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被带去了实验室,我想救他!”
孔玉信没有隐瞒,反正这是名师界的丑闻,爆出去,丢人的是胡兴江他们。
“……”
孙默不知道该不该听下去了,这玩意肯定是秘辛,知道了搞不好会被杀人灭口。
“你不会以为大监狱就是关押囚犯的地方吧?”
孔玉信呵呵一笑,满是嘲讽:“它其实是个实验室,很多在九州不允许的禁术实验,在这里都可以做。”
大多禁术实验,哪怕前期不涉及到人类,但是后期一定会用人类,因为只有这样得到的数据才是最准确的。
“一般来说,犯了大罪的重刑犯,只要进了这里,就别想活着出去了,轻一些的罪犯,如果想减免刑期,可以选择做实验体,但是说实话,有很大几率会死在试验中。”
孔玉信面色悲伤。
他在大监狱中,也交到了一个懂他这份爱情的好朋友,所以他才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去底层实验室救他,可惜已经太晚了。
救人不成,底牌又暴露了,孔玉信只能提前越狱,否则的话,按照原定计划,他根本不会被发现。
他修习的蛊术名为化虫解脱术,可以将自身的气血和灵魂,在体内孕育成一只本命蛊虫。
这只蛊虫,可以吞下宿主,然后又原样不动的吐出来。
其弊端,就是最后成为亦人亦虫的存在,人类在意识上,会逐渐忘记自己是人类还是虫子。
如果不是为了逃出去,孔玉信才不会修炼这种秘法禁术
“孙默,你还是赶紧跑吧,实验室中有几位大佬,对你的身体很感兴趣,想拿你做实验。”
孔玉信提醒,这是他以蛊虫姿态,附在一个宿主身上,神不知鬼不觉打听到的情报。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孙默握住了木刀。
“回九州,求婚!”
孔玉信的回答,不带丝毫犹豫。
“三十年过去了,你觉得你的弟子还在等你吗?”
孙默的问题,直击灵魂。
“会的!”
孔玉信只能这么回答,不然这三十年的坚持,都白费了:“她说过了,她会在乡下一直等我回来!”
“你为了她,既然可以连名师这种身份都放弃,那为什么不能和她隐姓埋名去生活?”
孙默蹙眉:“师生恋这种事,有违伦理。”
“我想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我想和她堂堂正正的生活!”
孔玉信坚持。
“婚礼不过是一场仪式罢了,你怎么就想不明白?”
孙默很生气:“你就算把全九州的圣人,君王都请来为你们祝贺,又有什么意义?”
“在我看来,圣门人的祝贺,比不得上夫妻间的举案齐眉,比不上餐桌上的粗茶淡饭!”
“孔玉信,你这么坚持,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你心里,也知道师生恋是大逆不道,那些流言蜚语和异样的眼光,是对那个女孩的伤害!所以你想得到世人的认可。”
“可是我告诉你,不可能!”
孔玉信急了:“为什么不可能?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你想过没有,假如圣门认可了你们的婚姻,那今后名师迎娶自己的女弟子,就会成为一种理所当然的事情。”
孙默语气凝重:“有女弟子,觊觎老师的功法、秘籍、丹方,便会主动诱惑他,嫁给他,而有一些龌龊的名师,也会以这些好处为诱饵,诱惑女弟子。”
孔玉信沉默了,因为孙默说的这种情况,现在就有。
“这种私底下的交易,一旦爆出来,名师身败名裂,可如果师生恋合理后,名师不过是多了一任妻子,甚至是个小妾,就算有了争执,那也是夫妻之间的冲突,谁管得着?”
孙默苦口婆心:“你们相爱,要的是形式?还是相濡以沫?”
孔玉信面露愧色。
“孔玉信,其实我很看不起你,就算你的学生爱你,但是你也该制止她。”
孙默叹了一口气:“你是名师呀,你的职责是教书育人,而不是爱人,你应该告诉你的学生这个世界有多大,你应该教她勇敢,教她掌握驰骋这个‘世界’的能力,而不是什么爱情。”
孔玉信呆住了,孙默的话,振聋发聩,瞬间击碎了他的师德和骄傲。
“你说为了爱情,不做名师了?”
孙默讥讽:“可在我看来,你就不配为名师。”
“名师应该是学生的灯塔,是学生的起点,而不是他们的终点!”
孙默飞走了,同时给出了最后一句警告。
“孔玉信,你没有伤害过狱卒,也没有做过大逆不道的恶事,所以我不抓你,我也希望你回到九州后,不管看到那个女孩的人生是怎样的,都不要伤害她。”
孔玉信思绪纷乱,又在原地漂了几分钟,之后朝着孙默鞠了一躬,然后开始想办法回九州。
九个月后,孔玉信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陆地上,此时的他,已经非常虚弱了,幸亏被一位渔民搭救了。
又养了三个月,恢复了一些健康后,孔玉信便乔装了一下,马不停蹄地返回家乡。
……
孔玉信最后一次回家,是参加工作前,再加上三十年的牢狱生涯,可以说,孔玉信将近六十年没回家了。
村口的那棵老杨树,还是枝繁叶茂,只不过树皮上满是褶皱,看上去就像一位垂暮老朽的鸡皮鹤发。
蜿蜒穿过村子的小河,还是老样子,只是河边洗衣服的女人们,孔玉信早就不认识了。
有人投来了疑惑警惕的目光,孔玉信视而不见,一路跌跌撞撞,沿着那条土路,冲到了家门前。
门扉半阖,里面有纺纱的声音传来。
孔玉信伸手推门,却又不敢,哆嗦的要命。
“是李家媳妇吗?”
屋内,却是传出了问话。
这道声音虽然老了一些,但在孔玉信的记忆中,还是那么清晰,带着甜美的回忆,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推开了木门。
屋子里的人没听到回答,便走了出来。
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穿着麻布衣服,头上戴着一个帕子,她看到孔玉信,直接僵在了原地。
她的双手,捂住了嘴巴,眼泪涌出的泪水,就像山洪淹没了脸颊。
“老……老师!”
听到这身轻唤,孔玉信心中,顿时五味陈赞,孙默的话,翻涌在了心头。
曾经离别时,她豆蔻年华,宛若三月的桃花,又像清泉流淌,充满了青春和活力。
而现在,她已人过中年,没了少女的稚气和靓丽,只剩下人老珠黄。
“兰儿!”
孔玉信声音轻颤,喊出了这个名字,可带来的却是钻心般的刺痛。
他终于明白了孙默那句话。
名师该是学生的起点,而不是终点。
兰儿的人生,不该是在这个破落贫穷的村落中,渡过几十年,她曾经是天才,渴望着外面的大千世界,想学厉害的功法,想成为像自己一样的名师,可是自己……
却耽误了她一生!
兰儿猛的冲前几步,抱住了孔玉信。
“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兰儿难以置信,用力的抱着孔玉信,去感受他的体温。
“对不起!对不起!”
孔玉信非常的自责。
“一切都过去了,回来就好!”
兰儿安慰。
“兰儿,你告诉我,你后悔吗?”
孔玉信看着弟子的眼睛,有期待,有彷徨,也有紧张。
“三十年纺纱,当一个村妇,要说我不后悔,不可能,毕竟看到昔日的那些好友和同窗,即便不功成名就,也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美满,我这心中,便满是苦涩,可是想到你,又不觉得痛苦了。”
兰儿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别多想了,我等你,是我自愿的!”
“是呀!”
孔玉信心中的痛苦,犹如车裂一般,你是自愿的,可我却因为这份‘爱’,耽误了你一生。
我为什么当时没有放手?
可惜,时间最是无情,也冷酷的不给人任何弥补的机会。
如果我当年就遇到孙默,被他点醒该多好?
住三十年监牢,孔玉信不后悔,他悔的是让兰儿失去了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孙默才是不负‘名师’这个身份男人!
此刻,孔玉信终于明白了,名师这个头衔的重量,在爱兰儿之前,自己更应该当好一个老师,告诉她人生该怎么走!
……
时间往前推。
当孙默回到孤岛上,没走几步,便看到了胡兴江背着双手,站在崖边看风景。
孙默脚下一顿,自己离开这么久,胡兴江怕是已经猜到自己干了什么吧?
“我很难受!”
胡兴江望着天上的流云,神情失落。
“老师何出此言?”
孙默不解。
“当孔玉信被送来的时候,我调查过,他和她的学生之间,的确有爱情,我想放他走,因为那个女孩在等他,可是我又不能放他走!”
胡兴江叹气:“你知道为什么吗?”
孙默摇头。
“因为那样的话,孔玉信更加不会明白‘名师’这两字的涵义!”
胡兴江身体前倾,仿佛要跳海似的:“为了让孔玉信明白‘名师’的重量,我可能让一个女孩守了三十年空闺,是我糟蹋了她的青春。”
“所以你才给孔玉信方便,最终决定在他第三十年牢狱生涯的时候,放他离开?”
孙默直言不讳了。
他早就在怀疑了,一个人怎么可能轻松越狱那么多次,并且不被针对?除非监狱中有地位很高的大佬暗中援手。
“教书育人,此乃名师之本,我有时候在想,为了教育孔玉信,耽误了其他人,是不是一种罪过?”
胡兴江看向了孙默,眼神中有大片的迷茫。
“月有阴晴难缺,人有悲欢离合,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咱们尽量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了。”
孙默不想思考这种问题,因为没解。
“换了你,你怎么做?”
胡兴江追问。
“惩罚孔玉信。”
孙默身为老师,肯定是不赞成师生恋的:“女学生还是个孩子,能懂什么爱情?而且爱情在人生中的占比,也不是全部,身为老师,没有给学生树立正确的三观,这本身就是极大的错误。”
在九州,老师就是半个父亲,比如孙默打死了鹿芷若,哪怕是失手造成,顶多会被谴责,但是不用被判刑。
因此师生恋才会被人不齿,抵制,因为这就像父亲爱上了女儿,伦理道德都不接受的。
这也就是胡兴江开明,要是换成一个老顽固,早把孔玉信弄死在狱中了。
“老师,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们就不要自寻烦恼了!”
孙默转身离开:“我去找人切磋了。”
“想不想进实验室看看?”
胡兴江突然询问。
“嗯?”
孙默眨了眨眼睛,故作不解。
“别装了,你既然见到了孔玉信,那他怎么可能不和你说这件事?”
胡兴江也是只老狐狸,洞悉一切。
孙默很尴尬:“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秦淮河的秦楼楚馆,名妓花魁们,我还一个都玩过呢!”
“走吧!”
胡兴江前面带路。
别看他姿态云淡风轻,但是内心中,却是惊涛骇浪,震惊不已。
这个孙默,也太厉害了吧?
居然连罕见的化虫解脱术都懂?
叮!
来自胡兴江的好感度+1000,尊敬(3200/1000).
陡然听到这声机械音,孙默一愣,跟着松了一口气,既然都产生好感度了,他应该不会杀我灭口了吧?
两个人进了监狱,胡兴江没有直接带孙默下去,而是一间又一间的牢房走过,为他讲述里面曾经关押过的犯人。
有十恶不赦的混账,有腹黑凶残的恶棍,也有倒霉的替死鬼。
孙默越听越不对劲,你和我说这些干嘛?
你这是在交待后事吗?还是要把我培养成下一任监狱长?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但是孙默却不觉得烦,因为胡兴江会把一些犯人的绝学,履历,告诉他。
这种机会,可就太珍贵了。
孙默脑力全开,用心记下。
胡兴江其实非常赏识孙默,想收他为徒,但是想想自己的身份,会给他带来不便,所以放弃了,于是用这种方式,来变向的传授他一些学问。
这可是亚圣的指点,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半个月,就这么过去了,两个人也抵达了第五层。
胡兴江看着孙默的目光,越来越满意,瞧瞧他这学习能力,简直爆表,不管什么东西,讲一遍就懂,而且能做到举一反三。
这要是自己的学生,该多好呀!
胡兴江感慨着,想要问一问孙默是不是休息一下,别累着了,结果整个的大监狱,突然地动山摇,那些躲藏在角落和墙壁缝隙中的蛇虫鼠蚁,也全都爬了出来,潮水一般的朝着一个方向涌动。
“卧槽,这怎么了?地震?”
孙默慌了:“胡老师,怎么办?”
救人?
还是先跑出去?
大监狱在地下,这要是塌了,会埋住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