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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姓简

所属书籍: 落花时节

    简宏图觉得自己已经用尽浑身解数了,可他知道哥哥简宏成不会认可他的答案。他哥哥肯定是连斜眼瞪他都懒得,仿佛在说:这么简单的事也办不成,那可真不放心把宏图公司交给你了。

    为了保住在宏图公司的职位,简宏图决定作个弊。他瞒着哥哥偷偷夜袭姐姐家,试图死皮赖脸纠缠出点儿答案。可是,他在姐姐的联体别墅前看到与姐姐分居多年的姐夫的车子。晚上——姐夫的车——紧闭的别墅门,仿佛指向什么有趣的答案。简宏图立马眼睛一亮,搜索客厅窗户。功夫不负有心人,简宏图不仅找到了,而且春天的客厅窗户开窗通气。简宏图爬上一棵苹果树,能清清楚楚地听到里面的对话。

    简敏敏与张立新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宽大的茶几和一瓶热闹的假花。即使大花瓶旁边摆满吃的喝的,依然难掩这对名存实亡的夫妻之间的剑拔弩张。两人不吃不喝对峙了半天,简敏敏道:“卖价的一半,现金打到我账上,我没二话。”

    “别这么短视嘛。工厂救活了,你也有份,每年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拿红利。”

    “红利是什么稀罕物?你分过红利?噢,分过几块钱,那还是那年税务机关查税才分的几块钱。总之,张立新,我告诉你,你要敢背着我卖老厂那块地皮,你先摸摸你项上有几颗脑袋。”

    “说这么难听干什么,我还不是为这个厂能活下去?又不是我的厂,是你爸传给你的厂。”张立新悻悻的,显然颇为忌惮简敏敏。

    “我爸传给我的厂?那明天要不你别去了,我坐董事长办公室,行不?”

    “行,工厂还你,我拿了我那份就走,我也老了,该退休了。”

    简宏图在外面听得张口结舌。什么?简敏敏想夺回江山好几年了,今天这么容易就拿回?难道他简宏图歪打歪撞,撞见简家的一个历史性时刻?

    简敏敏在里面也愣,但她愣了会儿就想明白了:“你倒聪明,赚钱时把我挤出门外,等欠一屁股账了,就想到厂子是姓简的了?行,你退出,现在就开董事会,我让秘书来写决议,你签字交出股份。我管不了?没事,我让我家老二来!简家老二长大了,还有老三!”

    简宏图不禁得意地在窗外将胸口挺了挺,他也行。

    屋里,张立新有些尴尬地道:“好好地讨论怎么解决问题,你一上来又是你死我活……”

    “是你死我活,你流动资金紧张到见底,已经死一万次了。”

    “好好好,是我死你活,谁都死光了就你一个人活着,你好好活。没办法跟你说话,我走了。”

    “张立新,你越活越回去了,这种骗安居小区小娘的包袱也想来骗老娘。总之,我跟你明确,要么卖地的钱一半打到我账上,要么不许动它一根手指头。”

    张立新走到门边忽然站住:“安居小区那屋门口泼屎又是你干的好事?”

    “对!”简敏敏连站起来都懒得,只一张脸泼辣地对着张立新,就把张立新逼得摇头再摇头,关门灰溜溜走了。

    简宏图在外面看得心情大好。若非两手抓着树枝,他得拍手叫好。他扭头笑嘻嘻地看着张立新垂头丧气地走近车子,打开车门,开车就走,走得没影儿了,这才回过头准备下树,却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他循着轻轻的咻咻声往下一瞧,立马全身僵了,只见两只眼若铜铃的罗威纳犬蹲在树下,冲着他蓄势待发。简宏图这才想起大姐家养着两头猛犬,夜访大姐有极大风险。而张立新明知女友门口被泼屎却无法反抗,完全是因为现场有这两头犬待在他简宏图看不见的地方镇着。

    好不容易等到缓缓走出来的简敏敏,简宏图简直要哭了:“大姐,救命。”

    “救命?你来干什么?不说出个让我满意的答案来,别想下来。”

    简宏图死死抠住树干,坚贞不屈地撒谎:“我就是好几天没见大姐了,来看看,想不到姐夫也在,就不敢进门。”

    “谁是你姐夫?”

    “是是是,张立新。”

    “我要的老实话呢?”

    “是是是,大姐要什么老实话?”简宏图觉得脑子都硬了,不如顺着大姐说。

    “嘘,嘘,咱让老三醒醒脑。”

    简敏敏嘘嘘声一出,两只罗威纳立马跳跃起来,咬向简宏图的屁股。简宏图吓得想更上一层楼,可苹果树不给力,反而枝条沉甸甸地弯了下来,他的屁股立马被狗撞到。简宏图吓得大叫:“我说!我说!我来问大姐崔家那老婆的名字,只有这件事。”

    简敏敏这才唤住两条狗,暂时停止刑讯逼供:“是老二让你来问的?”

    “不是,是我完不成哥布置的任务,没办法,只好来找大姐。大姐,行行好,把两只狗拉走吧,我的手抓不住了。”

    “你先告诉我,老二为什么要打听崔家那老婆的名字?”

    “他说我现在开始发展了,公司来来去去的人杂,弄不好混进崔家的儿女来捣乱,不如先搞清楚,招人时可以小心。大姐,狗。”

    简敏敏惊讶,原来不是对付她,是她想歪。但简敏敏立刻又醒悟过来:“你那小破公司能有什么发展,来来去去就那几个人,你就是花一天时间到他们家家访一下,也能摸清家底了。是不是老二想借你的公司做什么坏事?对付我,还是对付张立新?”

    “哥真没说,他说先考验我,打听出崔家的事儿再给我其他任务。大姐,狗,我没力气啦。”

    “你不知道不会问吗?拿手机打老二电话,不问出我满意的意图别想下来。”

    “大姐饶命,你又不是不知道哥这个人。大姐,你再不叫走狗,我打妈的电话。”

    “你打啊,呵呵,你腾出手拿手机啊。”

    简宏图没志气,又怕又累,也不想坚持,终于投降,眼睛一闭,吧嗒掉地上。瞬间,八条狗腿没头没脸地哗哗踩过来,简宏图吓得连声音都没了。简敏敏一笑,将狗唤了回去,自己也进门,任简宏图一人躺在地上。她觉得已经问得八九不离十。简宏图一时连爬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可又不敢多待,连滚带爬地爬向自己的车子,钻进车,门锁上,才敢呼呼喘气。

    等缓过气来,他想打简宏成的电话告状,可又不敢。他来找大姐可是偷偷来的,不能让哥哥知道。他比张立新更灰溜溜地离去。

    但车到大门口,却见张立新的车子去而复还。简宏图惊讶,可他再也没胆回去偷听了。他只敢将今晚的事概括成一条短信发给哥哥,然后立刻关机,回家捂被子睡觉。简宏成本来就被陈昕儿找宁宥跳楼的事弄得火气十足,看到短信更是火冒三丈。可简宏图断绝了他骂人的机会,他只能放下酒杯,到饭店洗手间隔间里,单独张牙舞爪发一会儿狠,才抹上笑脸再回饭桌。

    张立新被简敏敏一叫就回,脸上无光,只得进门挂着满脸的不耐烦:“又什么事?你也该去澳大利亚看看俩孩子了。”

    简敏敏道:“刚刚被你气糊涂了,忘了一件大事。我家老二前几天刚回来过一次,我问他来干什么,他不肯说。可是他把老三支使得团团转,好像这回要闹什么大动静,反正目标准是你。”

    张立新立刻紧张起来,收起满脸不快:“他哪天来的?”

    “这个月十八日。”

    张立新拿出手机看日历,一看就怔住,额头隐隐浮现汗珠。他想到,正是十九日,即第二天,简宏成的老同学田景野忽然找关系联络过来,上门拜访。果然天下没那么好的事,钱能自己敲门上来?简敏敏冷冷地问:“怎么,已经被我家老二上手了?”

    “还好,还好,没上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今天才说?”

    “我高兴。我看你既然想到卖老厂地皮,不如趁老二下手前赶紧兑现,你我各分一半,你拿了钱赶紧逃命还来得及。厂子嘛,老二想要就拿去,白送。”

    “厂子是你爸——我师父的心血……”

    简敏敏抢过话头:“交给他儿子不正是我爸的遗愿?正好。”

    张立新噎住,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老二如果来找我,我把实情告诉他,没什么大不了。”

    “有什么实情呢?无非我出主意,你动手操作,你我都不是东西。但我跟他一个老娘,打断骨头连着筋。嘿嘿,你好自为之。我家老二现在势头很猛,你呢?我看最好还是拿笔钱逃走。多谢你帮我们简家经营那么多年,卖老厂地皮一半钱给你,算是对得起你了。”

    张立新紧张地盯着简敏敏,过了好久,才道:“你不过是打出你家老二的幌子,逼我卖了地皮给你一半钱,又是回到你的老路子。”

    “哈哈,你赌一把。你现在搞什么产业升级搞得浑身是债,我看啊,老二现在这么多动作,就是瞅准这机会打你来了。”

    张立新又闭目思索良久,忽然一声不吭地起身走了,还冷笑一声。这一下,出乎简敏敏的意料。简敏敏跳起来追上:“连老三刚才都敢上门找我,你想知道为什么?”

    “你要是还想保留你在新力集团的股份,你最好别对我玩心眼,我还能给你保留40%。你两个弟弟要是进来,能名正言顺拿走你所有股份。你自己好好比较。你除了跟我绑一起,没别的路。”

    简敏敏急了,跳脚道:“所以我让你卖了那块地平分,钱够你我用一辈子。”

    “我不会放弃厂子。”

    “嘿,你还真以为厂子是你的啊?你还真动感情了你?那厂姓简,不姓张,别搞错。”

    张立新在门口呆了会儿,扔下一句话:“那厂姓张!你就这么转告你家老二。”不理简敏敏的跳脚,张立新走了。

    简敏敏一脚将门踢上,急得团团转。从张立新的表现来看,简宏成已经不声不响地动手,而且动的手脚不轻,张立新才会吓出冷汗。再想到十九日那天简宏成对她的张狂态度,显然是不把她当自家人,过去她如何重手处理简宏成,现在简宏成必然同样重手还击。简敏敏的额头也终于慢慢渗出冷汗。被她爸精心培养出来的老二绝非善茬。

    心慌意乱中,简敏敏想到崔家,一个大胆的想法升上心头:崔家孩子如今也已长大,正当壮年,何不由她出手,暗中引导崔家人对付老二?

    宁宥将儿子接回家。郝聿怀还有作业要做,她等着也是等着,便动手打扫卫生,只觉得今天特别累,累得拖完地都懒得洗最后一遍拖把。宁宥几乎是勉强着自己将拖把洗了,晾好,又拿出抹布擦拭拖把碰不到的角角落落。可是才蹲下擦完一个墙角,想扶着墙起身,体力却抵不过好强的心,她颓然跌坐地上起不来了。天台上与陈昕儿比惨的那些话在耳边此起彼伏,此时想起来她只会苦笑。

    郝聿怀做了会儿作业,发现听不到妈妈的动静,不禁跳出来巡视。果然,在厨房的墙角找到筋疲力尽的妈妈。他赶紧跳过去,试图扶起妈妈:“妈妈,不舒服?”

    “让妈妈坐会儿,给我拿个垫子好吗?这个小死角坐着很舒服。”

    “妈妈,你真的没事?”郝聿怀一边跳出去拿垫子,一边大声问。

    宁宥撑着墙使劲往上挪动一下,让儿子将垫子塞到屁股下面,强笑道:“没事,妈妈想些事,很头痛的事。你去做作业。”

    郝聿怀半蹲在妈妈面前,忧虑地看了会儿,道:“好吧,给你半个小时。”他跳起身,给妈妈倒杯水放在地上。可很快又折回来,在水杯下面垫了杯垫,又将厨房窗户拉上,然后轻手轻脚走得鸭子似的,回去书房。可他忍不住将椅子挪到书桌边缘,方便随时抬头就可以看顾一下妈妈。

    见此,宁宥忧心忡忡。她不愿连累儿子,可现今有心无力,还令儿子的正常生活受到严重影响。她想到,她必须毫不犹豫地切割,绝不允许再有任何事影响到她的儿子。

    宁宥有生以来第二次主动联络简宏成。

    简宏成与客户在会所聊天喝酒,看到手机显示是宁宥来电,激动得按接通键时差点将手机打飞出去,扑腾了一下才稳定下来,满脸笑容地轻声柔气地抢着道:“宁宥?哈哈,这回不是错拨?真找我?”旁边的客户觉得好笑,侧身偷听。简宏成却浑然不觉,自顾着兴奋。

    “嗯,你好。”宁宥被简宏成的热情袭击得说不出话来,可她需要解决的事涉及儿子,她无法逃避。

    “是不是陈昕儿找你的事?解决得怎么样了?哦,对,田景野已经告诉我结果了。对不起,对不起,害你受累。”

    “想请你帮个忙。我已经当面拜托陈昕儿,一年之内别找我,别打我电话,能不能请你也替我阻止一下,有没有难度?”

    “你当面跟她说的?”

    “对。”

    “赞!你一向分寸适度,有勇有谋。我这边也会做到。”

    “百分之几的保证?”

    “百分百保证一年内陈昕儿不打你电话,不去见你,不通过别人向你喊话,不通过其他任何可能的方式联络你。”

    “OK,谢谢,就这样,再见。”

    宁宥说完就将手机挂了,扶着料理台慢慢站起来。正好,楼上的厨房放水,下水管道给冲得轰轰地响,宁宥正想心事,没提防,又是一惊,扶住料理台又呆了会儿,才去找儿子。

    “刚才我去救陈阿姨,天台上风真大,想不到上面的风那么大,我都不敢站直走出一步。明天得跟物业反映,天台的门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开着不上锁?”

    “其实天台的风并不大,只有刚打开门的瞬间,感觉好像一阵狂风扑面而来,很可怕的样子,只要离开门就不觉得了。我认为那是大楼楼梯形成的烟囱效应,天台只有门边那块地方风最大。”

    宁宥一想,原理上说还真是,可再一想,又唬住了:“你爬上去过几次?”

    郝聿怀赶紧头一缩:“真不该为了安慰你把自己出卖掉。”

    宁宥扑哧一笑:“好吧,好吧,饶了你。怎么知道烟囱效应的?按说你还没学到这些内容呢。”

    “总之是哪儿看到的,记住了。妈,这么一解释,你吓软的腿能恢复了吗?要还没恢复,要不晚上我再舍命打地铺陪你一夜?”

    “啐,你妈哪有那么胆小。”可宁宥忍不住地笑,她确实是出了名的胆小,但她并不怕最可怕的人,“今晚上折腾来折腾去的,九点半前作业做得完吗?”

    郝聿怀抽出一本数学作业:“都很容易,我放到最后做。如果超过九点半了,我就赖掉不做这本。”

    “呵呵,以前胆子还没这么大啊。好,看来以后不用模仿你的笔迹帮你做功课了。不过,我打算给你压一门英语阅读。”

    “我不要出国,现在我得陪着你。”

    “别担心,非指定选项。我现在开始办签证,等你暑假,我们去美国走一圈,看一看,再议。”

    郝聿怀想了一想,这才点头答应。

    儿子已经独立做作业多年,以往宁宥都不管的,可今天忍不住坐在书桌边陪着。儿子陪她,她也得陪着儿子,想来儿子只会比她更脆弱,她得让儿子扎扎实实地明白,她会一直在儿子身边支持他。

    已钻进被窝睡觉的简宏图被钟点工叫醒。他迷迷糊糊地探出脑袋,怒道:“干吗?天还没亮呢。”

    钟点工气喘吁吁的,显然是刚刚从家里急行军而来:“你哥叫我找你,不管你在做什么,立刻开机给他打电话。才十点呢,天当然没亮。”

    简宏图一听,立刻吓醒,连忙又钻进被子:“你告诉我哥,叫不醒我。”

    钟点工却擅自将简宏图的手机打开,扔进简宏图的被子里:“给你拨通电话了,赶紧接。我不管了,我得罪不起你哥。”

    简宏图欲哭无泪,耳听得电话里传来哥哥的呼喊,他只好捧起电话,毕恭毕敬地接听,立刻眼睛眨都不眨地汇报在大姐家的见闻。钟点工听到他被狗咬,笑得赶紧掩嘴走了。幸好,简宏成没笑,也没责备,简宏图才越说越顺畅。

    等说完,简宏图吃到一颗定心丸,哥哥让他不必再操心找崔家后人的事儿。

    而简宏成则是坐在自己的小公寓里翘着指头盘算。他手机上已拨到大姐的号,只等着接通,但他不急,他现在实在心情太好,急不起来,反而忍不住跳起身哼几句小调,找些零食吃几口。直到实在磨蹭不过去,他才干咳几声,拉下脸,拨通简敏敏的手机。

    从来,简宏成打电话,大多数时候是不管你想什么,他都是抢在前头发言,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主题占领了。但他今天碰到的是同为简家人的简敏敏。拨通电话,简敏敏就在那头抢着骂道:“几点了?会看时间吗?会不会做人啊?有人管教吗?”

    简宏成被尖锐的声音刺得耳朵痛,只得开成免提,将手机扔桌上,懒洋洋地道:“来跟你验证一件事。听说你用人身威胁逼迫张立新放弃考虑卖老厂地皮……”

    “你们兄弟俩除了偷鸡摸狗,还会做啥?半夜三更狗脚跳墙还有脸皮说!你管我。”

    “我不管你。但我好奇,你一个无法插手新力集团管理,每天闲着没事干,待家里等张立新发工资糊口的人,管不住老公,不得不大清早低声下气哀求两个弟弟的人,怎么能威胁到张立新?靠两条狗?我真不信老三跟我说的那些,呵呵。知道老三在门外,故意演给老三看的是不是?为了对付我,可真兴师动众花力气。你无非想告诉我,如果不跟你合作,你就跟张立新联手吞了卖老厂地皮的款子,是不是?别跳了,越跳越显心虚,不如说实话吧,你要真有遏制张立新的能耐,我这儿倒有个不错的位置给你玩玩儿。”

    简宏成这边说,简敏敏那边响亮地骂“放屁”,但她识时务,听到后面立刻闭口不骂,憋着一口气静静听完,问:“什么位置?”

    “你家出去那条路,一直往南走一公里左右,有家去年赶在元旦前开业的……”

    “比特屋?”

    “对,比特屋。我是比特屋的中国总代。不过,别看那家占的是好地段,投入的广告多,其实那家是山寨的。我不急,我等着它投入得差不多,打算收成的时候才进入,再打掉它,可以省我一大笔企宣开销。但打这种投了大钱的山寨企业,不仅需要法律人才,还需要一个豁得出去的拼命三郎。我一直在考虑家乡的比特屋加盟给谁,今天忽然对你有兴趣,可又一想,你连爸爸创下的新力集团都无法立足,啧啧。”

    越听,简敏敏越平心静气。她听得出真假,简宏成有这实力拿总代。听到这儿,她冷冷地道:“这种事摊到你头上,你一样是死。你年纪轻的时候,也最多只能想到抓住财权就是抓住一切,不懂财权之外还有人事权和渠道,等回头发现你被架空,抓住的几枚图章就只是橡皮图章的时候,不走,难道还赖着每天去上班?你刚出道时,不也被我赶出本市好几年回不来嘛。”

    “你说出来倒是不怕刺激我。也是哈,结婚时你十八岁,张立新二十八岁,差整整十年,你确实不是张立新的对手。就像我刚出校门时,也被你玩得死死的,我们才差八年。不过,今晚这事无论如何得表扬你一下,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阻止张立新卖老厂地皮总是对的。你也应该清楚,妈会原谅你做其他任何对不起你俩弟弟的事,但只要你有插手卖老厂地皮,她绝不饶你。就这些了。如果你对加盟比特屋有兴趣,可以到我这儿来看看各种资料。不过,你也得如实告诉我张立新为什么怕你。”

    “你不用威胁我。我即使卖了老厂地皮一走了之,你们也拿我没办法。我就一条烂命,大不了大家拼了,我无所谓,你们自己心里掂量。”

    “就一条烂命?嗯,那看起来你拿不出加盟费的。呵呵,我还以为你这几年好歹总扒点儿钱到自己口袋里,原来是损人不利己。”

    简敏敏被激得勃然大怒:“谁说的?要不你哪天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到,我让你试条闷棍?我对你们兄弟俩到底还是手下留情,放任你们蹦跶,你们是我抱大的,知道吗?”

    简宏成对着桌上的手机闷笑,直等简敏敏说完才放声大笑:“呵呵,这就对了,这样的交流挺好,增进相互的了解嘛。”

    至此,简敏敏才醒悟过来,简宏成绕来绕去,连蒙带骗加激将,将她的底牌掀了开来。但她并不在意,只是盯紧了问:“那比特屋加盟的事怎么办?”

    “大姐,我早跟你说过,你没有跟我谈判的资格。但你现在这个态度已经有点儿对了。你不能既把我当仇人,又想从我这儿捞一票走,你得拿出态度。”

    “好。你不是想要崔家老婆的名字吗?宁蕙儿,宁死不屈的宁。他们两个孩子也该有你的岁数了。”

    简宏成本能地一愣:“哦,知道了。有空过来看一下比特屋的资料。”他将通话掐断了,摸出钢笔,刚放到纸上,忽然整个人一震:宁?

    高中报到第一天,简宏成中饭后又布置一番,才与田景野辞别,去工厂跟随爸爸见客户。他才到工厂,便见大姐在财务室冲他招手。

    “不是说今天报到吗?怎么又来?”

    “都是小毛蛋蛋儿,没劲。我去爸那儿。”

    “爸今天要见个重要人物,你可小心着了,别闯祸。”

    “知道。”但简宏成先拐进了图书室,抽了几本书捆扎好。这是他打算给田景野看的。抱上书的简宏成轻手轻脚了许多,他走出图书室时,竟偷听到姐姐和姐夫的对话。

    简敏敏口气激烈地抱怨:“今天来这么重要的客户,爸爸偏心眼,又是只让老二跟着学本事。我们才刚知道的是吧,可老二话里那意思他是早有准备。我们管事儿的,还不如老二知道得早。我爸真是恨不得把老二拔苗助长了,好赶紧把我们踢走,让老二接班。敢情我们吃苦受累,这是替老二看家,等着老二读完书来接班呢。我这女儿在我爸眼里就不是人是吧?今儿还得靠着咱们呢,就这么把我们当贼一样防着,哪天为让老二顺利接班,还不得先把我们清除才能放心啊。”

    简宏成听到姐夫在轻轻劝姐姐,他吐吐舌头。他也知道爸爸极度偏心,为免看到姐姐的臭脸,他偷偷从另一头的楼梯溜走。他也不会跟爸说,爸要是知道姐姐背后说怪话,必然严惩。其实跟着爸爸见客户并不好玩,得时时刻刻留意着倒茶递烟,又得记住两人的对话,等客人走后,爸爸还要揪住他跟他一句一句地分析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那么做,技巧在哪儿,以后再遇到类似情况需要注意什么,等等,简直就是上现场课,而且是最不轻松的课。

    等上完课,已经日影西斜。简宏成从爸爸办公室出来,姐夫却笑眯眯地送他一辆崭新自行车,让他把摩托锁起来,成年后再玩。简宏成挺郁闷,但他爸满意得很,表扬张立新做事极其周到,尤其是对小舅子的照顾令人放心。

    简宏成戴着拉风的墨镜骑车回到一中,见报到的摊儿已经收起,校门口人迹寥寥,而正好落日徘徊于教学楼顶,殷红如血。简宏成不禁驻足赞叹,原来他的一中如此之美。

    身后传来响亮的一声喊叫:“班长哥哥,晚上好!”

    简宏成回头,正是早上见过的那对姐弟。小姐姐刚洗过的顺直长发披着落日余晖,仿若透明,于是,小姐姐羞怯的微笑便像是从梦里来。简宏成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起笑,柔软地笑。他顺手将一捆书交给姐弟俩:“这几本都是我很喜欢的书,你们如果喜欢,多看几天也无妨,看完交给田景野。”他很重色轻友地将书先给了宁宥,按说他该告辞,可他竟不舍得走开。

    宁宥将书接了,低头微笑说谢谢。宁恕虎头虎脑地道:“姐姐肯定喜欢,姐姐最爱看书,妈妈说她拿到什么看什么。”

    宁宥不吱声,但也不阻止,只微笑翻看捆得结结实实的书。她看到书后面敲的图章,那是刻着工厂名字的图章。她忍不住将手指盖在图章上,避开弟弟,抬头直视简宏成,依然轻声轻气地问:“请问班长贵姓?”

    “简,简单的简。”

    简宏成印象中宁宥的眼睛一向是弯弯的,即使生气时也似乎在笑,但那次,她的眼睛竟然在听他说姓“简”之后瞪得滚圆。

    简宏成在纸上写下一个“宁”字,不禁苦笑了。原来如此,看来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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