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在北京举行,本来以为同学不一定能来齐,谁知后来连可心、姗姗、冰晶、伍德、王晨一群人都紧赶慢赶在婚礼前到达。
廖星到的当天晚上,我说要请他吃烤鸭,他想想说:“还是小龙虾吧。”“你在澳洲不是天天吃龙虾?”
“那怎么能跟小龙虾比?”
“所以还真是天天吃龙虾啊?”“必须想吃就吃。” 行,他还真阔气。
于是很阔气天天吃得起龙虾的澳洲侨胞和我们一群人在深夜的簋街干掉五大盆小龙虾,每个人都吃得酣醉,结束了廖星送我回家,竟然还有人起哄。
我俩互相笑,可再不会解释什么。
我不再因此生气,廖星也不再因此阻止。
小时候那样做的时候,总是还有些青涩未名的烦恼和躁动,然而此刻的我们长大了也就只剩下互相看着、笑着、闹着。
出了门,北京城热闹的午夜,廖星笑:“你说这是不是很好玩?别人知道的,和我们经历的,永远是两个时空。”
我一怔。
转瞬明白他在说什么。
高中三年,所有人都认为我们互相喜欢的时候,我们是两个平行的小孩,可高考之后那一个星期儿戏又疼痛的初恋,却没有几个人知道。
时过境迁,旧时候同学的起哄声音和此刻的重合,然而没有人知道一切早就过去了。
因为匆忙间来不及太多准备,乐欢盈直接委托了个公关团队,按照大型新闻发布会的规格给这两个人操办了,当天到场的媒体和电影庆功宴没什么分别,嘉宾除了朋友家人,一水儿的公众人物,俊男靓女,衣香鬓影。
主持人是名嘴郝伟民,主婚人乐山峰。
老人家特意刮了胡子,顶着崭新的六角帽,上台还带着一张纸,是写好了稿子的。
这位最擅长讲故事的大导演徐徐说:“我第一次见着邹航的时候,他也像现在这么好看,不过姿势不是很雅观。那时候他上高中,好像还不到十七岁,穿着松垮校服,被人群挤得站立不稳,手里还拿着一只女生的运动鞋。我后来才知道,那就是今天的新娘明雨的鞋。”
这个细节,之前从来没有人说起过,在场包括所有媒体都听得津津有味。
“我去他们学校选景,明雨来看热闹,鞋子被挤丢了,邹航便跑回来给女朋友找鞋。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抬头就遇上了我。我要是个妙龄少女,可能也是个浪漫邂逅了。”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这也不是个玩笑,我和邹航的缘分是难得的善缘。很多人说是我成就他,可我知道,是他让我的那么多角色真真正正地活了起来,那么生动又那么真实,所以那么感人。我很感激这份缘分,也很感激明雨和明雨的那一只鞋。当初因为这只鞋,我才有缘分见到邹航,给《天长地久》选了一个特别好的主演;如今他们俩的婚礼,我来主婚,也希望他们的缘分天长地久,像一双鞋,永远也走不散。”
真不愧是老艺术家,一瞬间往事种种历历在目,我穿着伴娘服哭得稀里哗啦。
明雨眼圈也有些红,她和邹航两个人各自从我和蒋翼的手里拿到了婚戒,邹航好看的脸比从前还温柔一万倍,他刚要开口,明雨紧紧握住他的手指,“今天我要先告白。”
一时间,我们所有的同学都从台下站起。
庄远看着台上,神色是我小时候常见到的柔和。
明雨吸了一口气,看着新郎的眼睛说:“邹航,我认识你的时候,是我最有灵气的时候,也是我最好的时候,只是那时我自己还不知道。有时候会想,我到底是有多幸运爱上你,被你爱护。谢谢你这么好,这么温柔,这么呵护,这么耐心,这么坚定,更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你那么好,那么豁朗,那么智慧,那么坚定,那么帅。”
所有人的都流着眼泪笑出来。
明雨也是,她眨一眨眼睛,目光晶莹,继续说:“邹航,谢谢你。我曾经以为自己那样渺小,可是因为你来到我身边,才发现原来我们在一起就是全世界。谢谢你邹航,谢谢你爱我,也谢谢我自己爱你。爱上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事情。认识你之前的方明雨是为了和你相遇存在,之后则是因为你的存在而存在。我们经历过了分离和重逢,从生疏到不可分割,现在是彼此最珍贵的存在;我爱你,邹航,永世不和你分离。”
话音落下,从来爱笑的邹航眼圈已经红了。
他收回我之前奉乐欢盈之命给他写好的誓言,揉捏着明雨纤白的手,看着新娘的眼睛,声音微微有些低哑,“明雨,我要和你坦白一件事。”
所有人屏息。
“我十二岁见到你跳集体舞那次就喜欢上你了。”明雨带着鼻音嗔怪:“这个我知道。”
还有谁不知道呢,所有见证他们过往的人都笑起来。
“可有件事你不知道。”邹航看了看台下的家人,又转回头,“中考之前我跟着我姥姥去拜菩萨,姥姥合掌在佛前说,请菩萨保佑这个孩子学业精进,考上九中。姥姥拜得虔诚,我却问,如果考不上怎么办?姥姥说,如果考不上就请保佑他无病无灾,快快乐乐。姥姥从来都好说话,从不强求,这一点随我。”
邹航头发花白的姥姥被孙儿的调皮逗乐,用手点指他笑。
“姥姥教我怎么给菩萨磕头,让我跟着拜菩萨。姥姥还说你也可以跟菩萨许愿。我就说请菩萨保佑方明雨和我一起考上九中,考上一个班,如果可能,我想坐她的同桌。后来你知道了,菩萨太给力了,咱们俩都考进九中,一起进了五班,只是同桌被黄瀛子占了三年,我贿赂她好多冰激凌都没能得逞。不过,我还是还愿送给菩萨好多好多苹果。”
所有人都笑起来。 只有明雨睁大眼睛。
邹航抹掉她眼角的眼泪,笑起来,“明雨,我以前就说过我是个念力特别强的人,总是想什么来什么,可其实从小到大,我跟姥姥拜了无数次的菩萨,只许过这一个愿望。方明雨,你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的愿望。能和你共度一生是我此生致幸。菩萨这样慈悲,而我这样爱你。如果我可以贪心一点,还能许别的愿望,那就是求菩萨能和你一起无病无灾,快快乐乐,相伴一生。我爱你,方明雨,此刻爱你,爱你一生。”
我哭得无法说话。
台上和台下一片掌声欢呼和抽泣。
那是我见证的最美好的爱情,他们所有过往都在邹航这简短的言语里。
那是高一排练音乐剧的时候子弟校篮球架下走向明雨的邹航,是高三茫然不知前路的邹航身边陪伴着的明雨,是厚厚一摞北京上海往返的行程单和车票,是众目睽睽牵起的手,是众人散去唯有彼此的小小相守。
十七岁的时候,你喜欢谁?
对明雨和邹航来说,那是最重要也最不重要的事,因为无论如何他们要相爱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