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也不曾料想的事情,关超妈妈走了有十年,突然出现没想到就要带关超走。所有小孩子都慌张地站在当场,看向关超。
那一边,关超笑嘻嘻的表情又变得僵硬,然后无措,他看看那边骂骂咧咧的父亲,又看看眼前泪眼迷蒙的母亲,半晌又问了那句:“你怎么回来了?”
“你儿子问你怎么有脸回来?”酒醉的人力大无穷,郭靖爸爸根本不能压制,只得跟关超妈妈喊:“你先回去,先回去!过几天再说!这样非要出人命的!”
关超妈妈仿若未闻,抹干净脸上的泪水,蹲下身,拉住关超手臂:“关超,这次跟妈妈走吧!”我们被这闹剧吓得不敢动弹,这时候才发现一直没说话的关超低着头,一动不动。
“深圳那边我都打理好了,关超,妈妈会让你过好日子!”做母亲的几乎是在哀求。关超半晌抬起脸,迷茫地问了句:“那我爸怎么办?”
大人和孩子们都僵立道当场。
这是谁也没想到关超会问的问题。
我们都曾经以为从不曾被善待的关超根本不会在乎那样的父亲。
关超表情似乎也有些疑惑,他看着母亲,慢吞吞又问了一句:“你怎么回来了?”“我……”
“你们离婚的时候,我以为,你会带我走的……后来等了好几年,你也没回来。”关超不是责怪,只是真的想不明白,“他现在,都不太打我了……”
只是这一句话。
关超妈妈终于痛哭出声。
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听过那样无助到凄厉的哭声,更别说这样的哭声来自一个大人、一个妈妈。
关超妈妈的样子,颠覆了从前我曾以为的家长应该有的样子—一点也不懂事,一点也不强大,一点也不好看,一点也不大人……仿佛无依无靠的小孩子不是关超,而是她。
可那些脆弱和破碎,小孩子本不该经历和见识。后来发生什么我不得而知。
被我妈带走之前,我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是亦菲和明雨的妈妈搀扶关超的母亲起来。女人的妆花了,头发散了,遮挡了本来好看的脸。她似乎叫了一声关超的名字,却没有发出声音。
和我们一起离开的关超脚步踢踏着,有些踉跄,可却也没有停下。
一个月后,关超和我们一起参加了中考,没有去深圳—这其实在意料之中。可没想到的是,估分之后报志愿的时候,关超和我们一样,全部志愿都报了九中。
按照他的成绩,这样报志愿意味着,除非能争取到一个自费名额,否则只可能落榜。交志愿表的那天是年级的毕业篮球赛。
从钱老师办公室出来,关超走向坐在篮球架下的我们,嘴角咧一咧,又是那个笑嘻嘻的样子。他把篮球扔给蒋翼:“蒋大爷解禁了吧?”
“跟活过来了一样。”蒋翼接过球,转身上篮进球。
亦菲问在她身边坐下来的关超:“你这么报志愿行么?”
“他说行。”“他”肯定指的是关超爸爸,“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他要是搞得定名额,又乐意花钱,我管那么多呢。”
说这话时,关超爸爸正从办公室里出来,很少见的清醒样子,却显得莫名苍老。他向操场的方向张望,关超转过身没理会,半晌,中年人也就走了。
亦菲问:“你妈妈回深圳了么?”
“嗯。”关超答应一声,“给我留了点钱,说自费钱我爸凑不上的话可以用。”我说:“多亏没傻乎乎信你要上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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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关超这个气啊,“咱俩到底谁先毁约的啊?我嘻嘻哈哈笑。
蒋翼黑色T恤的袖子被卷到肩膀,在球场上远远喊:“都过来热身了啊。”“走着。”关超和郭靖跑向球场,却又突然双双停住。
就是那个时候,操场上的同学都看向了校门口。明雨站起身。
远处,白色的衬衫,浅色牛仔裤,一个身影,慢慢从校外走进来。
“哎那是谁呀?”念慈笑起来。
我跳起来,隔着三年的时空,仔仔细细地观看,确认无误之后,高兴地挥手:“庄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在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