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桑道:“虽不是全部,但是你的所作所为,我已经记起来了!十八年前,是你偷吃了狼崽,才引来狼的攻击!而后又是你出卖了所有的人,才能苟活下去。是你将我们引入了狼群的包围圈,是你给狼群留下引路的标记,全都是你干的!”
西米暴喝一声:“胡说!”跟着声音萎靡下来,喃喃辩解道,“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些狼,绝不是因为我吃了狼崽才袭击我们的!我也一直在找,一定有别的原因,否则,我不可能活下来,你也不可能!”
巴桑斩钉截铁道:“我不管你怎么说,从雪山上活下来,我忘了很多,只有一件事,我一直记着,那就是杀了你!”
西米三角眼轻颤,终于道:“好啊!是该结束了!你以为这些年我好过吗?风蝎、斑漏斗、北极狼,他们死前的样子,我一直忘不掉,每天都活在噩梦中。能死在你手上,也算是对蜘蛛们有个交代了。”
巴桑突然道:“强巴少爷,请把他交给我。”
“他是你的了。”卓木强巴能从巴桑的眼中看到怒火,然后他将视线移向西米身后的天空。圣域的天空就像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是深蓝色的,今夜是走不掉了。
巴桑从张立手里拿过缴获西米的佩刀,也是水滴状的尼泊尔弯刀,重新扔到西米脚下,道:“我给你机会,再活一次的机会!”
西米从地上拾起刀,戏谑道:“像从前那样?”
“我允许你作为一名蜘蛛死去!”巴桑点点头。
“不怕我逃了?”
“如果你真逃得掉,那你就一辈子做逃兵吧,你不再是蜘蛛了!”
“我们的战场在哪里?”西米那道伤疤微微地抖动着,巴桑的话仿佛令他蒙受了极大的侮辱!
巴桑将目光投向那排屋舍,在黑夜下就像一尊古代的青铜礼器,简约、神秘。
巴桑和西米开始检查身上的每一件器械,同时观察对方拥有的器械,小到一枚纽扣、一根丝线,都不放过。这时,其余人也都集中过来,吕竞男道:“巴桑,你们打算怎么做?”
巴桑道:“蓝蜘蛛的生死对决方式,持刀肉搏,以牙还牙,以血偿血。以那道拱门为界,我和他各去凹形房屋的一半,除了手中的刀之外,屋里的一切也都可以作为武器,不管埋伏还是进攻,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出来。”
卓木强巴和吕竞男对望一眼,他们从未听过有这种对决,这应该是属于蓝蜘蛛的独有对决。这时,张立站了出来,对巴桑道:“我,要加入这场对决。”
巴桑抬头看了他一眼,张立的声音仿佛来自冰雪世界:“我也有必须杀死这个人的理由!”
西米讥笑道:“我不和小孩子玩游戏。”
巴桑道:“理由。”他从未见过张立如此的怒容,却又如此的冷静,这是一名杀手成熟的标志!
张立看着西米,一字一句道:“你还记得十八年前,雪山下,一个叫张怀成的人吗?”
“张怀成?那个救了我,后来被我干掉的雪山科考队员?”西米轻蔑地笑道,“像,我竟然没看出来。不过小鬼,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决斗?”
“中国特种兵!”张立一字一顿道。
西米收起笑容,这五个字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不过很快,他又露出嘲弄的表情,道:“不过,你别以为有马龙骑帮你,你就能捡到便宜。”在黑暗的环境中,实施偷袭和暗杀,并不是人越多越有优势。相反,西米比张立和巴桑早到一天,一天的时间,足够他熟悉房里的每一件摆设,而且,他还提前做好了准备。
张立不为所动,压抑着怒意答道:“杀你,一把刀就足够了!”
巴桑已经检查完毕,站起身道:“好了,我们开始吧。”
“我要……右边!”西米的眼睛盯着地面道。
当天色陷入更深的黑暗中时,三人各自走进了房屋,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双方都没发出一丝声响。
岳阳嘟囔道:“真的不怕那个西米趁机逃走吗?”
卓木强巴道:“不,我看得出来,这是蜘蛛对蜘蛛,他们赌上荣誉的对决,甚至比性命还要重要!”
岳阳道:“真的要为了所谓的荣誉,不惜赌上一切吗?”
吕竞男淡淡道:“这,就是职业军人!”岳阳摇摇头。这和他们这些卧底侦察兵完全不同,他们所受的训练需要灵活多变,要在各种复杂的情况下保全自己,才能更有效地打击敌人。
战斗一开始,香巴拉就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在接下来的大约半小时内,能听到黑暗中传来零星的打斗声,有时传来砸损器物的巨响,而更多的时候,则和香巴拉的夜一样,黑暗中,只剩下绝对的安静,安静得令人不安。
最后,屋舍里发出惊天巨响,火光冲天而起,火舌席卷了屋舍。就在岳阳震惊地站立起来时,张立和巴桑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卓木强巴等人迎了上去,吕竞男询问道:“结束了?”
张立道:“结束了,西米再也不会出现在我们的敌人名单上。”
岳阳道:“你看你,怎么搞成这样?”
张立一身是血,眼中露出复仇的快意,笑道:“我没事,是我干掉他的。”
巴桑道:“是西米的血,我们都没受伤。休息一晚,明天就恢复了。”说着,很古怪地看了张立一眼,似乎带着赞许。
岳阳还从没见过巴桑赞许过谁。
卓木强巴道:“最后的爆炸是怎么回事?是在你们布置的房间内爆炸的。”
巴桑道:“应该是我们布置之前就安装好的黑色飓风,估计西米是打算自己逃走后,趁我们放松时搞一次意外爆炸,定的时间比较长。这也是蓝蜘蛛的延时行动,我们通常称为战斗后的安魂曲!其实在爆炸发生前他已经告诉我们了,不过就算他不告诉我们,我也能想到。”
岳阳不禁冷战道:“好歹毒的计划,还好他总算死了!”
张立却道:“对了,西米在死前告诉我们一件事,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吓唬我们。他说,小心与他同来的那个人。”
巴桑道:“马索。”
岳阳以为西米是被炸死的,现在听起来好像不是,他死前还说了些告诫的话,不由问道:“西米是怎么死的?”
巴桑又用赞许的目光看了张立一眼,道:“被刺杀,被一把来自黑暗的匕首刺杀的。”
岳阳惊愕地看着张立。这家伙竟然说到做到,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用匕首刺杀了西米这个蓝蜘蛛,怪不得巴桑大哥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张立轻轻道:“好累,现在我想休息。唉,今晚我们只能在这里露营了,房子被烧了……”
※※※
远处的红树林,马索躺靠在树梢,突然远方闪起一片红光,马索摇摇头,心道:“西米完蛋了,如今先头伞降的人,恐怕就只剩下自己了。真该死,当初不该邀功急进的,如果和老板一起下来,就安全多了。”
※※※
错日广场,火焰高照,卓木强巴看着那火焰,仿佛在自己的心尖燎烤,明天一定不能再出现意外了。
同时,在雀母的石屋内,烛火摇曳,唐敏小心地给胡杨队长换下纱布。伤口愈合很好,再有一两周就可以痊愈了,虽然会留下道疤,不过胡队长一定会将它当作自己的战绩。胡杨队长看着这个为自己包扎纱布的小姑娘,心里涌起了和方新教授同样的感觉,自己过去那么粗鲁地对待这个小丫头,或许,的确是以貌取人了。
“我自己来,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胡杨队长声音亲和道。
唐敏摇了摇头,依然轻轻地、一丝不苟地,为胡杨队长包扎着。忽然,她轻轻问道:“胡队长,你说……强巴拉,他明天会回来吗?”
胡杨队长道:“放心吧,明天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唐敏道:“可是,不是说,最多只需要三天时间吗?”
“呵,是你太想念强巴拉了吧。他们或许遇到了暴风雨,或许在雅加多待了一会儿,明天他们一定会赶回来的。你应该知道,在强巴拉心里,你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唐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脸上飞起一抹红霞。
※※※
可是,他们一直等到第二天正午,也不见卓木强巴等人回来。唐敏有些慌了,她又来到胡杨队长的房里,焦虑道:“他们还没回来呢。”
胡杨队长正想着该怎么安慰这个小姑娘,门口突然站了一人,只见郭日念青笑眯眯地说道:“我们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哦,两位,请准备一下吧,我是来请你们上祭坛的。”他那只瞎眼眯成了一条缝。
“什……什么上祭坛?”唐敏慌了,问道,“今天还没有结束呢!”
“没错,”郭日念青道,“今天的确还没结束,不过,按照我们的协议,今天天黑,就是你们断气之时,我会严格按照协议来执行的。而且,祭坛正是我们雀母最高的地方,在那里可以最先看到你的强巴拉是否已经回来了。”
胡杨队长皱眉,看起来,情况不像想象中那么乐观。只听郭日念青还在说:“我想,卓木强巴他们已经扔下你们不管了。为了防止你们逃跑,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些必要措施。”
唐敏摇头道:“不会的!强巴拉他们一定会回来的!你们这里把守得这么严,我们怎么跑?能跑到哪里去?”
郭日念青不再解释,手一挥,让士兵将唐敏和胡杨队长捉住,带往祭坛。但他自己并没有离开房间,等唐敏和胡杨队长被带走后,黑暗中有人道:“士兵应该已经到了。”
郭日念青对着黑暗道:“你确定他们真的已经带来了戈巴大迪乌?”
黑暗里的人道:“不错,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方法说服了他,而且他还帮着他们破掉了我多年的机关。”
“那个叫牛二的甲米人怎样?”
“这件事坏就坏在他身上,他和那个叫卓木强巴的有仇,这次要不是他一心报仇,我们本可以顺利地拖延他们与戈巴大迪乌见面的时间,也不至于让戈巴大迪乌毁掉了我的机关阵。”
“好了,那个甲米人最后怎么样了?”
“不知道,多半死了。”
“嗯,那很好,我的计划依然没受到什么影响。”
黑暗中的人心中暗骂:“你的计划当然没受什么影响,我可全毁了!”不过他嘴上却关切询问道:“那些士兵,能拦住他们吗?”
郭日念青笑道:“放心好了,我亲手培养的暗夜士兵,就算他们渡了海,今天也来不及了。好了,该去上刑了,我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和我作对的人!”他的笑脸突然变得凶狠,变化之快,让黑暗中的人心头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