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仲笑了:“不是便不是,发什么火?看看,脸都变形了,叫方外山那些小侍女来看看,她们心目中风华绝代的棠华大人如今倒像一只被烧了屁股的猴子。”
棠华长长叹了一口气:“不过我确实有找你的打算。”
“何事?”
“兖都战鬼一事。”
源仲怔了一下:“哦?你们都知道了?”
棠华神情严肃:“闹那么大,纵然天神现世也总有有心人。如今丁戌也知道了,只怕依旧要派人前来寻你,战鬼也未必放过你,你自己小心。”
源仲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不料迎面见婉秋红着脸走过来,望着他微笑行礼:“大僧侣殿下。”
他不甚正经地笑语:“婉秋姐姐,多日不见,你更漂亮了。”
婉秋柔声道:“多谢大僧侣殿下割爱,婉秋无以为报,唯有请您吃一顿酒饭,万勿推辞。”
源仲看看她,再看看后面的棠华,棠华摊开手,一脸无奈,他身边这两个绝色侍女,与其说是侍女,倒不如说是被他宠坏的大小姐。棠华向来好脾气,这些年跟过他的侍女个个都被宠得鼻孔朝天,婉秋还算温柔的。
他转了转眼珠,笑道:“我住的离这里不远,既然在这里遇见,也是有缘,不如去我那里作客,婉秋姐姐亲自下厨做两道小菜,让我也享受下口福,如何?”
此人有自己开辟的洞天一事他们都知道,但他向来行踪诡秘,族里竟没人知道他将洞天开辟在何处,如今他亲口邀请,棠华岂有拒绝的道理,心情甚好地答应了。
源仲跃上极乐鸟背,将谭音拉上来坐在自己身前,忽然,他贴着她的耳朵说了一句:“……回去后将那个机关人关房间里,别让他出来。”
“为什么?”谭音难得郁闷,难道源小仲有那么见不得人?
源仲耳朵都红了,憋了半天,才低声道:“你送我的,我……不想让别人见到他。”
谭音闷头想了半天,他话里的意思她似懂非懂,莫名其妙地,她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回头朝他露齿一笑,想说点什么,却又拙于表达,被他轻轻敲了一路的脑门子。
其实那个小洞天变化很大,谭音住进来后,不单做了引湖水灌溉药田的大型机关,还做了引水入楼的机关,虽说到了冬天那供水的青铜管会冻住,可怎么说也比从前方便许多。
棠华身为仙人倒还能勉强维持镇定,他身后那两个侍女见着扫雪的木头人简直又叫又跳,冲上去一顿搓揉,半点绝色美人的气质都没了,惹得棠华一个劲摇头:“没一个像样子!疯疯癫癫,两个疯丫头。”
待听闻这些机关都是出自谭音之手,婉秋兰萱两个侍女索性拉着她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可怜谭音这个拙于口舌的,在她们的莺声婉转下,她连句利索的话都没能说完。
棠华道:“我听闻上古时代有偃师的传说,莫非这个姬谭音是偃师传承?”
源仲不愿与他多谈谭音的事,随口应付过去:“谁知道呢。”
棠华笑道:“如果我没记错,姬谭音是沅城人士,父母双亡,家中是卖油的,并不像偃师传人啊。”
源仲心中一动,回头看他:“你暗中调查她?”
棠华淡道:“你跟丁戌多年,这个多疑的毛病还是改不掉。你自己是什么身份自己清楚,跟在你身边的人,自然要调查清楚才能安心。”
源仲笑而不语,将众人请入小楼,谭音记着他的话,先上楼将源小仲安顿好,下来的时候,便见兰萱将青铜鼎打开,往里面加了一块新香饼,点燃后味道十分清冽淡雅,与往日源仲所用的香料味道截然不同。
棠华道:“你所用的‘枯木逢春’香虽好,但还是略甜,我先前制了一味新香料,曰‘料峭’,你品品看如何。”
说话间婉秋奉上茶水,其色老红,叶片大而圆,闻之奇香无比,更有一股暖意直溢胸腹。
棠华又道:“这是前几日芜江龙王送来的江底水草,炒制后做成茶饼,名为‘黯然销魂’,名字虽怪,味道却好,你也尝尝,喜欢的话,我这里还有几块,送你些。”
源仲苦笑:“你一来,又是点香,又是送茶,倒叫我这个主人无所适从。”
婉秋捂嘴嘻嘻笑:“我家公子就爱这些香啊茶啊的清雅东西,见人便卖弄,您老担待些。”
谭音低头喝了一口茶,只觉满口馨香,更绝的是,此茶配合香鼎中所燃的料峭香饼交织在一处,在鼻端胸臆缓缓融合蔓延,竟令人霎时耳聪目明,精神为之一振。
她正要再喝一口,忽觉方才胸臆间令人畅快的清爽瞬间消失,变成了难以忍受的窒闷,她皱了皱眉头,脸色骤然一变,身体像脱离控制一样,直直朝地上摔去,茶杯连着茶水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