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堂如果不是个厉害的角色,他也不可能想出让儿子顶替丘灵卫千户的主意了,但让他相信老子拿儿子没有办法,还是有点困难。
汪清淮走后,他思忖了半晌,去了陆安侯府。
陆安侯正满脸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大管事:“你是说,东平伯不答应放人?”他不信邪地又追问了一句,“由我担保,他也不答应放人?”
就是今天早上,他贴身的随从因为涉嫌英国公府走水事件,被顺天府的人抓走了。他和黄祈不熟,写了封信,让自己的大管事去找东平伯,希望东平伯能帮忙从中说项,把人给放出来。
大管事不由地垂了睑,低声道:“东平伯说,皇上限期缉拿凶犯,他和黄大人要共同承担责任,这个事,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向黄大人开口。还说,要不您去找找英国公府的世子爷试试――皇上把太宗皇帝生前用过的佩剑都赏赐给了英国公世子爷,让他督促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缉拿凶犯,而且他又是苦主,如果他能帮着说句话,东平伯和黄大人也好说话……”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安陆侯已是脸色铁青,“啪”地一声就将手边的茶盅砸在了地上。
“他们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我贴身的随从抓了起来,不要说他和英国公府的事没有一点关系,就算是涉及其中,他们也不应该这样打我的脸,现在还让我去找个晚辈说项,他们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老虎不发威,他以为我是病猫不成?”说到这里,他冷冷地吩咐大管事,“把府里的护卫叫上。我们去顺天府,我就不相信,他黄祈还敢拦着我不成!”
大管事打了个寒颤。
若是强行从顺天府抢人,事情就闹大了。
他心里一急,就更想不出规劝的话来了,眼角无意间却瞥见有心腹的小厮在门口探头探脑。他顿时如见到了救星般,想着不管是什么事,先把安陆侯拖住,然后趁着这个机会给太夫人报个信。有太夫人拦着,侯爷不敢不听。他立刻朝着小厮藏身的地方高声喝斥:“什么人在外面窥视?”
小厮战战兢兢地跑了进来:“侯爷,蔚州都指挥使华大人求见!”
安陆侯皱着眉头,正要说“不见”,大管事却道:“华家不是要和宋家结亲了吗?说不定华大人有好消息带过来呢?”
安陆侯想了想。微微颔首。
大管事松了口气,立刻去请了华堂进来。
华堂和安陆侯分宾主坐下,华堂忙将自己的来意委婉地告诉了安陆侯:“……我对京都的情况也不了解,延安侯世子所言无从判断,不知是真是假,所以特来请教侯爷。”
安陆侯脾气暴躁,不拘小节。对坊间的这些传闻通常都不以为意,闻言不由一愣,想到了自己的忠仆被抓之事……
难道这件事与自己为英国公做媒有关?
念头一闪而过,他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就算如此。那英国公世子还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怎么可能指使东平伯和黄祈为他所用?
“你不要听那些小辈胡说八道。”他大大咧咧地道,“老子管不住儿子?天下还没有这种事!你只管放心,等我从顺天府回来。我们好好合计合计,看这件事找谁好。”
华堂听了心中稍安。连声道谢,起身告辞。
安陆侯立刻领着护卫去了顺天府。
待大总管搀着安陆侯太夫人赶到厅堂的时候,安陆侯和护卫早已不见了踪影。
黄祈是顺天府尹,治下还有大兴、宛平等县,他刚刚到任,几个治下之地都还没去看过,他也不可能为了英国公府走水的事就天天坐在衙门里等消息。
安陆侯到达顺天府的时候,黄祈正巧去了大兴,不在衙门。
安陆侯更是毫无顾忌,和顺天府同知几句不合,就动手抢人。
顺天府同知气得浑身发抖,虽然和衙役们抵抗了一阵,却到底不敢伤了安陆侯,吩咐手下的衙役快去请了东平伯过来。
坐在顺天府对街茶楼里喝茶的顾玉看着可乐坏了,他对贴身的护卫笑道:“还真给天赐哥料着了,安陆侯这家伙冲动之下会来顺天府来抢人。”他把手一挥,“走,轮到我们出场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两个护卫面面相觑,只得硬着头皮跟了过去,远远地就听见顾玉高声地嚷着:“安陆侯府那个吃里扒外的盗贼在哪里呢?天赐哥让我把人带到英国公府去,要好好审审他,看他是受了谁的指使!”
安陆侯看清楚来人,气得快要吐血,大声喝道:“顾玉,你在这里凑什么热闹?小心我告诉云阳伯!”
“咦!”顾玉瞪大了眼睛,“原来世伯也在这里啊!我这些日子一直在英国公府帮忙,我祖父也知道。世伯怎么会在这里?您不会是来顺天府抢人的吧?皇上知道了可不得了了!世伯与其私下带人围攻顺天府,还不如进宫告御状呢!好歹不用被那些御史弹劾什么‘藐视朝廷’之类的罪名……”
安陆侯气得两眼冒烟,但顾玉的话也提醒了他,他不得不承认顾玉言之有理。
他冷哼数声,领着自己的护卫离开了顺天府。
顾玉就上前拍了拍还处于震惊状态的顺天府同知的肩膀:“我要和安陆侯进宫打御前官司了。你还是赶紧跟黄大人说一声吧。就算是皇上,也有先入为主的时候。”并提醒他,“如果有人逃狱,你们完全可以格杀勿论嘛!”
顺天府同知朝着顾玉投去一记感激的眼神,下意识地抱拳说了声“多谢”。
可话音刚落,才惊觉这件事根本就是顾玉挑起来的,要不是他,安陆侯又怎么会想到进宫告状,自己凭什么要感谢他?
一口气堵在胸口。
顾玉已大摇大摆地带着他的护卫离开了顺天府。
顺天府同知却不得不派人快马加鞭地去通知黄祈。
待到了乾清宫。东平伯、黄祈、安陆侯三人各执一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还有顾玉站在一旁小声嘀咕:“难道功勋贵族就能不顾朝廷纲常,想怎样就怎样不成?那皇子们岂不是可以随意指使六部三司为其做事了?”
原来半眯着眼睛懒得理会东平伯等人的皇上眼底猛地闪过一丝精光。
“罚安陆侯一年的俸禄,”他淡淡地开口,殿内的杂音戛然而止,如被刀割断了似的,变得悄无声息。“罚东平伯、黄祈一个月俸禄。”说着,目光落在了顾玉的身上,“你给我禁足两个月!”
“啊?!”顾玉的脸垮了下来,嘟着嘴喃喃道,“关我什么事?”
皇上严肃地瞥了他一眼。
他立刻跪下磕头。
这就是定论了!
东平伯等人忙跟着跪了下去。恭敬地行礼,鱼贯着退了下去。
安陆侯狠狠地瞪了顾玉一眼,拂袖而去。
顾玉不禁摸了摸鼻子,委屈地对东平伯道:“您说,我这是招了谁啊?”
望着他漂亮的面孔,东平伯和黄祈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玉见到宋墨的时候就很得意了:“天赐哥,怎么样。我对皇上说的话很好吧?这下子安陆侯的面子可算是掉到谷底了!”
宋墨无语。
如果不是你这几句话,你又怎么会被禁足?!
只能以后慢慢地教了。
他把这句话咽了下去。道:“两个月之后,正好要过年了。你这些日子好好练练字,到时候给皇后娘娘写几个福字。皇上看到你的字有进步,气自然也就会消了。”
顾玉点头,笑道:“天赐哥你不用担心我了,你把事情办好了。也就不枉我被关了两个月。”
宋墨拍了拍顾玉的肩膀。
安陆侯在家里大发雷霆。
来探消息的华堂知道后沉默半晌,回去写了封信。差人递到了英国公府。
宋墨打开信一看,是封以八字不合为由的拒婚书。
他把信递给了严朝卿。
严朝卿笑道:“我们应该帮华大人把信送给国公爷才是。”
“这件事就交给廖先生吧!”宋墨笑道,“您这边还要忙着辨别那些盗贼的真伪。”
廖碧峰欣然接受,没几日,华堂长子的官司就私下和解了,可丘灵卫千户的差事也丢了。
华堂草草地给安陆侯辞了行,就带着儿子灰溜溜地回了蔚兰。
安陆侯默然。
前思后想了一整夜,他去了英国公府。
宋墨客客气气地接待了安陆侯,称这一切都是误会,会亲自去向东平伯说明情况的,请他尽管放心。
安陆侯面色阴沉地出了英国公府。
第二天,他贴身的随从就被放了出来。
没几日,京都的簪缨之家都传遍了。
有人咋舌,有人感慨,更多的人庆幸:“还好没有惹着英国公世子。”
怕宋墨找来,请了假藏匿在京郊的陈嘉却再也坐不住了。
他找来生死与共的兄弟:“无论如何,你也要帮我打听到英国公世子在哪里,我必须要见他!”
很快,他就得到了宋墨的消息:“英国公世子爷这两天都没有出门。听英国公府的人说,英国公世子爷在帮夫人翻土,准备在小花园里种上秋季播种的花草。”
陈嘉错愕。
手段如此狠辣的宋墨,会帮着妇人种花草?
他不由想起京都那些关于宋墨的传闻,还有他初次见宋墨时的惊艳。
宋墨宋砚堂,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陈嘉望着正午阴霾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窦昭却在心痛宋墨满身的泥土,亲自打了水帮他净手:“你有事就忙去,这里有我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就成了。”
这几天宋墨都很忙,常常要到半夜三更才回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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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家里住的小区这一片可能会停电,先贴草稿,等会捉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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