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凤眠非常不耐烦理她,但是考虑到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只得皱皱眉头,尽量和颜悦色地道:“什么话,我们亲戚,你碰到问题不来问我问谁去?不要见外了,什么事就说吧,我有办法我是一定帮你的。”她觊觎潘迎春的厂子那块地久矣,前面多少精力投了下去,怎么舍得放弃?再麻烦的人她都对付过,何况一个家庭妇女。
潘迎春要是稍世故点,一定已经听出于凤眠口气中的冷意了,但是她做了十几年风光无比的尚太太,只有她对人予取予夺,看人脸色听人口气的功能早用进废退了。以前只看尚昆一人脸色,现在经过点事了,才又添了个于凤眠。“阿凤啊,你帮我看看,我这厂子的地皮大概值多少钱呢?”
于凤眠一听就知道她支持不下去了,有了卖厂子的打算,心里窃喜,但口气中还是不盐不淡地,“你怎么打算卖厂了?也好,尚昆听见一定要吐血了。是不是有人找你谈过?谁鼻子那么尖闻出味道找你了?嗯,你说个大致数字给我,我帮你在业内打听打听,测测这个价位合不合理。”不用猜都知道是尚昆要问她买厂子,但是于凤眠不说出来,笨人也有几根筋,太急切了被她看出来,万一潘迎春哪根筋搭牢了,她只有吐血退场了。
潘迎春见她说话客气,受了鼓励,忙道:“是啊是啊,你知道我这一点水平的,管着这么大摊子,又不好意思每天来麻烦你,都好几天睡不着觉了,今天有人要买这个厂,我想着也别强撑了,咬咬牙就卖了吧,再说人家报的价格听着也不错,但是我想我是外行,怎么都要问了你才好的。”说到这儿,她忽然灵机一动,暗中把价格往上浮了一浮,看看这个价格于凤眠会不会觉得合理,如果她点头,就可以与尚昆谈去了。“那边给我的价格是地价五千五百万,设备和厂房折价两百万,债务我来背,应收款打八折也卖给他,现金付款,头款一千万,三个月付清。”
一长串价目听完,于凤眠更是了然于胸,谁肯接手潘迎春的应收款呢?只有在场外做手脚的尚昆了,相信只要他一接手,这些笔款子很快就会讨回来。这个地块的价格于凤眠早翻来覆去算了个透,一听价格就觉得尚昆对前人还是不错的,这个价位给得算客气了,没怎么落井下石,这就奇怪了,难道他这回不做奸商了吗?简直有点不可思议,不过也难说,儿子在潘迎春手里养着,打鼠忌着玉瓶儿,何况这点钱他也出得起,总比把他所有资产折价除以二分给潘迎春合算多了。想了想道:“表姐啊,你与我说实话,是不是尚昆问你买这个厂子?我看除了他没人会接手你手里的应收款。因为这些本就是他一手拉扯起来的业务员们做出来的手脚,谁知道里面有多少猫腻的,也就他接手才有把握收得回那些钱的。”
潘迎春虽然动了卖厂子给尚昆的心思,但是还是不愿意提尚昆的名,见被于凤眠三言两语拆穿,知道不好再瞒,再瞒着就是不相信人家了,现在这个时候她怎么敢得罪于凤眠?便忙应道:“是啊是啊,是尚昆这个贼子。”
于凤眠在电话那头冷冷一笑,道:“果然是他,不出我所料。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我就知道他未必甘心就这么失去了,一定会千方百计要拿回去的。我不敢断定他是不是在你厂子里做了手脚,但你维持的如此艰难,其中不会没有原因。好吧,我也不说废话了,你告诉我你的厂子有多少亩,我测算一下。”潘迎春那块地的面积她早了然于胸,平面图都已经到手了,而且已经不止一次拿出来比比画画在上面做了安排,但此时她却当不知,免得潘迎春起疑心。
潘迎春被她一番话说得火起,是,于凤眠不说她也感觉得出来,一定是有人在做手脚,否则怎么会诸事不顺?人一般错了什么事,都喜欢找个借口给自己,要是那借口是人家说的,那就更是理所当然地接下来,顺便把实际情况忘到脑后,潘映春当然是其中之一。她恨声道:“我也知道是他捣鬼,但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也就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管理,只有听天由命了。但是我不卖给他又能卖给谁?谁接得下这么大个盘子?对了,这块地是四十亩。”
于凤眠低低哼了声“你等我一会儿”,随手把桌上一份文件看好批示了,才抓起话筒道:“我刚才粗粗算了算,这个价钱嘛,差强人意,市面上也就这个价。”
潘迎春听了亦喜亦怒,没想到这个破厂居然真这么值钱,把它卖了钱存银行,下辈子吃穿都不用愁。但是尚昆这个贼子,真是杀千刀的,自己偷偷加了一千万,于凤眠那里还说这是不上不下的市价,可见他是昧着良心地想欺压她。于凤眠在那一头见她没声音,便连连“喂”了几声,才把潘迎春叫回魂来。她咬牙切齿地道:“好的,谢谢你,阿凤,我一定会往死里抬价,不会便宜了这贼子。”
于凤眠虽见效果达到,但于己无利,少不得继续趁热打铁,道:“不过有句话我知道不好听,但还是要说给你,你把公司卖给尚昆,但是你想过往后的日子没有?想过人家会怎么说你?你说人家看见你拚命打官司放手段赢来的一个好工厂,忽然又回到尚昆手了,知道的人会说没办法,潘大姐没本事,只有拱手卖回给尚昆,这已是不好听;不知道的就更难听了,呀,他们夫妻不是离婚了吗?难道潘大姐熬不住冷床,拱手送回厂子倒贴前夫,现在又暗渡陈仓了?早知如此,当初又离什么婚?真是贱上加贱。这一来,即使你得了大笔的钱,以后也没脸再混出来,谁见面不在背后指指戳戳?表姐,你就当我这话是闲话说过,别放心上去,也难说得很,有可能人家见你有钱,巴上来都来不及,你以后照样风光呢。”
潘迎春一听,顿时气血攻心,怔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想想于凤眠话糙理不糙,句句都是理,自己一向都是心高气傲的,什么时候容别人说三道四了?要以后真象于凤眠所说,那还怎么做人,干脆一头撞钞票堆里自杀得了。小潘见她面色一会儿青煞,一会儿惨白,忙端过一杯温开水去,潘迎春接过,愣了一下,忽然抬臂连杯子带水砸向小潘,怒道:“你这笨蛋做的好事,我差点就中了尚昆贼子的圈套,我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你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小潘平白挨了一记砸,虽然在胸口,也不怎么痛,但浑身水淋淋的,非常显眼,想着一怒拔脚就走,但是这样子怎么出去?还不被下面的人笑死?只得忍了又忍,找毛巾拭干衣服,闷着声坐到不显眼处。
于凤眠在那一端听个分明,知道狡计得售,便柔声道:“哎呀,都是我不好,看你平白就发那么大的火。你也别气啦,干脆不卖给尚昆,再找个买家不就得了?也就是个时间问题嘛,别生气,天无绝人之路,气坏了身子可不行。”
潘迎春这几天事事不顺,满心委屈,强撑着打发日子,现在又被提醒遭了尚昆陷害,气不打一处来,新仇旧恨全涌上心头,正憋屈得慌,忽被于凤眠轻声细语一揉,眼泪再也忍不住滚滚而下,转眼便是嚎啕大哭。于凤眠见时机成熟,忙说了声“你别走,我马上过来”,挂下话筒,嘴角噙笑而去。软弱的人是最没理智的人,这时候不过去,犹待何时?
亲自驾车飞一样地赶去,到潘迎春办公室,见小潘湿湿地据着一角,见她来了眼睛一亮,全是期盼,而潘迎春此时刚息下哭声,只默默抽泣,见她进门,就一头扎过来,又抱住了痛哭,好不容易才再小下声去。
于凤眠眼看成功在望,虽然衣服沾上几许眼泪,心里却不挠心,象哄小孩似地拍着潘迎春道:“别哭,这不我来了凑成三个人了吗?三个臭皮匠,凑成个诸葛亮,不急,我们好好商量商量。还有啊,你怎么与弟弟怄气呢?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关键时刻也就自己亲兄弟才会为你着想,你怎么可以把他打走?小潘,听我的,不许生你姐姐的气,你姐姐这几天心里不顺,你就让着她点。”
潘迎春小孩子一样地拿手背抹抹泪,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想?那个贼子说得没错,这么大摊子,谁敢接手?再说了,他不知怎么做了手脚,想买的人看他恶嘴脸,也打了退堂鼓了。我还能卖给谁呢?我实在撑不下去了。阿凤啊,你钱多,你就买了这个厂子吧,我下辈子都感谢你。你反正不做这一行的,就把厂毁了造房子也行,周围不是已经有很多小区了吗?就你接手这贼子才抓不到你,你就行行好吧,帮我一个大忙。”
于凤眠道:“胡说,这是工业用地,要转民用的话,手续不知道要多少,找人托关系的麻烦着呢。再说,我这笔钱是拿得出来,但是没尚昆的时限那么短啊,你知道都要到春节了,资金都要回拢,我手头哪有那么多现金?而且我要接手的话设备车间都是不要的,最好还是空地呢,我还要拿出一笔钱来拆房子处理设备,所以我是不很愿意买你的设备厂房什么的;再有啊,那些应收款我也是两眼一抹黑,也接不了手的。我知道你现在手头紧,要么我先借给你点钱,度过年关就好了。”
潘迎春忙道:“你的好意我领了,阿凤啊,我就求你买下这个厂了,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说好了。你不要车间和设备,行,你就不出那两百万,拆下来的东西当废品卖了,凑你的拆迁费用。应收款我大不了折扣打大一点给尚昆,他不会不想赚这笔钱,他要不接手,哼,我春节就带儿子出去旅游,叫他看不到。就一个付款日期,我真不能拖了,我想拿这些钱办点事,一定要快到手。如果你实在不行的话,我也就只有卖给尚昆了,我也想过了,我丢了这个厂,即使不是给尚昆,我也没脸出门了,我得移民去。儿子以后的教育也可以好一点。你好好帮我想想吧,我简直是跳楼大拍卖了。”
于凤眠盯着她看了半晌,才道:“那不是你太吃亏了吗?我怎么好意思占你的便宜?”
潘迎春忙道:“你肯接手我感谢你都来不及,叫我不在尚昆这贼子面前受辱,比什么都要紧。树要一张皮,人要一张脸,我以后即使在国外生活,也不能现在就丢了脸去。阿凤,你这么说,是不是意思是答应了?”
于凤眠沉吟一会儿,道:“好吧,虽然我真的手头很紧,你不知道,我刚刚启动一个项目,大笔的钱投进去,要到明年中才可以上市销售,全借着银行的钱呢。不过你我什么关系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事就这么定吧。三天内你带律师上我那儿去签合同,顺便我把头款一千万给你。你一定要带律师啊,这么大笔的交易,你以前从来没接触过,我们亲兄弟明算帐,你还是破点小财请个律师来看看的好。”
潘迎春叹气道:“你能那么说,可见是向着我的,我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呢?阿凤啊,我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谢谢你才好,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于凤眠前脚才走,小潘送走人立刻小跑去姐姐办公室,惊讶地道:“姐,你足足加了她一千万呢,就算七折八扣,还是要多出五六百万呢,你怎么想到的?我真服了你了。”
潘迎春站在窗口指指远去的车子道:“我这几日算是看出来了,赚大钱的没一个是吃素的。你说天下就那么些个钱,谁都攥得紧紧的不肯给人家,他们怎么能掏到那么多?无非是黑心嘛。你以为于凤眠就那么好心吗?前一阵我那么紧,她来过没有?我求她她都不来,只管拿好听白话搪塞我,今天你瞧,我都没叫她她就自动上门了。能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尚昆想买我的厂,她急了,说明她是一早就瞄准我这块地的。她说什么工业用地转民用地那么难,她做了那么多年,上上下下早跑得不能再熟,又有什么做不到的,不过是想压我的价罢了。我说呢我与她以前又没交情,我离婚她那么帮我,出着主意帮我挣到这个厂子,原来是早有打算的,看死了我管不下去一定会卖掉让她接手,我放下电话才想明白。呸,一个个都是黑心黑肺,别怪我也歹毒。”
小潘听了硬是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大声道:“姐,看不出,你也不是吃素的。看你前面与于凤眠那么说,我都傻了。要是这次接手这个厂前咱们事先有个准备的话,给你几天时间问姐夫学,你一定不会象现在那么样的。你本来就是那块料,生生是让姐夫给埋没了。”
潘迎春听了非常受用,再说大包袱甩出去了,人是无比轻松,笑道:“你这家伙,改不了嘴了,谁是你姐夫?叫他贼子。哼,等我拿到钱,带儿子和你一起移民去,叫他看不到儿子。对了,弟弟啊,我现在最想看看尚昆这贼子拿不到厂子的失望嘴脸,但是我又不想见他。你帮我去与他说,你就说我们把厂子卖了给于凤眠了,人家价格出得高,就对不起他了,叫他另谋好厂去。再把应收款的事情与他说说,叫他接了,告诉他我说的,他要不接,一放寒假我就带儿子出去旅游去,叫他节头节面的见不到他的宝贝儿子。你别的不用注意,这贼子一生气别的不会露出来,就耳朵会红一红,你一定要注意他的耳朵,一定给我记住。”
小潘巴不得这一声,他也很想看平时高高在上的前姐夫失落的模样,爽快地应了声立即就走。潘迎春也不想多呆了,反正要卖出去了,就要被夷为平地的地方,就是被人偷掉点什么又怎么样呢?再说偷掉也不是偷她的了,她心头一松,睡意袭来,这几天她也累坏了,现在重担卸落,赶紧回家睡个好觉去。
第章
十六
林唯平下了飞机,在等行李的时候,就一直那眼睛往玻璃隔墙外面望,但看来看去似乎尚昆没在那里,心里微微有点失望。不过也好,上下级关系别太复杂,做人也舒服点。
走出大厅,外面一阵冷风灌来,虽然刚从北方回来,挨的冻比这厉害,林唯平还是缩了缩脖子。左右看看,前面没有车,刚想过去右边找个出租车,忽然一辆车慢慢趟过来。这辆车林唯平闭着眼睛听发动机声音都辩得出来,正是尚昆以前借给他开过一段时间的奔驰。原来他等在外面,估计是认识他的人多,他怕等在那里接个女孩子被人看见议论,倒肯定不会是耍酷什么的。既来之则安之,上车吧。
一上车就很暖和,里放着一首怪腔怪调的歌,有点京味,但很好听,很有韵味。尚昆没替她做开门放行李之类的活,而是稳坐着看着她自己做。林唯平心想:你还是不替我做的好,否则我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太不适应了。等林唯平坐稳,尚昆才笑道:“现在这世道反了个儿了,钱在谁手里谁就是老大。这么冷的天你林老大说什么时候回家,我就什么时候准时侯着,一分都不敢差。”
林唯平一听就笑了,这人也太会讲话了,扁的硬能给他说成圆的,轻轻巧巧就把来机场接她的尴尬自己给化解了,但他自己心里恐怕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否则不会一上来就酸她一句,也算是讨个心理平衡吧。侧目见他只一只手轻按在方向盘上,似乎很悠闲的样子,手指还有节奏地跟着歌动,便道:“尚总,这是什么歌?这么好听的。”边说也边熟门熟路地打开小储物箱,却只见里面拉拉杂杂一大堆东西,就是没盒。
尚昆巴不得转移话题,忙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唱的,驾驶员放在我车里的,我听着好听就不还他了。”说着眼睛溜过去看了看屏幕上面显示的顺序号。这时一曲刚完,林唯平也不客气,自己动手把那歌又放回去再来一遍。“你说的天津借钱是什么意思?我这几天正等钱用,你帮我看看我有没可能?”
林唯平不客气地道:“先别提这个,先说说我这么赶来赶去是为什么。那个重大工程元旦后就要开始招标了,而你把中标的公司却搞得一塌糊涂,会不会因此影响你个人的信誉,而连累到我们凯旋?要是我辛辛苦苦到头来换到的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我会吐血的。”这是林唯平的真话,这几天人那么累,但却还是坚持着,最主要是前面有个明确的目标在。
尚昆知道林唯平一双明察秋毫的眼睛现在一定是探究地盯着他,但是他什么场面没经历过,还怕给人这么看?就当没那么回事地道:“不要担心,不会影响到你的,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今天是事情最大的一个转折,局面已经开始明朗化了。如果你有耐心听呢,我们就找个地方吃宵夜,互相交换情报,你把去天津的原因也告诉我。怎么样?”
林唯平实在是没耐心听,这么晚了还吃宵夜,一说话还不到零点以后?但是事关大局,又不能不搞清楚,只有点头答应,再说本来就考虑到身心疲倦,把ISO内审时间安排在明天下午,有时间睡懒觉的。一边又出手指点几下,把那歌又放上一遍。尚昆只是斜眼又看了下那数字,什么都没说。
林唯平觉得一男一女,而且是似乎应该有点暧昧的一男一女,同坐在小小车厢一排的位置上,空气当中有一股非常不自然的味道,只有没话找话讲,看看尚昆道:“我们做下面的一般都比较会看上司脸色,看了才敢行事。看尚总今天的脸色一团喜气缠绕不去,我们也就放心一大半了。正好我赶飞机,从天津到北京又到机场的,一路只在飞机上吃了几粒话梅一包小青豆,等下大吃大喝叫尚总结帐的时候一定不会被尚总难看掉了。”
尚昆玩笑道:“你怕什么,你现在握着我那么大笔的钱,你只要点个头,我天天都请你吃饭,巴结你都来不及。今天你说吧,要鲍鱼就鲍鱼,要燕窝就燕窝。”
林唯平知道他是开玩笑,也不在意地笑回去:“这哪里好,咱们出来混的,别的不知道,好歹还知道有风不能使尽舵,咱们只要来几只小虾小鱼的,白米饭便宜呢倒可以多来几碗。免得尚总摸钞票出去的时候想着心疼,到时候秋后算起帐来,卖掉我都赔不起。”
很快就找到个饭店,尚昆熟门熟路,里面服务员有认识他的,可见这是他据点之一。坐下,老规矩,林唯平点自己喜欢的,但这回尚昆倒没再要求点自己的,奇怪了,可能是他吃饱晚饭,无所谓了。尚昆坐下就开门见山,道:“如果这个厂子还在我前妻手里,出什么问题我一样需要担着,但今天起这个麻烦由于凤眠去担了。我的前小舅子今天专程来看我告诉我这件事,说他姐姐把厂子高价卖给于凤眠了。于也是本市一方名人,我以后就不担心他们了。”
林唯平不解,想来事情一定不会那么简单,那么一个生产链中占一定位置的厂子,尚昆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地拱手相让?而且还是个中了标的未来日子比较好过的厂子。如此一来,他花大力气中的标该如何处理?于凤眠会继续该厂的生产吗?估计不会,听那天吃饭时候老王说的,似乎那厂子的地皮是个好货。别的问题比较敏感,不好问,从地皮上切入应该可以吧。她便问道:“于凤眠吃下那个厂子,我估计她应该没精力去打理吧?或者她立刻拆了造楼?要如此,你中的标是不是得改了?起码甲方还是乙方的应该变名字了。”
尚昆笑得有点神秘,“你的问题问得好,但是答案不是你想象中的。她一定会做这个厂。”
林唯平想了想道:“明白,你们做手脚了。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做的,但是主角一定是你和老王,没错的。到时候你得厂,老王得他口中被于凤眠抢去的那块好地。而且都是低价。”
尚昆一听,心里赞许非常,道:“怪不得老王对你念念不忘,说他新造的四星酒店开业酒会一定要请你去,你很了解他。不错,我们确实做了手脚,但是实话说,本来是想在厂子的经营上做的,但还没等我下手,我前妻的管理取得的效果比我们插手得来的效果都好。本来计划是下月抛出收购计划给她的,但是我看着自己搞起来的厂子被糟蹋成这样心疼,所以今天一早我就约出前小舅出来与他谈了。对这一招,你是怎么想的?”说着,饶有兴趣地看着林唯平,想看看她怎么理解。
林唯平正一边饱着自己的胃,一边饱着自己的耳朵地享受着,两大高手跨行业联手对付一大高手,那种机会是很难得的,多听听,取点经也好。就是有点奇怪,尚昆把这么秘密的事与她讲算什么意思,真是追求她的话,似乎不应该这么没情调。见他一问,才依依不舍地从饭桌上抬眼道:“考我?我要猜得出两大高手的一举一动,我早不在你手下讨活了。”
尚昆笑道:“瞧,钱在谁手里谁腰板儿就硬,我连问一句都不行的了。你别多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通过你验证一下我们的计划中有没有漏洞,所谓旁观者清嘛。你千万不要以为我是在考你,要考你也不会在这时候了,这时候就是考出问题来,我也拿你没办法,你现在是老大。”说完就笑,三两招就把话说清楚了,也把林唯平又损了几句。
林唯平只得考虑了会儿,道:“我在想,你没等她厂子倒闭,等她求上门来再出手,一方面原因如你自己说的,是看不过眼自己亲手创下的事业就那么毁了,最主要还是想引出于凤眠来吧?相信她也是在一边关注着这个厂子的运转细节的,就等着适当时机下手。但是如果你先出手了,她就不敢不出手,怕万一被你拿了工厂,她竹篮打水一场空,我想她应该不会有太大疑心的。相信她使过不少力,没很顺利就到手的。越是不顺利,她越不会起疑。但是你们这么对付一个女人好吗?起码给她条生路啊。我都怀疑你们两个的后手相当厉害,会叫她彻底消失于本市房产界的。”
“你是凭什么这么想的?”尚昆吃惊。
林唯平道:“你们两个大佬无利不往,更是无大利不往,如果只是小打小闹,你会这么认真?做出那么多动作?于凤眠多大资产,经得起你们这么折腾的。我看她是要倒霉了。”
尚昆笑道:“于凤眠的资产据老王估计,大概在五六千万左右。现在她答应买那个厂子的价钱是五千五百万,三个月付清。我那个厂子地皮的实际市值应该也是这个价,但是你知道现在批出一块地有多难,就是买下那块地不开发,圈上几年也是一本万利,所以于凤眠一定是志在必得的。这一点老王了解她,现在看来他说的不错。我本来为了诱她买下这块地,报给前妻的价格偏低了一点,方便她下手。我想于凤眠插手我的离婚,潘迎春一定是把她当军师的,现在我大把钱捧到她面前,她怎么敢做主?一定会去问于凤眠,果然,上午我与她弟弟谈好话,下午结果就出来了。不过我就不明白怎么升了一千万上去,一定不是于凤眠生良心给加的。原来人人都有杀手锏可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