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爱恨

说到恨，墨渊早就恨起了魔女，恨到牙关咬碎，指节发白。
　　但他没办法一直恨下去。前一分肝火还直穿脑际，后一秒相思就春风化雨。循环往复，煎熬着他的心。
　　爱的反面不是恨，是不在意。
　　
　　夜色已深，冷月高悬。墨渊刚接手政务，大半的星官都在跟着加班。
　　惯例是，无论当天呈上来的事务有多少，今日事、今日毕。新君上任，不好一开头就坏了规矩。
　　在这树立第一印象的关键时刻，大有铆足了劲表现者。一件小事，也能引得七嘴八舌。
　　虽然，这些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听得墨渊脑仁都疼。但也好过批阅连篇累牍的竹简，客套了半卷，才有几句重点。
　　
　　当最后终于宣布，今日散了。底下全体，连他自己，都暗自长舒一口气。
　　困劲儿已过，墨渊不急着休息。
　　大殿门口，正对一片苍茫的云海，视野开阔。待群臣散去，墨渊独自一人踱到栏杆。
　　月色银亮，清辉泛泛，凉水般的夜风缓解了他的头疼。这时候，魔女若像云朵一般就在眼前，该有多好。拉过来抱一抱，发发牢骚、吐吐槽。
　　
　　若是一直这般忙碌下去，说不定真能忘了魔女。折颜一直信誓旦旦，要将魔女在墨渊心中连根拔起。白日里听闻魔女的婚讯，还特地幸灾乐祸的跑过来，朝墨渊的伤口上狠狠撒了一把盐。
　　长痛不如短痛，这是墨渊曾经劝诫折颜的道理，如今折颜又回送给他。
　　想起当初在昆仑墟，自己是如何的反驳墨渊，折颜颇有些自责。虽是无心，兄弟栽进火坑，也有他推波助澜的过错。
　　
　　可惜，墨渊要淡忘魔女，障碍实在太多。
　　膳食端上来，总有魔女爱吃的菜。散个步，天宫到处是莲池。睡着睡着，伸手又去摸索。惊醒半晌，才想起那朵乖巧的云，如今已在天边。
　　最大的问题，是折颜这张脸，老晃在他眼前。
　　
　　七煞星君人缘不佳，听到的八卦仅限于，殿下看上了一个不该的人。如今他调到墨渊座下，长伴君侧，亲眼目睹了惊人的事实。
　　自家君上望向折颜君的目光，时不时就变得深情款款。对方察觉之后，吓得一身鸡皮疙瘩，落荒而逃。
　　七煞星君不得不惶恐的猜测，神族的储君，竟是断袖么？
　　折颜也慌了，怕墨渊走火入魔。于是低调的去见了父神，递了一卷名册。
　　
　　眼下，墨渊身边亟需要一个红袖添香伴夜读的人，来趁虚而入。要温婉贤淑，给他悉心的照顾，这才是墨渊该有的幸福。
　　但折颜不懂，墨渊要的，是他想给予幸福之人。
　　就在墨渊气血翻涌，抉择要不要提着剑，去魔界松松筋骨砍了那世子的时候，终于在镜子里看到魔女的身影。
　　
　　墨渊近日真是与竹简有缘。刚从案头的小山里解脱出来，又被魔女地毯一样的认罪书所震撼。
　　
　　少绾一从魔君处回到崖山，见到自己起居的山洞被装点的喜气洋洋百花缭乱，登时头都炸了。借着这个由头，大发了一通脾气。
　　待侍女们将所有杂物撤走，少绾用魔障封住洞口，再不许她们进来。
　　
　　然后少绾开始研墨。本来她只打算每日在桌上留个字条，告诉墨渊何时她会在何地，以便对方监视自己。
　　墨渊说过，要将她关进金丝笼，每日只在他的视线里扑腾。如今鸟儿虽飞远了，只要对方注视的目光仍在，她就始终是他的金丝雀。
　　
　　于是少绾提起笔来，一发不可收拾，越写越动情。最后竹简都挤满了整个地面，才勉强收住笔。
　　天光逐渐暗淡，已到掌灯时分。少绾燃起所有灯盏，照亮自己乖巧卑微的讨好认错。乐观一会儿，又开始悲观。
　　
　　将心比心，若是墨渊这般对待自己，恐怕她早与之一刀两断。如今做了这负心的一方，少绾只能自求多福。
　　好在，沿着她乐观的预想，墨渊并没有真的与她计较，翻脸忘情。也没被天宫里如云的仙子迷得乐不思蜀。不仅很快就看到她诚意满满的诡辩，还似乎照单全收她的鬼话连篇。
　　
　　少绾让他放心。说自己敢揽这瓷器活，必有金刚钻。会好好记着他的教诲，注意手段。天长地久，等着墨渊。
　　
　　辞殷殷，情切切，相思难解。墨渊懂少绾，但这字里行间的信誓旦旦，却让墨渊颇为不安。
　　少绾的性子，既冲动，又有脑洞，智商时有时无。万一没伤敌一千，却自残了八百，可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