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 秦禾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我们本来是在一个地方扎好帐篷了,入夜准备休息的,结果时不时听到婴儿的哭声。”
“我们当时还纳闷儿,这种深山老林, 怎么可能会有婴儿的哭声呢”
大多会来到此地的都是登山爱好者, 而且海拔高, 天气变化无常,大晚上的, 没人会抱着婴孩来冒险。
“但是大家确确实实都听见了,说不定真有人带孩子上山玩儿, 就在附近露营。”
大学生五个你一句我一句的接着讲“刚开始我们也没在意, 围着锅边煮泡面,又听见婴儿啼哭,小宇突然说,会不会是有人把孩子丢弃在山里的, 虽然是现代社会,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对, 所以我们就打算四处找找,如果有大人带着自然放心, 但是要真遇上弃婴, 还能救回一条小生命。”
“谁知道我们转悠了半天,都没看见半个人影,这就非常奇怪了,但是婴儿还是在哭,感觉离得很近了,我们继续往前走,没注意脚下, 两个同伴不小心踩滑了掉进沟里。”说到这儿,女孩突然打了个哆嗦,“知道我们在阴沟里看到了什么吗”
唐起和秦禾没有回答。
女孩并不卖关子“我们看到了一堆散乱的婴儿骸骨。”
她比了个手势“这么小,颅骨都不到拳头大,混在土壤表层,完全被暴露出来了。”
“特别可怕,然后又听见一声啼哭,吓得我们拔腿就跑,帐篷都没来得及收拾,直到这里听不见哭声了,他俩又掉进河里,幸亏遇见你们。”
所以这些人仅仅是看见婴儿的骸骨,且听见啼哭,秦禾道“大概在什么地方离这儿远吗”
其中一个人指了指身后的方向“不太远,穿过这片树林,有一条阴沟。”
秦禾试着远眺了一下,乌漆麻黑的还被雾气笼罩,她连这片树林都看不清。
娃娃脸女孩小声道“我浑身都湿了,晚上好冷,肯定扛不住。”
“我也是,衣服和背包都在帐篷里,咱们回去取吧。”
夜晚温度直降,接近零下,不可能穿着湿衣服露宿山野,几人壮了壮胆,掉头回去拔营。
秦禾转过脸“小唐总,咱们看看去”
仅仅一个眼神,唐起就知道她打什么主意,颔首“你先回去把湿了的裤子换下来。”
秦禾利索穿鞋“不用,一会儿就能干。”
“山里寒气本来就重,夜里的温度能结冰,你即便再抗冻”
“我发现你这个人有时候真的挺磨叽的,我是真不太爱听。”但还是妥协地往回走。
唐起也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似的,一点都不酷,但是秦禾这副德行又实在让他无比操心。
你心疼她吧,她还不爱听。
唐起也是第一次被人说磨叽,但凡他跟人交流,哪次不是言简意赅,干脆利落,偏偏到秦禾身上,他开始事无巨细的干涉,然后理直气壮的反驳“我也发现你这个人有时候真挺不识好歹的。”
“得。”秦禾不跟他争这个嘴,换条裤子,将短棍往后腰一插,又揣几把手术刀片,一柄斧头,走出来。
唐起盯着她手里那把斧头,直接愣了“你居然还带了这个”
“防身嘛,万一遇上财狼虎豹,我一斧子就能放倒。”
“你是怎么过安检的”
“过什么安检,昨儿个在县城买的。”秦禾说,“你觉得有没有可能,他们说的这地方,就是贞观老祖的埋祟之地。”
“如果是话,那就赶巧了。”
两人往林子里走,地上爬着厚厚的青苔,踩上去像地毯一样松软。
迷雾中又听见刚才那几个大学生在说话“不应该啊,怎么没有了”
相距还有段距离,声音并不大“确定是这个方向吗,咱们是不是走错了”
“我记得帐篷明明就扎在这里的,怎么找不到了”
“总不能是被人偷了吧”
“谁来偷,除了刚刚碰见的那两个,附近也没看见其他人。”
落水的小姑娘声音发抖,不知是害怕还是太冷的缘故“或者会不会,是被那东西给拖走了”
另一个女音结结巴巴“不不会吧你别别吓我”
气氛陷入恐慌,男生显然胆大理智些“再到附近找一找,也可能记错了位置。”
交谈的声音渐渐远了,秦禾跟唐起脚下没停,时不时还能听见他们说“往这边。”
“你过来呀。”
“雾好大呀,感觉雾越来越大了。”
浓雾迷了眼,明明并肩而行,唐起却感觉快要看不清秦禾的脸,前面的小伙子说“咱们牵着手,跟紧了,千万别走散。”
唐起心念一动,然后一只手同时伸过来,把他牵住了。但这只手很小,软乎乎的,将将能牵住他一根手指头,唐起顿时头皮发麻,整个人僵在当场。
前方的声音越来越遥远“牵着我的手啊,往这边走,就在附近了。”
唐起耳朵嗡嗡地,听见婴儿咿咿呀呀地学语“亲首走”随即咯咯咯地笑起来。
笑音清脆,回荡在四周。
唐起僵硬地低下头,浓稠的迷雾像一层若隐若现的纱帐,笼住一个娇小的婴孩。
唐起瞳孔骤缩,只见那婴孩整张脸以及身上的全部皮肤,像是长了成千上万颗水痘,重重叠叠地拥挤满全身,麻麻赖赖的,无一处平整光洁的地方。
唐起猛地甩开,吓得连连倒退,婴孩立即凶相毕露,尖啸一声,皮球般突然炸起,张大嘴,露出一口密密麻麻的尖牙,朝唐起猛扑过来。
唐起的背后抵住一根树干,来不及闪躲,一记重拳朝那只魔婴怪砸出去。
电光火石间,砸了个空。
秦禾一歪头,险险避开唐起这一记重拳,顺势拧住他的手腕“唐起”
他只觉腕上一疼,被对方五指攥紧,蓦地看清对方欺近的脸“秦禾”
“小唐总,”秦禾压制着他,轻声道,“走神了吧。”
“我刚才”唐起一想到刚才,就忍不住起了层鸡皮疙瘩,“看见有个婴孩儿”
秦禾松开他“看见什么都不足为奇,这里有个鬼劫道的阵法。”
“什么”
没等秦禾多言,她们就看见个直尺来高的婴孩儿从面前的迷雾中横穿而过,快得像个幻影。
而此时,唐起感觉后背的衣摆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他警惕地回过头,发现只是被一根草枝勾住了下摆。
秦禾寻着那末消失在迷雾中的婴孩儿追过去,叮嘱唐起“你跟紧我。”
唐起半步都不敢落下“刚才那几个大学生,会不会也着了道”
“会吧。”秦禾说着,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牵住她,秦禾愣了一下,没甩开,下意识扬了扬嘴角,“怕吗”
“天黑雾大,但凡你快一步或者我慢一步,就容易失散。”若是真的走散了,唐起说实在话,“这种事,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放心,既然都带你来了,”秦禾牵住他往前,“不会不管你。”
因为这句话,耳边环绕的啼哭都没那么惊悚可怖了,唐起说“我尽量不给你拖后腿。”
秦禾心想真懂事。
当年的小朋友长大成人,真像是在往她心坎儿上长,有种道不尽的熨帖,让她不排斥带在身边,并且越相处越有意思。
“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儿上,”秦禾说,“要是遇到危险,姐姐会尽量罩着你。”
不知为什么,这话听着特别像个大姐头罩小弟,虽然别扭,唐起还是说“我先谢谢了。”
“客气。”
婴孩儿对缩影在眼前一闪,秦禾蓦地驻足,拽了下唐起的手“有条沟。”
这条阴沟并不深,呈倒v的形状,中间没有水流,也没长草,但土壤的表层铺着大面积的青苔。
“应该是这儿吧”
两人手拉手,沿着阴沟走了一段,手电筒时不时往下面探照,没发现那几个大学生说的婴儿骸骨。
正欲继续往前,背后突然传来啼哭声,唐起心头一紧,扭过头。
秦禾已经拉着他折返,啼哭声戛然而止。
秦禾俯下身,仔细看了半响,并没发现什么异状,全是被青苔覆盖的土壤。
唐起转头,指向一个凸起的东西“那是什么”
秦禾折了根粗细适中的树枝,这一片连两边的树干也长满苔藓,摸着有点儿滑手,她蹲下身戳了戳那块凸起的东西,翻过面儿,居然说一颗绿幽幽的小骷髅头,拳头大小,也被苔藓包裹着,与阴沟里一大片青苔融为一体,想突出的一块石头,很难分辨。
“帮我打一下电筒。”秦禾捏着树枝,将附着在沟里的苔藓刮掉一层,泥土露出来,还有混杂在土壤里的一些细小骨头,她扒拉了一阵,又一棒子刨出来坨铁块,仔细一瞧,不是铁块,而是部老旧的滑盖儿手机。
怎么也得是十年前的老款了。
秦禾皱了皱眉,伸手去捡,整个儿锈迹斑斑,沾着黄泥,一滑开,直接碎成两半。
她把烂手机扔到一边,继续在阴沟里扒拉,从连片的青苔下,接连刨出好几颗拳头大小的头骨。
秦禾只是将青苔和土壤扒开,头骨的位置和一部分碎骨尽量搁在原位上,盯着整齐的一排骸骨,道“这人造的什么孽,居然用婴儿来摆鬼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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