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蔓儿听小七这样说,眼睛不由得睁大了一些。沈谦怎么会有这样的抱怨,这可真奇怪。
“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连蔓儿就问五郎。这几次来府城,都没怎么跟沈谦见面,对于沈小胖,她还是很牵挂的。
“这个,还真不清楚。”五郎摇了摇头,“应该是跟沈家的一些家事有关。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沈家人好像对大老爷、大太太还有小九的一些话题很避讳。我也不好多问。”
“大太太是小九的亲娘吧。”连蔓儿问。
“对。”五郎点头。
“以前,我还一直以为小九和六爷、沈谨都是一母所生的。看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感情多好啊。”连蔓儿就轻声地道,“还是这回见了大太太,我才明白过来。”
她以前一直以为,沈小胖也是没了亲娘的。记得她第一次看见沈小胖,是在石太医的家里。之后,沈小胖似乎总是跟在沈六的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
大太太石氏是续弦,以沈六的年纪推断,石氏跟沈家的大老爷应该有很大的年龄差距。而沈谦作为他们的亲生子,应该也是石氏唯一的儿子,年纪又这样小,应该是时刻带在身边的。
石氏和沈谦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奇怪。
连蔓儿这么觉得,还不仅仅因为以上的那些原因。沈谦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从来就没有提起过他的爹娘,而沈谦给她的感觉,就是个没有亲娘的孩子。
连蔓儿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将这件事情暂时放下。
这个年代,因为医疗、卫生水平的相对落后,男人们还好一些,可有许多女人过不了生产的那一关,又或者是因为其他的病,许多年纪轻轻就过世的。这样往往就会留下一个鳏夫。还有一个或者几个孩子。
而一个家庭,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世家大族,都是不能缺少主妇的。因此,续弦这种事就非常的普遍。所以,比起连蔓儿前世的那个时代,这个年头很多家庭里头的成员是比较复杂的。
什么先房撇下的孩子,后娘之类的,俗称为前一窝、后一块。人们是很忌讳明面上说起这些的。因为从一家人的立场上考虑,不管是不是亲生的,都是一家人,都要像亲生的一样。不能有分别,不能离心。这样才能和睦,才有凝聚力。这种事人家自己忌讳说,也忌讳别人打听。
普通人家如此,富贵的人家更是如此。
对于沈家这样的事,略做试探、旁敲侧击还可以,但是人家要是不肯说,却是万万不可刨根问底地去打听的。练完连蔓儿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哎,是不是大户人家母子关系就这样?”连蔓儿叹了一口气道。
孩子生下来。就有一大群的nǎi妈、丫头、婆子们照顾着,做娘的一直不亲自照看,或许就生分些?可石氏就这么一个儿子,应该不会这样啊。或许是她忙于别的事情,分、身乏术,因此冷落了沈小胖?可石氏又有多少事,似乎沈家的内务并不是她在搭理啊。
“应该不是。”五郎说着话。似乎是思索了一下,才将声音压的低低的,向连蔓儿说了两句。
连蔓儿顿时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偶然听见那么一两句,我猜是这样,不知道确实不确实。”五郎又道,“以后来往的多了,总会知道的。”
连蔓儿点了点头,半晌才回过神来。
一家人吃过了点心。看时辰不早了,就都起身要去安歇。小七自然而然地就跟了张氏和连蔓儿,也要去后院里歇着。
“那个,小七啊,”张氏突然拦住小七,“你今晚跟你哥在书房歇吧。那、那个楚先生不是说了。让你好好学功课……”
连蔓儿和小七就都有些吃惊,张氏今天怎么了,竟然撵小七,平常可都是她千方百计的哄小七去跟她一起睡的。
小七虽然吃惊,却没缠着张氏,而是很乖巧地答应了,跟五郎去了书房。连蔓儿自然也没说什么。小七渐渐地大了,连守信和张氏夫妻两个,自然有些事情想要背着小七,这也是人之常情。
连蔓儿回了屋子,洗漱后,就躺下睡了。她这边的灯刚刚熄灭,东屋的灯也跟着熄了。
东屋里,连守信和张氏熄了灯躺在被窝里,两口子都睁着眼睛,来回翻了几个身,最后两个人面对面,相互看了一阵,几乎是同时开口。
“……对咱一直就不错,……有时候,那简直就是太好了。一匹马,还送俩养马的人,这可是份大礼。我这心里,咋就有点……”
“你们兴许没看见,我看见了。……看咱蔓儿的眼神不一样,我这个心啊……,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人才没挑啊,咱蔓儿以后能找个这样的,也不说就这样的,就有这个五六成,那也就差不多了。蔓儿机灵,有主意,找个老实点儿、一般点儿的以后能让着她,ri子过的安稳。……这个,身份太高啊……”
……
第二天,连蔓儿早起,饭桌上看见连守信和张氏,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守信和张氏两口子,齐齐的两双熊猫眼。
“爹、娘……”连蔓儿就想要问问,怎么他们昨晚没睡好,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或许,人家夫妻俩昨夜里是多做了些什么有益身心健康的运动那?这要是被闺女问起来,也怪尴尬的。
这么想着,连蔓儿的话就转了一个弯。
“爹,娘,咱今天有啥安排?”
说到安排,自然是有的,而且还很多。
接下来的几天,一家人又忙碌了起来,宴请应酬自是不少,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连守信和五郎准备了礼物,和楚先生登门去拜访了曲先生。事情进行的格外顺利,曲先生对开明学堂很是赞赏,又有两位好友的请托,他很爽快地答应去做学堂的先生,说定了ri子就起身去三十里营子。
另外,一家人还在府城外十五里的地方买下了一座小庄子。这庄子有上等、中等的田地共五百亩,庄院一座,另外还有荒地、杂树林。一家人仔细地看了庄子,做了大体的规划,除了种植庄稼之外,依旧原来的地势,还计划开辟菜园子、鱼塘、荷塘、另外还有养猪场、养鸭场、养鸡场等。
估计以后这小庄子上的出产,除了足够供应城里的顺德坊和松树胡同的家用之外,还会有很多的盈余。
……
沈六在上元节之后,又在府城留了两天,第三天,就启程回边城的军营去了。连守信、五郎和小七都去送行,张氏和连蔓儿留在家里。过两天,她们也要回三十里营子去了,母女两个打算采买些东西,怕到时候落了什么东西,因此在小厅里分派完家事之后,就让人拿了纸笔过来,要先列个单子。
因为也不着急,母女两个一边唠嗑,一边慢悠悠地列单子。
连守信、五郎和小七回来的时候,连蔓儿刚好将单子列完。
“……人已经走了?你们这是跟着送出城去了?”张氏见他们爷三个回来了,忙叫人上热茶,一边就问道。
连守信就点头,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只是飞快地看了连蔓儿一眼,然后就低下头去喝茶。
“我一会还有事,你帮我找件衣裳。”连守信也不顾那茶烫不烫嘴,几口喝完,就站起身,示意张氏和他一起去后院。
“咱爹咋了,咋变颜变sè的?”等着连守信和张氏两口子出门去了后院,连蔓儿才向五郎和小七问道,“是出了啥事了?”
“没有啊。”小七就道,“不过咱爹好像是真有啥心事。”
“没出啥事。”五郎肯定地道。
“你们俩一直跟咱爹在一起吗?”连蔓儿就问。虽然做了官,但是连守信xing格老实,也不太善于言辞,更不惯官场的那一套,连蔓儿担心他在外头吃了什么亏,或者是受了什么气。
“我和哥跟咱爹一直在一起的。先见了六爷,后来又跟着大家伙一起送六爷出的城,然后就回来了。”小七一边回想,一边将刚才的行程都说了一遍。
“啊!”说了一半,小七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六爷叫咱爹去说了一会话,没让咱哥和我跟着。”
那也不可能是沈六给连守信气受了呀,连蔓儿想。
“就这一件,再想想。”连蔓儿就道。
“就这一件了。”小七摸了摸头,说道。
连蔓儿就看向五郎,五郎此时正一副沉思的样子。
“哥,你咋不说话?”
“啊。”五郎回过神来,“就这一件,小七说的没错。”
“可咱爹神sè不对劲啊。”连蔓儿还是没有释然。
“应该没事。”五郎想了想,就道,“蔓儿,你多心了。就是有啥事,那也是咱爹和咱娘她俩自己的事。”
张氏有偷偷地看过郎中,还偷偷地熬药喝。至于为的是什么,不言自明。也不知道连守信和张氏两口子是怎么想的,一定要将这件事瞒着几个孩子。
连蔓儿她们心里都明白,因此都假装不知道。
五郎这么说,连蔓儿自然而然地就想到这件事上,觉得五郎说的极有可能,因此就没再问了。
等连守信和张氏从后院回来,连守信的神sè已经恢复如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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