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嘉禾近一段时间,几乎整夜整夜不着觉。她想着,凭忆秦娥的实力,到省秦,唱一两个能翻能打的主角,卖卖苦力,也许不成问题。她的功夫,的确扛。贼女子,也舍得出贼力气。可没想到,一下能火成这样。尤其是去了一趟北京,了一回中南海,回来,就跟炼钢炉里的铁一样,红得淌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火海,把自己以外的一切东西,全都能熔化、烤煳、烧焦了。并且是那样的无孔不入。人竟然能神奇成这样,一个烧火做饭的丫头,眼看着就成了千人捧、万人了。连她那一脸的乡巴佬蠢相,在记者眼中,也成“清纯优雅”“静若子”了。得楚嘉禾老想笑,又笑不出来。就一烧火的,傻盯着灶惯了,竟然还“静若子”了,真是让人快饭了。不管咋说,这碎婊子,是真红火起来了。西京城的大小报纸,能整版整版地登她的剧照、生活照。尤其是傻得老捂笑的那张,传播得最多。有记者还地给下边配了这样的文字:“秦娥一笑百媚生”。真是活见鬼了,那就是傻,他们看不出来,还偏偏生造些怪句子。只有吃了屎了,才把黑面馍馍当香饽饽呢。电视台也是播她的戏,拍她的专题片,上她的新闻。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也站出来,给她捧场、说话。有个作家,竟然还说忆秦娥是上天奉送给人间的尤物,一百年才创造一个的。还说能听她唱一口秦,几口鬼火,那就是我们这一代秦人的福分了。楚嘉禾就想骂,可又不知当谁骂去。她只能当着周玉枝的面骂,可周玉枝又不接话茬,有时还会说:“秦娥也不容易。”她就感到有些孤独了。即使走在大街上,穿行在需要贴收才能通过的滚滚人中,她也觉得自己是那么孤苦伶仃。狗唱戏这行,真是太折磨人了。
尤其是宁州剧团来看《游西湖》的那几天,但见那些见识浅的乡巴佬一开口,她的心上就跟刀扎着一样难受。都把忆秦娥稀罕得、捧得、亲热得,像是早八百年就亲姊妹过一样。而对她,开口就是:“嘉禾,看来得加油了。你看人家秦娥,一来就背大戏,一唱就红破天。人家这就算是把唱戏这碗饭,吃到皇后娘娘的份上了。你好歹也得吃出个贵妃、格格来吧。”早先忆秦娥背运,去烧火做饭时,你谁又这样亲热过?除了胡彩香,是跟胡三元有一,才偷偷照顾过忆秦娥外,谁又把忆秦娥朝眼缝里过一下。这阵儿,都抱得跟亲姑奶奶似的。她和周玉枝站在一旁,连手都没人拉一下。真是遇事就见君子小人了。
在北京演出的那几天,最让她窝火的是,中南海演出时,偏把她和周玉枝扮的李慧娘替给裁了。本来是八个“慧娘替若人”,只去了四个。从哪个角度讲,都是不上减她和周玉枝的。“慧娘替甲”是吊吊沟子;“替乙”比她;“替丙”是凹凹眼睛;“替丁”是五短材;而她和周玉枝是公认的大美女。可团上在最关键时刻,就把她们这些外县来的“拿下”了。她们几个为这事还找过团长单仰平,可单跛子说,业务科都定了,他也不好更改。说以后还有机会。这种托词,谁不知是骗人的。中南海是你单跛子的办公室?说,谁一冲都去了。去还敢拍你的桌子、抢你的烟。有的还端直一跳,把担在你摇摇晃晃的办公桌上,跟你讨价还价呢。没能中南海,以致回来后,谁见了都问,中南海是什么样儿?见到主席办公、游泳的地方了吗?尴尬得她,见问就岔开话题溜了。尤其是宁州剧团来的这帮货,个个见了都是这话:“人家忆秦娥都中南海唱戏了,你还连人家的替都没捞上当,真得加油了。哪天你和玉枝也中南海唱一回戏,给咱宁州再制造一回轰,多拽货。”
就在团上回来演出到十几场的时候,楚嘉禾她也专程来了一次省城,还专门看了《游西湖》。晚上,她把她到宾馆里,女俩整整叨叨了一夜。她说:“戏的确是好看,不愧是省上的大剧团。手段多,舞台也洋气,演员是个顶个的!就是很小的角,哪怕只有一两分钟戏的‘土地公’,都演得那么到位、彩。阵容的确是县剧团没比的。就忆秦娥的演出,要放在县剧团,那也就是县级平。可放在省上大团,就是省级平了。关键是整气象太赢人了。听听那乐队,四五十号人,混合管弦,真是极了。放在宁州,就是把他朱继儒打死,也拿不出这样的阵仗。忆秦娥是被包装出来了。”女俩也给忆秦娥挑了不少表演上的病。但挑来挑去,她还是说:“得朝前奔呢。省上这个平台太好了,唱不出大名,都可惜了。”然后,她们就开始分析,怎么才能上戏。在省秦,要上戏,谁说话算数?楚嘉禾说:“封子导演好像最管用,可封导家里没人敢去。说封导的老厉害得很,常年有病不下楼,谁去骂谁。尤其是女的,只要去,就说引她老汉。据说封导也不收礼。忆秦娥去,拿的东西都扔出来了。”她就说:“你看看,人家忆秦娥多会来事。东西就是扔出来了,人也在嘛。必须去。”她还分析说,“打蛇得打七寸呢。光给封导送没用,还得给一把手送。”楚嘉禾说:“单跛子没用,不太拿事。”她说:“再不拿事也是一把手。一把手不拿下,想唱主角,门都没有。”她问还有谁厉害。楚嘉禾说业务科长也厉害。她就说:“拿下,统统拿下。不信我娃上不去。”然后,她们就合计怎么送、送什么,直商量到大天亮。
第二天,她们就去买东西。直到晚上,才一个个往家里送。自然,首先是去给一把手单仰平送了。
单仰平住在家属楼的最东边。楚嘉禾和她是从很远的一个排沟里溜过来的。夏天到了,人都在院子里坐着,一窝一窝的。看着在说话、聊天,但眼睛都没闲下。不管谁走过来走过去的,都能引起一串话题。好在排沟边上没路灯,她们直溜到单仰平楼下了,还没人看见。楚嘉禾就提着东西,上去敲门了。
开门的是单团长。开了门,楚嘉禾才发现,家里还有几个孩子,都在跟着单团长的老学二胡。单团长的老,是团上拉二胡的。单团长把学二胡的房门掩了掩,就招呼她坐。单团长一跛一跛的,要给她倒,她挡了。她看见在家里穿着短的单团长,一条是彻底萎了,明显要比另一条细得多、短得多。并且中间还有两变了形的大骨节。她想问,又不敢。但眼睛,一直在那条残疾上巡睃着。单团长就说:“这条,你都想不来有这难看吧?”
“不难看,不难看。团长的,一点都不难看。”
“还不难看,有时连我都不敢看。越长越失形了。”
“团长的,那可是英雄呢。”
“啥子英雄,那就是一场演出事故。你可能都知,我演雷刚,救党代表柯湘时,要从高台上朝下跳。本来底下是要放海绵垫子的,结果放垫子的人嫌角小,只演了个过场的‘白狗子’,连分的景也不好好搬,就失场了。他不但没放垫子,而且本来应该撤走的一个墩子,也没撤。我扎了个雄鹰展翅式,从高空飞下来,就端端跌在菱形墩子上了。当下把大折成了三截。后来骨头没接好,又砸断一次,就成这样了。”
楚嘉禾一边啧啧着,一边说:“那也是英雄。团里人都说,京剧武生盖天摔断了,没接好,自己一拳头砸断,又重接了一次。说咱们单团长,也跟盖天一样,把砸断过。那要怎样的勇气呀!”
“唉,啥勇气,那就是不想难看,不想当跛子。可没想到,砸断了,重接了,却得了骨髓炎。还反倒跛得更厉害了。这都是命。所以呀,舞台演出没小事呀!主角配角,包括拉景的,搬的,都很重要。那可是一点都马虎不得的,一马虎,就要出大事。还是那句老生常谈:只有小演员,没有小角呀!”单团长说着,还把一变了形的大骨节,捶了捶。
楚嘉禾就没话了。好像这时提说要排戏,要演《游山》里的女主角胡凤莲,有些不合时宜。这是她跟她反复商量后,决定要排的戏。可单团长特别强调,只有小演员,没有小角。连搬布景、上的,都同等重要。更何况自己已经有了李慧娘C组的名分,还上了李慧娘的替。再要有非分之想,还真成“小演员”了。她不说话,就那样一个劲地用左手,劲搓着右手的一指头。单团长问她有事吗,她只好连连说着:“没有,没有。”自己都不好意思地起了。单团长就急忙把她拿来的东西,提起来放在了她的手中。她急忙说:“没事,我就是来看看团长,感谢团长能把我调来。还希望团长再培养培养我呢。”果然,单团长就是那话:“团上已经很重视你了,李慧娘都排去了不是。虽然还没演出,可能入C组,已是很大荣誉了。你好好努力,只要戏好,就一定有演出机会的。”楚嘉禾心里想:就是再有演出机会,谁还愿意馏人家吃过的“二馍”呢?且不说演不过忆秦娥,就是能演过,观众已先入为主,不再接受别的形象了。何况人家已经得那么大的名声,你还能在人家胳肢窝下,兴起狂风、作起大吗?她啥也不想说了,又一次放下东西,就准备朝出跑。单团长几扭几扭的,先扭到门口把她挡住了。
“嘉禾,我不是不收你的东西,我是谁来了都不收。工资都不高,都不容易,何必花这钱呢?你要理解我,我一个跛子,本来当团长,就不给大家带面子。你想想,剧团都是什么人,谁愿意自己领导是个跛子呢?人前丢人么。我要再贪一点,占一点,在大家上再搜一点,就把自己做人的那点脸面,全都烂完了。你要还认这个团长了,就请帮我拾点面子,我就剩下这点在人前走、说话的尊严了。你们都得帮我护着点。谢谢了!现在不是行‘理解万岁’吗,还请理解我这个跛子团长!”
说完,单仰平还弯了九十度的,给她鞠了一躬。
她就不好意思再说啥,提着东西下楼了。
事后,她也听团上人议论过单跛子,说他的确谁的东西都不收。也不给人许排戏的愿。他说,演员没有觉得自己不行的。都想排戏,都想唱主角,都想出大名。可一年,一个团就只能排那么两三本戏,要是谁都答应,省秦一百多号演员,五十年都不到一人唱一回主角。答应也明显是骗人的话。所以他从来不许任何空头愿。
楚嘉禾都有些后悔,不该去找单仰平。可提着东西出来后,她还是满意的。她说:“礼数到了就对了。不收是他的事。”
楚嘉禾本来也不想去封导家的,都说他老难。加上在单仰平家又碰了钉子,她就更是少了信心。但她着她去,她到底还是去了。
封导的老,据说特别见不得那些抹了口红、画了眉、涂了指甲油的人,说一见就病。因此,楚嘉禾故意把妆化得很淡,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如果不化,又总觉得缺点啥,封导是不喜欢演员平常邋里邋遢的。尤其是那些上了年岁的女演员,“盈盆大脸”“厚渠深”“腆撅臀”,还不讲究穿戴的,是常常要遭到封导严厉批评的。封导说,你是演员,不是居委会的老大,你得努力保持材形,要给观众以美感,要对得起职业。演员必须懂得审美。楚嘉禾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充分自信的。从某种程度讲,如果说忆秦娥是一种“骨美”,带着一点黝黑的美,封导健康的美。那她的美,就是娇的美,白皙的美,是三月,芽笋破土而出的美。仅涂一点淡妆,就已经是俏在枝头了。过去在宁州,忆秦娥还烧火做饭的时候,同学们说起美女,哪有过她的份儿呢,那就是异口同声的楚嘉禾。到了省秦,大家依然惊叹说,深山出“妖狐”呀!那意思,就是说她美丽得近妖近狐了。她的美丽受到冲击,是在忆秦娥来了以后。尤其是忆秦娥上了李慧娘,成了省秦的顶梁柱后,好像就成“天字第一号大美人”了。她知,这是眼下没办挽回的事实。但她必须去努力,一切毕竟都才开始。她还有足够的本钱,去跟忆秦娥角力。
楚嘉禾敲响了封导的家门。
只听一个中年妇女生地问:“谁!”
“我。”
“你谁?”
“我找封导。”
只听门锁一阵乱响,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张虚浮肿的盈盆大脸,出一半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楚嘉禾,就单刀直入地问:“啥的?啥的?你啥的?”调门还很高。
“我是……封导的学生。”
“封子啥时候还招学生了,我咋不知呢?封子,封子,你过来!”她就扭头直冲里边喊。
封导就出来了。封导朝门缝一看,也不敢说让老开门的话。只听他老一个劲地追问:“咋回事?咋回事?咋回事?能说清楚不?你能说清楚不?你啥时招了这么个女学生?还个‘招手停’的头。闻闻这香儿,这还是学生吗?你也想学那些电影导演了是吧?你自己看看咋回事。”
“这娃是谦虚,哪里是我的学生。”
“又娃娃娃的。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这儿哪来的娃?哪来的娃?哪来的娃?个子比你都高。看那,都发达成啥了,还娃呢。你是有病呢。革命阵营称同志,你偏娃娃娃的。团上过去娃出事的教训还不深刻,你还要重蹈覆辙、故伎重演是吧?”
封导在他老后一个劲地打手势,示意让楚嘉禾快走。结果手势还让老看见了。老一把扭住他的手,直问:“咋回事?咋回事?咋回事?还打上暗号了?也是个,眼睛也是个斜的,咋回事?发羊角风了……”
楚嘉禾就吓得一溜烟跑了。
到了楼下,她还惊未定。她见她手里的东西还在,就问:“没要?”
“岂止是没要,差点还出人命来。”
楚嘉禾就把过程气呼呼地说了一遍。她还安说:“这下就行了,目的绝对达到了。让他觉得亏欠你一点的好,懂这个。”
楚嘉禾都觉得没脸第三家了,可她持要走完。她说:“东方不亮西方亮。你不是说业务科长权很大吗,兴许把这人一拿下,一河就开了。”
楚嘉禾虽然是磨磨蹭蹭的,但到底还是把科长的门敲开了。
谁知她把东西提到科长家,竟然受到了科长老十分热的接待。老让科长又是开冰汽,又是洗西红柿,又是削苹果的。她是着烟,斜卧在沙发上,作贵妃状:一尊很胖很短的贵妃。据说她也当过演员,唱过一折《孙二娘开店》的。嗓子是真正的开口“一包烟”。当群众甲乙丙丁,答一声“有”“在”,都是够不着调的。她也就只能认“不是唱戏的料”的命了。说过去她老吃人“下眼食”,自男人当了业务科长,就再不用上台扮各种“若人”的“杂碎角”了。晚上演出,她只到后台谝一谝,拉一两个无关要的布景、,演出补助也就拿到手了。她平常主要是打牌,据说能一连打三天三夜不下场子。最近派出所来团里端了几个赌博窝点,她们那一窝,得到风声早,都从二楼窗户跳下去了。她也跳,可人胖,子挂在了窗户销上。等她撕烂了子跌下来时,脚脖子又崴了。这几天,她就只能圈在沙发上,“卧阵指挥”丁科长了。
科长老的说话风格,那是省秦有名的。楚嘉禾还没说到几句话,她就一针见血了:“想排戏,是吧?见忆秦娥红了,都坐不住了是吧?何况你们都是从外县来的。还是一个县的吧?什么来着,宁州,噢,宁州。去过,驴蹄子大一点地方,山密得跟牛百叶一样,亏了还能长出你这样的大家闺秀来。真是怪了,那么个山圪,还能生出你跟忆秦娥这样的灵人儿。忆秦娥出名了,你就急了吧?不怕不识货,单怕货比货嘛。这一比,放在谁,心里都得发不是?理解,理解。都是过来人,谁不想唱主角呢?这世上除了我,把名利看得比淡,谁还能见了名利,不上刀山下火海地奋不顾呢?就凭你这条件,就凭你这诚意,我就给你做主了。老丁,必须给嘉禾安排戏噢。这好的条件,不给人家安排戏,那就是你们业务科瞎了狗眼。忆秦娥好是好,但还没有这娃长得细,长得白净,长得心。这娃可是个好花旦的坯子。娃喜欢啥戏,就跟你丁老师说,他不安排,你就来找我。看他敢。”丁科长只是笑,不说话。
丁科长也没演过啥有名有姓的角,倒是留下不少笑话。说当年演移植样板戏《红灯记》时,他扮了个小本兵,先后上场给鸠山队长报了两回消息:一回是王连举招了;一回是李玉和不招。结果他在后台谝忘了,被人急急呼呼喊上台,给鸠山报告:“李玉和招了。”鸠山一愣:他,完了,戏演不下去了。李玉和都招了,后边戏还演呢?好在演鸠山的是个老演员,眼睛滴溜溜一转,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喊:“以我多年对付共产党的经验,李玉和这块骨头,是不可能真招的。再审!”一把将他推了出去。这时他也知把乱子董大了。他下场后,工宣队领导一个耳光上去:“你不想活了!”吓得他当时就到子上了。是封导急中生智:“立即上去再报,说李玉和果然是假招。”他就上去抖抖索索地如实报了。鸠山队长手一挥:“带李玉和!”戏才接了下去。不过从此以后,丁科长就再没演戏了。先是在舞美队装台。后来才慢慢业务科,当事,当副科长,当科长了的。
他老见他没话,就把那只好脚伸出去,美美踢了丁科长一下说:“放个响,你倒是安排不安排?”“安排,安排,咋不安排呢?你想排啥呢?”楚嘉禾就说:“我想排《游山》。”科长老又踢了一下老汉:“胡凤莲,好戏。最适合这娃排了。就这样定了。”丁科长就点头定了。
从丁科长家出来,楚嘉禾都快想喊起来了。她一下扑到她怀里,还像孩子一样,把她的奶,从衬衣外美美了一口。她“哎哟”一声:“你疯了!”楚嘉禾说:“定了。”“科长答应排《游山》了?”楚嘉禾点点头。她也地在女儿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嘣。
这天晚上,女俩又合计了一夜。怎么排戏?跟导演如何好关系?让谁作曲?唱如何提升?怎么“一唱遮百丑”,掩盖功底的不足?包括最后怎么造成影响,怎么上报纸、上电视的事,都涉及到了。不过商量来商量去,觉得挡路的,可能还是忆秦娥。这家伙名气突飞猛,于自己成长很是不利。她就说:“要学会扬长避短。不唱武戏,不唱功夫戏,不唱大悲剧。你只唱文戏,只唱花旦戏。要以柔媚、娇、妖艳见长。尤其是喜剧,要多唱多演。现在观众就好这一口。”
分析了自己的长短,又开始分析忆秦娥的短长。分析着分析着,她就说到了忆秦娥在宁州剧团,被老炊事员廖耀辉强的事。她腾地从上坐了起来,说:
“我咋忘了这一出呢?这可是个伤!不好,名气越大,越臭气熏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