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尔打马虎眼,“……宋丛?”
廖心妍“噗”一声笑出来,“他俩是挺配的。早知道你这么好说话我就直接问你了,我也就跟宋丛熟一点,每次都绕弯问,问得我自己都烦了。”
欢尔也笑,“你还问宋丛?他更傻。”
“替我保密。”
“放心。”欢尔郑重许下承诺。
21,最近的分离3
接下来的三天陈欢尔成了香饽饽,走哪儿都左拥右抱,祁琪和廖心妍俩人像粘她身上恨不得上厕所都成群结队。得知班长隐秘的心思再去观察,她发现事实其实清晰透彻的要命——比如廖心妍表面上和宋丛说话,可所有问话主语都是“你们”;比如某人刚抱怨热下一刻大家就都跟着沾光有冰淇淋吃;再比如不知何时她将那瓶花露水给了同样倍受蚊子喜爱的景栖迟,因为一句“多谢”欢天喜地许久。陈欢尔发觉自己像极密室逃生的设计者,知道所有线索和通关密码可又只能闭口不言看玩家们在里面瞎绕,有时跟着干着急,有时又倍感有趣,更多时候是对那颗榆木脑袋无奈——你倒是转个弯多想想啊。
回程大巴上欢尔有些晕车。宋丛翻晕车药时摸到花露水,朝景栖迟挑挑眉——这小子自来丢三落四,什么东西都往自己包里塞。
景栖迟瞄一眼朝后扬扬头,“班长的。”
“廖心妍。”宋丛回身叫一声扔过去,全然没有注意到后排祁琪难看到极点的脸色。
自己的花露水怎就到了宋丛那里?这班长借花献佛倒是学的门清。
她不自觉“哼”一声,怕暴露心思赶紧将头偏向窗外。
宋丛将药和水一同递到坐身后的欢尔面前,看着她吃下去问道,“要不要跟老师说下停一会?”
“不用。”欢尔面色惨白摆摆手。
景栖迟单腿撑在座位上,转过身抱着椅背说话,“我跟你说个事,说完你肯定不晕。”
欢尔胃里难受,半合眼挤出一个字,“说。”
“宋丛要考北大。”
这下连隔一排的廖心妍都笑了。
全世界只有他把这当成新鲜事。
欢尔翻个白眼,“不然呢?”
未名湖、博雅塔、花神庙、蔡元培和李大钊像,本作为图片存在的事物现在一一看过摸过,于他人是心之向往,于宋丛倒更像坚定决心。
景栖迟继续,“我能考体院,那就剩你了,我们北京走一发。”
“我么,”女生牵牵嘴角,“清华……也不错。”
“陈欢尔你真是,”景栖迟气急败坏点她脑门,“你是气球啊你,膨胀到上天了。”
欢尔打掉他的手,抱胸小憩。
够不到的事情才敢拿来说笑,谁都如此,越长大越如此。
这个暑假欢尔只回四水呆了一周,离开时她抱着爷爷奶奶有种想哭的冲动。四水是童年,是乐园,是无需考虑未来的无忧无虑的生活,可现在她与它和它们渐行渐远。告别似某种自然规律,像她逐渐发育的胸部,日益增长的身高和愈加成熟的心智,不知不觉发生且不给予任何抗拒的空间。
没有人能真正学会告别,我们学会的不过是尊重规律。
开学后班里离开十人,分进来十二人。文科班统一在原本实验楼上课,与理科班所在主楼隔着教职工办公区。欢尔计算过,如果铃声响就往外跑,下三层穿越行政楼花园再上两层抵达祁琪教室,大概说上五句话后往回赶才不致迟到。这其中祁琪不能有上厕所接水讨论问题等耽误时间的额外动作,且对说话者语速及句子长度都有严格限制。简而言之,课间几乎无法见面。
再然后,午晚餐也无法每日同步。压堂、小考、班会、补作业,总有各种各样的事重要性高于一起吃饭。
唯一被保留下来的就是放学一起回家,十分钟车程的这段路仿佛是对分离做出的最后抵抗。
新同桌叫杜漫,长脸带眼镜,除了第一天问过几句老师的基本信息,这女生大半时间都是埋头看书的沉默状态。欢尔印象最深的就是她右手无名指和小指外侧,因为蹭到未干的墨水那里总是或黑或蓝一片,像某种无言的声明。
杜漫住校,每周回家一次。某个周六欢尔奉母上大人之命去小区前面的超市买大蒜,结账出来发现前面有对父女并行的身影,女孩穿紧身牛仔裤格子衬衫,头发在脑后绑成小刷子,背影有点像杜漫。平日大家都穿宽大校服,她不确定那纤细高挑的身型是否属于自己同桌,加之离得远便没有开口叫人。回家同母亲说起这事,顺嘴打探起院里是否有杜姓医生孩子和自己差不多大,陈妈想想摇头,“在天中的上次夏令营基本都去了,剩几个念高三的……得了吧,你们仨每天横行霸道招摇过市,人家要住这儿肯定早和你打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