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清晨,消失十来天的银牙和玉须,再度出现在那金色门户之前。
那门户把手上捆了锁链,两扇门外堆迭了几十个大小石头、杂木,自然是当初两人为了防范沈洛年脱困,所堆上的东西。
眼看门户就和当初离开时一个模样,银牙和玉须得意地对看一眼,银牙一面哼着歌,一面把空着没用的五、六个精兽吸盘贴上门户另一边,玉须拿着那指针般的妖炁探测器,看着门户的妖炁逐渐减少,一面露出兴奋的表情喊:“就快了、就快了,那人类应该死了吧?”
“那人本身没妖炁,只不过会特殊的养妖法,这么多天早该死了。”银牙笑说:“这次除了宝库里面的宝藏,还多赚一件血饮袍。”
“可惜没能问出他怎么养妖的。”玉须惋惜地说:“若我们也会,那就好了。”
“算了吧。”银牙摇头说:“又没订下契约,若拖延下去,说不定被那小子灭口,那才吃亏。”
“也是。”玉须往外看说:“金趾老板什么时候来?”
“应该快到了?”银牙望望天色说:“他知道我们打算今天开库啊,他不来怎么搬?”
“反正还要一段时间,我去出口看看。”玉须说完,仿佛袋鼠一般,往外蹦了出去。
银牙想了想,目光一转,也跟着蹦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谷口奔,奔出没多远,就看到一队人马正缓缓穿山而来,那是由二十多名纳金人组成的队伍。
队伍后方,四个纳金人合力抬着个木轿,木轿上有遮阳顶,四面未挂帘,一个腰围比身高还长的肥胖纳金人舒适地坐在轿中,让人们将他往内运。
银牙和玉须两人奔到轿前,一起喊:“老板。”
“龙库要开了吗?”那被称作金趾的矮胖纳金人说。
“就快开了。”银牙说。
“好。”金趾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下方说:“加快速度。”
这声一出,下方的纳金人连忙迈开大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那应龙宝库门户奔去。
到了门户,轿子放了下来,纳金人开始把洞口前的杂物清开;不到半个小时,杂物清除干净,门户上的妖炁也逐渐消失,银牙走到树荫下,朝休息的金趾说:“老板,时间到了。”
“好!”金趾挺着肚子跳了起来,一面说:“你们说,里面关了个穿着血饮袍、会控妖的男人?确定死了吗?”
玉须笑说:“已经过了半个月,就算有吃、有喝,空气也不够他用。”
“嗯。”金趾点头说:“开库!”
玉须和银牙相对一笑,两人奔去已经清空的金色门户,奋力往外拉。那两扇大门,缓缓打开,门这一开,眼前红光一闪,却见沈洛年已飘出门外,正瞪着自己。两人一惊,随即同时用中文大喊说:“太好了!沈先生没事。”
这两个混帐又开始说谎了。沈洛年不禁好笑,不过倒没想到突然变这么多纳金人,虽然看来都没有妖炁,但这妖族秉性奸狡,可得小心提防。
见沈洛年不吭声,银牙又说:“上次门户不知为什么关了起来,我们找了族人协助,好不容易才打开,真是太好了。”
沈洛年看到这群人的气味就有气,但见对方卑躬屈膝地说话,果然是下不了手。沈洛年目光扫过众人,突然两手一伸,把银牙和玉须往宝库内扔了进去。
“啊?”两人惊呼声中,同一时间,外围看风色的纳金人呼啸一声,倒有七、八人拿东西往地上砸,这一瞬间黑色烟雾四面炸起,纳金人纷纷往外奔逃。
但沈洛年移动有如电闪,烟雾刚现,他纵横来去,已经把一个个纳金人抓着往洞内扔,高速移动时带起的劲风,刮得烟雾四散,毫无作用。银牙、玉须两人还没爬起,纳金人一个个都被扔了进来,这下一个迭一个摔成一团,谁也爬不起来,而最后一个,就是体型最巨大的金趾老板,他这肥大的肚子飞撞过来,把刚要爬起的纳金人们又撞翻一地,众人当下同声惨叫。
跟着沈洛年踢开那个化去妖炁的精兽,把门砰地一声关了起来,还顺便拿东西稳稳挡住,他这才一转头,找吃喝的去了。
门户内的纳金人先是面面相觑,片刻后才发现大事不妙,他们可推不开这带着妖炁的门户,一群人挤在门户前,一面呼叫一面推动,但别说推不动,呼叫声却也传不出去。众人傻了片刻,金趾这才怒声说:“银牙、玉须你们搞什么鬼?”
“我们也不知道啊。”玉须慌张地说:“关了十几天那人怎么好好的?”
“就算可以透气,难道里面有吃喝的东西?”金趾沉声说:“快进去找。”
众人纷纷拥入,但这里面空间不大,一览无遗,金珠宝器虽然不少,就是没有饮食。不过纳金人毕竟酷爱财货,不少人翻着翻着,忍不住开始鉴赏这宝库里面的各种宝物。
金趾毕竟是领头人物,翻看两眼之后,很快就把心思转移到逃生的事情上,但不管怎么搜索,这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对逃生有帮助的东西。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众人慢慢回过神来,怒火不禁都指向了银牙和玉须,几个人火气涌上,围上找两人算帐,两人连忙求饶解释,但彼此同是纳金人,这种伎俩自然没用,两人正被四面围殴、揍得鼻青脸肿的时候,坐在一旁思考的金趾开口说:“够了,别浪费力气。”
众人虽称金趾为老板,但他其实是这一族之长,纳金人对外奸险狡诈,对内却颇团结、重视上下之分,金趾这一喊,众人纷纷停手。
银牙和玉须挣扎着排到金趾面前,趴在地上哀求说:“老板……我们……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金趾沉吟片刻,目光扫过两人说:“那人类不只会控妖,本身动作也是奇快,烟雾弹还没炸开,一半的人已经被摔到里面了,怎么可能没有炁息?”
“真的没有啊。”玉须慌张地说:“我在近距离下测试过。”
银牙突然一惊说:“难道是游戏人间的强大妖仙?甚至是天仙?”
金趾却缓缓摇摇头说:“能近距离避过炁息指针侦测的高等妖仙,应该还没来到人间。”
“那……”银牙苦着脸说:“我们真的不明白。”
“若真是人类,不该对我们有敌意才对……这数千年我们都隐藏于暗处,不可能知道我们的实际身份。”金趾说:“那姓沈的要杀了我们轻而易举,关我们进来必有原因。”
这话一说,众人都觉得颇有道理,稍松了一口气。一个年纪较长的纳金人,开口说:“老板……现在人类似乎都死光了,我们族人也只剩数百人,以后bbr></abbr>该怎么办?”
“人类没这么容易死光。”金趾摇头说:“总有地方有人类聚集,千百年后又会越变越多,我们照过去的法子,从银行业控制即可,现在人类已经习惯了信贷,不会再把收利息当成罪恶,比几千年前方便很多。”
“不过能活到现在的,恐怕都是变体者,说不定关起我们的那人也是。”另一个纳金人说:“以前一般人类不如我们,但这些变体者我们打不过,以后人类没这么容易运用了。”
“没什么不同,只要先创造一个富饶奢华、金钱至上的世界,就会有无数喜爱享乐的人类让我们驱策。”金趾拍拍大肚子,微笑说:“以前我们想除掉谁,也从不需要自己出手啊。”
“是啊。”众人一起得意地笑了起来。
“这些脱困以后再讨论吧……总之先别慌。”金趾挺着大肚子挥手说:“大家休息、保持体力。”
纳金人们只好安静下来,一些人闲着没事,又开始玩赏着宝物,一面讨论各种特殊东西的功能。
又过了好几个小时,一直没有动静,众人慢慢也玩腻了,不少人开始觉得口渴,加上里面空气本就不流通,二十多人挤在一起,很快就越来越气闷。但此时呼救抱怨都是无用,众人各自靠着墙壁,垂头丧气地休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那儿突然传来声响,一股清新的空气流入,众人精神一振,纷纷站了起来。金趾目光一转,对银牙、玉须打了个眼色,两人对看一眼,只好硬着头皮,率先往门口走。
果然沈洛年正站在门口那儿,银牙一脸欣喜地嚷:“沈先生!你来得正好,我们好几个族人都昏倒了,再不来大伙儿都要死了。”
“沈先生来救人了!”玉须跟着回头喊:“快把大家搬出来。”
后面的纳金人也算乖觉,当下两人抬着一个朝门口走,一面纷纷对沈洛年道谢。
这些家伙脸皮实在厚得可以。叹为观止的沈洛年不禁暗想,纳金人如此奸诈,要是吸成干尸,想必很补……眼看众人接近,他妖炁一鼓,把二十多个人逼得往后翻,又摔成一团。
“沈……沈先生?为什么突然动手?”银牙一脸无辜地问。
沈洛年自知说不过这些人,只摇头说:“我要和你们这些人订契约。”
这话一说,每个纳金人脸色都变了。纳金人平常说谎成性、骗人不偿命,但却绝对遵守契约约定,因为这是一切商业活动的基础。沈洛年开口就提契约,银牙和玉须可不敢随便接话。
本来一直躲在后面,让银牙、玉须出面的金趾,看两人已无能处理,他目光一凝,走到沈洛年面前,微笑说:“沈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这纳金人除了特别胖之外,露出来的气息和其他人颇有不同……沈洛年望着金趾说:“你是领头?纳金一族的族长?”
“你连”纳金族“这名称也知道?”金趾嘿嘿笑说:“想要什么就直说吧,一切都可以商量。”
沈洛年看着金趾说:“我想要你们对着纳金族人共同奉养的”契灵“立誓,答应成为我的奴仆。”
金趾冒出一<cite>99lib?</cite>股怒气,但脸上神情不变,只摇头哈哈笑说:“沈先生在开玩笑吧?就算杀了我们,也不会同意这种事情,改个条件吧?”
其实不只金趾,每个纳金族人都勃然大怒。成为对方的奴仆,意味着不论是后代子孙或财富,一切都属于主人,这些对纳金族来说,可说比性命还重要,自然不可能答应,何况其中还有一族之长,若答应了这种事,等于整族都成为沈洛年奴仆了。
但他们不愧城府够深,气归气,每个人脸上都没什么变化。
沈洛年也知道对方不会答应,一笑说:“听说纳金人好赌,我们来赌一场,如何?”
金趾微感意外,目光一凝说:“怎么赌?”
“用你们最喜欢的赌法,三字赌。”沈洛年说。
金趾轻哼一声说:“沈先生当然是庄家?”
“错。”沈洛年说:“你们当庄。”
这话一说,众人又是微微一愣,三字赌的赌法十分简单,当庄的人写下一个词汇,由公证人收执,之后对赌客说出三个内含正确解答的词汇,让赌客根据词汇内容和庄家的表情,推测庄家的答案,猜测前还可以简单地开口询问;这赌的当然是察言观色和提问能力,姑且不提赔率,以三对一的机率来说,当然对庄家有利。
而纳金族除了喜好收集财富与享乐之外,最喜欢的就是赌博,对“三字赌”更是特别热衷,听沈洛年这么一说,金趾忍不住说:“赌注是什么?”
“这一洞的财富,加上诸位的性命,就是我的赌注。”沈洛年说:“但若诸位输了,纳金族就当我奴仆,我们这场赌博,让”契灵“见证。”
“这太不合理了。”银牙突然开口说:“沈先生,你当初明明说,除了三样宝物之外,其他都给我和玉须,怎么能拿我们的财产当赌注?”
“是啊!是啊!”玉须也跟着说。
沈洛年哼声说:“反正没立契约,就当我从你们手中抢来吧?你们想试试抢回去吗?”
这话一说,两人却也只能瞪眼,不知该说什么。
就算是舌灿莲花,对不讲道理的人也是无用。金趾目光一转开口说:“沈先生,这一洞金珠宝物确实价值不斐,但和一族为奴相比可抵不过,纳金人虽然好赌,太赔本的生意还是不会做的。”
“那么……”沈洛年说:“你觉得多少个这种龙库才抵得过?”
金趾微微一愣,发现沈洛年似乎不是开玩笑,纳金人毕竟好赌,当自己胜算很大的时候,那股欲望更是难以抑制。金趾心念一转,哼了一声开口说:“至少二十个。”
这当然是漫天喊价,纳金人累积了数千年的财富自然不少,但人类社会消失的同时,大部分纸上财产都不具有实际价值,早已作废,就算把整族为奴这件事估算下去,也稍微夸张了些。
怎料沈洛年却点了点头说:“好!”
纳金人们可真的吃了一惊,难道眼前这年轻人类,居然有二十个宝库的财富?
“你们一共有二十四人。”沈洛年说:“就让你们每人和我赌一次”三字赌“,我只要输一次,你们性命<u></u>就保住了,这宝库也算你们的,但如果我连赢二十四次,纳金族就是我的奴仆,一切都属于我。”
无论纳金人城府怎么深,听到这话也不禁哗然,这人脑袋疯了吗?谁有把握能连赢二十四次三字赌?这岂不是赢定了?
而若沈洛年真有二十个宝库,一次决胜负地赌这三分之一机率,金趾还说不定有点迟疑,但连赢二十四次又另当别论,眼前这人是白痴吗?连这么基本的机率计算也搞不清楚?金趾望着沈洛年片刻说:“你看来不像想送我们宝物……既然这么有把握,莫非你懂得读心术?”
“老板?”纳金人忍不住都叫了起来,没听过这种事情。
不过沈洛年却是很佩服对方的敏锐,自己虽然没有“读心术”,但靠着凤凰的能力,略微询问自能看出对方选择,这种赌法根本是替自己量身设计的,不管赌几次都不会败……不过如果对方怕了不敢赌,当然就没戏唱,沈洛年摊手说:“不赌也成,我这就关门走人。”
“沈先生。”金趾从怀中取出一个拳头宽、仿佛莲藕又仿佛蜂窝般的金属圆柱,他拿着圆柱后方的把手,对着沈洛年说:“您看过这种东西吗?”
什么东西?沈洛年望向那蜂窝面的数十个小洞口,正看不出所以然来,却在这一瞬间,那些蜂窝突然爆出许多股高度密集的锥状妖炁,仿佛散弹枪一般地往外爆散,对着自己冲。
眼看那些子弹般的炁弹笼罩了整个甬道,无处可避,沈洛年大惊失色,瞬间开启了最高的时间能力往后急退。他一面以妖炁护体,一面在刹那间估计着彼此速度,对方这妖炁子弹速度太快,自己飞退速度虽高,却无法在闪出洞口前避开,而凯布利的妖炁也挡不住这些炁弹的力量,若被这大片子弹穿过身体,岂不是死定了?
沈洛年惊慌了一刹那,下一瞬间念头一转,突然想起这些不是真的子弹。他心头一松,道息往外泛出,只见由他正面接近的妖炁弹一入道息,立即散失无踪,沈洛年脸色一沉,当下转向往前欺近,一手抢下金趾手中的武器,另外一手拔出金犀匕,对着金趾脖子就砍。
沈洛年只是不忍主动屠杀,但反击时顺便杀人可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金趾既然出手暗算,沈洛年不再心软,正准备先砍了这颗胖鼠头时,却听金趾急喊:“赌了!我们赌了!”
他喊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沈洛年匕首已经切入他的脖子半分,总算沈洛年想停就停,冷森的匕首架在金趾脖子上,让他喊完这六个字。
“赌了?”沈洛年匕首未收,问了一句。
“赌了!”金趾说。
“好。”沈洛年收回匕首说:“请契灵吧。”
刚刚那一下攻击,虽然不知道沈洛年怎会没受伤,但从对方表情的变化,金趾已确定沈洛年不懂读心术,否则不会在武器发射之后才飞退,更不会吓得变了脸色,若这是做戏,也未免太过高明……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不赌?
金趾摸了摸自己脖子后面渗出的血,想起刚刚那一刹那的惊险处,仍有些心惊。当下他口中默念,以妖炁开启玄灵之门,和本族固定供养的玄界契灵产生联系,这才抬头说:“我们二十四个人和沈先生各玩一次三字赌,若是全输,纳金族此后愿为奴仆,但只要让我们赢了一次以上……”
“这洞中宝物尽属于你们,我也放了你们。”沈洛年接口。
“以契灵立约!”金趾说。
“以契灵立约。”沈洛年跟着说。
纳金族的契灵和一般咒誓玄灵不同,是纳金族专属的玄灵,纳金族从出生开始,就不断对玄灵供养妖炁,而这玄灵和其他咒誓玄灵最大的不同,在于咒誓两边无须等价,而咒誓内容,则限制在有形财货上,比如怀真和沈洛年当初的咒誓标的——“道息”和“直到永远”,就不能以此立誓,而如现在这种赌博形式的立誓,过程中若有任何耍诈行为,都会马上被契灵制裁。
两人立了咒誓,金趾随即望着沈洛年左手微笑说:“这”百弹铳“只是测试沈先生会不会作弊,请还我,谢谢。”
只是测试吗?换一个人恐怕已经死了……沈洛年也不计较,把左手抢下的那古怪武器推回给金趾,一面说:“若我连赢二十四次,这东西我要了,记得顺便解释一下怎么用。”
若纳金族人全族成为这人的奴仆,他要什么当然只能给什么,金趾拿回“百弹铳”,哼了一声说:“开始吧。”
两个多小时后,二十四个纳金人脸色惨白地站在甬道中,谁也说不出话来。
他们和沈洛年对赌了二十四次,一次又一次地被沈洛年猜中正确答案,而在契灵监场下,也没人敢使诈,就这么一路输到最后。
纳金族人本来以为赢定了,后来渐渐发现不对劲,却也无力回天,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更后面的人身上,直到最后金趾亲自出马,依然让沈洛年猜出,众人一下子都说不出话来,只傻傻地看着沈洛年。
过了好片刻,金趾终于深深叹了一口气,把“百弹铳”递给沈洛年,一面说:“纳金族此刻起属于主人所有,请主人吩咐。”
“这东西怎么用?”沈洛年笑问。
“缓缓灌入妖炁,就可凝聚运用,最多可累积百弹。”金趾虽然垂头丧气,却也谨守奴仆的分际,恭声说:“后方把手可以调整发弹方式。”
“有点像金乌珠的原理。”沈洛年拿在手中欣赏,一面说:“先累积储存妖炁,然后一次使用。”
“主人也知道金乌珠?百弹铳和金乌珠,都是毛族人的产物。”金趾说:“都是运用一种能储存妖炁的精体制成,那种精体的制造方式,是毛族人的秘密,外人很少有机会取得。”
原来是毛族人的产品?沈洛年想了想,把百弹铳塞还给金趾说:“我又不想要了。”
“主……主人?”金趾一愣。
“这些财宝,就交给你们保管。”沈洛年白了金趾一眼说:“以后少骗人啊!”话声一落,沈洛年如轻烟一般飘身往外,朝天空飞去。
“主人?”众人眼前一花,这才发现沈洛年已经消失无踪,不知道哪儿去了。
沈洛年这时早已经飞出老远,他一面在空中飞腾,一面对轻疾说:“你说得没错,那些好赌的家伙似乎真很讨厌当人奴仆,我刚看他们一个个好像比死了爹娘还惨,妈的!总算出了这口气。”
“过去曾有一群纳金人,是某个强大应龙的奴仆,世世代代都在帮应龙敛聚财富。”轻疾说:“其他自由的纳金人,合力累积了好几代的宝物,才终于帮那些人换取了自由……如今全族都是你的奴仆,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他们自然会觉得大祸临头。”
“纳金人真这么团结,还帮忙其他人存钱赎身?”沈洛年倒有点佩服了。
“若不团结,就变成竞争对手了,两边生意都会做得很辛苦。”轻疾顿了顿说:“我本来只是想帮你教训一下那两人,没想到你利用他们的个性,把整族都赌了进去……人类果然也挺可怕。”
“呃?”自己在人类里面,应该算比较不可怕的吧?沈洛年想想摇头说:“不管了,希望那些鼠头以后乖点。”
“你才刚收了纳金人当奴仆,就不管了?”轻疾说。
“我本来就只是为了气气他们而已。”沈洛年摇头说:“谁有空理他们?去找下一个宝库吧。”
“那么转往九点钟方向,五百公里外。”轻疾说。
沈洛年当下转动方向,加速急飞,此时他身上已经换上了火浣布制造的鞋、裤、背包,原来沉重的背包、衣物,刚刚觅食的时候都已经扔了,此时腾挪毫无阻滞,十分方便。
沈洛年被关在洞中的时候,闲着没事,看布反正不少,除了鞋、裤之外,还做了一件造型比较正常的长风衣,和一件无袖背心。
风衣是准备回人类居所的时候套上,这样不用再到处找衣服掩饰醒目的血饮袍,而当天气炎热,连血饮袍都不适合穿上的时候,背心刚好可以用上,省得下次又被人看到肩膀上的两只影蛊,而这两件衣服,这时当然都折迭收在背包之中。
另外他还用零碎布块做了个不少大小口袋的腰带挂在腰间,除了可以系上金犀匕,放入金乌珠之外,牛精旗总算有个方便收取的地方安置,不用再和金犀匕一起挤在吉光皮套里面。
有了这些衣物包裹,看似收获颇丰,但除了火浣布与金乌珠之外,沈洛年还是找不到第三个想带走的东西,只能把希望放在下一个宝库了。
还飞不到一半的距离,轻疾突然说:“白宗叶玮珊要求通讯。”
明明叫她没事少联系……不会真出事了吧?沈洛年说:“接过来……玮珊?”
“洛年。”叶玮珊声音有点沉重。
“怎么?”沈洛年问。
叶玮珊停了几秒,终于说:“对不起,小纯不见了。”
“啥?”沈洛年一惊,马上转向往东,一面大声说:“为什么会不见了?”
“我……对不起。”叶玮珊难过地说。
“先别道歉!”沈洛年说:“她是自己溜出去,还是被总门带走了?”
“应该是总门。”叶玮珊说:“我……我们这几天都<bdi>?</bdi>忙……”
“妈的!”沈洛年大骂:“怎么会这样?你们实在是……啧!她被抓去就糟了。”
“我们正在想办法。”叶玮珊说:“你别着急,听说小纯是月部长的孙女?该不会有问题吧?”
“那是骗人的!”沈洛年一面急飞一面说:“被抓多久了?是怎么回事?”
“恐怕两天了。”叶玮珊低声说:“六天前凿齿大军攻城,大伙儿都退到城里去,这几天我们都在四面守城,小纯不敢看战场的模样,独自留在家里……昨日凿齿停攻,我们闲了下来,才发现小纯不见了……”
凿齿攻城?沈洛年一怔,这样一说,倒怪不了叶玮珊,这时谁还有空守着狄纯?而既然在城内,狄纯又没有洛年之镜,几个人拿枪围上就能把她带走,总门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狄纯上次采了那“植楮果夹”,后来吃了没?没让狄静知道吧,那疯老太婆若随便找个男人想配种,那丫头岂不糟糕?
“洛年?”叶玮珊听不到沈洛年的声音,担心地问。
“凿齿攻城,搞丢小纯不怪你们,但该马上告诉我。”沈洛年语气中透出几分怒气,缓缓说:“我赶回去还要半天,希望别出事。”
叶玮珊停了几秒,才低声说:“我们试探地讨过人,对方装傻不承认,现在正想办法探出小纯可能被关在哪儿……洛年,你生气了吗?你觉得怎么做比较好?”
沈洛年确实很不高兴,但把脾气发在叶玮珊身上也没用。沈洛年愤愤地说:“怎么做?妈的,我回去杀到他们交人。”
“别这样。”叶玮珊忙说:“已经很多人把你当成敌人,这时候又有凿齿来袭,你还是先等我们……”
“你们做法太温吞了!”沈洛年忍不住怒说:“我告诉你,那些浑蛋说不定会找人强奸小纯!都已经过两天了,还要等多久?万一……万一……”
叶玮珊大吃一惊,慌张地说:“怎么可能?真的吗?为什么?”
沈洛年却闭上了嘴,他平常虽然说话难听,但当真生气反而不大想说话了,这时开口冒出来的话不只是难听,恐怕还会伤人,最好是忍住。
叶玮珊见沈洛年不回答,低声喊:“洛年……?你不理我了?”
听叶玮珊声音带着委屈,沈洛年气发不出来,只闷哼一声说:“没有。”
“你别生气,我马上想办法找出小纯的位置。”叶玮珊说。
“你怎么找?”沈洛年说。
“我想……找巧雯姐帮忙应该可以。”叶玮珊低声说。
“啊?”沈洛年一怔说:“对啊,差点忘了她,她会帮忙吗?”
叶玮珊迟疑了一下,这才低声说:“我只私下告诉你……巧雯姐带人投入总门,似乎是和舅舅、舅妈商量过的。”
“嘎?”沈洛年可真是吃了一惊,若不是狄纯的事情还压在胸口,可能会忍不住叫了起来,难怪刘巧雯老是关注着白宗的状态,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也是到了岁安城之后才知道的。”叶玮珊说:“详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在凿齿来袭前,我们因为未来政体问题,和总门关系越来越紧张,最后舅妈才私下告诉我,若逼不得已斗了起来,可以请舅舅去找巧雯姐协助……不过一和巧雯姐接触,她就可能会被怀疑,所以不能随便和她联系,这时小纯既然有这种危险,只能找巧雯姐了。”
既然有内应,当然又不同。沈洛年眼前出现一丝光明,忙说:“只要请她确认小纯的安全就好……若暂时没事,就等我来处理,若那死老太婆真要胡搞,找人对小纯……对小纯乱来,你们就算拆房子都要拦住,不能拖。”
“哪个死老太婆?”叶玮珊愕然问。
“月部部长狄静。”沈洛年骂:“那老太婆是浑蛋!越老越没人性!”
“洛年。”叶玮珊想了想,低声说:“小纯被抓去,真的这么危险吗?就是因为……你不准小纯说的事吗?”
“对!”沈洛年叹了一口气说:“这妖怪世界真的很麻烦。”
“我这就去处理。”叶玮珊说:“你到了之后记得与我联系,别随便就杀了过去,好不好?”
“知道。”既然有了办法,沈洛年也稍微安心了些。他顿了顿说:“玮珊,凿齿来攻城,怎不早点告诉我?”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前几日忙了点。”叶玮珊说:“强大的刑天没出现,只来了些普通刑天和几万凿齿,那息壤砖盖起的城墙很有效,他们接近就会被枪弹射伤,攻不进来……若不是小纯出事,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让你烦心。”
“哦?”沈洛年想了想又说:“那些总门浑蛋,不会把这次凿齿来袭的帐,又算在我头上吧?”
“这……”叶玮珊迟疑了一下才说:“也没有很直接提起……”
“有间接误导就对了。”沈洛年骂:“我回去慢慢找人算帐!”
“洛年!”叶玮珊嗔怪地喊了一声。
“好啦。”沈洛年说:“你们小心。”
“嗯。”叶玮珊轻声说:“我去了。”
这时不打架,得把最快的飞行方式拿出来使用。沈洛年当即以妖炁护体,身子放平,把凯布利放在后端往前推,在大幅减少气阻的情况下往前直冲,越飞越高、直穿云霄,毕竟越高空的地方空气越稀薄,风阻也相对更小,速度自然更快,至于空中有没有什么妖怪,这时可没时间计较。
就这么飞了几个小时,沈洛年无意间目光往东北一转,不禁一惊,原来东北方稍低处的云端上,正浮着一片庞大的黄色巨石群,那儿没有房子之类的建筑物,只有无数巨石随意堆迭成各种不同的形状,有拔高的石柱,没头没尾的墙垒,也有胡乱堆迭的石堆;这些巨石悬空飘飞,每个石头都和另外一个石头以某种角度连接在一起,一个黏着一个,组成这一大片数十公里宽的巨石群。
而这些巨石上下各处,到处盘踞、飞绕着大小不等的红色巨大蛇类,因为隔着老远,沈洛年看不出实际长度,但既然能看得清楚,想必不是小妖。那些红蛇似乎十分自在,有的盘绕成丘、有的蜿蜒而行、有的僵卧如眠、有的交缠若恋,还有些正上下飘飞于云雾之间,看来好不快活。
不过这些蛇有个古怪之处,就是虽然身形似蛇,却有颗龙头,但虽说有个龙首,却又无角无须,仿佛像个短吻鳄首,又仿佛穷奇、毕方为了说人话时,临时变形化出来的头部。
因为空中别无阻碍,视线可以及远,沈洛年还没感应到妖炁,已经先一步看到那古怪地区。他轻呼一声,转向偏东南飞,一面说:“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轻疾反问。
“你没看到……”沈洛年说到这儿,突然一怔说:“对了,你看不到?”
“对。”轻疾说:“空中之物,我不清楚,但你可以描述形貌。”
“这样吗?”沈洛年说:“嗯……有一大片巨石堆浮在空中。”
“多大?”轻疾说。
“很大……”沈洛年没什么把握地说:“看来好几公里……说不定好几十公里宽。”
“那想必是计氏一族——蛟龙的家。”轻疾说。
“那上面一堆红色的蛇就是蛟龙?”沈洛年诧异地问。
“红色的蛇,应该是腾蛇,是蛟龙与赤蛇化生的后代,也算是计家的一分子。”轻疾说:“蛟龙本身子嗣不丰,大部分应该还来不了人间。”
“嗯……”沈洛年说:“怀真说过”计家凶“,不知道什么意思。”
轻疾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妈啦!他们要干嘛?”沈洛年惊呼声打断了轻疾的言语,却是他远远看到十几条稍小型的腾蛇腾空而起,正朝自己飞来。
“什么?”轻疾问。
“十几条追过来了!”沈洛年发现对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速度比自己快上不少,虽然距离尚远,但几分钟内应该就会被追上。
“大概你闯入了他们领空。”轻疾说:“计家一族并不嗜杀,可能只是几只年轻小蛇想教训教训你,但你受不受得了”教训“就很难说了。”
“我当然受不了。”沈洛年骂说:“妈的!这些家伙到处乱划地盘,谁知道啊?”
轻疾停了几秒才说:“你感应妖炁的距离实在太短了些。”
这时候说这有屁用?自己体无妖炁,可受不了人家“教训”,若被这些大家伙摸到一下,就算没当场毙命,靠道息重新复元的过程也并不好受,何况这时也没时间和他们纠缠……沈洛年看着后方腾蛇群越飞越近,不禁暗暗叫苦,这下该怎办?
沈洛年已经知道,妖族之间若是彼此有交情,那一切好说,若没交情,基本上不大讲理,似乎看谁拳头大就听谁的。半个多月前飞去东方大陆误闯麟犼地盘,若不是认识焰丹,早就和麟犼一族打了起来,而当发现自己和焰丹有交情之后,麟犼一族不只放过自己,甚至不惜开罪犬戎族也想把自己保住。
自己和腾蛇当然一点交情都没有,求饶想必无用,若只有一只追来,还不难躲避,一群追来可不大有把握……沈洛年心念一转,穿破云雾,往地面飞去。
那十几条腾蛇见沈洛年往下飞,跟着转向。刚穿下云层,却见沈洛年贴地急飞,朝一片森林冲去。
这些腾蛇都只有五、六公尺长,在林中穿梭并不困难,但这么一飞旋折绕,两方距离就拉远了。腾蛇发觉不对,几条腾蛇往高处腾起,追着沈洛年的妖炁往前冲,想越过森林拦截,而留在林中的几条腾蛇,却突然开口急吐。只见一条条蕴含着热气的巨大炁矢,朝沈洛年的方位高速飞射,炁矢破空之际,一整排巨木轰然而倒,腾蛇直线飞射,再度追近。
沈洛年心念一转,七转八绕地躲到林木深处,凯布利妖炁一收,沈洛年轻身点地,无声无息地换个方向往外飘掠。
这些腾蛇本来就是靠着凯布利的妖炁追踪沈洛年,没想到突然间妖炁完全消失,毫无感应,腾蛇找不到人,勃然大怒,一束束蕴含热量的炁矢往外乱射,打得这森林不成模样,但沈洛年早已经无声无息地钻出森林,躲在一处山崖凹缝,偷偷望着这儿的大乱。
腾蛇胡乱闹了闹,一条条飞腾而起聚在空中,他们四面绕飞了片刻,见始终找不到人,一部分腾蛇转向往西飞,另外一部分却往东飞,也不知道是不是分头搜索。
沈洛年一时不敢运出凯布利,只一面点地飞腾一面说:“若我有能力杀了这些年轻小蛇,他们长辈会找我报复吧?”
“会。”轻疾说。
“妈的。”沈洛年说:“那不管打不打得过,都不能打嘛!”
“若是明显比他们强大,通常长辈会主动约束,免得闹出事来,但你没有妖炁……”轻疾说:“就像人类社会,父母也会阻止孩子接近陌生的大型兽类,但若看到小孩玩弄虫蚁,通常顶多告诫他玩完之后记得洗手,不会多管。”
谁是虫啊?这种比喻.让人听了很不愉快。沈洛年哼了哼说:“那魔法师呢?他们不也没炁息。”
“魔法是几千年前应龙刚创出的新术法,之后不久就道息消散,两界分离,所以知道的妖族并不多。”轻疾说:“而人类寿命有限,和精灵沟通不足,很少有人能真正发挥魔法的威力。”
“他们跑远了没?我还能不能飞?”沈洛年皱眉问。
“此为非法问题。”轻疾说。
沈洛年啧了一声,只好先往南掠出百多公里,这才放出凯布利飞行,现在赶时间,没法太谨慎,若还碰上……大不了再钻森林躲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