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涡像踩着棉花一样回到寝宫里。
影影绰绰的纱幔后,蓐收端坐在案前,面前摆放着酒壶杯盏。他饮酒的时候,从来都喜欢细酌慢品,此时却是一杯接一杯地豪饮。
云涡走上前,夺下他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你回来了。”他微微带着醉意,狭长凤眸里艳光浮现,“我还以为你一去不回来了呢。”
“你怎么会那样想?”
“不是我悲观,而是你从来都这样的。只要是你认定的方向,就算砍了你的手脚,你都要走到底。”
云涡怔了怔,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这次,你会走我的方向吗?”他靠近她轻声问,云涡顿时闻到一股浓郁香味袭来。不是以往那种淡淡的清香,而是熏得整个人懒洋洋的。她顿感一股无力,跌坐在他怀里。
她抬头看他,他的眉眼在灯芒的照耀下格外的温润如玉,一双凤眸被照得像琉璃珠般煜煜生辉。云涡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我愿不愿,从来都由不得我自己。”
蓐收任由她摸着,俊美五官透出的风华摄人心魄。云涡想站起来,扶着他的袖子,手上的触感却有些不对劲。
她想掀开他的袖子看个究竟,他却冷声道:“放下。”
云涡心上一抖,不顾他的阻拦掀开了袖子。天衣之下,他右边的一双手臂,居然化为石头。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看,发现自己看得千真万确。原本指骨分明的一双手,如今化为丑陋的黑色石块!
云涡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失声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泪眼朦胧地看向他,期待他能够突然笑起来,告诉她这不过是他逗着她玩的把戏。可是蓐收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太不巧了。”他淡淡地说,声音似吹过廊檐下冰挂的冬风,“刚才我是真的想搂住美人腰,痛饮流霞酒,不负这春宵一刻的。可惜,做不到了。”
云涡颤声问:“我不信,这是你开的玩笑,是吧?”
“信或者不信,不在于你的眼睛,而在于你的心。”蓐收弯下腰,慢慢靠近她,动作温柔优雅,“就是你看到的。”
“为什么会这样?”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蓐收淡淡一笑,拿起酒杯放至唇边,才道:“玄武都陨灭了,我的神龄和他差不多,也该让出这神位了。”
云涡猛然想起,以前穷奇告诉过她,只要杀了蓐收,就能成为西方战神。她心头钝痛:“让出神位,你会死吗?”
“会。”他一饮而尽。
云涡木雕泥胎般地坐在他怀里,心疼得发紧。她浑身都在发抖,半晌,终于有力气去抓住他的衣襟:“蓐收,求求你,不要死!”她想起一个自欺欺人的说法,“玄武原本寿命就没有你长,你还能至少活上万年,对不对?”
蓐收微笑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