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剑宗,何惜金、武子丑、张疏酒几人聚在一处,也正翻查典籍。
武子丑道:“那家伙到底修炼的什么邪功,我们三个人找了这些天,半点头绪也无。”
张疏酒道:“他会刺杀阿壤,立场定与朝廷相左。而且能从我们手中逃脱,也定是个人物。仙门几时又出了个这样的高手?”
何惜金道:“将、将将时、时时间再、再再推、推推远些。”
“还往前推?”张疏酒一边翻查,一边嘴里念念有辞,“再翻都要推到玉壶仙宗开宗立派之时了。”
三位大贤忙得不亦乐乎之时,监正带着李禄和鲍武,走到一个小村中。
村中一个教书先生的女儿也失踪了,从此男人日日酗酒,女人以泪洗面,连眼睛都哭瞎了。
第一秋背着手,在村中踱步。
却见一群幼童从身边跑过,孩童嬉戏打闹,无忧无虑。
“村中如此之多的孩童,为何单单就走丢了这一家?”监正突然道。随即,他灵光一闪,道:“好像所有走失的孩童,都深得父母宠爱。”
他这话一出,李禄灵光一闪,道:“对,若真要绑走孩童,这些天天在外面玩耍的,不是更容易吗?而真正丢失的孩子,几乎都是父母的心尖肉,要么不出门,要么也是有婆子跟着。”
只有一边,鲍武道:“这有什么,说不定这怪物吃人,娇养的孩子皮肉细嫩。”
李监副白了他一眼。第一秋倒是道:“失踪孩童中也有猎户出生,不算皮肉细嫩。”
鲍爷辩道:“说不定偶尔这怪物也吃些有嚼劲儿的。”
“鲍监副。”李禄只得无力道。
第一秋沉吟半天,突然道:“可能,我们的方向有误。”
李禄道:“什么?”
监正大人半晌道:“晚上,我们留守于此。”
“可孩子都失踪了,再留守,只怕是……”李禄并不认为这有何意义,但第一秋毕竟是上官。他只好道:“看看也好。”
夜间,三人聚在一处,因怕打草惊蛇,也并没有多带差役。
监正大人闲着无事,从储物法宝里掏出一物。李监副低头一看,发现那竟然是一件绣品。绣品乃金线所织,所用金线细胜发丝,轻薄到仿佛半透明。而如今,监正大人正一针一针,绣上撒金暗花。
“监正这是……”李监副狐疑。
监正大人随口道:“夫人常年劳作于田地,为她织副手套。”
——这手套,用以下田?
两位监副同时被狗粮噎得直伸脖子。
眼看夜色渐深,失去孩童的教书先生家里也早吹了灯。
四周一片寂静,偶尔三两声犬吠虫鸣。
一切如常。
两位监副也开始打盹,老实说,查案这么多年,也没见过监视苦主的。
监正低着头,仍是专注地绣这副手套。
李禄道:“监正小睡片刻吧。”
凡人身躯不太能挨,他这些日子,着实是疲累过度了。
第一秋却只是道:“无妨。”
二人正低声说话,忽然鲍武道:“噤声!”
李禄和第一秋同时屏住呼吸,黑暗之中,第一秋不太看得清。然而,李禄立刻护住他,鲍武似乎追着什么,猫腰而去。
鲍爷是武夫,但他的战力,在整个仙门也是排得上名号的。
他目光如炬,追着黑暗中的一缕黑雾。
在这样寂静的山村之夜,黑雾几乎天然隐形。
若非他这般修为,凡人真是不能发现。
而这缕苦怪的黑雾,一路轻车熟路,很快飘进了苦主的窗户!
鲍武匿手匿脚地跟过去,只见屋子里,苦主夫妇二人已经睡下。而那黑雾趴在二人身上,从他二人体内,吸血一样吸出了更多黑雾。
此刻,它就像一只蚊虫,已经从方才的一缕,变成了一片。
隐隐看去,状似骷髅!!
等到夫妇二人身上再无黑气涌出,这骷髅黑雾便离了他二人。
守在窗外的鲍武看了个分明,早已等待多时!
他趁黑雾飘出,一刀劈砍过去!
那黑雾如有警觉,一路逃散!
而它想要逃,三人当然要追!
监正透过鲍武的刀光,也看清了这是何物!
他快速从储物法宝中掏出一个小瓶,一把撒于黑雾。顿时,黑雾整个散发出盈盈珠光。在黑暗中如同一只巨大的萤火虫!
这要追踪,可就太容易了。
鲍监副笑道:“咱们监正可真是……”
李监副一句话保住了他的狗命:“快去追罢!”
可是,这黑雾一路跑回玉壶仙宗山脚之下,随即消失了。
玉壶仙宗山门巍巍,门下的人,脸色都渐渐凝重。
如意剑宗。
何、武、张三人将时间一路前推,翻阅仙门史上各类邪功法典。
最终,何惜金道:“有、有了!”
几人一齐凑过来,大家伸头一看,只见邪典上记载着一种功法——灵魔鬼书!
“这……”三人悚然色变!
张疏酒道:“灵魔鬼书……”他翻动邪功,念道:“天魔雷音达寂所创功法,以活物之怨恨痛苦修习。功成之后,怨化实质,形如骷髅……人莫能敌之。”
三人听得头皮发麻,武子丑道:“雷音达寂,多少年前的事了?”
张疏酒道:“三千年了。现在的仙门后辈,哪听过这个名字?”
何惜金道:“我、我、我都都都不、不、不曾……”
剩余二人都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张疏酒接着往下念:“雷音达寂因修炼邪典,被一念神步所擒,然擒而不能杀。一念神步遂铸造盘魂定骨针,将其所困。自此之后,邪功散佚。”
“盘魂定骨针……”武子丑看看何惜金。
这刑器之名一出,大家当然会想到一个地方——玉壶仙宗。
张疏酒接着道:“一念神步诛魔有功,为仙门所拥护,遂创立玉壶仙宗。一时之间,投效者众。玉壶仙宗始为仙门之首。”
“如此说来,我们怕是要去一趟玉壶仙宗!”武子丑道。
而何惜金摇头,道:“慢、慢!去、去去司司……”
张疏酒补道:“司天监。”
他说出这句话,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俱是叹息。
武子丑道:“惜金考虑得是。如果此功法真的再现人间,恐怕玉壶仙宗便已经不再可信。但是朝廷如今的战力,只怕也是有心无力啊。”
何惜金道:“朝、朝、朝廷有、有有钱!”
“说得对!”三人立刻动身,向司天监而去!
玉壶仙宗。
谢红尘与谢绍冲相顾无言。
一本几乎废弃、毫不起眼的法卷,引动了他的身世之谜。
如果他并非被逃难者丢弃的孩童,那他是谁?
谁会拥有这般天纵英才,无双根骨?
“本宗主要再去一趟司天监。”谢红尘道。
谢绍冲皱眉:“司天监?”
谢红尘道:“她定然还有别的话要说。我要再问一问。”
所以这一天,司天监来了两波贵客。
书房里,何惜金等人刚刚坐下,黄壤正在倒酒呢,外面又有人道:“监正、夫人,谢宗主到访。”
“谢……谢谢红尘?”何惜金道。武、张二人也眉峰皱起。
黄壤却道:“请进来。”
不一会儿,谢宗主到。
四个人一共落座,他见何、张、武三人,显然也意外。
第一秋看看座下宾客,几个看看他,大家都不肯先说话。
黄壤只得道:“谢宗主若不肯先说话,只怕其他人无法相信玉壶仙宗。”
张疏酒问:“谢宗主想要说什么?”
因着黄壤是何惜金的侄女,他们已经习惯将她纳入自己人之列。而监正也不例外。
谢红尘只得道:“如阿壤姑娘所言,我去查看了法卷,发现我的身世,确实存疑。”
他将自己身世的疑点和盘托出,也是个求取信任的意思。
然而何、张、武三人闻听,却个个头皮发麻。
张疏酒顿时觉得杯中酒都不香了。他道:“我等发现,当日五谷坛,刺杀阿壤的刺客,所用功法,是灵魔鬼书。”
“灵魔鬼书?!”这四个字,对于别人可能不熟。
但是,谢红尘再熟悉不过了。
三千年前,玉壶仙宗祖师爷一念神步,正是因为诛杀雷音达寂,这才受仙门拥护,创立玉壶仙宗。
“当年,天魔雷音达寂所修功法。”谢红尘喃喃道。
这种事,即便是他,也只是听说。
三千年,即使对于仙门而言,也太久了。
“正是!”张疏酒道。
监正大人听得明白,忽而问了一句:“灵魔鬼书,是否需要吸食怨念痛苦修炼?”
这次,谢红尘答道:“正是。但此邪典,早就失传。即使是玉壶仙宗的禁阁里也并没有收录。”
张疏酒道:“或有人偶然得知,也说不定。”
第一秋道:“实不相瞒,昨日我等追查一宗幼儿失踪案。发现有人暗暗采集苦主怨气。我等一路追踪,及至玉壶仙宗山门。”
他这话,无疑是为所有事件添了一把火。
几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谢红尘身上。
何惜金问:“谢、谢、谢……”
张疏酒道:“谢宗主难道对此事毫无头绪吗?”
谢红尘看向黄壤,黄壤与他对视,许久道:“诸位。当日我与刺客交手,我发现其功法,与……灵璧老祖,颇为相似。”
她不可以一口咬定谢灵璧,因为诸人没有梦外记忆。若不让他们自行查证,自己无凭无据,如何解释?
“谢灵璧?”几人同声道。
谢红尘沉吟许久,道:“我会搜查闇雷峰。”
张疏酒道:“说起来,雷音达寂若真如传说中,被盘魂定骨针所困。那么他现在,是否还在玉壶仙宗?”
众人目光顿时热切,这样一位传说中的人物,哪怕是天魔。若能见上一见,只怕也是足以让几人兴奋几夜的。
谢红尘道:“盘魂定骨针所有受刑者,都在罗浮殿。”
他看向黄壤,想起不久之前,黄壤曾对他说过的事。
——她说,自己也被谢灵璧施以盘魂定骨针之刑,囚困十年之久。
他缓缓说:“我会入内寻找,还诸位一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