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想不通, 逮着灵位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怎么会呢难道被人换了吗”
司博也搞不明白“会不会真是幻觉”
秦禾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种时候,她很有必要说点什么“咱们也算是在墓道转了半宿,后面整座山, 可以说是个巨大的坟包, 那么通常在坟的前面立什么”
唐起“碑。”
“对, 这栋孤楼,其实就是给山坟立的碑。”秦禾说, “孤楼成碑。”
司博哪里听过这些,胳膊上的汗毛立即竖了起来。
秦禾继续道“墓碑和灵位差不多一个意思, 两种东西, 都是给亡人立的,我们既然住进人家的墓碑里,自然可能鬼迷心窍,在半夜看到冠着自己姓名生辰的灵位。”
司博听得半懂不懂, 小声问“心理作用吗”
心理作用的话,映射出来就仅仅是自己的心头所想, 怎么大家都能彼此看见呢
秦禾道“怎么说呢,你们索性理解成某种磁场影响吧。”
这磁场未免也忒吓人了。
“碑楼立在此, 本身就是作的阴宅风水。”打建设起, 压根儿就不能是给活人住的,秦禾转头看窗外,昨夜天黑大雨没注意,但刚才进来的时候,她一眼扫过,心里基本有了数。
她指了指窗外“看见那三棵檀香树了吗”
众人望出去,中央一个小花坛, 仅仅只种了三颗,秦禾问“像不像三炷香”
“我艹。”周毅不淡定了,山是坟包,楼是碑,再来个栽树成香,活脱脱阴宅的配套啊,怪不得这里头“住”的都是骨灰盒跟灵位。
秦禾没说完呢“我们一般用来上坟祭祖或去寺庙烧的香,大多数都是檀香。”
而这里直接栽上三棵檀香树,意思不言而喻。
“可是,”唐起不明白,“这么做,图什么呢”
“对呀,”周毅道,“跑这修栋楼房做墓碑,既大费周章,又莫名其妙,难道这里是谁家的祖坟”
祖不祖坟的,秦禾懒得解释,她现在非常疲乏,完全是硬撑着说话“阴宅风水上讲,墓有十不向,而其中一条,就是不向白虎过堂。”
秦禾道“但给这个墓立的碑,正好朝西,从风水上说,西方为白虎位,分毫不差的犯在禁忌上。”
“你们问我图什么”秦禾接着说,“东汉应劭的风俗通义祀典中就有记载虎者,阳物,百兽之长也,能执抟挫锐,噬食鬼魅。这话不用我作解释吧,还算通俗易懂,白虎属阳,显然是取以阳克阴之法,来镇压邪灵。”
那个老太婆之前不是说过这么一句话么“每到雷雨之际,地下就不安生。”
邪祟不安生,当然需要镇。
所以这里朝西建的碑楼,是不是她师父给的建议呢
“邪灵”怎么又扯回鬼怪上了,周毅听见这两个字就头大如斗。
秦禾知道他瘆“我随便说说,你也没必要当真。回去了吧,困死了。”
说完,她还象征性打了个哈欠。
听完秦禾这番话,谁也不愿意在这个鬼地方多待,纷纷收拾东西出大楼。
车被滑坡的土石埋了,三人费了翻工夫刨出来,埋汰且不说,还被砸得坑坑洼洼,他们主要擦干净后视镜和挡风玻璃,坐进去试了一下车,幸好都能开。
秦禾坐在花坛边,被唐起抱起来,一把软骨头立马靠在人身上,眼皮半睁不睁,好像随时都会睡过去。
唐起正为难该将人抱上哪辆车,秦禾没精打采地开口“你送我回去。”
“好。”唐起径直走向大g,跟周毅打了声招呼,就把秦禾抱进后座,又调整了座椅,使其躺得舒服些,自己则绕到副驾,坐上去。
山路崎岖颠簸,唐起时不时要回头看秦禾,怕她摔下去。
秦禾闭着眼,从上车开始就没再睁开过。
唐起注意到她脸色发白,这会儿连嘴唇都失了血色,心里担心,又不敢出声吵醒,尽量嘱咐司博慢点开,还是免不了辗过一些藏在水洼下的深坑,一阵颠簸,秦禾藏在袖子里的手搭出来。
唐起刚回头,那只手蓦地缩回去,卷进衣服里。
唐起以为她醒了,再一看,仍旧闭着眼。
由于昨晚滑坡阻道,车子多绕了半个小时的泥路,上高速就畅通了。
唐起这才想起给手机充电,但没马上开机,怕电话一多吵醒人,自己也闭了会儿眼,结果直接睡过去,再睁开,已经到了殡葬用品店。
下高速的时候周毅要把遗体送回殡仪馆,见唐起和秦禾睡着,他便只给司博打了个招呼,麻烦他送秦禾到家。
唐起揉了揉鼻根,松安全带下车,绕到后座低声喊“秦禾,到了。”
秦禾睫毛颤了颤,掀开眼皮,费力地撑起身。
“你是不是不舒服”
秦禾含糊道“困。”
唐起越看越不放心“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
脚刚落地,她整个人就往前栽,得亏唐起眼疾手快,把人扶住了。
秦禾牵了一下嘴角,笑得半死不活“诶,晕车。”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唐起姑且信她“我抱你进去。”
“谢谢啊。”
“钥匙。”
捅开门,进屋。
前头是铺面,里间住人,屋子乱七八糟的,墙角四周码满了木材,各式各样的,几乎难以下脚,稍不注意就会磕着碰着。
秦禾指卫生间,拿唐起当腿“进浴室。”
“干什么”唐起嘴上问,还是将她送进去。
“洗个澡。”
“你站都快站不稳了”话到一半,就瞥见靠墙的浴缸,遂把秦禾放下来,“我帮你放热水”
秦禾直接打开了浴缸边的水龙头,水声哗啦作响。
唐起不好久留,叮嘱她自己小心就要往外走。
“欸”秦禾开口喊他。
唐起转回身,站在卫生间门口“什么事”
她欲言又止“你走吗”
唐起顿了一下,本来是打算走的,但没说走“怎么”
“想问你今天忙不忙”
唐起觉得她有事,即便忙,也说“还行。”
秦禾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道“没事。”
唐起盯着她看了两秒钟,仿佛要把人看透“秦禾,你脸色不好,”他郑重其事道,“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秦禾摆手,那意思就是挥赶人了。
唐起拿她没办法,退出去,轻轻关上浴室门。
人家不愿意说,他没立场追着问,朋友尚且有根界限,他连她朋友都还算不上,紧着问就越界了,何况,他怕惹人烦。
唐起在洗手间门外站了片刻,转身扫了眼屋子,像个乱堆乱放的杂物间。
唐起抬脚往外走,刚拉开车门又有些犹豫,主要还是不放心,秦禾站都站不稳,万一在浴室摔了
再等一下吧,起码等秦禾洗漱完。
唐起拿手机开机,看见对面一家早餐店,叫司博“去吃点东西吧,一会儿再走。”
“哦,好。”司博应声下车,跟唐起往早餐店走。
一开机,屏幕弹出一大堆信息,还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排除几个商业伙伴,唐母打了两个,江明成打了两个,还有唐庚从昨晚到现在打了三个,他先给唐庚回拨,对方很快就接了“你搞什么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关机,连你的助理也关机了。”
“手机没电了,”唐起说,“昨晚下大雨,没赶回去,我和司博就宿在密云了,住的地方也断电。”
他知道唐起是去参加土地推介会“那你们现在回来了吗”
唐了点菜单上的三鲜馄饨“路上了,有什么事吗”
司博会意,去给老板点餐。
唐庚说“已经让明成处理了,我中午的飞机,下午就回来。”
唐起看了一眼表“用我去接你吗哥”
“不用,到公司碰面吧,晚上一起吃饭。”
“好。”
挂断电话,唐起又让多加一份早点打包。
司博问“小唐总,老板今天要回来吗”
唐起“嗯”一声,又给母亲回电过去,那边主要是张哲也昨晚跟家里姐姐闹别扭,吵着要让二哥去接他,结果唐起电话一直关机,小孩儿气到后半夜就睡着了。
其他则是工作上的事,唐起一一应付完,馄饨差不多凉了,他没吃几口,碗里剩下大半,提着打包的那份走进殡葬用品店。
他把早点搁在桌上,进里间,却没见着人。
卫生间的门依然关着,唐起皱眉,算算时间已经过去近四十分钟,秦禾别是在里头泡睡着了
“秦禾。”他上前敲门,“秦禾,你好了吗”
里头无人应答。
“秦禾,你没事吧”唐起继续敲了好几下,心吊起来,“你回答我,秦禾,你不说话我进来了秦禾”
唐起一把拧开,里头并没落锁,还是他走之前顺手把门关上的。
只见秦禾脑袋锤靠在浴缸边沿,双目紧闭,完全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她连衣服都没脱,整个人浸泡在大半缸血水之中。
唐起脑子“嗡”地一声,扑上前,他想看她伤了哪里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一时间却慌地束手无策。
他记得秦禾背后有几道抓伤,但不至于这么严重。
他去拨秦禾锤坠的脑袋,把脸捧在手里,纸一样惨白“秦禾”
唐起的声音都在抖“秦禾,醒醒秦禾”
秦禾紧闭的眼皮动了动。
唐起一把扯过架子上的浴巾,搁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去血水中捞她。
他刚俯下身,就听见秦禾气若游丝地说“别”
他慌得不成样子,搂住她的手止不住颤抖“我马上送你去医院,秦禾”
她费力地睁开眼“别去医院”
“什么”
秦禾忍着剧痛,蹙起眉“不能去医院,绝对,不能去。”
染了半缸血,怎么可能不去医院,唐起由不得她“秦禾”
“听我说,你别慌,是因为祟灵”
唐起猛地僵住。
“帮我”秦禾艰难地咽下一口涌上来的血,嘴里一股浓烈的铁腥气,她字不成句地说,“帮我去屋里的床底下,有一箱福尔马林,帮我拿过来。”
“不是秦禾”要福尔马林干什么
“快点。”她实在没功夫解释。
他没法不听,唐起咬牙冲出去,从床底拖出一箱福尔马林回来,就听秦禾沉声道“倒进浴缸里。”
唐起难以置信,惊愕地看着她“这是用来防腐的。”而且是给尸体防腐,甲醛水溶液,谁都知道它的毒性有多强,怎么可能用在活体上,严重的话会致癌致死。
她就是做这行的,能不清楚吗,几比几的成分都是她亲手调的,秦禾嫌他啰嗦“你不倒,我就真的要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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