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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京溯仙(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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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离从来不是善罢甘休的性子。”

酆业将醉得昏睡过去的少女抱进怀里时,听见云庭内响起的女声。

与之同时,帝阶神识将最高处的这座云庭罩住,连风声也一并被隔绝在外。下三层云座上的仙人们察觉什么,目光微异,但很快他们便无事发生似的,继续推杯换盏,言笑晏晏。没一个人往上方的云座看。

最高的那枝云座内,酆业也未抬眼:“是么。”

“他如此轻易离去,只可能是一个原因。”南蝉饮尽一杯。

放下杯子,她神色似平静地转望向邻座桌案后的酆业,却终究是在看到攀在那人雪白袍间酣睡的少女时,女子没能藏住眼神里那一丝轻栗。

像漠然的薄冰在眼底崩开第一道裂痕,南蝉狼狈地跌回睫:“……他今日的目的已然达成。”

酆业依旧无声,像对她所说全不在意。

他只垂着眸,指骨轻屈着,给怀里喝得发髻微凌乱的少女梳起水缎似的青丝。

南蝉却在这静默里明白了什么,她复又斟上一杯,拿起杯盏时遮住唇角,她才惨然笑了笑:“原来你知道他在试探你。”话落时她抬手,又一饮而尽。

“……”

“即便明知如此,你依然要向他暴露你有多在意她,是吗?”杯盏重重落下,连南蝉的声线都像结上了冰,“明知她会成为你的死穴、甚至变成昆离刺向你的一把利刃——你的生死就那么无足轻重,连为了它稍委屈她一些都不可以?”

“可以。”

酆业终于开口,在南蝉的情绪攀至难控的高点前截断。

他停了足够久的时间——久到南蝉平复,回神,她苍白黯然地将情绪斟入杯中,再一言不发地一饮而尽。

酆业才淡淡续上尾音:“她是个骨子里就偏向自我牺牲的奉献者,委屈自己这种傻事她最擅长了,所以她是可以,但我做不到。”

“——”

南蝉放下杯盏的手在空中一停。

“在意怎么可能被彻底藏起?”酆业低眸望着怀里的少女,她睡得有些熟,像是做了什么梦,嘴角也微微翘着,惬意又傻乎乎的。

他看她笑时,也不由地想笑:“真藏得起,便是没那么在意。”

南蝉唇瓣一颤,想说什么,但终究合上。

而酆业重抬回眼,瞥过空着的昆离的位置,他眼眸里覆上一层嘲弄的霜色:“何况,让我费心遮掩,昆离也配么。”

“……但至少有件事他没说错,在我闭关时,紫琼亦不理俗事,十二仙府现在至少在明面上都是听他调配,说是司权仙帝其实不为过。”

南蝉皱眉,望向庭外下层把酒言欢的无数仙府仙人,“要么叫昆离自白于仙界,要么须得先拔除这万年来他建立起来的声权威望,再说服紫琼,亲自将当年昆离与断辰的欺世之谋公之于众——这两条路,哪一条都寸步难行。”

南蝉说着,却见邻座桌案后,酆业已然抱着少女起身。

望着靠在他肩上的时琉的睡颜,南蝉眼神复杂:“她是数万年里唯一一个能随时出现在你身旁任何地方的人,昆离不会放过她。不要给她任何和昆离单独相处的机会,最好连中天帝宫都不要让她离开。”

酆业闻声一停,忽垂眸笑了。

“你笑什么?”南蝉不解。

“叫她醒着时听见这话,大约是气得要咬人了。”酆业侧过身,漆眸深处碎金似的光色微熠,“别和她提起,她最怕被关着。”

“……”

南蝉眼神一颤。

直到那人背影已经快要走出云座,她猝然回神,失声:“酆业。”

许是这句声音颤得太厉害,酆业难得应声停下,但他并未回身,背影依旧显得不近人情的冷淡疏离:“还有事么。”

“时隔万年回到这里,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了?”

酆业想了想:“这件事和你无关,你不必卷入。”

“无关……”

南蝉低头,斟上酒,她望着杯盏里的倒影,苍白笑了:“好,你就当我们都是无关之人吧,反正你本也是这样的。”

酆业停在庭下,驻足许久,他始终垂眸望着怀里安睡的少女,想她若醒时会叫他如何做。

想过后,他侧身望向庭内。

桌案后的南蝉正将杯盏中的酒水饮尽,她眼底湿漉,像隐着泪。

“石榴若醒着,应当不许我这样与你说话,她喊你师姐,便真当你是师姐了,所以我说这些是我一人之故,你以后不要迁怒她。”

南蝉放下杯盏,颤垂着睫,气笑似的:“张口闭口都是她,你有完没完。”

“南蝉,即便这世上从来没有过她,我也不可能给你你想要的东西。”酆业一顿,在对方僵滞望来的眼神里,“我从来当你和紫琼、昆离、断辰一样,甚至更久之前,我视苍生亦如此。”

他说起过去,眼神陌生得像聊旁人,只是额间金色神纹黯然微熠。

而后神魔垂眸,淡然答:“葬身幽冥天涧那万年间我想明白了,我终究不是能割肉饲狼也无怨无恨者。既做不来悯生的神,那便做个肆意的魔,至少心念通达、死亦无悔了。”

南蝉握起靠在桌上的手,杯盏碾作齑粉,她低着头眼圈通红,声音也哑了:“你想说什么。”

“神不能给你的回应,魔更不会。”

酆业一停,抱着怀里的少女转身,他轻声说:“何况,你在意的那个人万年前便已经死了。”

“……!”

轰。

无声的巨响,可怖的气浪掀开云庭外万亩云海,偌大仙庭瞬息空荡。

云朵花簇似的云庭内,觥筹交错的仙府仙人们全都傻了,人人回神,皆震骇欲绝地扭头,从四面八方望向那枝最高的云座上。

如此惊怒之下的仙力失控,帝阶神识的隔音自然不复。

于是人人都听得南蝉仙子从未有过的恸声:“你就是他,我认得出。无论你愿不愿,允不允,我绝不容许自己再像万年前那样置身事外,悔恨终世!”

“…你喝醉了。”

在一众仙人骇然的目光里,中天帝业抱着怀中被他遮蔽五感而依旧熟睡的少女,踏下云座下层层玉阶,向着云庭外走去。

直到那碧玉楼门之下,酆业停了停。

“确有一事,只有你能帮我。”神魔侧眸,额心金纹微熠。

云庭内所有仙人本能竖起耳朵,扩散神识——然而他们一个字都没听到。

只见得酆业薄唇微动,似乎在神识传音里说了什么。

有机灵的仙人立刻扭头去看最高那座云座内。

桌案后,低着头的南蝉惊惶又绝望地望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她眼睫一颤,终究是叫一滴再未能忍住的泪滴入了酒盏中。

啪嗒。

酒浆里涟漪轻荡,而那人低声若在耳旁。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死之后。”

“请你护她做中天帝宫之主。”

时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又成了前世的小琉璃妖,只是这一次,梦里她的神明没有去做幽冥之主的酆都,没有那场其恶滔滔的三界之战,他们一直住在中天帝宫里,虽然也有一些小的波折或是不虞,但没人伤害过他,没人污名过他,她在梦里总是笑着,笑着……

然后就把自己笑醒了。

醒来的时琉失落又难过,她忍不住想若是一切真像梦里那样就好了,他不必吃一点苦,哪怕永远做个高高在上的她够不着的神明,也好过被剥心拆骨,埋葬在深不见底的幽冥天涧里受万年之苦。

时琉失神了许久,直到在隐约的中殿传回来的鸟雀叽喳声里被拉回神,她望着帝宫内殿那高得如星空般的穹顶,低了低视线,瞥见中殿庭外星海已落。

入夜了啊。

……等等。

她是什么时候睡着得,这又是睡了…多久来着?

时琉从榻上坐起身,掀开被衾,刚走几步便不由得抬手,扶住了昏沉的额头。

一步晕三圈,这酒竟然还未醒尽。

恍惚间少女的神色还有点震惊——

她残存的记忆只到万仙盛筵上,酆业被十二仙府的仙人们示好敬酒,而她偷闲跑去师姐…哦不,南蝉仙子邻座,喝了几杯。

就、就几杯啊,怎么就醉了呢。

时琉昏沉又懊恼着踏出内殿,顺着穿廊踏入中殿。

叽叽喳喳的云雀鸟的声音也在此时变得异常清晰,入耳分明——

“现在整座仙界玉京内私下都在传,南蝉仙子竟然移情别恋,爱慕的并非酆都帝而是中天帝了!”

“……”时琉停住:“?”

时琉震惊地停下,忙收回脚,趴在殿门高耸入云的廊柱后,竖着耳朵继续听。

殿内寂静数息。

响起酆业略带厌倦的哑声:“所以,关我何事?”

云雀鸟叽叽叽了好些句,似乎是十分抗议:“就算业帝不在意,那还有小妖女,啊不,小仙子呢。”

那人愈发不耐:“又关她何事。”

“当然有关了,他们都说,要是南蝉仙帝与业帝,能像紫琼仙帝与昆离仙帝那样结道侣之契修永世之好,便是仙界最稳固无虞的场面了!”

“……”

廊柱后,时琉微微一怔,然后慢吞吞地眨了下眼。

她知道他们说的好像没错。

莫说现在,即便是万年前,若非南蝉彼时正值闭关,半点不知山外之事,那昆离与断辰也是万万不敢对中天帝出手的。

两位仙帝结合,确是……

“想什么。”

兀地,一道漆黑的影被中殿通明的烛火罩落到少女身上。

时琉仰头,下意识退了半步。

“你,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这话该我问你。”酆业又迫近两步,直逼得少女退抵到内殿通中殿的穿廊的玉阑干上。

“但是这个问题不急,先回答前一个,”酆业停在时琉面前,勾住她后腰,免得她不小心跌没入身后夜色浓重的星海里,“你刚刚在想什么。”

时琉抿抿唇,眼眸里醉意盎然而无辜:“要听实话么。”

“嗯。”

“我是想,只是想,”时琉用词都小心翼翼的,“他们说的,嗯,确实……还是有一点点道……”

话声未落。

啪叽,时琉的下颌就被酆业抬手轻扣住了。

时琉:“?”

“你胆子已经大到无法无天了,”酆业长眸微狭,俯身迫到极近处,作势去吻少女的唇,“想把我卖出去和亲?”

“我只是想——”

“想也不行,”酆业低声,“过来,只准自用。”

“??”

时琉来不及辩解,已经被说着过来却欺身上前的酆业“灭口”得彻底。

等时琉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某人下了饵钓了鱼时,已经被酆业抵扣在中殿的神座上欺负许久了。

大约是某次烛火恍惚,叫她在被酆业攫取得呼吸都细碎难续的窒息里,终于想起了梦里亲经的前世——

“是你…是你先想的!”

被怀里挣动的少女不轻不重地膝顶在腰上,酆业微微晦着眸色,抬起上身:“什么?”

仙人醉的醉意未全消褪,方才又被折腾得神思都恍惚,红着眼尾衣裙凌乱的少女拿胳膊遮藏着眼睛,声音十分委屈。

“当时明明是你默认了,说就算以后和谁结了契,也会只让我坐在这里……”少女越小声说着越委屈来气,“你不要脸。”

酆业:“?”

某位神魔像是气笑了,声线愈发叫笑意熨得微哑却好听,他俯近,故意欺负人似的迫着少女将胳膊张开,露出沁红的眼尾和湿漉柔软的睫。

他低头,慢条斯理地亲了下她眼睛:“我说的?”

“嗯!”

“说谎会被罚的。”他低头,又扣着然后欺负人地亲了她下。

“我没有——你说的!”

少女像是被亲得恼了,眼角的泪珠终于沁出来,挂在眼尾委屈垂着的睫毛上。

随她气音,还轻抖了下。

抖得酆业心口跟着颤晃。

他心疼又好笑地低下头:“看在你喝醉的面子上,饶你一回。下次再污蔑我——”

啊呜。

少女忽地微仰起身,带着恼怒泄愤的咬声就落到酆业颈侧。

酆业僵停了下,他长睫垂扫,漆眸如晦地低凝着她。

没一会儿,自觉犯了错的时琉慢吞吞松开,她躺回去,在他身下看他,眼神像月亮上湖里的水,清晃晃的。

“真是…你说的。”

酆业烙着牙印的颈上,喉结深深滚了下。

“好,我说的。”

那人声音哑得无可复加。

他慢慢从神座前支起身来,将座中还有些眼神迷糊的少女抱起。

而后,忽地,中殿的烛火摇曳了下。时琉眼前的景像镜花水月似的模糊,然后又清晰——

帝宫,内殿。

细纱幔帐在酆业身后垂落。

他宽衣解袍,慢慢折腰俯低下来,扣住她手腕——

“那我们也结契吧。”

“另一种,结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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