为隧道从那里通向这个单位。可是他们预定意料之外的障碍可能会在试着穿到2号地铁时出现。”阿尔乔姆回想起他曾经听过的一段对话:“是看不见的观察员?”梅尔尼克皱着脸说道:“观察员?那是垃圾,也是胡扯。”阿尔乔姆接着说:“导弹部队也只是个传说?”潜行英雄打断了他的话:“只要我没亲眼看到它,它仍然是一个传说。”“2号地铁的出口在哪儿?”“在这里写着:马雅可夫站。很奇怪……我去过马雅可夫站那么多次,从来没听说过那样的事情。”阿尔乔姆很好奇地说:“那么我们该怎么办?”潜行英雄答道:“跟我来,你吃点儿东西,放松一下,我要考虑一会儿,我们明天再谈。”当梅尔尼克开始谈到食物的时候,阿尔乔姆才突然开始意识到自己有多饿了,他扑向冰冷的瓷砖地板,就在他一瘸一拐地走向自己的靴子的那一刻,潜行英雄示意他停下。

“丢下你的鞋子和你的所有衣服,把它们放在那个箱子里。他们会进行清洗和消毒的。他们还会检查你的帆布背包。那边的桌子上是裤子和外套,穿上它们。”斯摩陵克站看起来有点阴暗,一个低的半圆形天花板和墙上窄的拱门,墙上排列着曾经是白色的大理石。尽管悬挂在拱门上装饰性的人造圆柱和保存很好的墙粉装饰了顶部的墙,可是所有这些都只得到了他的第一眼注意而已。车站好像给人一种长时间被堡垒包围的感觉,防卫者以自己的方式进行了装饰,给这个地方增加了一种严肃的外观。带有大量铁门(沿加压门两侧)的双层水泥墙和隧道人口的混凝上射击点都说明这里的居民们有理由担心自己的安全。在斯摩陵克站看不到女人,所有的男人都带着武器。

当阿尔乔姆问梅尔尼克这个车站出什么事了,后者只是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说,他看不出这里有异乎寻常的情况,好像这里的人都在等待着什么。厅座在大厅的中央排成一排,而且所有的拱门都敞开着,好像害怕阻碍他们,免得妨碍紧急撤退。同时,所有的住房都独自设在了拱门之间的地方。每一火车月台的中间位置都坐着值班人员,月台在那里"卜到轨道处,值班人员一直观察着隧道的两侧,车站出现了近乎完全的寂静。这里的人们互相低声地交谈着,不时还陷人低语,好像他们害怕自己的声音会淹没来自隧道的某种含混的声音。

阿尔乔姆试着回忆他对斯摩陵克站的了解。可能出现有危险的邻居吗?不会的,轨道在一边上通向明亮安全的大都会站,它是地铁的心脏,而另一个隧道通向基辅站,阿尔乔姆只记得那里居住的主要是那些与他在中国城和普希金站的纳粹监狱里见到过的同样的高加索人。这些是普通人,而且也不值得如此担心……餐厅坐落在中心帐篷里。根据所有的一切来看,吃饭时间已经过去了,因为只有很少人还在简陋的家制桌子边。梅尔尼克让阿尔乔姆坐在其中一张桌子旁,几分钟后他带着一只碗回来了,里面盛着冒烟的,并引起食欲的灰色稀粥。看到潜行英雄让人放心的眼神,阿尔乔姆才斗胆开始吃,他一口气把它吃光了。尽管很难界定它是用什么特殊的材料做的,但是地方饭菜吃过之后确实味道很好。可以肯定厨师没少放肉。

阿尔乔姆吃过之后将陶钵放到了一边,平静地看了看四周。两个人仍然坐在相邻的桌子旁,静静地说话。尽管他们穿着传统的棉袄,可是他们外表上的某种东西让他觉得他们穿着全套的防护服,且拿着上了膛的自动来复枪。穿棉袄的人随便打量了一下阿尔乔姆又回到了自己的悠闲谈话中。静静地,几分钟过去了。阿尔乔姆试图和他再谈谈车站,可是梅尔尼克只是简短勉强地回答了他。这时,穿棉袄的人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了他们的桌子旁,靠向梅尔尼克说道:‘我们怎么处理基辅站?快到紧要关头了……“潜行英雄说道:”好吧,阿尔乔姆你去休息会儿,离这里的第三个帐篷是提供给客人的,床已经铺好了,是我铺的。我要在这里待会儿,我得和这些人谈谈。"阿尔乔姆有一种既熟悉又不愉快的感觉,好像他们把自己支开,是不让他偷听到成人间的谈话,他顺从地站起身走向了出口。他自我安慰这样至尖可以独自查看一下车站。

当阿尔乔姆能够更近地专心看一下车站时,他又发现了好几个小的奇怪现象。大厅被彻底清理了,在地铁里,大部分地铁里有人居住的车站不可避免地充满着各式各样的废旧物品,但在这却都不见了,而且斯摩陵克站更大了,并且从外观上看不像是一个有人居住的车站。它突然使他想起了一本历史书中的一张图片,其中描画着一个罗马士兵的军营。准确对称地布置的场地朝着各个方向,没有多余的东西,到处都是哨兵,还有加固了的人口和出口……他没能在车站内走很长时间。阿尔乔姆遇到了居民们直率而怀疑的目光,几分钟之后,他知道他们在监视着他,因此,他想回到客人的帐篷。

铺好的帆布床,的确在那里等着他呢,而且角落里竖着一个写有他名字的塑料袋。阿尔乔姆进人吱吱叫的帆布床的弹簧面上,将包打开,里面是他留在帆布背包里的东西。他在里面扒了一会儿,从包里面抽出那本他从地面上带来的儿童书。琢磨着他们是否用盖格计数器检查了自己的这点财物。当然放射量测定器会开始有力地在书本附近咔哒咔哒地作响的,但阿尔乔姆不想考虑这些。他翻阅了几页,找出了泛黄的纸上稍微褪色的图片,迟迟没有在下几页中间找出自己的照片。会是他的吗?他现在怎么了,对于全俄展览馆站,对于整个地铁,他首先必须回到自己的地铁站来问一问苏霍伊:“这张照片里有谁?是我的母亲吗?或者不是她?”阿尔乔姆亲吻了那张照片,接着又将它放在了书页中间,合上书放回了帆布背包内。

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生命中的某些东西渐渐有了头绪。过了一会儿他睡着了。当阿尔乔姆醒来离开帐篷之后,他没有考虑车站有多少改变了。不到十栋完整的住宅单元还留在那里,其余的都坏了或者烧毁了,墙面带着烟灰,且带有子弹的麻点、灰泥,还有大块的混凝土不断地从天花板上掉下来。月台的边缘流淌着不祥的黑色小河,它们是未来洪水的先兆。大厅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位小女孩在其中一个帐篷的边上玩着玩具。从另一个月台,就在车站的新出口处的楼梯那延伸出来了低沉的尖叫声。只有两个幸存的应急照明灯驱散了大厅的黑暗。阿尔乔姆留在帆布床的前端处,寻找冲锋枪消失的地方。他搜查了整个大厅都没找到,他只得接受事实,必须不带武器地离开。

这里出了什么事情?阿尔乔姆想问一下正在玩耍的小女孩,可是她一看到他,就不由得掉下了眼泪。如此一来,要想从她那里得到任何消息,都是不可能的。阿尔乔姆没有管那个呜咽地掉着眼泪的小女孩,他小心地穿过拱门看了看通道。映入他眼帘的第一个东西是拧在大理石上的散的铜字“V……NKh”,“D”(VDNKh是全俄展览馆站的英文缩写)在哪里?只能看见一个暗迹。在沿着大理石的整个题词上出现了一道深的裂缝。他必须检查一下隧道里出了什么事。如果有人占领了车站,那么在回去寻求帮助之前他必须仔细地查看一下环境,准确地向来自南部的同盟者解释他们所面临的危险。突然,在线路人口处的后面,有一处不可穿越的黑暗,以至于阿尔乔姆不能看见比白己手臂的肘部更远的距离。有个东西在隧道的深处发着奇怪的咯咯声,疯子才会不带武器到那里。

听了一会儿声音,他开始听见了沿着地板水的潺潺声,包围了他的靴子,朝着全俄展览馆站往回急流着。他的腿晃了晃,拒绝往前迈。他头脑中的声音一再警告说继续走是很危险的,风险太大,而且他在这样的黑暗中无论如何也分辨不出任何东西来。

阿尔乔姆往隧道看不见的深处每走一步,就感觉到好像一种黑色冰冷的恐惧在一滴一滴地渗人自己的心里。好多次他都受不了,转过身就仓促地奔向了车站。可是,他没有看到黑暗中的枕木,被其中的一块绊倒了,他知道现在不可避免的结局就要来了。他浑身冒汗,甚至当时还没来得及考虑到自己已经在梦中从帆布床上掉了下来。他的头异乎寻常地沉,太阳穴处一阵钝痛,阿尔乔姆在地板上又呆了几分钟,直到自己想起来为止。那时他不能自己站起来,但他头脑清醒,噩梦的残余完全消失了,他再也想不起来自己刚才大概在梦些什么了。他提起窗帘,往外面看了一看。

除了一些哨兵,没有一个人。现在是晚上了,阿尔乔姆深深地呼吸了几次潮湿的空气,回到了帐篷,伸直地躺在了帆布床上,像木头似的睡着了,没有做什么梦。梅尔尼克叫醒了他。他穿着带有翻领的深色绝缘外套和带有口袋的军裤,看起来好像现在他随时要离开车站一样。头上戴着旧的黑色战斗帽,而且阿尔乔姆看起来很熟悉的两个大包竖在他的脚旁。梅尔尼克用自己的靴子将其中一个挪向阿尔乔姆说:“这里是鞋子、制服、背包和武器。把你的鞋换了,准备好。你不必穿任何盔甲,我们不想到地面上去,只是随身带上它。我们半小时后离开。”阿尔乔姆问道:“我们要去哪里?”他眨着半醒的眼睛,克制着哈欠。“基辅站,如果你还行,接着沿着莫斯科地铁5号线去白拉罗站,再到马雅可夫站。到那里我们再看看。做好准备。”

潜行英雄坐在了竖在角落里的凳子上,从口袋里抽出一份报纸,自己卷了只烟,并不时地看着阿尔乔姆。对着这种监视的眼睛,阿尔乔姆很不安,笨拙地处理着每一件东西。大约二十分钟过后他准备好了。梅尔尼克没有说一句话,从凳子上坐起了身,抓起自己的包,走到了月台。阿尔乔姆环顾着房间跟随着他,他们通过一个拱门出去,向着通道走去。梅尔尼克爬着通道上叠加的木质楼梯,向哨兵点了点头,开始向隧道走去。直到现在阿尔乔姆才发现线路的人口布置得很奇怪。在通向基辅站的月台的边上,通道的二半被带有狭窄的枪缝的混凝土兵器掩体阻断了,金属格栅也阻断了通道。有两个哨兵在执勤,梅尔尼克用简短难懂的话与他们闲聊过后,其中一个守卫打开了铰链锁,推开了格栅。沿着隧道的一边延伸着缠绕的黑色绝缘线,上面每十或者十五米挂着微弱的灯。

即使是这样差的照明对阿尔乔姆来说都是奢侈。然而,过了三一百步,电线分开了,在这个地方又有一位哨兵在等着他们。巡逻队员们不穿制服,’可是,他们看上去比大都会站的军人要严肃得多。其中一个看出了是梅尔尼克,向他点了点头,让他过去了。潜行英雄在照亮了的地方的边上停住了,他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手电筒来打开。又过了几百米,前面听见了声音,而且出现了手电筒的光亮。梅尔尼克的冲锋枪悄悄地从自己的肩部滑了下来,落在了自己的手中。阿尔乔姆跟他学着,那最可能是来自斯摩陵克站的另一支巡逻队。两位穿着带有假皮衣领的厚外套、拿着武器的壮汉正在与三个小贩争吵着。巡逻队员头上带着圆的针织帽,每人胸前的披肩带上都挂着夜视仪。

有两个商贩带着武器,可是阿尔乔姆打赌说,他们只是商人。大包的破布、他们手里的隧道地图、特殊的无赖外表和手电筒光束下活跃地闪动着的眼睛,这些他都已经重复看过很多遍了。他们通常随便让商贩进入所有的车站。可是,看起来没人愿意他们来到斯摩陵克站。其中一位商人试着说服一位巡逻队员。一位穿着紧身棉袄的瘦高的长胡子的人说:“那么,好吧,老兄,我们是过路的。”另一个商贩也随声附和着,是一位头发垂至眼睛的矮胖子,他说:“我们的财物都在这了,你们自己看吧,我们要在大都会站做贸易。”第三个也开始说了:“我们对你们有什么害处呢?只有好处,看这里,只是新的牛仔裤,肯定适合你们的尺寸,名牌,我将它们免费送给你们。”哨兵静静地摇了摇头,挡住了他们的路。可是,他立即作出了反应,就在商贩们以为他默许的那一刻,试着向前迈了迈步,两个哨兵几乎同时劈啪地拉动了他们冲锋枪的枪栓。

梅尔尼克和阿尔乔姆站在他们的身后离有五步远。尽管潜行英雄放下了武器,可是,他的态度依然紧张。其中一个开始数数:“站住!我给你五秒钟转身离开。这是安全车站,他们不允许任何人来这里。五……四……”其中一个商贩变得烦躁不安起来:“可是我们怎么才能到那里,还是通过莫斯科地铁5号线吗?”另一个顺从地摇着头,使劲拉着他的衣袖,商人们从地上提起他们的大包拖着往回走了。等了一分钟,潜行英雄给阿尔乔姆一个手势,他们开始紧跟着商贩们向基辅站走去。当他们经过哨兵的时候,其中一个静静地向梅尔尼克点了点头,将两根手指放在了头上,像是表示敬礼。当他们自己通过警戒线的时候,阿尔乔姆很好奇地问道:“安全车站?那是什么意思?”后者厉声地说:“回去再问。”他阻止了阿尔乔姆再问任何问题。

尽管阿尔乔姆和梅尔尼克试着离前面走的商贩们远一点,可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变得更近了,接着突然停了下来。当灯的光束照在他们的脸上时,他们还没有走出二十步。有人紧张地喊道:“喂!谁在那里?你想要什么?”阿尔乔姆听出是其中一位商人的声音。潜行英雄清晰地回答道:“冷静,让我们过去,我们不会打扰你们的,我们要去基辅站。”他们在商议之后从黑暗处说道:“过吧,我们让你们先走,我们没必要走这么急。”梅尔尼克生气地耸了耸肩从容地向前走去。走了30米,那三个商贩正在等着他们。阿尔乔姆和梅尔尼克来到之后,商人们礼貌地将他们的商品放到了地板上,让他们过去。潜行英雄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开始继续向前走,可是阿尔乔姆注意到他的步子已经变了。

现在他静静地走着,像是希望抑制住声响一样。尽管商贩立即跟着他们,但梅尔尼克还是没有看他们一次。阿尔乔姆自己试着长时间地克制自己转身的欲望,持续了大约三分钟,最终他向后看了看。后面传来了一个紧张的声音:“喂!”潜行英雄停了下来说:“在那里等一下!”阿尔乔姆开始觉得很困惑。为什么梅尔尼克这样顺从地回应这些微不足道的商人呢?其中一个商贩追赶着他们问道:“他们这样厉害是因为基辅站在保护大都会站吗?”梅尔尼克答道:“是基辅站的。”阿尔乔姆感觉一阵嫉妒的苦闷,后者不想告诉他任何事情。瘦高的商贩嘟浓着说:“是的,我能理解。现在基辅站越来越可怕了。不过没关系,不久这些穿着整洁的守卫一定会很热的。每个人都会从基辅站向你们跑来,你知道谁会存活在车站中吗?最好是被打死。”另一个恶意地哼道:“你亲自打过枪吗?”

瘦高的人回应道:‘哼!别继续装作英雄!还有,你们也没有自己觉得太热。“阿尔乔姆控制不住自己了:”这是怎么回事?“两个商贩立即看着他,好像他问了一个连小孩子都知道答案的愚蠢问题。潜行英雄没有说话,商贩们变得安静了,他们静静地走了一段时间。是否是因为这个,或者也许是因为持续很久的安静变得越来越怪异,阿尔乔姆不想再听到任何解释。当他决定要放弃他们时,瘦高的人最终勉强地宣称:”通往胜利公园的隧道在那里,就在前面……"听见了车站的名字,他的两个同行者彼此靠得更近了,阿尔乔姆很快觉得有一股潮湿的隧道空气涌出,而且隧道的墙也在垮塌。就连梅尔尼克也耸了耸肩,好像试图暖和一下。

阿尔乔姆从没听说过关于胜利公园的不好事情,他想不起来与这个车站相关的故事。只是为什么他会在突然听到它的名字时,变得如此心神不安?潜行英雄严肃地问道:“什么?它现在变得更坏了吗?”长胡须的人含混地嘟浓着:“我们知道什么呢?我们只是普通的老百姓。我们有时路过那里。待在那里你就会明白的。”矮胖的商贩屏着呼吸说:“有人失踪,许多人都受到了惊吓,所以他们都跑了。一个人绝对弄不清楚谁消失了或者谁独自跑开了,并.且这对其他人来说更可怕。”瘦高的人说道:“所有这些隧道都该死!”接着他拍打着地面。梅尔尼克说:“隧道被堵上了。”瘦高的人指着长胡须的同伴说:“它们已经被堵了一百年了,可是从那以后呢?如果你是个陌生人,你最好应该理解我们!每个人都知道有一种对隧道的恐惧,即使他们被炸掉了或者被堵上了三次也是如此。当他们站在这里时,任何人都能在自己的皮肤上感觉到它,甚至包括那边的谢尔盖耶维奇。”

毛发蓬松的谢尔盖耶维奇确认道:“正是。”他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梅尔尼克问道:“他们正在守卫着隧道,不是吗?”长胡须的人点了点头:“巡逻队每天都在这。”潜行英雄追问道:“他们抓到过什么人没有?或者见到什么人没有?”那个商贩作出了无助的手势:“我们怎么知道?”梅尔尼克没有后退:“我没有听说,可是他们试着抓住什么人。”“当地人是怎么说的?”瘦高的人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做了个忧郁的手势,可是谢尔盖耶维奇朝后面看了一眼小声地说:“它是死人之城。”于是,他再次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阿尔乔姆想笑出来:他已经听说过太多关于在地铁里的地狱的故事、预言、传奇和理论等。

关于沿着隧道的管道内的灵魂和他们在其中一个车站正在挖掘的地狱之门……现在在胜利公园有一个死人之城。可是可怕的草图已经让他忍住了自己的笑声,除了温暖的衣服,其他都让他感觉冰冷。最坏的事情是梅尔尼克陷人了沉默,而且停下了所有的询问。阿尔乔姆希望自己的同伴只是轻蔑地对这样荒唐的想法置之不理。他们静静地走完了剩下的路程,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那条路被证实是完全安静、空荡、干燥和通畅的,除了所有的一切,某种坏的事情在等待着他们沉重的感觉,并随着每一步都在加剧着。他们一走进车站,这种感觉就冲向他们,就像地下水一样那么难以控制——浑浊和冰冷。

这是来自高加索的人所说的“阳光明媚的基辅站”吗?那人和他曾经待在法西斯监狱的同一个牢房里。或者他心里有一个坐落在费里夫站的具有同样名字的车站?你不能说车站被忽略了,所有的居民都逃走了。事实上,这里有很多人,只是基辅站给人的感觉是它不属于它的居民。他们都相互住得很近。帐篷搭在了墙上或者一个挨着一个地搭在了大厅的中央。任何地方都看不到消防与安全条例所要求的帐篷之间的距离。显然,他们害怕比火更危险的东西。当阿尔乔姆盯着他们的眼睛的时候,那些过路人立即疲倦地把头转了过去,而且为了避开陌生人,都选择了岔道,就像沿着裂缝奔忙的甲壳虫。

两排低的圆形拱门之间夹着的月台在一边沿着几个自动扶梯向下走去,而在另一边的短楼梯处升了起来,在短楼梯处开了一条通向另一个车站的通道。煤在好几个地方冒着烟,有一股诱人的烤肉香味。在一旁有个小孩子在哭。尽管基辅站坐落在商贩们所说的死人之城的边上,但是它却具有完全的生气。商贩们很快地说了声再见,就消失在一条通向另一条线路的通道上了。梅尔尼克谨慎地沿着边上看了看,毅然开始向着其中一个通道的边上走去。就此可以看出他是定期来这里的。阿尔乔姆不能理解为什么潜行英雄要这样详细地询问商贩关于车站的事情。他难道希望事件真正状况的线索被暴露吗?他在试着筛选潜在的间谍吗?过了一会儿,他们在堆放办公设施的人口处停了下来。这里的门被撞倒了,可是有一个守卫站在外面。阿尔乔姆猜想是当局做的。脸刮得干净的长者留着精心打理的头发,他出来会见潜行英雄。他穿着地铁工作者的旧的蓝色制服,很多年了,经过水洗都已经褪色了,但还是很千净。显然他把自己照顾得非常好,那人向梅尔尼克敬了礼。因为某种原因他只将两根手指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而且没有巡逻队员那样用心,但却很滑稽,他嘲弄地眯着眼睛。

他用友善低沉的声音说道:“日安。”潜行英雄回答道:“先生,日安。”他笑了,一十分钟后他们坐在温暖的房间里喝着剩下的蘑菇茶。这次他们没有像他想的那样让他待在外面,而是允许他加人讨论严肃的事情。遗憾的是他对潜行英雄与车站站长之间的谈话一点都不了解,梅尔尼克喊车站站长为阿卡迪耶"谢苗诺维奇。起初梅尔尼克问了关于特列加克的事情,接着他开始询问隧道中是否有什么变动。车站站长报告说,特列加克已经离开忙私事去了,但是很快就会回来的,而且他建议等他一下。接着他们深人地了讨论了关于某种协议的细节,这样阿尔乔姆很快就完全丢失了谈话的线索。他只是坐在那里,品着热茶,蘑菇的香味让他想起了自己家乡的车站,他看了看四周。基辅站明显更好地保留了历史:房间的墙上悬挂着破旧的毛毯,毛毯上的设计还保留着。

在几个地方,毛毯紧挨的上面一直在隧道接口处,挂着宽大的镀金框架的铅笔素描画,他们座位旁边的桌子看起来像是一个古董。阿尔乔姆想象不出需要多少个潜行英雄把它从某人的空置公寓内搬出来,以及车站的原拥有者付了多少钱。其中一面墙上挂着一把军刀,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已经变成了深色,靠着边上是一把史前风格的手枪,已经不适合射击了。在房间远处的衣橱上放着一具大的白色头骨,只是不知道主人是谁。阿卡迪耶,谢苗诺维奇摇了摇头:“这些隧道中的确什么都没有。我们保持监视着,所以人们都还很平静,你自己去过那里,很明白两条线路都被从车站起就阻断了大约三百米长,任何人都不可能出现。”梅尔尼克皱起了眉头:“可是有人失踪了吧?”

车站站长同意道:“是有人会失踪的。”他将手移向楼梯接着说,“只是不知道他们要到哪里,我以为他们跑掉了,我们在通道处没有任何带戒线,而且那里是整个城市,他们想去哪就去哪。可以去莫斯科地铁5号线,也可以去费里夫站。他们说汉莎现在正在往我们车站的外边放人。”潜行英雄问道:“可是他们害怕什么呢?”阿卡迪耶“谢苗诺维奇无助地做着手势:”怕什么?害怕有人会失踪,你可以四处看看。“梅尔尼克怀疑地说道:”这很奇怪,你知道,趁等待特列加克的时候我们再去看看那个守卫,只是去认识一下。否则他们会担心斯摩陵克站的。“车站站长点了点头:”我明白,好吧,你们现在去第三个帐篷,安东住在那里。他是下一班的指挥官,告诉他是我派你们去的。"

喷着数字“3”的帐篷那里非常嘈杂。两个大约十岁的小伙伴在地板上玩着自动武器的弹壳。旁边坐着一位年轻女孩,她正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的兄弟们,没有参与到游戏中。一位围着围裙的利索中年女人正在切着一种食物做晚饭。这里很舒适,怡人的家庭气味弥漫在空气中。那女人友善地笑着说:“安东出去了,坐下来等他吧。”孩子们开始警惕地看着他们,接着其中一个走到了阿尔乔姆那儿。他问道:“你有弹壳吗?”并且阴沉地看着他。那女人严厉地说道:“奥列格,赶快别要了。”她没有停止手中的活。让阿尔乔姆惊奇的是,梅尔尼克将手放进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摸出几个与众不同的长方形弹壳来,这不是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的子弹。潜行英雄把它们捏在了自己的拳头里像儿童玩具一样地叮当作响,他把宝贝递向了那个孩子。孩子的眼睛立即亮了,可是他没有勇气接过礼物。

潜行英雄将弹壳砰地放到了孩子伸出的手掌中。那男孩高兴地叫着:“现在我要赢了!看看多大啊!他将会是斯贝茨纳兹!”阿尔乔姆看见他们玩的弹壳被摆成了相等的两排,这是来代表锡制士兵的。他自己就曾经像那样玩过,只是他很幸运,尽管有各种收藏,可他现在仍保存着真正的小锡制士兵。就在战斗在地上展开的时候,孩子们的父亲进了帐篷。他是个既瘦又矮的男人,长着湿润的深金色头发。看见有陌生人,他静静地向他们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专注地盯着梅尔尼克。第二个男孩唠叨着:“爸爸,爸爸,你给我们又带来一些弹壳了吗?奥列格现在更多了,他们给了他一些长的!”他拽着父亲的裤腿。潜行英雄解释道:“我们是当局来的,我们将和你一块到隧道内执勤,就像援兵一样。”帐篷的主人轻声地说道:“更多的援兵是不可能的。”但是他脸上的线条开始舒展开了。

他指着家中当作椅子的填充麻袋说:“我叫安东。我们吃点饭就走,坐下吧。”尽管出于客人的推辞,两人还是拿起了热气腾腾的碗,里面盛有阿尔乔姆不熟悉的块茎。他怀疑地看着潜行英雄,潜行英雄自信地用叉子叉上了一块放进嘴里,就开始咀嚼起来。他吃起来像是很满足的样子,这给了阿尔乔姆一种勇气。块茎吃起来不像蘑菇,它们是甜的,而且还有些脂肪,他只用了几分钟就把碗里的东西吃完了。起初阿尔乔姆想问一下他们吃的是什么,可是接着他想自己最好是不知道。它们很可口。一些地方人认为耗子的脑子是美味的……潜行英雄给了他弹壳的孩子已经将自己的那份吃了一半,将剩下的放在了盘子边上,他问道:“爸爸,我可以跟你去执勤吗?”主人皱着眉头回答说:“奥列格,不可以。”

那女人悲伤地说:“阿列声卡!这是什么值勤?你在想什么呢?他们那里不带小男孩执勤的!”她抓着孩子的手。奥列格说:“妈妈,什么意思,我是小男孩?”他不安地看着客人,试着用低沉的声音说话。母亲的声音变大了:“想都别想!你想把我逼疯吗?”那孩子嘟浓着:“那么,好吧。”那女人去帐篷的另一端取东西时,他就用力拉着父亲的袖子大声地低语道:“上次你就带我去了。”主人严厉地说道:“交谈到此结束!”奥列格屏着呼吸自言自语地嘟哝着:“没关系……”接下来的话就听不清了。安东吃完了饭,从桌子旁站起身,打开竖在地板上的金属箱子,接着从里面拿出一支旧的军用AK一47说:“我们走吧,今天换班时间短,我六个小时后就会回来了。”他向自己的妻子做了保证。

梅尔尼克和阿尔乔姆都立刻站了起来,小奥列格绝望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焦躁不安地坐在座位上,他决定不说话了。在黑暗的隧道洞口处,一对守卫坐在月台的边上,腿往下食拉着,阻挡了通道,他们盯着墙上的图案,那里写有:“欢迎阿尔巴特站同盟!”此字有一半被擦掉了,可以看出很长时间没有重新粉刷了。守卫小声地交谈着,当其中一位突然提高了声音时,另外一位都要进行劝阻。除了潜行英雄和阿尔乔姆,还有两个当地人跟随着安东。他们两个都很郁闷,不喜欢说话,对待客人不太友善。阿尔乔姆还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

他们和保护隧道人口的人说了几句简短的话之后,就走到了下面的通道,慢漫地向前走了。隧道的圆形拱门在这里是完全属传统的类型,地板和墙的外观都没有遭受岁月的侵蚀。关于商贩们所说的那种不愉快的感觉,在阿尔乔姆刚走几步的时候就开始出现了。一种黑暗的无法解释的恐惧慢慢地从深处爬出来袭向他。但路上很安静,在远处可以听见一些人的声音:最可能就是那里也有一个巡逻队。它是阿尔乔姆见过的一组最奇怪的哨位。几个人坐在沙袋的周围,中间立着一个生铁的炉子,而且再往远处点是一铁桶的燃油。只有炉子中贯穿裂缝的火舌和悬挂在天花板上的油灯摇曳的灯芯发出的亮光照亮了巡逻队员的脸。

灯在没有生气的隧道空气中晃动了一下,能看出静静地坐着的人正在过着自己的生活。警戒队员正背靠着隧道坐着,空气让他们的眼睛感到不适。警戒队员用手保护着自己的眼睛以免受来自换班人员的手电筒的炫目光线的干扰,他们集合起来准备回家。安东问他们说:“喂,怎么样?”他舀出了一勺燃油。高级换班队员郁闷地咧着嘴说:“这里能怎么样?”他把灯芯剪了,弄直之后,接着开始走向车站。车站像往常一样空荡、安静……那些人正在将自己的包移近炉子边,准备坐下的时候,梅尔尼克转向了安东说:“喂,我们往前走走看那里是什么吧。”安东转过头来指着胜利公园的方向说:“那边没什么可看的,路已经堵上了,我己经看过一百次了。如果你想看的话,离这里大约十五米的距离。”隧道在堵塞前就破坏了一半了。门被石头和污垢碎片盖着,天花板上有些地方已经凹陷了,而且墙在脱落。

边上陌生办公设施的人口的翘曲的开口已经变黑了,生锈的轨道在这个附件的端部延伸进了一个包有混凝土块的管道,混凝土里面有鹅卵石和泥土,同时,沿着墙壁伸展的金属实用管线并入了这个陶层。梅尔尼克用手电筒照了照倒塌的隧道,没有发现任何秘密活门,他耸了耸肩转向了一侧歪斜的门。他将光束照了进去往那里看了看,只是没有跨过门槛。然后转向了炉子问安东:“第二条线路也没有什么变动吗?”后者回答道:“十年前和现在都是那样。”他们沉默了一会,手电筒关了,光线再次只从松散盖子,透着炉子和油灯乌黑玻璃后面的极小火头传出来,四周变得更加黑暗了。

所有的警戒队员都尽可能靠近到炉子旁,黄色光束挡住了黑暗和寒冷。在这里,一个人可以更加顺畅地呼吸。阿尔乔姆尽量控制着自己,可是想要至少听到某种声音的需求迫使他战胜了自己的羞怯。他咳嗽着对安东说道:“我之前从没来过你的车站,我只是不明白如果那里没什么东西,你们为什么还在这里执勤呢?你甚至都不监视那个方向!”安东解释道:‘那就是事物的秩序,他们说,那就是为什么这里没有东西,是因为我们在这里执勤的缘故。“”远处那里怎么样呢?过了堵塞物的地方?“他停了一会接着说:”一般人肯定认为是隧道,一直到,“他转过身看着僵局,”一直到胜利公园。“”有人住在那里吗?"安东没有回答,只是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

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么,总的来说你对胜利公园一无所知吗?”还没等阿尔乔姆回答就继续问,“上帝知道现在那里还有什么?先前它是一个大的成对的车站,是其中一个最后建成的车站。那些年纪大的和那时……还是……知道……到过那里的人。不管怎么说,他们说它建得很豪华,而且车站位置很深,与其他新建的不一样。一般人肯定认为那里的人生活优裕,只是好生活没有持续多久。后来隧道坍塌了。”阿尔乔姆问道:“它是怎么倒塌的?”安东扫视了其他人说:“他们说,它是自己倒塌的。这些设计很拙劣,或者建筑材料被偷了,或者其他的原因。但己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没人能确切地记得。”其中一个警戒队员说道:“我听说,地方当局炸掉了那两条线路,是在和胜利公园竞争或者是其他的原因……可能他们是害怕公园会随着时间征服他们。在基辅站这里,那时你自己知道是谁在指挥……是谁早期在市场上交易水果的?感觉热的人习惯于拆卸东西。这个隧道中的一箱炸药,就一箱来自远处的他们车站的炸药,就炸掉了。没有流血牺牲,这样问题就解决了。”

阿尔乔姆很好奇。“我们只是不明白,那时我们已经到达了这里……”安东只是刚开始,可是说话的那个警戒队员打断了他说:“那么会发生什么呢?所有人都死了。你必须明白,当车站被从地铁切断之后,你是不会存活多久的。过滤器停l上运转,或者是发电机,或者开始发洪水。你现在都没有条件来到地面上。我听说,开始他们听到了管道传来的尖叫声……但是后来就没听到了。”他咳嗽了一声将手伸向了炉子。警戒队员暖好了手,看了看阿尔乔姆接着说:“根本不是因为战争,不像打仗的人,他们带着女人,还有孩子、年纪大的老百姓……整个城市。为了什么呢?很简单,他们不会分让任何钱财,好像他们不亲自杀人,得了吧。你刚才问:‘那里是什么,就在堵塞物的边上?’那里是死亡。”

安东摇了摇头,但是没有说什么。梅尔尼克留心地看了看阿尔乔姆,几乎张开了嘴,好像想给他听到的故事增加一些内容,可是他又有了第二个想法。阿尔乔姆感觉真的很冷,他也将手伸向了炉子。他试着想象住在这个车站意味着什么,当地的居民相信,延伸出他们家园的轨道直接通向死亡之国。阿尔乔姆渐渐开始明白这个坏掉的隧道里的执勤是没有必要的,更像是在例行公事。他们坐在这里是为了吓跑谁呢?他们能阻挡谁来到这个车站以及进人地铁其余的部分呢?现在变得更冷了,生铁炉子和梅尔尼克给他的棉袄也都不能为他挡住寒气。

潜行英雄出乎意料地转向了通向基辅站的隧道,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看。阿尔乔姆考虑了几秒钟之后,他也明白什么原因了。急促而轻柔的声音从那里传来,微弱的手电筒光亮在远处消失了,好像有人跳过枕木用尽全力在急匆匆地向他们靠近。潜行英雄从座位上跳起身贴在了墙上,用冲锋枪瞄准了亮点。安东冷静地站起来凝视着黑暗中的动静,从他轻松的身姿可以看出,隧道的那一边不会出现任何大的危险。梅尔尼克按动了手电筒的开关,黑东西不情愿地爬走了。离他们大约三十英尺的位置,就在轨道路基的中间,一个弱小的形象举着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是一个小孩的声音:“爸爸,爸爸,是我,别开枪!”

潜行英雄将光束照向了那个方向,晃了晃身子,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孩子在炉子旁站了一分钟,难堪地查看了一下自己的靴子。他是安东的儿子,要求跟他一块去执勤的那个。他的父亲担心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没有……我只是很想和你在一块,我己经不再是一个要和妈妈坐在帐篷里的小男孩了。”“你是怎么来这里的?那边有守卫吗?”“我撒谎了,我说,妈妈派我来看你的,他是彼佳叔叔,他认识我。他只说,我不可以往任何边路看,要我赶快来这里,他就让我通过了。”安东严肃地承诺说:“我们会再和彼佳叔叔谈谈的,你好好想想如何跟你母亲解释这件事情,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回去的。”那孩子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悦,跳了起来:“我可以和你待在一块吗?”安东挪到了边上,让他儿子坐在了暖和的袋子上。他脱下外套正准备给他裹上,可是那孩子立即爬到了地板上,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东西,撒在了一块布上,那是一把弹壳和几个别的东西。他坐在了阿尔乔姆旁边,而后者有时间来查看所有的这些东西。

一个带转动把手的小金属盒子最有趣。当奥列格一只手拿着它,用手指转着把手的时候,小盒子会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开始放了一曲简单的机械曲调。这很好玩,可以将它靠在另一个东西上,因为那样就开始共鸣,并将声音放大好多倍。共鸣最好是来自生铁炉子,但是不可能将那装置放在炉边很长时间,因为它会很快变热.阿尔乔姆开始觉得它太有趣了,以至于他决定自己试试。男孩说道:“你能玩出什么?”他将热盒子给他,吹着自己烧到的手指。他阴险地承诺道:“待会儿我要给你展示个技巧,”接着半小时慢慢地过去了。阿尔乔姆没有看到警戒队员们生气的扫视,不断地转动着把手听着音乐,梅尔尼克小声地对安东说了些什么,小孩子在地板上玩着自己的弹壳。

虽然小音乐盒的曲调很单一,但是阿尔乔姆一直在那里坚持陶醉着,他就是停不下来。潜行英雄说道:“不,我不明白。”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如果两个隧道都废掉,并且被把守着,依你看他们能消失到哪里去呢?”安东上下打量着他说:“谁说都只在这些隧道内呢?有通向其他线路的通道,共有两个,还有通向斯摩陵克站的线路……我认为有人在利用我们的迷信思想。”告诉他们关于炸掉隧道和被留在另一边的人们的那个替戒队员插嘴道:“什么迷信思想!”安东不悦地打断了他:“对我们车站的诅咒会同胜利公园一块终止的,而我们住在里面的人也都被诅咒了……撒尼奇正在将水搅浑。”

“这里的人们都在询问重大的事情,而你却在散播你的故事!”梅尔尼克对他说:“我们散散步吧,我看见沿着路的一些门和一个侧面的出口,我想看一看”安东忧愁地笑道:“斯摩陵克站的人们也被吓到了,科尔帕科夫个人很感兴趣。”“那么现在他感兴趣了,对吧?”潜行英雄从口袋里抽出一份折叠的报纸来,“他们已经在怀疑大都会站了。”阿尔乔姆在大都会站看见过这样的报纸。其中一条通道上立着一个货盘,在那里可以买到它们,但是它们会花费十发子弹,而且花很多的钱来买一份带有低劣闲话的包装印刷纸并不值得。看样子梅尔尼克不后悔那些子弹。几篇短的文章堆积在自豪的名字“地铁新闻”下面,就在粗糙切割的发黄的纸上。其中一篇甚至伴随了一张黑白照片。标题是:“基辅站神秘失踪。”安东小心地拿着报纸把它展平说:“他们说吸烟者还活着。”潜行英雄点了点头:“好吧,我们走,我会给你们指出边侧支路的,你能不能别读了?”

安东站起来看了看儿子对他说道:“我很快回来,听着,我不在时,别淘气啊!”接着转向阿尔乔姆说道:“照看着他.就当是朋友。”阿尔乔姆只能点头答应了。他的父亲和潜行英雄刚走远一点,奥列格就跳了起来,顽皮地从阿尔乔姆那里将盒子拿走,对他喊道:“追我啊!”突然他跑向了一个死胡同。阿尔乔姆想到男孩现在是由自己看管,内疚地看了看剩下的警戒队员,打开手电筒去追奥列格了。由于阿尔乔姆害怕那里面,他便没有查看半毁的办公设施,就在堵塞物的旁边等着。那男孩说道:“看看现在怎么样了!”奥列格爬上了石头,到了管道的位置,接着就消失在堵塞物中了。

他拿出自己的盒子,把它放在了管道上转动了把手。他说:“你听。”管道开始共鸣地发出哼唱的声音,好像里面都充满了音乐盒里发出的简单而忧郁的曲调。男孩把耳朵贴在管道上,好像被施了魔法似的,他继续转动着把手将声音从金属盒子里拽出来。他停了一会儿,听了听,愉快地笑着又从石头堆中跳了下来把音乐盒递向阿尔乔姆说:“给,你试试!”阿尔乔姆可以想象当曲调声音通过空的金属管道时它会怎样变化。但是孩子的眼睛是如此的明亮,以至于他决定不表现得像脖子忍受着极端的疼痛那样。他把盒子放在管道上,将耳朵贴在了冰冷的金属上开始转动把手。音乐开始大声地回响以至于他几乎猛地将头抽开了。阿尔乔姆不熟悉声学法则,他不能理解这块金属通过什么方式,就能将如此柔弱的叮当盒里面的曲调放得如此的大。

他又转动了几秒钟的把手,演奏了三次短的曲子,向奥列格点了点头说:“太美妙了!”他开始笑了,“再听一次!”阿尔乔姆耸了耸肩朝哨位看看梅尔尼克和安东是否回来了,他再次将耳朵贴在了管道上:“别转了,只听!”现在一个人能听见什么呢?风声?还是淹没了埃里克西瓦跟和平空间站间隧道的可怕噪音的回响?低沉的声音从一个想象不到的远处,艰难地穿过地球的岩层传了过来。它们来自无生气的胜利公园的方向。这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阿尔乔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听着,渐渐地变冷了。他明白,他正在听着不可能的东西——音乐。离他儿公里外有人或什么东西在逐调重复着那来自音乐盒的忧郁曲调。但是这不是回音:不知名的演奏者己经犯了好几处错误,在某些地方缩短了调子,可是主题还是完全可以识别的。

一点都不是响亮的钟声,那声音更像是哼唱……或者是歌唱?是许多声音的含混合唱?不对,仍然是哼唱……奥列格笑着问他:“它在演奏着什么?”阿尔乔姆嘶哑地嘟哝着:“安静!我还在听呢!它是什么呢?”嘴唇都没张开。男孩简单解释道:“音乐!管道在演奏!”看起来好像这可怕的歌唱在阿尔乔姆心中产生忧郁郁闷的印象没有传递给男孩。对他来说,它只是一个愉快的游戏,他绝不会询问,他是如何从与整个世界隔绝的车站听见一个曲调的,所有活着的人,都在早于十年前就消失在了稀薄的空气中了。奥列格爬上了石头,正准备再次启动他的小机器,可是阿尔乔姆突然莫名地为他和自己担心起来。他抓住了男孩的手,一点也不在乎他的反抗,将他拖回了炉子旁。

奥列格喊叫道:“胆小鬼!胆小鬼!只有小孩子才相信这些故事!”阿尔乔姆停下来看着他的眼睛:“什么故事?”“他们将走进隧道的孩子带去听管道的声音!”阿尔乔姆将他往炉子旁又拖了拖:“谁带他们?”他停了下来,一个谈到诅咒的警戒队员站起身再次说出了卡在他们喉咙的话:“死人!”他们的冒险恰巧按时结束了。安东和潜行英雄正在回到哨位来,有人跟他们走在一块。阿尔乔姆迅速让男孩坐下,孩子的父亲让他照看奥列格,不能放纵他的怪念头……谁知道阿尔乔姆所相信的迷信是什么?安东坐在了阿尔乔姆旁边的麻袋上。“他没有淘气,对吧?”阿尔乔姆摇了摇头,希望男孩别吹嘘他们的冒险。可是看起来他自己明白一切,这很正常。奥列格再次带着迷惑的神情摆出了他的弹壳,和安东与潜行英雄一块到来的第三个人,是个谢顶的极瘦的人,他脸颊凹陷,眼下有眼袋,阿尔乔姆对他不熟。这个人来到炉子旁待了一分钟向警戒队员点了点头,阿尔乔姆仔细地看了看他,只是没有跟他说话,梅尔尼克引见了他,他对阿尔乔姆说:“这是特列加克,他待会会和我们一块走的,他是个专家,导弹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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