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早上,我和夏早安来到黄百万的别墅里集合,再一起乘车前往稻草村。
目的地距离这里很远,开车走高速要三四个小时。于是我们预定的出发时间是早上九点钟,到的时候刚好是中午,赶得上吃午餐。不过,实际出发的时间要迟一些。
快九点钟时,穆晓才急急忙忙地往楼下搬行李。这次要去住几天,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还是要准备好的。黄百万站在大厅里,颐指气使地朝穆晓不满的催促。
“快点,蠢货!干活就不能利索点吗?”他大声训斥。
听说穆晓是他的秘书,但我觉得黄百万简直把他当奴隶用。因此我们对黄百万的印象更差了。
穆晓却像习惯了受气,一味地道歉,然后急急忙忙搬着行李走下楼梯。他一个不小心,人和行李都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摔得人仰马翻,大厅里霎时产生巨大的声响。我们连忙过去扶起穆晓,帮忙把散落在楼梯上的衣物装进行李箱里。
突然,二楼传来摔门声,黄明珠气冲冲地站在楼梯上,叉着腰,指着我们破口大骂:“你们吵什么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个在温室里长大的女生真够娇生惯养的,仅仅因为被吵醒就大发雷霆。和彬彬有礼的程美妮相比,黄明珠顿时相形见绌,低劣的素质暴露无遗。
“再吵我就让你们去死!”黄明珠恼火地跺着脚,恶狠狠地说。
穆晓又赶紧道歉。一顿咒骂过后,黄明珠转身回到卧室,继续呼呼大睡。
“谢谢你们。”穆晓提起行李箱,感激地冲我们说。
“不用客气。”
“行了没有?”黄百万显得极不耐烦,“一点小事也做不好,真是蠢材!”
“对不起,Boss,就快好了。还有一个行李,你们先到车上等着吧。”
“快点!别让我等!”黄百万率先走了出去。
我们跟在后面,帮穆晓把行李放进后备箱里,然后他又折返回去拿另一件行李。我们坐到车上等着,过了一会儿,穆晓把一个红色的行李箱拉了出来,看样子很重。这个黄百万也真是的,去住几天而已,用得着带上那么多行李吗?看他累得满头大汗的样子,我们心底不由得生出满满的同情。
这样折腾了十几分钟,我们终于出发了。然而,好事多磨,车子还没开出市区,驶到火车站附近的时候,却突然抛锚了。
车子在马路边停了下来。
穆晓走出去,掀起车头盖检查了一会儿,又满怀歉意地走回来说:“Boss,好像引擎坏掉了,开不了了。”
“妈的,你这个蠢材平时就不会检查车子状况吗?偏偏在这种时候坏掉!”黄百万骂个没完,穆晓大概已经听麻木了。他环顾四周,回身提议:“Boss,不如我们搭火车去吧。我知道火车刚好会经过稻草村所在的那个县城。”
“那你还不快打开车门让我下车!”黄百万继续没好气地训斥道。
对这般蛮横无理的有钱人,我和夏早安也只能无奈地相视一笑。
“要帮忙吗?”下车后,我们走向正从车尾箱里搬出行李的穆晓。
他充满感激地说道:“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们了。那你们就搬这个行李箱好了。”穆晓说着关上车尾箱,不料正搬下来的红色行李箱不知哪里松开了,里面的衣服差点又倒出来。
“哈!今天不知怎么了,做事总是出错……”穆晓自嘲地对我们笑了笑,将衣服整理好,关好行李箱。他走在我们后面,突然不安地小声嘟哝,“总感觉今天事事不顺,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真是糟糕的预感。
我们坐的火车十点钟出发,是四个人的包厢。
从售票窗口得知,到达稻草村所在的县城约四个半小时。那边准备好的午餐怕是吃不上了。于是,出发之前,我们到火车站附近的小饭馆匆匆填饱了肚子。
也许是刚吃过,食物消化的过程令人产生困意,我们一上火车便昏昏欲睡。想到旅程会十分漫长,我们也不必强打精神,正好趁此机会睡上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黄百万近乎咆哮的训斥声给吵醒了。不知道他又是为了什么事责骂穆晓,穆晓依旧是忙不迭地道歉。看到我们醒过来,黄百万也不再继续骂下去,气呼呼地转身走出了包厢。
“怎么了?”我揉着睡眼问。
“没什么,一点小事。Boss总是习惯小题大做。不好意思,吵着你们了吧?”
“没事,没事,反正也睡够了!”我说。
睡在对面的夏早安也醒了。她从**跳下来,拿起桌子上出发前买的葡萄吃了几颗,然后问:“穆晓哥,现在到哪里了呀?离稻草村还有多远?”
“下一站就是了。”穆晓亲切地告诉她。
“原来我们睡了这么久。”我惊呼。
“这样不正好吗,一觉醒来就到目的地了。”穆晓正说着,车厢里突然插入列车员的行车情况播报,还有五分钟火车就到下一个车站了。
“我们准备下车啦。”穆晓把行李箱拿出来。
与此同时,走道里又响起黄百万的咒骂声:“妈的!你走路不带眼呀?撞到……”
我们走出包厢想看个究竟,黄百万的咒骂却戛然而止。他站在过道上,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个撞到他的人。我们和黄百万一样错愕地看着那个怪人。
眼前这个人的衣着正常,却戴了一个黑色的头罩。那个头罩罩住了他的整个脑袋,只有一双阴森森的眼睛露在外面。乍看之下,令人心里发毛。
我们紧张地注视着头罩怪客,现场气氛顿时诡异得无法用言语表达。头罩怪客就这样沉默地站在黄百万面前,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斜斜地看过来,黄百万早就失去了破口大骂的勇气,脸色有些苍白,肥胖的身体竟在轻轻颤抖。
“Boss,没事吧?”穆晓走过去问,并警觉地看了头罩怪客一眼,生怕对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但头罩怪客始终一声不吭。
“没事,没事。”黄百万蔫了一般,少见地让开半个身子。
头罩怪客依旧保持着沉默,幽灵般地从我们身边走过。我们顿感似有一股湿冷的阴风扫过皮肤。
“好可怕的人哦。”夏早安如是说。
五分钟后,列车停在了一个荒凉的小站。这是一个很小的县城,从车站的规模就可以看出来,简陋的候车室伫立在狭小的月台边,周围根本无需建起任何围墙与大门,因为来这里的人少得可怜。一眼望去,月台空****的,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在扫地。
下车的人只有五个。除了我们一伙四人,居然还有那个头罩怪客。
他背着一个很沉重的麻袋,从我们面前走过。
“啊!”夏早安眼尖,像发现了什么,等头罩怪客走远了才敢跟我们说,“那个麻袋上好像沾着红色的东西耶,像是血!”
“不会吧?”我说,这时再去观察头罩怪客背上的麻袋是否有血迹已经不可能,但看得出来,那麻袋鼓鼓的,像装了一个人……人?尸体?哈,是我想太多了吧。
只见头罩怪客沿着小路走出车站,很快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穆晓在车站外招来了一辆面包车。听说我们要去稻草村,面包车司机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你们去那里干吗?”
“有点事。”穆晓回答。他有心隐瞒,却被司机一语道破。
“你们不会想去见狐妖吧?如果是的话,我奉劝你们,千万别去!”
“为什么呀?”我问。
司机用眼角瞥了我一眼:“因为……因为那个村子真的好邪!自从狐妖复活后,谁也不敢去那里了。”
“可是……狐妖或许没那么可怕呢。”
“才怪!”司机口干似的舔了一下嘴唇,“你是没见识过,那狐妖真的是法力高强呀!”
“怎么说?”
“大家都说那狐妖能飞天遁地,呼风唤雨……”
“嘁!是假的啦!你以为是拍电影吗?狐妖的法力你又没亲眼见过!”夏早安打断了司机的话。
这让司机有点生气。他瞪了她一眼,继续说:“谁说我没有见过,我还真的见过了!”
“欸?真的假的?”
“骗你们干吗!那天晚上……”回想起那件怪事时,司机似乎还心有余悸,又咽了一口口水。他说起不久之前的某个夜晚,他刚载完一个乘客到郊外,然后驾车沿着偏僻的山路行驶,赶着回城区。当时月黑风高,公路上寂静得有些吓人,只有他的面包车在路上疾驶。
经过稻草村的路段时,“我……我看到了……”司机脸色开始苍白,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阴森诡秘的夜晚,“我看到公路上飘浮着一个人!不,准确地说,我当时以为撞鬼了呢!你想想,如果不是鬼,人怎么可能飘浮在空中?”
“她真的飘浮在空中?”我问,想必其他人和我一样被这件事给吸引住了,都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面包车司机。
“千真万确!吓得我差点都尿出来了!”
“那之后怎样了?”
“还能怎样?车子从她的下方驶过去后,我连回头看的勇气也没有了!我后来才知道,那不是鬼,而是狐妖。不过这也够戗,妖精比鬼更可怕吧。”
“你怎么知道那晚的人是狐妖呀?”我问。
“这还有假!”司机说,“有人去过稻草村,偷偷拍下了狐妖的照片,我看过,那个狐妖和我那晚见到的飘浮在空中的人一模一样!”
“难道说,狐妖真的会法术?”
“当然。”司机非常肯定地说,“不止我一个人见到过,很多慕名去稻草村的人都亲眼见过,狐妖真的会法术!”
咦?这个司机说的话好像前后矛盾。
“你刚刚不是说,没有人敢去稻草村吗?怎么现在又说很多人慕名前去?”
“那是以前,当时大家是去看热闹。不过,最近根本没外人敢进去。”
“为什么?”
“因为狐妖大人说了,她要发出死亡邀请函。谁要是接到邀请函,就必死无疑。所以,现在没有人敢去稻草村,难道嫌命长吗?对了,你们真的要去,我可以送你们到村口。不过,我可不会开进村里,给再多的钱我也不干!”司机坚决而恐惧地对我们说。
我们相互对视半刻,竟无一人出声。
夏早安失魂似的立在那里,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她的手正发抖地抱着背包,那里面正装着那封黑色邀请函呢!我记得那封黑色邀请函并没有署名。这是不是说,受害人并不是特定的目标对象呢?
这下子,夏早安可惨啰。
我们搭了那辆面包车到稻草村的村口。
“从这里走进去,还要一个小时!”司机指着山路,告诉我们。然后他以一种溜之大吉的态度,迅速消失在了公路上。
“走进去还要一个小时啊!”
不止夏早安发牢骚,我们也感到无奈,毕竟要走那么长的山路,而且还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那个黄百万倒轻松,累活全扔给我们,自己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悠闲自在地走在前面,颇有兴致地观赏着四周的风景。
“Boss!”黄百万没走多远,穆晓的手机便响了,他告诉黄百万,“是小姐打来的。”
“哦?珠女打来做什么?”黄百万接过手机,里面传来黄明珠的声音,连我们都能隐约听到那富家女刁蛮任性的喊声。她似乎在咒骂着什么,黄百万听得直皱眉头。
“好啦,好啦,这点小事你吩咐工人做不就行了?”
黄明珠在那头狠狠地挂断了电话。黄百万觉得有些难堪,冲我们笑了笑:“这个珠女,养的宠物狗不见了……”大概发现我们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他识趣地不再说下去,将手机还给了穆晓,继续欣赏山里的风景。
这个地方的风光确实很美,葱茏的山峦在袅袅云雾间连绵起伏,金黄色的阳光穿过云层照射下来,为山峰披上了一层诱人的色彩。广袤的森林深处传来叮咚的流水声,山峦峡谷响彻着鸟雀的叫声,偶尔有一两只美丽的身影掠破宁静的山林。
这真是一个世外桃源啊。
空气清新,风儿从枝叶间拂来。我们不由得心旷神怡,身上的疲劳感不知不觉间减轻了许多。
通往稻草村的山路没有意想中的崎岖,反而十分平坦,路面也足够宽阔,可以容两辆车子并排进出。只是一路走来,连行人都不见一个,更别谈什么来往的车辆了。
稻草村好像是被世人遗忘的角落。
夏早安突然指着坐在前方山路边的一个人叫起来:“那不是那个大小姐吗?”
“Hey!Hey!”程美妮也发现了我们,一边招手一边跑过来,“终于遇到你们了!”她喘着粗气,薄薄的樱唇中露出满口洁白的细齿,而那头栗色的长发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出迷人的光光泽。
“你怎么……”我问。
“I’ve told you!我也要来稻草村的呀,顺便考察一下这里的情况,看看是否适合发展成度假村。”后半句话,怎么也不像从一个十八岁的女生口中说出的。
黄百万对此嗤之以鼻,不屑地说:“原来你就是恒达集团的继承人呀。别得意得太早,那块地还不一定是你买下来呢。”
程美妮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黄百万,语气有些冷冰冰:“你就是黄百万?Iknowyou!他们说你以前是个……纨绔子弟,仗着死去的大哥大嫂才混得口饭吃。要不是你大嫂失踪了,凭你的本事恐怕一辈子也坐不上董事长的位置吧。”
面对程美妮的讥讽,黄百万被气得满脸通红。他大力合上扇子,鼻子里哼出一声:“好,那就走着瞧吧!”
穆晓赶紧跟在了后面。他们很快与我们拉开了距离。
“我才不怕你哩!”程美妮冲那个背影说道,随
即又换了张甜美的笑脸,挽住我的胳膊,“米卡卡,我们一起走吧。”
“别这样,有人看着呢!”我的脸又红得发烫了。
夏早安正歪着脑袋好奇地观察我们,然后像抓到贼似的指着我:“哦,米卡卡,原来你和她……”
“不是呀,不是呀,我和她没有关系。”我慌忙否认。
“谁说没有关系呀!”程美妮还是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很骄傲地宣布道,“我是米卡卡的girlfriend!”
我赶紧挣脱程美妮的手,把夏早安拉到一边:“拜托,帮帮我。”
“帮你什么呀?”
“帮我赶走这个大小姐呀。”
“你不喜欢她?”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我不想被她缠着啦!”
“那你直接拒绝她不就好了?”
“这种话我说不出来,所以才要你帮忙呀!”
“哦,我明白了。不过,帮人可是很费劲的,你也知道,现在物价涨得那么快……”夏早安笑嘻嘻地看着我,露出一副奸商的嘴脸。
我识趣地说:“我不会要你白帮忙的。”
“那这个数?”她伸出一根手指头。
“十块?”
“十你个头!一百块啦!这还是友情价哦。”
“那还真谢谢你了!”我露出苦笑。
谈好价钱,夏早安马上走向程美妮,她随后说出的话令我和程美妮都大吃一惊。
她竟说,我是她的男朋友。我的头更疼了。
“Impossible!I don’t believe it!”程美妮对她的话坚决不相信,“米卡卡跟我说过,你不是他的girlfriend!”
“不是才怪呢!我的小卡呀,就是这么怕羞,所以不敢在别人面前承认我们的关系啦!”
拜托,你就不能用简单一点的方式解决问题吗?
“Really?米卡卡,她说的话是真的?”程美妮将怀疑的目光投射过来,我不自然地挠了挠后脑勺。被夏早安这么瞎掺和,我反而不知该如何解释了。我听到程美妮在自言自语地分析:“米卡卡怎么会喜欢这种贪钱的穷丫头呢?Unbelievable!嗯嗯,肯定不会!”
“喂喂!你说谁是穷丫头呀?”那句话大概激怒了夏早安,她不服气地和程美妮对峙起来。
“废话,穷丫头不就是说你嘛。”
“哎,谁穷啦?你才穷呢!我可有钱了!”
“So,你有多少钱?”程美妮无邪地笑着,仿佛将别人称做穷人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有一千块,而且稍后还会有两万块!”夏早安骄傲地翘起鼻子,试图证明那确实是一大笔钱。
程美妮却不屑地一笑,这点钱在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她还想说什么,嘴巴却突然停住,干张着,呼吸急促起来,她瞪大眼睛注视着某个方向的神秘物体。
“稻……稻草人!”她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战战兢兢地说出了这个她并不熟悉的中文词。
我们回头一看,顿时都愣在了原地。只见山路上跑来一个弱小的身影,全身都是稻草。
稻草人!不,准确地说,是稻草小孩,因为它的身形跟小孩子差不多。
两个女生脸如死灰,早将刚才的口舌之争抛之脑后了。她们瞠目结舌地凝视着渐行渐近的小稻草人,惶恐地退后了几步。当然,此刻我的心情也和她们差不多。
稻草小人慢慢走近我们,突然,它说话了。
“哥哥,姐姐,你们是谁?”
我们不敢回答。当它再走近些时,我们突然松了一口气,紧悬的心脏也平稳地落回原地。那是个小孩。我是说,人类的小孩。而且,有一个可爱的脸蛋,大概六七岁的模样。
“小朋友,你好呀。”我打招呼。
“哥哥,你好。”可爱的小妹妹走到了跟前,那招人喜欢的脸蛋真令人想抱她起来狠狠亲一口。
我又问:“你穿的是什么呀?”
“这个是用稻草做成的雨衣。”
怪不得远望的时候像稻草人呢,我们顿时恍然大悟,也为自己的大惊小怪而感到可笑。一放松下来,夏早安和程美妮两个女生便欢喜地跑过去,又是亲小妹妹的脸蛋,又是摸她的头发,完全把她当成可爱的洋娃娃了。
程美妮更是一副恨不得把她买回家的模样:“哇,好萌!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豆豆!”豆豆眨着大眼睛回答。被两位姐姐又摸又亲的,她有点招架不住,眼眶有些湿润了。
我赶紧替她解围,把两个貌似女魔头的家伙拉开:“豆豆,你是住在稻草村里的吗?”
“嗯嗯。”她点点头。
“你能带我们进村吗?”
“好的。”小孩子的声音永远有如天籁般动听,豆豆拉起我的手,“哥哥,这边走。”
我们朝着阳光的方向前进。但阳光的背后,将是黑暗的无人预知的罪恶。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我们终于站在山坡上,看见了稻草村的全貌。
这是个小山村,房屋零落地散布在山坡和田地之间。一片片的水田整整齐齐地分布在空旷的地方,稻子已被收割,满地是金黄的碎叶和一些遗留的稻穗。这是如同画境一般的江南水乡美景,宁静、美好,同时,也充满诡异。
放眼望去,村子里站立着许多僵直的身影。它们张开双臂,戴着破草帽,一动不动。鸟儿从稻田上空仓皇地飞过,不敢作片刻的停留。仔细观察可以发现,那些都是稻草人,可是它们数目多得惊人,一块稻田至少有三四个稻草人在驻守,而且那些稻草人做得跟真人的身形差不多,脑袋、胳膊、脚都十分齐全,乍看之下还以为是跟豆豆一样穿着蓑衣的村民呢。
这儿真是名副其实的稻草村。
我想,这么多的稻草人一方面是为了驱赶破坏稻田的鸟雀,另一方面应该是这个村子的传统吧。
我环顾了一下山村四周的环境。山村四面被茂密的山林所围绕,跟平常课文里所说的“深山老林”相差无几。静谧笼罩着整片山林,阴暗深处仿佛潜伏着未知的危险。
一条小河缓缓地流过山村,不知将要去何方。远处,一架很大的水车耸立在田野上。
水车?这个词好像在我脑中突然敲响了丧钟一般,那封邀请函上不就是有与水车有关的内容吗?会不会说的就是这个呢?无论如何,我觉得应该确认一下。
“对不起,我先去水车那边看看。”我说。
其他人都困惑地看着我跑开,偏偏程美妮追了上来。
“你跟来干吗呢?”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I will follow you forever!”
我差点儿摔倒在路上,女生果然是最无解的动物。
我们沿着小路跑向水车的地方,途中经过两个在树下下棋的村民。他们看了我们一眼,又继续聚精会神地下那盘棋。我们很快跑到了水车边。水车在慢慢地旋转,我仔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异常的情况。
是不是我想太多了?
“我们回去吧。”我和程美妮在入村的路上与大家会合。豆豆在前面带路,把我们带去村子里唯一的旅店,黄百万就是在那家旅店订好了房间。不过,距离计划好的时间迟到了一个多小时。
还没到旅店,便有个低沉的声音从一扇木门后面传出来:“豆豆。”
小女孩欢快地跑了过去:“爷爷!爷爷!”
原来是豆豆的爷爷。我们走近几步,只看到门边留着一抹影子,看不见老人的脸。他站在门口,依然用低沉而有力的声音问:“豆豆,这些人是谁?”
“是村子里的客人,我要带他们到张伯的旅店去。”
“哦。”老人似乎在思考,但沉默了几秒后也没说什么。木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那是你爷爷哦。”夏早安的问题跟废话差不多。
豆豆骄傲地仰起可爱的下巴:“是呀,我爷爷是这里的村长呢!”
“这么说,那个老家伙就是决定将土地卖给谁的人啰?”黄百万歪斜的嘴角停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说谁老家伙呢,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程美妮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黄百万毫不认输地回瞪她,扭动着肥胖的身体故意从她身边挤过去。
再走了一会儿,突然有个人影从前面的小路跑了出来。那是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村民,他正往我们这边看,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然后回头喊着:“来了!来了!真的来了!”
他指着我们,像是把我们当成了入侵者。我们茫然呆怔,尚未搞清楚状况,突然一大群村民冲了出来,气势冲冲地朝我们跑来。我们面面相觑,村民们迅速把我们包围住,每个人都是一脸的阴沉,不怀好意的眼神直看得人手心冒汗。
“把这些人带到狐妖大人的面前!”
我们被带到一所大宅里。许多村民正虔诚地守候在庭院中,他们脸上充斥着畏惧的神情,环视着被簇拥而来的我们。气氛紧张得令人无法呼吸。我们猜不透这些村民要做什么,只能诚惶诚恐地缩成一团。只见大宅门口站着两个侍从一样的村民,一言不发。他们的身后是大门敞开的里屋,今天天气晴朗,阳光强烈,但屋子里却出奇的幽暗,黑影晃动,并不时飘出浓浓的檀香烟。
“他们要对我们怎么样?”夏早安压制不住内心的恐慌,悄悄问我。
我摇摇头。我和她处于同样的困境,也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有个人从里屋走了出来,这是个身材瘦削的男人,年过五旬,有张贫血似的病态的脸。他走到门口,看了看我们,神圣地宣布:“狐妖大人有命,让你们进去拜见。”
我们犹豫着不敢动,但那个男人手一挥,随即便有几个村民半押半推地把我们送进了里屋,紧接着大门关上了,屋子里幽暗的光线顿时掩去了大半。空气骤然凝重起来,檀香的味道浓得令人难受。
怎么回事呢?我们几个脸上带着相同的疑问,却不敢说出声。
屋子里看不到有其他人。突然,从檀木屏风后面传出一个飘渺的声音:“坐下。”声音不大,却具有令人不能抗拒的魔力。我们顺从地坐到地上的四个坐垫上。
“你们终于来了。”她仿佛未卜先知,语气的末尾隐约带着得意的笑声。
“你知道我们来?”黄百万紧张地问。
“当然,我是狐妖大人,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那个声音沉着地回答。
“那你叫我们进来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你们在跟我耍把戏,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这句话,令我们既困惑又不安。
我们耍什么把戏了吗?我们才刚刚到这里呀。
仿佛看穿了我们的心思,屏风后面的狐妖继续说:“看来你们还不知错,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法力。”跟在这句话后面的是一连串喃喃的念咒声。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我的额头直冒汗,后背发凉。
狐妖要使出什么法力呀?
沉默的屋子里,只听到远处传来号角一般的声音。那声音持续了约莫一分钟,随后,念咒停止,接着是一阵短暂的笑声。这笑声充斥了整间屋子,仿佛狐妖无处不在似的。
持续了几秒的死寂,黄百万突然大声打破这种沉默:“喂!别装神弄鬼了!”他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很不屑一顾,但语气里却透出显而易见的畏惧:“什么法力?哈哈哈,我怎么什么也没见到?”
我们担忧地看向他。不管狐妖是真是假,他这种傲慢的待人态度实在不值得提倡。只听檀木屏风后面传来低低的阴笑,像是回应他的讥讽一般。
“跟我耍把戏的人就是你吧。”狐妖说。
“你说什么呢?我耍把戏?”
“一切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你把邀请函给了别人吧,而那个坐在最边上的女生就是你女儿的替代者。”
狐妖说得没错,夏早安正是代替黄百万的女儿前来的。然而,狐妖是怎么知道的呢?但细想之下,如果事先早有预谋,也不足为奇。
狐妖继续说:“你们不是要看我的法力吗?告诉你们,我刚刚已经施法将邀请函取了回来。最边上的那个女生,现在请查看一下,你身上是否还有邀请函?”
这是对夏早安说的。我赶紧提醒她,看看背包里的邀请函还在不在。结果,她里里外外翻了一遍,不可置信地朝我张开O型嘴:“不见了,我的邀请函不见了!”
“怎么可能?我上火车之前还明明看到在你的背包里呀?”我抢过背包,再次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结果依旧是找不到。
这就奇怪了,上火车时还在背包里的邀请函,中途应该没有被偷走的机会才对。我左思右想,慢慢回忆着来时的情形,企图解开邀请函消失之谜。突然,狐妖又说话了。
“你们的邀请函我已经把它送回到了收信人那里。”
“收信人,你说的是我女儿?”黄百万急切地问。
狐妖低低地笑了一会儿,然后说:“这次我要施展的法力不只是取走邀请函这么简单,而是千里杀人!”
“千里杀人?”我们同时惊呼。
“无论那个人躲到多远,即使是千里之外,我也能要了她的命!”
“你派人把我女儿给杀了?”黄百万的身子发颤,脸色惨白。
狐妖笑道:“你真以为是这样吗?你们似乎对我的法力仍有所质疑,不过没关系,以后你们还会见识到我的厉害的。现在,你去替你的女儿收尸吧,她就在水车那里。”
听到这话,我们吃惊地相互对望。
“你是说,黄明珠的尸体就在这个村子里?”我急切地问,狐妖却没有回答。檀木屏风突然倒在地上,发出很大
的声响,把我们吓得不轻,而屏风后根本没有人。
“消失了!”夏早安和程美妮指着空空如也的屏风上方,瞪大美丽的眼睛。
且不管狐妖是如何从我们面前凭空消失的,现在的重点是,黄明珠……
黄百万绝望地大喊一声“珠女”,然后冲出大宅。
门外等候的村民们略显惊恐地看着我们从屋子里冲出来,不知出了什么事。我跑到刚才出来喊话的那个男人面前,心急如焚地说道:“水车!快带我们去水车那里!”
“水……水车?”男人有些慌张,但很快平静下来,跑在前面,“跟我来!”
我们紧随其后。其他村民犹豫片刻,也一同跟着过来。
那架水车进村前,我和程美妮就去查看过,当时,没有任何异常。难道一眨眼的工夫,黄明珠的尸体就出现在那里了?不可能吧!
水车位于村子里的小河上,从大宅出来,往左走五百公尺,下了斜路,就能看见那架高大的水车。它正在缓慢地转动,构成这个小村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小河边有许多菜田,此时正有一个村民在菜田里工作,而通往水车那条路的树下,那两个村民还在下象棋。看见一大群人往这边跑过来,下棋的村民正摸不着头脑。
“出事了!”有人大喊。
嘈杂的脚步潮水般涌向水车。跑到最前面的那个男人猛地停住脚步,跟在后面的人群随即戛然而止。我和程美妮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水车卷起的水花四溅在半空中,耀眼的太阳热烈地散发出刺目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在夏日植物的香气中显得格外突兀。一具尸体随着水车的转动而转动,她的眼睛被挖掉了,但熟识她的人仍可以辨认出来。
黄百万两脚一软,瘫倒在地。
“珠女!我的珠女!你死得好惨啊!”
这悲痛欲绝的哀号流露出一个男人的父爱。
“怎么会这样?”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两眼呆滞,嘴巴嗫嚅着,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跟那次一样,一样啊!”
那次?我对他口中的这个词十分有兴趣,莫非他说的是四年前的案子?
只见男人僵硬地回过身,用如同做梦一般的声音大声宣布:“显灵啦!显灵啦!狐妖大人显灵啦!”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咒似的,诚惶诚恐的村民们立刻跪倒在地,朝天参拜,震耳欲聋的声音刺破云霄。
“狐妖大人万岁!狐妖大人万岁!”
“米卡卡,好恐怖哦。”程美妮紧张地抓住我的手臂,她那淡蓝的眼睛充满恐惧。
而夏早安呢,一如她平时的作风,见到死人,又吓晕了。在她醒来之前——这段时间我先让程美妮照看她,我自己去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期望能找到脚印或者别的痕迹。
结果,什么都没有。
根据下棋的两个村民和那个在菜田干活的村民所提供的口供,他们并没有看到有可疑的人来过这里。而这条小河边有着开阔的视野,四周是一片方圆几里的空旷地,只要视力正常,任何人想要在这三个村民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尸体搬运来这里,绝非易事。
到底凶手是如何把尸体运来这里的呢?而且,有一点很奇怪,黄明珠在我们出发之前还活着,不,应该说一个多小时之前黄百万还在和她通电话。她明明身处千里之外的城市,现在她的尸体却出现在稻草村。无论时间怎么推算,她也不可能一个小时之内到达千里之外的这个村子。
狐妖的法力——千里杀人,是什么样的诡计呢?
如果不是,那么难道是狐妖使用的法力?
不,应该是可以用科学理论破解的谜团。
我陷入沉思中,并不时朝四周环视。愚昧的村民们仍然相信这是狐妖大人的杰作,毕恭毕敬地跪拜着不敢起来。我的目光继续移动中,突然,我的视线僵在了某个角度,然后脊背一凉,全身颤抖。
在那边的小山坡上,有个身影浮在半空中。
是的,飘浮!
我被这违反地心引力的现象给吓懵了。
狐妖的法力之一不就是能浮在半空吗?
我拼命地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喂!你刚才看到了吗?”我转过头问程美妮,她却对我的问题表现出困惑。
“What?”
我再朝那边的小山坡望去,那里空空如也。我不敢肯定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幻象。
现在,还是别管这些了。要紧的是,先把黄明珠的尸体弄下来。我的想法却被黄百万率先付诸实施了。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在穆晓的搀扶下才勉强站起来。
他跟村民们说,谁帮忙把他女儿的尸体弄下来,他会给予报酬。由于价码太少,没有村民愿意。吝啬的黄百万终于一咬牙关,再次将价码提高了几倍。这样一来,马上有几个村民站了起来。毕竟,这里是穷乡僻壤,有一笔可观的额外收入对生活贫困的村民来说十分重要。那几个主动请缨的村民好不容易压抑住心中的恐惧感,弄停水车,爬上去把尸体搬下来。因为尸体卡在水车上,所以他们花了不少时间才完成这项工作。
尸体惨烈的死状令搬动它的村民脸色比纸还要白,有的人转身就呕吐了。当他们把尸体缓缓地放到地上,什么东西从尸体的怀里掉了下来。随即一个人影走到尸体跟前,捡起那个掉落的东西。
“是黑色邀请函。”夏早安回过头来,扬起那封湿透的邀请函。众人的目光落在它和她的身上。
她的表现有些奇怪。至少,其他人觉得如此。但我已经见怪不怪了。从她那手术刀般敏锐的目光我便知道,接下来是爱迪生的Show time。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我直截了当地问。
爱迪生语气平静地反问:“什么怎么回事?”
“你明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黄明珠怎么会死在这里?出发之前她还活生生的呀,现在却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这也太奇怪了。至少从时间上来说,这不可能呀!”
“不,我不同意你的看法。虽然时间上很仓促,但也不是不可能。”他沉思着,眼眸闪动光辉,很快推理出一个可能性,“或许,是这样子。黄明珠等我们前脚刚走,后脚马上便出门。因为某种原因,她也来到了稻草村,和预先在这里守候的某人会合。倘若如此,时间上便来得及,那个人杀了她然后弃尸在水车上。”
“但不久前,黄百万还在和黄明珠通话。从他们谈话的内容可以推断,电话是从家里打来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小时!”
经我们对黄百万和穆晓的询问得知,黄明珠当时打电话是因为家里的宠物狗不见了。
“你确定她当时是在家里?”爱迪生一再向黄百万确认。
情绪接近崩溃的黄百万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我想是的,她说在家里找不到宠物狗……如果不是在家里,还能这么说?”
“那她是用家里的电话打来的?”
“不!”穆晓回答说,“小姐是用她的手机打过来的。”
“打到你的手机上?”
“不是不是,打到Boss的手机上。不过,Boss的手机一直由我带着。”
“哦。”爱迪生点了一下头,然后又回头看着我,继续条理分明地说下去,“我刚才的推断还是成立的。黄明珠打电话来的时候已经在稻草村,她故意说那些话,是为了给人造成她还在家里的错觉。我们不能单凭谈话内容就认为她在家里。”
“可是,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不知道。”爱迪生很干脆地耸耸肩,“也许是被凶手威胁或者教唆。总之,那个凶手一定和狐妖有关,不然,她不可能准确预言到黄明珠的尸体在水车上。”
我十分同意他的看法,但还有一个疑点:“那么凶手是怎么把尸体运来这里的呢?我进村前检查过这里,发现这里没有尸体呀。凶手只能趁我们在狐妖大宅的那段时间把尸体运来这里了,可是,这么大的举动恐怕不可能逃得过别人的眼睛。”
从时间上来说,我们在狐妖大宅待了二十分钟左右。案发现场有三个村民,他们都距离水车不远。那么,凶手是怎么躲开他们视线的呢?
“那就问问那三个村民有关这二十分钟内的情况吧。”爱迪生说。
他走开后,程美妮突然凑近我的脸旁,说道:“这个穷丫头变得好奇怪呀,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注意到了这一点。
我只能含糊其辞地搪塞过去:“你不知道,她这个人就这样怪怪的。其实,也不怪她,因为她家里出了点事。”
“欸?”
“她家原来也是有钱人啦。可是她爸爸的公司突然有一天破产了,还欠下一屁股债,她经受不住打击,就变得有些疯疯癫癫啦。她还经常幻想自己是爱迪生大侦探呢!你想想,爱迪生分明是发明家嘛,你待会儿可别拆穿她哦,不然会刺激到她的。”
“Oh!I am sorry to hear that。没想到穷丫头的经历这么悲惨……”程美妮充满同情地说,对夏早安的敌意似乎也降低了许多。她认真地拍拍我的肩膀,“放心吧,我不会拆穿她的。”
没想到她真的相信了我胡编的谎言,我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经过询问,爱迪生得到了三位村民的证词。下棋的那两位村民在一个小时之前便坐在树下了,而另一个村民是半个小时之前到菜田干活的。这期间他们坚称没有任何人到过水车边。但根据推测,这个时间段应该就是运尸体的时间。而且,到达水车所在的位置只有一条路,必须经过下棋村民所在的大树。想来想去,凶手搬运尸体的手法依旧成谜。
突然,一个下棋的村民想起什么似的说道:“那个怪人,刚才下棋的时候我看到他背着一个大麻袋经过呢!”
“怪人?麻袋?”我们异口同声地叫出来。
“那个怪人是不是头上戴着黑色的头罩?什么时候经过的?”爱迪生一时无法控制自己的兴奋之情。
那个村民肯定了他的想法:“没错,就是那个戴头罩的怪人。他好像是我们刚下棋不久经过的……也就是45分钟之前的事情吧。”
“他也住这个村子?”
事情变得越来越诡异了,我们在火车上遇到过的那个头罩怪人居然也到了稻草村。他的出现难道只是巧合?更值得怀疑的是,他背着一个足以装下尸体的大麻袋。
“他就住在老张的旅店呀!”村民说着用手指向刚才领我们来水车这里的那个男人。
老张像撇清关系似的赶紧摆手:“你们可别乱想,那个人只是我的一位住客罢了,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真是如此吗?头罩怪人住在老张的旅店里,而老张又是狐妖的近身仆从一样的人物,难保这三人之间不会有某种关系,但目前一切纯属猜测。
爱迪生目光犀利地盯着老张问:“那个头罩怪人是什么时候入住到你旅店里的?”
“大约是一个月之前,就是狐妖大人复活后不久。”
“他叫什么名字?”爱迪生又问。
老张想了想,说:“好像叫高东海。”
“那他平时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这倒没有,就跟普通的客人差不多。要说奇怪的地方,就是他从不拿下那个头罩,也不出来吃饭,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毫无疑问,那个高东海一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哇!”突然,程美妮在我耳后大叫一声。她用手指向斜路那边,只见一个人站在木屋下,眺望这边,“那就是你们说的头罩怪人吧?”这是程美妮第一次见到头罩怪人。
爱迪生刚想朝那边走去,头罩怪人却身子一闪,消失了。
“快去追呀。”我说,“把那家伙抓回来审一顿,一切就会水落石出啦。”
“不,暂时不能这样做。”爱迪生说,“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那个人就是凶手。”他回过身子,望着扑在女儿尸体上的黄百万,皱起了眉头,又开始运用他那冷静缜密的推理能力。
他凝视着手中那封黑色邀请函,慢条斯理地分析道:“现在最奇怪的就是,这封黑色邀请函怎么会在尸体身上?我可以确定,在下火车以前它还在夏早安,哦,我的书包里,如果凶手要把它偷走,只能是在火车运行的那段时间里。这样就很奇怪,因为我们是临时改乘火车的,是一个意外,而凶手不可能预算得到这个。”
“是啊!”我跟着附和,“莫非是黄百万和穆晓他们两个干的?”
可他们两个没有杀死黄明珠的作案时间和动机呀。黑色邀请函怎么会在尸体身上?这是一个难解的谜。
爱迪生接着给出了一个解释:“如果这封黑色邀请函是仿造的呢?我们没有办法确认这封邀请函是不是原来的那封,所以,凶手有可能是制造了两封一模一样的邀请函,以造成我们的错觉。这样他就有充足的时间,杀人后再伺机偷走我们身上的邀请函。所以,下火车后,我们接触到的人都有嫌疑。”
我小声地说:“那么,程美妮也是很可疑啰?”
“嗯。”爱迪生点点头,“不过,这里的许多村民都有嫌疑,他们当中的一个人可以趁刚才围困我们的混乱时刻把邀请函偷走。”
邀请函的疑团算是比较清晰了,那么尸体又是如何逃过这三个村民的眼睛,运到水车上的呢?原来这个疑团爱迪生早就破解了。
他说:“大家都认为通往水车的路只有一条,可大家错了,明明还有另一条路呀!那条路就在我们的眼前。”
另一条路?是什么?
我被爱迪生颇具暗示意味的眼神一提醒,马上看向水车,河水正从水车底下缓缓流过。
我终于明白另一条路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