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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所属书籍: 城墙之上

1

单雄刚走到自己家楼梯口,就觉得身后有几个黑影突然跟了上来,他回头一看吓得拼命往楼上跑,可从楼上也下来了两个大汉把单雄死死逼住。

为首一个描龙画虎的文身大哥笑嘻嘻的走上来:“雄哥,跑什么,这么多天不见,不想我吗?”单雄硬挤出一丝笑容:“炳哥,我真没躲,前一阵子芋头沟的场子让警察端了,我被关了几个月。”炳哥点点头:“芋头沟的事儿我知道,你没说谎,可为什么其他人早就出来了,你一直不出来,是在里面给警察交代啥事的吧?”单雄连忙摆手:“真没有,我什么都没说,我这刚出来就去给你借钱,你再容我几天,我肯定还的上。”

炳哥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在手里掂量了掂量:“不是不信你,你之前还算爽快,有借有还,但这次时间太长了,数有点大,我怕你还不上,还是要敲打敲打你。”单雄一看匕首吓得冲过来攥着炳哥的手:“不用炳哥,十五个,我肯定能找来,你容我几天。”炳哥把单雄的手指头掰开:“你想简单了,咱是复利计算,你如果今天还,应该是二十六个,如果你再晚几天,我还要重新算。”

单雄惊恐的看着炳哥手里的匕首,皮笑肉不笑的说:“我知道,我会尽快。”炳哥看着单雄:“不要尽快,说,几天?”单雄想了想,咬了咬牙:“三天,三天后肯定还。”炳哥笑着拍了拍单雄的脸:“行,三天是个吉数,四天就不那么好听了,到了第四天见不到钱,你拿三根指头来抵账。”炳哥说完把匕首揣起来,带着打手走出楼栋。

单雄惊恐的看着炳哥一行走远,瘫软的坐在楼梯上。

单雄迫不及待的给单洁英打电话,不巧的是,单洁英去广福寺进香去了,要吃斋三天后才回来。单雄哪等得及,他买了长途汽车票直奔广福寺。

到了广福寺,单雄急匆匆拾阶而上,走入寺庙四处寻找,最后在一个小和尚的指引下来到了一个偏殿,十几个信徒正在打坐。单雄一眼就看到了姐姐,刚想喊,又觉得毕竟是寺庙庄严之地,还是文雅点好。

单雄脱了鞋子,喘了几口气,尽量平静的走到单洁英身边坐下:“姐。”单洁英睁开眼看见单雄有点吃惊:“你怎么来了?”单雄略带埋怨的说:“你也不回家,我只能来这儿看你了。”单洁英又把眼睛闭上:“家……哪儿还有家,那个房子太冷,我怕寒。”单雄没管单洁英心寒的意思,自顾自的说:“可你天天不管不问,那钱……可永远也找不到了。”单洁英轻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说:“这僧人尼姑一生清寡,我看比我们大多数人活的都自在。”单雄看姐姐四大皆空有点不着调,着急的提高了嗓门:“你可千万别犯傻啊,这到了关键时候你可不能掉链子。”旁边打禅的人被吵闹到了,皱起眉头厌烦的看着单雄。

单洁英感到不好意思了,赶紧起身拉着单雄走到外边:“单雄,在你心里钱是什么?”单雄一愣,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单洁英满脸虔诚的说:“是灾难,是孽障。前一阵子你姐夫还嘲笑我拜的不是佛,是欲望,我现在想想,他说的对。”

单洁英拿出自己的佛珠转动着,慢慢的沿着偏殿周围的石砖踱步:“我最近吃斋念佛,回忆了我这半生,最幸福快乐的日子,就是老肖一个月几百块的时候,忙忙碌碌,开开心心,没有什么奢望,干好本职工作,有吃有喝,带着问行爬爬山,看看动物,一家人都是笑脸。”

说到这儿,单洁英突然停下脚步,手里的佛珠也静止了下来,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自从你姐夫开始弄钱,一家人提心吊胆,吃喝不香,睡觉也不踏实,这才几个月,焦同生淹死了,问行摔死了,上天是有眼的,佛祖知晓谁干了什么,谁沾染了孽障,必遭报应。”

单雄哪有心情听姐姐谆谆教诲,他心里全是要钱还债的事儿。单雄不耐烦的拉着姐姐的手说:“姐,你信佛是你的事谁也管不着,但你可不能掉进去,这现实生活跟你那阿弥陀佛是两个世界,偶尔心烦了念两句解解闷宽宽心可以,但你要觉得这样就可以摆脱真实世界可就太蠢了啊。”单雄话音未落,单洁英抬手打了单雄一巴掌,单雄捂着脸蒙了。

单洁英指着单雄的鼻子说:“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你姐夫说的是对的,咱这个家有一天家破人亡,一定是你造的孽。”单雄揉了揉脸,不服气的说:“哪尊佛告诉你,咱家出这么多事全是我的错?”单洁英垂下眼帘,扶着旁边的柱子沉思了半天,默默的落下了眼泪,她呢喃着说:“可问行有什么错?”单雄看姐姐这样心也软了,他走上前扶着单洁英的肩膀说:“错就错在,他是肖更时的儿子。”“那焦同生呢?”单洁英接着问。

单雄看了看单洁英,又看了看台阶下面的香炉。他缓缓走到烛台前,点燃三根香返回香炉前拜了拜:“佛祖在上,知我罪孽,我今天向你坦白……焦同生是我推下去的。”听完单雄的话,单洁英睁大了眼睛,惊恐的跌坐在台阶上。

单雄把香插在香炉里,目光坚毅的看着远处大殿里的佛像:“佛祖,我向你坦白,向你忏悔,是我杀了焦同生,但我不后悔,”单雄用手指了指单洁英:“我姐陪肖更时吃了那么多年苦,我绝不能让她到头来一无所获,便宜了不知道哪个婊子,我爹妈去世的早,我姐既是我姐,又是我妈,没她,我可能都活不到今天,她现在遭受这么大痛苦,如果能让我替代,请全部降罪于我。”说完,单雄跪在了石阶之上。

单洁英惊恐的往前探着身子爬了几步,压低了声音问:“焦同生不是失足掉下去的?是你杀的?”单雄走过去扶起单洁英:“我故意的。”单洁英一把甩开单雄的手,哆哆嗦嗦的指着单雄:“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姐夫从来没说让你去杀人!”

单雄面无表情的再次上前,执意把姐姐扶了起来:“有了焦同生的命在手上,肖更时这辈子也别想甩了咱姐俩,这是他的死穴,他只要敢变心,我就攥一下他的卵子,这是他的命根子,他再疼都不敢叫一声。”

单洁英捂着脸哭起来,单雄抱着单洁英轻声说:“肖更时连问行死都能不为所动,他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都是扯淡,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才是亲人。”单洁英捂着脸:“你别说了……说到底你就是要钱。”“是。”“是不是只有拿到钱我们以后的日子才有希望?”单雄捧着单洁英的脸说:“姐,你告诉我,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最靠得住?”

单洁英眼神慌乱的四处乱找,单雄轻轻的搂着单洁英慢慢朝寺庙外面走去:“找他摊牌,属于你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

2

肖更时在去给林兰送钱的时候捕捉到了她眼神中的那一丝怯懦,这是一个女人向男人臣服时才会有的眼神。

坐在办公室里,肖更时偷偷打开监控,看着昏黄灯光下的林兰,他突然发现现在的林兰像一幅写实油画一样醇厚美丽,而年轻时候的林兰更像一幅水彩画鲜艳奔放,各有各的魅力,各有各的韵味。看着这幅油画,肖更时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沉浸在片刻的幻想和回忆里。

肖更时自认为林兰的威胁暂时解除了,他可以全身心的去找光头了。他接到老侯的电话,说有伙计似乎在鞋城不远的客运东站看到过疑似光头的人,肖更时立刻开车拉着双笙前去辨认。

一路上双笙都在合计,如果肖更时自己找到了光头,那他提前发现了光头的住处这条情报可就没有了价值。双笙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了客运东站,老侯神秘兮兮的带着他们到了一个小饭店门口,顺着老侯手指的方向,双笙看到一个年约四十的光头正在擦桌子,双笙松了口气。

经过双笙确定不是要找的光头,肖更时有点泄气,拉着老侯和双笙回到了鞋城。到了鞋城门口的马路边,肖更时把车停下来对双笙说:“你在车里等我一下,我跟你侯叔叔说几句话咱就回去。”

双笙坐在车里,看着肖更时走到一个小卖部门口买了两包烟塞给老侯,跟老侯说了几句话转身往车这边走来。

突然,肖更时的摩托罗拉响了起来,他放慢脚步,低头看了看手机,打开了翻盖:“喂,哪位?……哦哦,盛七啊……哦,哦……是有这么回事,可你回电话太晚了,那个工作……我要再问问还有没有空缺了,如果没有了,我再帮你留意一下其他的吧……看你说的,谢什么谢,厂里的子弟我都当自己孩子看,别多想……”

双笙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肖更时的嘴巴,盛七为什么会给肖更时打电话?

双笙因为从小耳朵失聪,加之之前的助听器质量差总听不清楚别人说什么,所以在与人沟通的时候习惯盯着别人的嘴巴看来辅助沟通,久而久之,双笙练就了读唇语的能力,大家平常交流的词汇他看嘴唇运动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肖更时挂了电话朝车走过来,双笙赶紧把头转向一边。肖更时钻进车里,没注意双笙的表情变化,随意的把手机扔到后座上开车离开。

车还没进红星国棉厂家属区,肖更时一脚刹车停在了路边。他看了看手表:“哎呦,都十二点多了,咱吃口饭再回家吧,省的做了。”双笙点点头,两个人钻进路边的一家面馆。

肖更时拿过菜单点了两碗面和一个凉菜拼盘,刚准备付钱,门外进来一个人:“门口的丰田是谁的?”肖更时赶紧答话:“哦,怎么了?”来人指了指外边:“麻烦你挪一下车,我们车过不去了。”“哦哦,行。”肖更时匆匆起身出去挪车。

双笙看肖更时出了饭店,看了一眼肖更时放在桌子上的摩托罗拉。突然他有了新的想法,为什么不找七哥帮帮忙去抓光头呢?如果自己能先看一眼保险柜里有什么,是不是就能做出最佳的选择了。想到这儿,他赶忙拿起肖更时的手机翻看,找到最近的一次通话记录,把肖更时跟盛七通话的号码记了下来。

吃完饭,双笙告别肖更时回到家,看屋里没人赶忙拿起电话拨了出去。电话接通了,对面传来一个苍老的男人声音:“喂,找谁?”“哦,你好,我找盛七。”“谁是盛七?”“您这是哪里的电话?”“我这是领航驾校。”双笙知道,领航驾校是平原市最大的一个驾校,看来七哥在学开车。

双笙想了想又问:“请问有没有个叫盛七的学员?”“这我不知道,学员好几百呢。”“您能不能麻烦找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对面老人有点不耐烦:“现在人都回家了,你明天早上十点后再打吧。”

第二天早上,双笙用学校的电话又打了几遍昨天的号码都没人接听,因为担心光头万一这几天再换了住处找不到了,急不可耐的双笙给辛老师打报告谎称身体不舒服要请假半天,然后着急忙慌的坐公交赶往南三环的领航驾校。

到了驾校双笙傻了眼,领航驾校占地好几十亩,几十辆练习车开过来开过去,狼烟动地的根本看不清楚,这要一个一个找半天肯定不够用的。双笙焦急的跑到驾校办公室,一个保安拦住了他:“哎哎,你干嘛,这是办公室不能随便进。”双笙赶紧解释:“你好,我要找个人,我有急事。”保安朝外挥了一下手:“找人去那边,学员都在那边。”“可地方这么大我怎么找啊?我有急事。”保安上下打量了一下双笙:“你找谁?”“盛七。”保安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慢慢悠悠的翻起来,双笙焦急的看着也不好催促。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保安终于找到了盛七的名字:“哦,有,他在19号车,你去找他吧。”双笙谢过保安一路小跑的出了办公室。

双笙围着练习场边跑边找十九号车,终于在车场中间看到了标有十九号的练习车。

双笙刚跑到车旁,车辆启动了,缓缓的朝一个小土坡爬去。双笙紧追了几步,冲着车大喊:“七哥,七哥!”开车的学员听见窗户外有人喊,侧过头朝外看了看,双笙一看大喜,挥舞着胳膊喊道:“七哥,七哥是我!”

盛七猛一下没认出来是双笙,还以为是练车出了问题,慌忙中踩了一脚油门,车辆晃动了几下顺着土坡溜了下来。教练一脚踩停了训练车,没等教练发飙,双笙冲过去扒着车窗:“七哥,终于找到你了!”盛七这才看清是双笙。他看着双笙半天没反应过来:“你……你怎么会来这儿?”

盛七带着双笙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不等盛七问,双笙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七哥,我找到光头住哪儿了。”听到光头的名字,盛七愣了一下:“他最近是又去劫你们吗?”双笙摇摇头:“没有。”盛七松了口气,眼睛盯着自己的十九号车:“那就行,别搭理他们了,好好上你的学。”说完盛七就想走,双笙赶紧说:“七哥,他们把问行杀了。”听到这句话盛七一惊:“你们打起来了?”“没有,他们追着打我们,我们就跑,问行不小心掉下城墙……摔死了。”提起问行的死,双笙脑海里又泛起问行的样子,心中不由的沉重起来。

盛七皱起了眉头:“问行……是那个小胖子吧?”“嗯,那块指南针手表就是他的。”盛七摸了摸空空的手腕,看了看双笙,又回头瞄了一眼自己的十九号训练车,脸上显得很犹豫。

盛七其实不太想管这种事儿了,因为他曾经救过的那个女孩荣露露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让他感觉到了生活的温暖,还给他找了份正经的工作,他现在就想赶紧学好开车去上班,从此告别打打杀杀的江湖人生展开新的生活。可看着双笙殷切的眼神,一向好面子的盛七又有点下不来台。

盛七点了根烟,转头看了看双笙:“你怎么想起找我了?小胖子他爹不管吗?”双笙低下头:“他爹……就是咱红星国棉厂厂的肖厂长。”“什么?”盛七睁大了眼睛:“他是肖厂长的儿子?”盛七半张着嘴,呆呆的看着双笙好一会儿。

十九号练习车转了一圈又开过来了,荣露露把头伸出来冲盛七喊:“七哥,该你了,快过来啊。”盛七伸手打了个招呼:“你再练一圈吧,我等会儿过去。”荣露露不满的看了一眼双笙,然后对盛七说:“那你快点。”

看荣露露走了,盛七想了想说:“行了,我知道了,稍等我几天,等我学完车去找你。”盛七左右晃荡着离双笙越站越远,明显有想走的意思。双笙有点失望,盛七这明显是客套话,他连自己的名字电话住址都不知道怎么会去找自己,这分明是在敷衍,可双笙没有道理逼着盛七去为问行报仇,为自己找保险柜。

就在盛七一转身的时候,双笙看到他的胳膊上有几道明显的新疤,他关心的问了一句:“七哥,你受伤了?”

盛七下意识摸了摸胳膊上的伤疤,突然想起了光头埋伏自己把自己打伤的仇恨,一瞬间盛七的火烧了起来,他内心的野性一下子被点燃了,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妈的,这帮杂种,还欠老子一顿揍呢,正好,新账老账一起算。”他转过身把烟扔在地上狠狠的踩灭,然后看着双笙说:“明天晚上我去你们学校门口等你,咱俩去找他算账。”双笙被这突然的变化搞得有点语无伦次,进而欣喜的点点头:“我……好的七哥,这是我电话,我就住三道街十八号。”双笙慌忙摘下书包,掏出纸笔写下了自己家的电话递给了盛七。

盛七接过纸条看了看,然后塞进裤兜,意味深长的看着双笙说:“我替你兄弟报仇,也算还了厂长的情,两清了。”

3

在广福寺,单洁英得知单雄为了自己的后半生安稳不惜用杀人的手段来绑定肖更时,她觉得没有后退和妥协的余地了,一向没有主见的单洁英经不住单雄的疯狂轰炸和洗脑,她鼓足了勇气准备跟肖更时摊牌。

可从广福寺回到家里,肖更时一直忙的不回家,单雄算着还有一天炳哥就要来砍自己手指头了,一天八个电话催着单洁英今天必须跟肖更时说清楚,不拿钱就用离婚要挟他。被逼急了的单洁英心烦意乱完全失去了自己的判断,被单雄的蛊惑之言提溜着脑袋来到了厂办公室要找肖更时算账。

单洁英上了楼轻车熟路的来到肖更时办公室,敲了敲门没人应,她掏出肖更时留在家里的一套备用钥匙开门进了办公室。

单洁英四处瞅了瞅,肖更时确实不在,她走到文件柜,扒拉着柜子里堆积如山的文件,想看看有没有藏钱的地方,但没有发现什么迹象。她突然想,肖更时能在自己家里墙上打洞按个保险柜,会不会在办公室也这么搞一个?她走到肖更时办公桌的背后,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螺丝刀轻轻的敲击着墙壁。

林兰正好坐在墙的另一边,她似乎听见有人敲墙,抬头看了看,声音停止了,林兰也没多想就继续低头工作。

墙没什么问题,单洁英开始翻肖更时的办公桌。上面三个抽屉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各种文件和文具,当单洁英拉下面的柜门时发现上了锁拉不动,但她弯下腰能听见柜子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嗡嗡声。单洁英使劲的拽了几次也拽不开,最后火了,她拿起桌子上的螺丝刀使劲一别,柜门开了。

单洁英看到里面有台电脑主机和一个微型监视器,主机上红色的小灯不停的闪烁着,分明正在工作。单洁英把监视器拿起来,摁了一下显示器开关,啪的一声,屏幕逐渐亮了起来。

等屏幕亮起来后,单洁英看到林兰的身影占满了整个屏幕。任何正常思维的人此时的第一反应都应该是这是监视设备,但被单雄洗脑轰炸过的单洁英此时此刻想起弟弟给自己吹的耳旁风,她此时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两个人肯定有奸情!

想到这儿,单洁英气得大脑一片空白,她起身冲到大办公室一把推开门:“林兰,你出来!”办公室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气势汹汹的单洁英,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过头看着林兰。

林兰也吓了一跳,她缓缓的站起身:“嫂子,你怎么来了?”一声嫂子叫的单洁英似乎又恢复了一点理智,她暴风雨般的开了个头,却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了。单洁英降了两个声调对林兰说:“你出来,我有事问你。”林兰赶紧走了出来,关切的看着单洁英:“嫂子发生什么了?”单洁英天生性格善良懦弱,真让她耍横她还真耍不起来了。

“我……”单洁英看着林兰,心中有闷气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问了一句:“肖更时呢?”“哦,厂长去市财政局办事了,您找他?”“嗯。”林兰伸头看了看:“哎?是不是回来了,门开着呢。”林兰说着走到肖更时的办公室门口往里看了看没有人,转过头说:“嫂子,门开着呢,估计回来了,您要不在这儿等会儿。”单洁英走过来进了肖更时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林兰赶紧拿起一个杯子给单洁英倒水。

单洁英看林兰在肖更时办公室这么自在,像在自己家一样,心里又一股醋意涌上心头,她阴沉着脸问:“林兰,你给我说句实话,你跟肖更时到底有什么没有?”林兰听完心里一惊,难道自己那瞬间的动情这么快就被外人发现了?这怎么可能,那一瞬间的心软估计连肖更时都不知道,单洁英怎么可能知道?女人的第六感真能这么出奇的准?

林兰转过头,做出吃惊的表情:“嫂子?你说什么呢,我们邻居几十年了,什么都在你眼皮子底下,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单洁英赌气的说:“我可风言风语的听说了,肖更时调你进来还有别的心思。”林兰坐到单洁英身边,挽着她的胳膊说:“嫂子,早年厂长跟我不是……可那都几千年前的事儿了,怎么可能啊,你再想,大家都当面拿出来开玩笑说的事儿能是真的吗?如果真有那么一回事,谁还敢拿出来开玩笑啊。”听林兰这么一说,单洁英不吭了。

林兰赶紧又拿着杯子到肖更时的办公桌边找暖壶给单洁英倒水。她弯腰去拎暖瓶的时候,看到了肖更时柜子里的小监控器,林兰定睛一看,显示器画面直怼着自己的办公桌,桌子上双笙送的茶杯还袅袅的冒着烟气。林兰瞬间凝固了,一股寒意顺着后脊梁沟直冲脑门。

单洁英站起来叹了口气:“咳,我也是听人说的,一时气急过来问问,没有就没有,算了,你别怪我啊。”林兰缓缓直起身子,端着水杯走到单洁英跟前把水递过去,脸上露出驳杂的表情:“我怎么会怪你呢嫂子,我还要谢谢你呢。”“谢我,谢什么?”

林兰眼睛有点发直,她冷笑了一声:“谢谢你叫醒了我。”

4

一天的课双笙都心不在焉没怎么听得进去,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光头的样子,似乎唯恐忘记了他伪装后的模样。因为最近请假有点多,双笙不敢再早走了,一直挨到晚自习下课才抓起书包跑出学校。

双笙跑出学校一看,盛七正在不远处的小卖部门口抽烟,他跑过去一边喘气一边说:“七哥,咱快走,一会儿没公交了。”盛七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打车走。”说完伸手拦了辆出租车钻了进去,双笙楞了一下,也赶忙钻进后座。

双笙带盛七来到光头住的地方,朝二楼屋子里看了看,没开灯。

双笙判断他可能还没回来,就跟盛七埋伏在光头家对面的一个废品站后面。双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光头家,盛七觉得有点可笑,递给双笙一根烟:“别那么紧张,那么大个人过来能看不见。”双笙看了看盛七递过来的烟摆了摆手:“谢谢七哥,我不抽烟。”双笙想起来光头的变化,赶忙告诉盛七:“七哥,我上次找光头的时候,发现他带了假发,差点就没认出来他,您注意看他的耳朵,少了一块。”盛七点点头,想起自己给光头留的纪念,不由的笑了一声。

河边这片棚户区没有路灯,而这些社会最底层的住户家里的灯光也无比昏暗,天黑下来之后几乎漆黑一片,看人影都有点费劲了。双笙跟盛七只好瞪大了眼睛分辨过往的路人。

又等了很久,依旧没有见到光头的身影,屋子里也始终黑灯瞎火的。

盛七有点不耐烦了,他捅了一下双笙:“你没记错地方吧?”双笙坚定的说:“肯定没有,我是看着他进了这个屋子,亮了灯我才走的。”盛七又想了想:“他不会搬家了吧,这么晚还没回来。”双笙心里也直打鼓,但都到这份儿了,他只好硬着头皮打气说:“不应该,我就昨天来的,不会这么快就搬走。”盛七哼了一声:“这些混蛋,命都不在乎,家算个屁,哪儿能睡一觉哪儿就是家,真不好说。”

天越来越黑了,盛七盯着小路左右看了看,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安静了。盛七站起来,把袖子里的军刺塞回后腰,活动了一下脖子,慢悠悠的走到小路上:“走吧,今天没戏了。”

双笙也觉得光头应该是不在这儿住了,或者至少今天是不回来了,便跟着盛七沿着小路准备往回走。可他无意间一回头,看到光头房间的灯亮了,他兴奋的拽了一下盛七:“七哥,你看!”盛七转过头也看到灯亮了,快速闪身躲到阴影处观察。

没几分钟,光头屋子里的灯又灭了。盛七诧异的想了想,拔出军刺握在手上,沿着简易楼梯准备上楼,突然门吱钮一声开了,光头背着个大包朝楼下走来,盛七赶紧又躲了起来。

光头下了楼,左右看了看,快步朝着城墙方向走去。

盛七看着光头的背影,咬了咬牙就准备冲过去动手,双笙赶紧拦住:“七哥,别在这儿动手,看他这么晚出来要干什么。”盛七点点头,两个人偷偷的跟着光头钻进了城墙。

光头钻进城墙使劲往里走,盛七开始变得好奇,不知道他这么晚去城墙干什么,于是跟双笙远远的跟着走。因为怕被发现,两个人跟光头隔了一段距离,好在光头打了手电,两个人远远的跟着手电的光照一直没跟丢。可当两个人看到光头走上一个土坡后,手电筒突然灭了。盛七跟双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怕是光头发现了有人跟踪不敢贸然前进,只好蹲在树丛里观察。

光头关了手电,机警的回头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异常,摸黑又往前走了几十米,登上一个土堆,卸下背包,把草和树枝扒开,费力的从土洞里拉出了保险柜。光头用嘴叼着手电筒,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扩张钳开始撬保险柜。

盛七跟双笙又看见了手电光,便小心翼翼的朝前摸进。

两个人边走,边清晰地听见了金属撞击的声音,盛七诧异的问了一句:“什么声?”

双笙已经大致猜出了光头在干什么,但他不知道如果盛七知道了这个保险柜的存在心态会发生何种变化,在这荒郊野岭上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想到这儿,双笙含糊的回答了一句:“不知道啊。”

光头满头大汗的拼命撬着,丝毫没注意盛七跟双笙已经摸了上来。光头眼看着保险柜门的缝隙越撑越大,可他还没来得及兴奋,就听见身后一声大喝:“你他妈的给老子蹲下,要不弄死你!”在漆黑的城墙上,冷不丁有人这么一喊,吓得光头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嘴里惊恐的“啊”了一声。

盛七一个箭步冲过来,骑在光头身上,不由分说的一顿胖揍,把光头埋伏殴打自己的火全部撒了出去,打的光头哭喊着求饶:“啊,不敢了,我不敢了,我错了!”

盛七打够了,把光头踩在脚下,一边喘气一边借着掉在地上的手电筒才模模糊糊看到保险柜,他诧异的问:“这是什么东西?”双笙这会儿才小心翼翼的走出来,光头惊恐的看着双笙和盛七。

盛七又锤了光头一拳:“这他妈是什么东西?”光头:“这……”光头刚才挨打的时候脑袋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谁在打他,现在情绪缓过来一点,看到是盛七跟双笙,他猜测是小胖子家找人来寻仇了。光头有气无力的说:“七哥,别打了,东西在这儿,我可什么都没动。”盛七用军刺把光头假发挑掉:“我说这么难找,你他妈还学会伪装了啊。”光头擦了擦嘴角的血:“哥,哥,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你说咋弄就咋弄。”

盛七让双笙把手电筒捡起来照着那个黑乎乎的东西,这才看清面前是个保险柜。盛七伸着脑袋看,柜门的缝隙被光头撬的更大了,盛七也隐隐约约看到了里面成捆的现金。

双笙紧张的看着盛七的一举一动,他唯恐这成捆的人民币激发出盛七心中的恶魔,可盛七似乎对钱毫无感觉,就像看见了一堆废纸一样,他的情绪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转过身揪起光头问:“这你从哪儿弄的?”

光头有点疑惑,他以为盛七跟双笙这次来,肯定就是为了这个保险柜,可现在盛七似乎根本不知道有保险柜的存在。

光头翻着眼睛瞅了瞅双笙:“你也不知道吗?”盛七看着双笙:“到底怎么回事?”双笙看瞒不住了只好指着保险柜说:“这是他从问行家偷的。”

盛七被搞迷糊了,现在好像双笙跟光头是一伙的,他倒成了蒙在鼓里的人。盛七突然意识到,双笙这么着急极力让自己来为问行报仇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想到这儿,盛七感觉自己被戏耍了,他一把推开光头,冲过来揪住双笙怒斥:“你小子到底今天到底要干什么?你是不是在耍我?”双笙吓得赶紧解释:“没有七哥,我也是刚看到才知道光头是在开保险柜,之前我还没来得及……”

双笙话没说完,突然看见光头窜了起来手里寒光一闪,双笙惊恐的喊了一声:“七哥小心!”话音未落,双笙就看到一道寒光钻进了盛七的后腰。

盛七一咧嘴,下意识的一把攥住了光头的手腕,拼命的一带拔了出来,右手的军刺朝光头身上扎去。光头也抓住盛七的胳膊使劲往后掰,两个人同时摔倒在地上扭打在一起。

双笙吓呆了,他用手电照着在地上翻滚的两个人,有心上前帮盛七,可两个人激烈的打斗翻腾起滚滚黄土,双笙根本看不清谁是谁,他焦急的喊了几声救命,漆黑的夜空除了自己的回声根本不可能有人听见。双笙吓得转身朝城墙下面跑去,他想去叫人,可还没跑出去两步突然听到光头惨叫了一声。双笙哆嗦了一下,回头一看,发现两个人都躺在地上不动了。

双笙颤巍巍的用手电照过去,看到盛七背对着自己坐在地上穿着粗气,光头平躺在地上。他冲过去扶住盛七紧张的问:“七哥,你还好吗?”盛七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骂:“他妈的还想搞偷袭,已经偷袭过我一次了,老子绝对不给你二次机会!”双笙听见咕噜咕噜的声音,他顺着声音把手电照过去,看到光头脖子上有个不规则三面创口,正在咕嘟咕嘟的往外冒血。双笙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电也扔的老远。

盛七呵呵笑了两声,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走过去把手电捡回来。他用手电照了照保险柜,走过去蹲下身,又透过门缝看了看里面成捆的现金,自言自语的说:“肖厂长家真有钱啊。”双笙努力的镇定下来也走到保险柜旁边,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里面的东西,也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看到钱,双笙突然不是那么害怕了,他心里的天平朝焦同生一边倾斜了,他知道爸爸是正确的。

盛七蹲在保险柜旁边直直的看着保险柜里面的钱问双笙:“你准备怎么办?”双笙脑子一片混乱,他抱着头痛苦的摇了摇说:“我不知道,七哥,我不知道怎么办。”盛七却突然站起来,用手电照着双笙厉声说:“怎么办?找肖更时算账!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因为他喝了我爷爷的血,他害怕,害怕我们发现真相!”

双笙茫然的看着盛七,盛七气鼓鼓的擦了擦手里的军刺别在腰上,一把拉起双笙往城墙下走:“走,找肖更时算账!”双笙被盛七架着走了两步,盛七突然站住,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光头,盛七犹豫了。

盛七冷笑了一声,转过身走到光头身边拖起他的双脚往城墙边上走,边走边抬起头看了看双笙:“你替我去找肖更时算账吧,我不能去了。”双笙没反应过来,呆呆的问:“为什么?”盛七拖着光头的尸体走了十几米,一把把光头掀入旁边的土沟里,然后拍拍手走到双笙身边略显落寞的说:“我要跑路了。”

盛七说完,把手电递给双笙,朝前走了两步刚要说什么突然一头栽倒在地。双笙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扶着盛七:“七哥,七哥,你怎么了?”盛七捂着后腰勉强支撑着靠到一棵树上,他揉了揉眼睛:“妈的,天太黑了,我看不见了。”双笙用手电照了照盛七的后腰,看到一个刀口,周边有一点暗黑的血迹,他慌忙用手捂住盛七的刀口:“七哥,你受伤了,快,咱去医院。”双笙努力的想把盛七拉起来,盛七没有动。

盛七艰难的点了根烟,脸上露出了一种特别舒服的表情,他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这下好了,再也不会有人找你们麻烦了。”双笙看盛七笑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嗯,谢谢七哥,等你身体好了……让我们学校给你送锦旗,你为民除害是个大英雄。”盛七抽了口烟:“老子才不稀罕锦旗。”双笙又想了想:“那……我请你喝酒。”

盛七呵呵干笑了两声,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用微弱的声音对盛七说:“你帮我去找一个人,说我不学车了,让他爷爷再找个司机吧。”双笙点了点头:“嗯。”盛七的声音越来越弱:“她叫荣露露,住市委家属院……”双笙还在认真的听,可盛七已经不说话了。双笙拿手电照了一下盛七的脸,看到他微睁着双眼一动不动,手里的香烟还袅袅冒着烟气。

双笙不解的推了推盛七:“七哥?七哥?”盛七轻微的摇晃了摇晃,脑袋往一边一歪,手里的香烟掉在地上,烟头一明一暗闪了几下,终于熄灭了。双笙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颤抖着双手伸向盛七的鼻息,吓得一下子跳开老远,惊慌的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双笙站起身,连滚带爬的朝城墙下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来人啊,有没有人,救命啊!”

双笙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下城墙,四处寻找,一直跑到公交站附近才看到一个电话亭。双笙冲过去,拿起电话拨打了110。

电话听筒传来警察的声音:“你好,平原市110指挥中心,喂?请讲?”借着微弱的月光,双笙这才发现自己手上,身上到处是血。“你好?有人吗?请说话?”听筒里焦急的催促着,双笙赶紧挂下了电话。

双笙呆坐在电话亭边上许久,才慢慢起身又跑回了城墙。

双笙凭记忆找到了刚才盛七依靠的那棵树,看到盛七还是像睡着了一样坐在那里。双笙把盛七的尸体抬到土墙边放平,然后把他的衣服整理好,用树枝和杂草盖了起来。

双笙又打着手电朝城墙下面的深沟看了看,常年积累的杂草和树叶已经完全淹没了光头,找不到他的踪迹了。双笙转身看了看保险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重新推回到土洞里,用树枝和杂草盖好。

双笙再次跑下城墙,走到熊耳河边,顾不得发着恶臭的河水,把手上脸上的血洗干净,把身上的衣服拍打打干净,转身离开。

5

单雄想到炳哥那张狞笑的脸就不寒而栗,他是知道这些人能做出什么的,可一整天过去了,姐姐那边别说要来钱,连肖更时人都没见到。单雄实在等不及了,他跑到单洁英家里陪着单洁英等肖更时回来,说是陪着,不如说是盯着更为恰当。

肖更时拖着疲惫的身体上了楼,他掏出钥匙开门进屋,惊讶的看到单洁英面无表情的坐着,单雄没好气的站在身后。肖更时觉得有些奇怪,这么晚了单雄为什么还在自己家里。肖更时无精打采的打了个招呼:“还没睡?”单洁英没看他,用冰冷的语气说:“老肖,咱们离了吧。”

肖更时一怔,没想到单洁英能说出这种话,他走到单洁英身边摸了摸单洁英的额头:“今天怎么了,发什么神经。”单洁英用手打开肖更时的手,冷笑了一声:“心都不在一起了,过着还有什么意思?”

肖更时看了看身后的单雄,就知道单洁英今天的反常肯定是事出单雄,他盯着单雄咬着牙说:“你以前可从来不这么说话的。”一股委屈涌上单洁英的胸口,她哭喊着说:“以前你也什么都不会瞒我的!”肖更时不耐烦的把衣服摔倒沙发上:“你还嫌我事少吗?别胡闹了行不行?”

单洁英吓得缩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单雄。单雄从背后拿出一张离婚协议书递给单洁英,单洁英接过来摆在桌子上:“离婚吧,财产怎么分,你说个方案。”

肖更时气恼的看了一眼单雄:“怎么了,你弟弟又缺钱了?”单雄把眼一瞪:“别扯我,这是你们两口的事儿。”“我们两口的事你站这儿算怎么回事?”单洁英忽的站起来:“你觉得我跟你过这几十年,值多少钱?你说个数,今天咱俩清账!”

肖更时看着被人当枪使的单洁英,气得恨不能给她两个大嘴巴让她清醒清醒,可最后还是压了压火气:“我不跟你说了,算了,无聊。”说完准备回卧室。单雄一看谈判要凉,赶紧上前顶了一句:“肖更时,躲没有用,今天无论如何咱得有个结果。”一听单雄说这话,肖更时气得转过身指着单雄问单洁英:“你跟你这个鳖孙弟弟都说什么了?他是个什么货色你不知道吗?”

单洁英彻底被单雄洗脑了,现在就一心向着弟弟跟肖更时要钱,她无比硬气的看着肖更时:“我什么都说了!他什么货色我不知道,但他是我亲弟弟,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害我的人!”单雄冲到姐姐身后搂住单洁英的肩膀冲肖更时叫嚷:“心里没鬼,怕什么,一家人有什么不能直说吗?”“谁他妈跟你一家人,滚!”肖更时怒吼道。

看肖更时气急败坏的样子,单雄反而踏实了,他不急不恼的坐下来:“滚,可以,把我姐的钱给我姐,我们不耽误你升官发财。”肖更时看透了单雄的最终目的,气得笑了,他决定把这个矛盾抛回给他们姐弟俩:“没有钱,钱全在保险柜里,都丢了。”单雄一愣,疑惑的回头看着单洁英:“什么保险柜?”单洁英不知道肖更时会突然把自己家的秘密说出来,只好敷衍的说:“丢了,已经丢了。”

单雄有点不愉快了,家里有保险柜姐姐从来没跟自己说过,看来还是信不过他啊。可谈判到这个份儿上,现在也不是埋怨姐姐的时候,于是他想了想,还是把矛头继续指向肖更时:“丢了?保险柜都能丢?姐夫,别是你唱的双簧吧?”肖更时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了,他气得跳起来打了单雄一巴掌:“你这个白眼狼,我真他妈后悔,你来平原市第一天就不应该让你进家门,你个养不熟的丧家犬!”

单洁英看肖更时动粗了,赶紧起身冲到肖更时面前护住单雄:“你干什么,谁让你动手的?”单雄捂着脸,咬牙看着肖更时:“气成这样,看来让我说中了啊,那个小寡妇林兰跟你现在热乎的很啊,工作帮着解决,天天在办公室加班不回家,我姐要钱你给一分都肝疼,我看这保险柜搞不好你就挪那小寡妇哪儿了吧!”

肖更时气得直哆嗦,他指着单雄:“你,你……”话还没说出口又要冲过来打单雄,单洁英阻拦在中间攥着肖更时的胳膊:“肖更时,你说清楚,为什么给林兰找工作?你到底按的什么心?”肖更时一边举着手要打单雄一边说:“单雄的狗嘴说的话你都能信!你脑袋真是进屎了!”

单雄此行的目的是要钱,他心里还真没打算跟肖更时一刀两断,所以肖更时气得打他他也没还手,只是一边躲一边揭肖更时的伤疤给姐姐听:“我胡说,谁不知道你跟林兰有一腿,你要是真干干净净的,就告诉我姐你钱藏哪儿了!”单洁英委屈的一边哭一边说:“单雄之前跟我说你跟林兰不干净,我都不相信,今天我才知道你还真要养小的去!”肖更时甩开单洁英的手:“我……你也疯了吗,你这个弟弟是个什么货色你不知道吗?你相信他?他就是要钱!钱钱钱!”“他是我亲弟弟,他就再不好也绝对不会对我使坏心眼!”“我什么时候对你使过坏心眼?”“你?我真不知道,亲儿子死了你都不在乎,我算什么东西!”说到这儿,单洁英扑到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单雄走过来心疼的扶住单洁英的肩膀摩挲着她的后背,他觉得姐姐的威力可能也就到这儿了,凭借姐姐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今天恐怕是要不来钱了,他咬了咬牙,决定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单雄回头恶狠狠的盯着肖更时:“姓肖的,我今天也打开天窗说亮话,焦同生不是掉下去的,是我故意弄死的,你别忘了,是你让我去打焦同生的,我就是你杀人的证据,你今天要是不把钱交出来,咱们就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你弄的那点钱,你是有命挣,没命花。”

听了单雄的话,肖更时惊愕的看着他,一步步后退跌坐在沙发上,半天没说话。单洁英也止住了哭声,偷看着肖更时。

肖更时对单雄从来没有什么信任,他说什么自己都心中存疑,包括之前说的焦同生落水身亡的经过,虽然他的理性知觉告诉他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但他的潜意识里太想摆脱良心的责难了,竟不知不觉中默认了单雄的说法,直到今天单雄自己说出这番话,肖更时才猛然清醒,该来的总躲不过去。

肖更时醒过来突然拿起茶杯砸过去,正中单雄脑袋,肖更时指着单雄气得手直抖:“我早就料到你这个货色不是东西,你这个鳖孙玩意儿,这个家被你害惨了!”单雄冷不防被茶杯砸了个晕头转向也被打急了,恼羞成怒的冲过来跟肖更时理论,肖更时转身拿起拖把又要打,单洁英赶紧夹在中间,左拉拉丈夫右拉拉弟弟忙的不亦乐乎。

一家人打成了一锅粥,乒乒乓乓的茶杯、暖瓶摔了一地,问行的遗像也被撞翻在地摔碎踩在了脚下。单洁英既怕肖更时打伤单雄,又怕单雄打着肖更时,拼命推开两个人让他们保持距离,就在三个人你托我桑打到门口时,单洁英一把拉开门把单雄推出了门外转身把门反锁上。

单雄被姐姐推出来愣了几秒,转身在门外猛砸了几下门,刚要破口大骂,看见对门和楼上的邻居纷纷打开门朝外张望,稍微冷静了一下一想,如果肖更时的事情败露出去对谁都没好处,气得白了对门邻居一眼扭头离开了姐姐家。

单雄越想越窝火,他走到家属院十字路口的时候突然拐了个弯朝林兰家走去。快到林兰家门口的时候,单雄的怒气已经消了一半。他驻足在林兰家门口不远的邮筒旁边看着漆黑的窗户,恶狠狠的啐了一口。

单雄走后,单洁英越想越委屈,跪在地上大哭,肖更时气鼓鼓的掐着腰站在旁边也不管。过了好一阵子肖更时才冷静下来,走过去扶起单洁英。单洁英也哭累了,啜泣着顺势坐到了沙发上。

肖更时转身看着被砸的乱七八糟的客厅,叹了口气低头收拾屋子。他看到地上被踩碎的问行的遗照,慢慢的弯下腰把照片捡起来,用手轻轻的擦去上面的水渍和泥污,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这个家现在到底怎么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一瞬间,各种压力,委屈,恐惧和莫名的心酸全都涌上了心头,肖更时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紧紧的抱住问行的照片放声痛哭起来。

6

双笙跑到家属院附近的时候喘着粗气观察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才放慢了脚步,尽量表现出正常的状态朝家里走去。到了家门口双笙朝屋子里张望了一下,看到灯没有开,知道妈妈应该还没有回来,他松了口气,拿出钥匙赶紧钻进了屋里。

进了房间双笙没敢开灯,直接冲进厕所脱掉自己所有的衣服,把带血的脏衣服扔进水盆使劲的搓洗。搓洗了好一会儿,双笙借着灯光仔细观察了一下,看到血迹基本清洗干净了这才暂时松了口气。他站起身准备冲个澡,习惯性的去摘助自己的听器,可用手一摸耳朵感觉浑身血都凉了,助听器丢了。

双笙僵在厕所里,头上冷汗直冒,他拼命的回忆是什么时候丢失的助听器。想了好一会儿,双笙基本确定应该是在城墙上扶着七哥下城墙那会儿,七哥晕倒的时候带掉的。可还没等双笙想到解决办法,门锁一响,林兰开门回来了。

林兰看了一眼厕所,一边换鞋一边问:“这么晚了还没睡?”双笙佯装镇定,尽量把右耳朵靠近门:“嗯,洗个澡就睡。”林兰并没有觉察到什么异样,她疲惫的去厨房扒拉着橱柜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吃,双笙赶紧打开淋雨快速的冲了个澡。

双笙从厕所出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林兰瞥了一眼双笙:“月考成绩出来了吗?”双笙始终把右耳朵冲着林兰:“没有,还要过几天。”林兰看了双笙一眼皱了皱眉头:“大半夜的这么大声干什么。”

双笙倒吸了一口冷气,赶紧降低了点音量把话题岔开:“我……我们辛老师给我换了个位置。”林兰一边啃着一个冷烧饼一边转身去把厕所的门关上:“也好,换换位置,调整下心情可能对学习有帮助。”

林兰嘴里吃着东西说话不是很清楚,双笙又看不到林兰的嘴巴无法读唇语,不知道林兰在说什么,只能隐约听到一阵呜呜隆隆的声音。他不敢瞎答话也不敢多问,只好快步走到自己屋子门口对林兰说:“妈,我先去睡了。”说完赶紧进屋关上了门。

林兰本身也心事重重,从进门到双笙回屋她并没有意识到双笙的变化。林兰吃完凉烧饼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走进厕所坐在了马桶上。

林兰家的厕所不到两平米,局促的厕所里马桶头上就是晾衣架,双笙刚洗完的衣服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水弄湿了林兰的头发。林兰抬起头,把双笙的衣服往旁边拨了拨,这会儿她才觉得有点奇怪,双笙怎么这么晚还洗衣服。

即便是林兰把双笙的衣服往一边拨弄了一下,但双笙的衣服袖子上的水还是一滴一滴的掉在林兰的大腿上,于是林兰伸手攥着这只袖子使劲捏了捏,想把水捏干净,可她忽然发现袖子上隐约有淡红的痕迹。她伸头仔细看了看,觉得有点像血,又有点像颜料,到底也没弄清是什么。她有点担心,本想伸头问双笙一句,看双笙的房门紧闭也就作罢了。

早上,天刚蒙蒙亮,双笙背着书包敲了敲林兰的房门:“妈,我上学去了。”林兰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表:“怎么这么早?”“今天我值日,要早点走。”“那也吃了早饭再走。”说完,林兰就要穿衣下地。双笙转身就朝门口走:“不了,我做完值日在学校食堂随便吃点就行。”

到了鞋城,双笙跳下公交车匆匆跑到了城墙边上,四处看看没有人,便一头钻入城墙的树丛中。双笙沿着土路边走边寻找助听器,逐渐接近了昨天盛七死亡的位置。清晨的阳光像金子一样铺撒在城墙上,四周还有莺莺鸟叫,就这么一副田园美景此刻在双笙的眼中跟地狱一样阴森恐怖。

双笙颤颤巍巍的往前挪着步子,他透过覆盖在盛七身上的树枝和杂草看到了盛七,他就像睡着了一样一脸安详,双笙似乎还看到盛七的胸口一起一伏的还在呼吸。突然,盛七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他看着双笙笑了一下:“你在找什么,是不是找这个?”说完举起了右手,手里正攥着双笙遗失的助听器。

双笙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七哥,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的,我只是想让你帮忙抓住光头,看看保险柜里到底是什么……我没想害你,对不起……”双笙趴在地上哭了一会儿,抽泣着抬起头,看到盛七原样躺着,身上的树枝和杂草随着微风轻微的摆动着。

双笙冷静了片刻,他擦了擦眼泪,跪爬到盛七身边,颤抖的在盛七身上摸索起来。不一会儿,双笙在盛七的右腿下找到自己的助听器。双笙攥着助听器,跪着往后退了几步才慢慢站起来,头也不敢回的跑下了城墙。

7

一个拾荒的老头背着一个破麻袋颤颤巍巍的在城墙上走着,他突然看到草丛里有一个背包。老头走上前打开背包看了看里面的东西,便拎起背包接着往前走去。没几步,老头隐隐约约看到城墙边上有一堆树枝杂草,似乎掩盖着什么东西。老人以为有废品可捡,高兴的走上前掀开了树枝。刚一掀开,老头就看到一个已经开始腐败的尸体,老头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跑下了城墙。

接到小苏电话,罗世襄匆匆的出发赶到城墙。从东北角登上城墙后他才想起小苏说的案发地点在城墙西北角,没办法,罗世襄披荆斩棘呼哧呼哧走了好半天才看到小苏朝自己招手。

罗世襄接过小苏递过来的白手套,一边走一边戴:“什么情况?”小苏边走边介绍:“现场位于城墙下8米处,距离东边熊耳河沿1300多米,距离西边壕沟有27米,两具尸体相隔一百五十米左右。”“都是男性?”“是,年龄二十岁左右,一号尸体的致命伤是脖子上的三面开裂伤,典型的三棱军刺贯穿伤,二号尸体致命伤在左后腰,是双面利刃刀伤。”“有没有发现凶手的线索?”“没有凶手。”

罗世襄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小苏:“没有?这里是抛尸现场?”小苏指着不远处的现场说:“初步勘察来看,这里应该就是案发第一现场。”罗世襄往一个土坡上走了两步,前后看了看:“第一现场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反侦察能力这么强?”小苏拿着手里的画板指给罗世襄看:“这倒不是,因为在一号尸体身边,发现了双刃匕首,在二号尸体身上,发现了三棱刮刀,凶器上都有血迹和指纹,法医已经采集了,鉴定结果还要等等,但就现在看,很可能是两个人在搏斗中相互行凶致死。”

罗世襄停下来,抬起头转着圈看了看城墙上茂密的树林,又拍了拍身边的一棵大树:“这老城墙天天有约架的我知道,可跑这么远来打架我还头一次遇到。”

小苏从不远处拎过来一个提包扔在地上,打开后拿出一把锤子给罗世襄看:“报警的拾荒老头还捡了一个包,里面是压力钳,撬棍,锤子之类的工具,我猜是不是死者其中一个,可能是从事装修或者在工地工作的。”罗世襄蹲下来拿起压力钳看了看,没说什么,站起身快步走进案发现场。

罗世襄来到盛七尸体边慢慢的蹲下来,看同事细致的检查拍照尸体。

小苏跟过来,站在他身后介绍情况:“2号尸体明显有被挪动的痕迹,躺的也比较规矩,据拾荒老人说,他刚来时,这具尸体上面还盖着树枝和杂草,这很可能证明现场当时应该还有第三人,也就是2号尸体的同伙。”

罗世襄看了看盛七的尸体:“既然有同伙,为什么不处置尸体,就这样不管了?”小苏想了想说:“也许当时死者还没有咽气,他的同伙想把他挪到更舒服的位置躺下,然后自己去寻求帮助或者叫人,但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再回来。”罗世襄想了想,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如果还没咽气,他的同伙不会给他盖上树枝杂草,应该是他的同伙已经知道他不行了,进行的简易安葬。”小苏点点头:“有道理。”罗世襄弯下腰看了看盛七的衣着打扮:“身份能确认吗?”“两具尸体身上都没有身份信息,还要进一步调查。”

罗世襄起身回到提包旁边,小心翼翼的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摆在地上观察。罗世襄拿起那把压力钳前后看了看:“带这么多工具来这儿干嘛,要盗墓?”罗世襄站起身,看着高坡下面的刑警,正在从一米多厚的杂草中把另一具光头尸体抬出来。

就在罗世襄看着光头被抬上来的时候,忽然听到小苏喊:“头,2号尸体身上有个电话号码!”罗世襄转身走过去,从小苏手里接过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展开一看:“6359371……”罗世襄一边念叨着电话号码,一边仰着头想了想:“这个号码……我怎么这么熟呢……”

8

一连几天双笙都在噩梦中惊醒,他承受了从来没有承受过的精神压力。盛七是他叫去抓光头的,现在两个人因此都死了,这个债谁来背?到底要不要报警,要不要告诉妈妈或者肖更时?

精神压力很快压垮了双笙的身体,他不断的反复高烧和呕吐,林兰只好给他请了假在家休养。

回到派出所,罗世襄本来还想让小苏去电话局查查盛七身上发现的电话号码是谁的,可看到自己办公桌上的电话本后他突然想起来了,这就是林兰家的电话号码。

罗世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双笙,因为林兰大概率不会跟这个混混有什么交集。罗世襄马上打电话给正在上班的林兰询问双笙的近况,林兰不知道罗世襄的用意,一五一十的说了双笙最近身体不好在家休养。说者无意听着有心,碰巧肖更时听到了这通电话,高度敏感的肖更时嗅到了一丝不正常的气息,他算准罗世襄要去家里找双笙问话,便提前回家到家属院的菜市场买了点水果和罐头,拎着直奔林兰家。

肖更时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双笙才把门打开,看到是肖更时赶紧让到屋子里。

“怎么样了,好点没?”肖更时把手里的水果和糕点放在桌子上问。双笙一边去拿暖瓶一边说:“嗯,好点了。”肖更时走过来抢走双笙手里的暖瓶:“你躺着吧,我就是来看看你,你别忙着伺候我了。”双笙也没坚持,走回到卧室躺在了床上。

肖更时拿出一个苹果,又去厨房拿了把水果刀,转身走进双笙是屋子坐在床边削苹果。

肖更时看了看双笙:“怎么突然身体就垮了?前两天不还好好的么?”双笙干咳了几下:“不知道,可能有点着凉了。”肖更时熟练的削着苹果:“身体是本钱,本钱没了啥买卖也做不成,你得抓紧恢复啊。”双笙笑了一下:“没事,我在家也可以自学,卷子同学都给我送来了,有错的他们也会帮我订正。”

肖更时把长长的苹果皮拎起来,炫耀似的给双笙看了看,然后扔到垃圾桶里,把苹果递给双笙:“你的学习我从来不担心,我担心的是……”双笙接过苹果刚准备吃,听肖更时这么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塞进嘴里的苹果又缓缓的拿了出来:“没事的,不用急。”肖更时叹了口气:“你是不急,我急的睡不着觉啊。”肖更时站起来背对着双笙:“我天天做梦梦见问行,他也跟你一样劝我,说爸,不急,不急,一切都会好的,我不怪你……”双笙看着肖更时的背影突然一阵心酸,他脱口而出:“其实不用担心……”肖更时的背影一震,他猛地转过头:“不用担心?什么意思,你有眉目了吗?”双笙觉得自己有点说漏嘴了,刚准备往回圆话,听见有人敲门。

肖更时走过去开门一看是罗世襄,后边还跟着小苏,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世襄?你怎么来了,快进。”罗世襄看到肖更时也有点吃惊:“我是来找双笙的,您怎么也在啊?”肖更时笑着说:“孩子病了,还病得不轻,我这当干爹的能不来看看吗。”罗世襄竖了竖大拇指说:“你们这邻里关系,真是让人羡慕。”

肖更时笑着领着罗世襄走到双笙身边:“双笙,你罗叔叔也来看你了。”双笙赶紧坐起来:“罗叔叔。”罗世襄坐在床边:“你躺着吧,别太吃力了。”“没事,我好多了。”

又寒暄了几句,罗世襄对双笙说:“今天叔叔来找你问点事,你要如实回答,好吗?”双笙虽然不知道罗世襄是怎么这么快就找到自己的,但他心里知道肯定是城墙上的事,内心虽然有点恐慌但表面掩饰的丝毫不漏,他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说:“好。”

肖更时避嫌似的故意稍微站远了一点,还把脸背过去,看似悠闲的翻着双笙书柜上的书,但其实在竖着耳朵听两人的对话。

罗世襄看着双笙说:“你应该听说了吧,咱老城墙西北角出事了。”双笙点点头:“听说打架打死人了。”“打架的人你认识吗?”双笙一脸迷惑的样子:“我?不认识啊。”罗世襄转身从小苏手里拿过来一个塑料袋,从里面掏出一张字条递给双笙看:“这是在一个死者裤兜里发现的字条,你看看。”

双笙接过来一看,立刻明白罗世襄是怎么这么快找到自己的,他一阵懊悔自己把这个事儿给忘干净了。双笙毕竟是个学生,城府有限,他心中的紧张产生的生理反应是无法控制的,双笙开始大口的喘着粗气,手也控制不住的有点抖动。

罗世襄看到了双笙的变化,追问道:“这是你家的电话号码,死者为什么会有你家的电话号码?”双笙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现在再狡辩自己不认识盛七肯定会偷鸡不成蚀把米,索性痛快的承认下来反而可以获得主动权。

双笙握住电话号码,把刚才紧张的生理反应快速转换为痛苦的反应,他锤着自己的脑袋哭起来:“七哥,为什么,怎么会是他……”罗世襄赶紧拦住双笙锤脑袋的手:“七哥是谁?”双笙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罗世襄:“就是咱家属院的盛七。”

听到盛七的名字,肖更时心中一惊,他也知道城墙发生了杀人案,但没想到是盛七死了,而看样子双笙跟这个事情还有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肖更时也不在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了,转过身站到了罗世襄身后看着双笙。

罗世襄接着问:“你怎么会跟他有联系?”双笙看了看肖更时,他知道说了跟盛七的联系,罗世襄肯定会一步一步挖出光头的信息,与其被人牵着鼻子走,不如主动交代反而显得问心无愧。

双笙转过头看着罗世襄说:“之前我跟问行放学回家老被人劫,我们就找七哥帮忙,他把那群劫道的打跑了,但前一阵子换了一拨人又来了,我害怕再被劫,就想去找七哥帮帮忙,他要了我的电话,说摆平后会给我打电话,可没想到……”双笙又痛苦的捂着脸哭了起来。

罗世襄安慰了双笙几句接着问:“那劫你们的人你认识吗?”“不认识……看起来不是咱这片的人。”“哦。”罗世襄低头做记录,双笙看了看罗世襄的本子,好像刚想起来什么:“哦,对了,有一个人我印象很深,是个光头。”

肖更时听到双笙的话心腾的提了起来,他没想到双笙把他最在意的秘密这么轻易的就告诉了罗世襄,他到底意欲何为?肖更时看着双笙,眼中充满了不满和焦灼,他想用眼神阻止双笙继续说下去,可双笙低头看着罗世襄的本子,根本不抬头跟他对视。

“光头?”罗世襄重复了一句,这不就是另一具尸体的明显特征吗?罗世襄没想到几句话双笙就说出了这么多重要的信息,他赶紧接着问道:“你说的光头长什么样子?”“就……个子不高也不壮,但脸挺凶的。”“你为什么对他印象深?”双笙想了想:“因为他是个光头,而且他明显是个领头的。”“你什么时候去让盛七帮你出头的?”“就一周前吧。”“准确时间呢?”“应该是……周二吧。”“在哪儿跟盛七见的面?”“在领航驾校。”“周二你不上课吗?”“上,我请假跑去的。”“这么着急?”“嗯,我确实被劫怕了。”“这么害怕,你为什么不跟学校说?跟你妈妈说?”罗世襄看了看站着的肖更时:“或者跟你肖叔叔说?”

双笙回头看了一眼肖更时:“这种事情,我们一般都不跟大人说,都是自己想办法解决的,跟大人告状……很丢人。”罗世襄被双笙气笑了:“丢人?真不知道你们这个年龄的人都这么想的。”肖更时也附和的笑了笑:“半大小子,觉得自己是大人了,可又没有大人的能力,不成熟。”

罗世襄停下笔想了想,抬头看着双笙问:“你跟盛七很熟吗?”双笙摇摇头:“不熟。”“那你怎么肯定他会去帮你打架?”“七哥打架很有名我们都知道,而且听说他也很仗义。”“你找完他以后呢?”“后来,我就没见过七哥了。”

罗世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抬起头问:“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双笙愣了一下说到:“就是上周二啊。”罗世襄快速的合上本子追问:“那你回忆一下,周三的晚上6点以后你在干什么?”

这句话击中了双笙的软肋,他本想说自己在学校上晚自习,可那到学校一问就露馅了,他又想说自己在家写卷子,可又担心罗世襄找邻居打听说出纰漏,一时间神情变得有点慌张了:“周三晚上……”

罗世襄看着双笙:“你好好想想,周二找盛七你记得清清楚楚,那周三的事儿应该也能记住吧。”双笙低下了头不知如何回答。

肖更时听了罗世襄跟双笙的对话,一股怨恨油然而生,他觉得自己低估了双笙的心机,那么多事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包括盛七,包括光头,甚至老城墙上的命案双笙很可能也知道前因后果,但什么也没告诉自己,自己还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盲目的找光头。

肖更时狠狠的剜了双笙一眼,但他看到双笙手足无措的样子后忽然意识到双笙并没有完全说实话,这背后肯定还有隐情,无论如何,现在他跟双笙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保护双笙就是保护自己。

想到这儿,肖更时突然走了过来,他拿起双笙床头柜上的日历翻看了一下,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把日历递给双笙:“周三是七号,咱俩不是去老中医哪儿看耳朵了吗?去看完耳朵吃的云南火锅,这你都能忘。”

双笙抬头看了看肖更时,意识到肖更时在救自己,便假装沉思了片刻说:“哦,对,想起来了……”双笙揉了揉脑袋不好意思的对罗世襄说:“我这几天烧的头晕乎乎的,啥事都记不清楚了。”

罗世襄看了看肖更时,似信非信的点点头。

罗世襄看着记录本在脑子里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是先回去印证一下再继续比较好,就缓缓站起身来:“双笙,最近如果有需要,我们还会找你问点情况,你如果有什么漏掉的细节,想起来也可以随时找我。”罗世襄跟小苏起身向肖更时和双笙告辞。

肖更时送走了罗世襄,趴在门上听着脚步声完全消失了才把门反锁后转过身,气急败坏的走到双笙身边:“双笙,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双笙一脸愧疚的看着肖更时:“干爹,我没有。”肖更时压低了声音问:“没有?你去找盛七为什么不跟我说?”双笙无辜的看着肖更时:“我们到处找光头都找不到,我就想到七哥也是混社会的,之前跟光头打过架,他可能比我们更了解光头,我就编了个慌说光头又来了,想让他帮忙找找看,如果有消息我肯定会立刻告诉你,可谁知道第二天就……”

此时的肖更时脑袋也有点乱,他掐着腰站在桌子边不停的走动着,突然,肖更时转过身,狐疑的看着双笙:“那九号晚上你到底去哪儿了?”双笙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样子。

肖更时觉得双笙肯定还藏着惊天的大秘密,赶紧换了一副慈祥的面孔:“双笙,你尽管说,不管你出了什么事,我都会想办法保护你的。”肖更时渴望的看着双笙。

双笙内疚的看着肖更时:“干爹,光头已经死了。”肖更时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什么?”双笙低下了头继续说:“其实我去找七哥那天他就告诉我,他能找到光头的传呼,他会约光头第二天晚上在老城墙上摆事,我要去,他不让,说谈完会给我打电话的。但我不放心,周三晚上没上晚自习早早的就在城墙上等着想看他们怎么谈判,可一直等到很晚一个人都没有,我以为七哥骗我就回家了,谁知道他们跑到老城墙北边去谈了,结果……应该是没谈拢。”

肖更时只知道城墙上死了两个人,并不知道死的是谁,现在听双笙说完才知道,死的就是盛七和他苦苦寻找的光头。肖更时气愤的埋怨道:“这些信息你第一时间就应该通知我啊,我哪怕早一天知道这些就不会搞成现在这样!”双笙叹了口气:“我找完七哥当天晚上回到家属院的时候就想去找你了,可到了你家门口……”双笙抬头眼神尴尬的看了看肖更时:“听见你跟干娘在吵架,吵得很凶,东西摔的噼里啪啦的,我就没敢敲门走了。”

肖更时楞了一下,脑海中回忆起了单雄怂恿单洁英跟自己闹离婚的那个晚上。肖更时不再指责双笙,他重重的坐到沙发上闭着眼,半天才自我安慰的说:“也好,死了都清静,我们也不用费神找了……可那个保险柜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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