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坐我床,脏不脏。”邱阳见事情解决一把将人推开,“洗澡去。”
景栖迟呆呆站了一会,重新拉把椅子坐到他面前,“邱阳,有另外一件事我也需要你给意见。”
“哦?”
“你知道,我有个朋友叫陈欢尔吧?”
隔壁宿舍两名姑娘聚餐归来直接到欢尔处报道,一进门便开始嚷嚷,“欢尔欢尔,重磅消息!”
“你们喝假酒了,”黄璐从上铺探出头,“她蹲厕所呢。”
一名女生做个深呼吸,“璐儿,我们见证了一个名场面……”
“哎呀,”另一女生急急抢断说明,“就是小景跟法院那姑娘亲上了!”
黄璐一下坐起,不由朝卫生间方向看一眼然后顺着栏杆从上铺下来,比个“嘘”的手势,声音压低“你们看见了?”
姑娘们这才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带着耳机正在学习的其他人,以为黄璐是在提醒这一出,先是歉意地做个“sorry”口型,接着用很小的声音告诉她,“如假包换。我俩最后一波走的,正好撞见,还是法院那女生主动。”
“然后呢?”
“谁好意思盯着看,我俩赶紧闪了。”说话的女生故作遗憾拍拍胸口,“小景就这么脱单了。”
“行了别八卦人家的事了。”黄璐笑,顺势转移话题,“你们自己的事解决明白没?别出去四个再给我原封不动送回来四个。”
女生们嘻嘻哈哈打趣,“璐儿,你这生意都做成产业链了。”
卫生间传来冲水声,黄璐将人往外推,“去去去,回你们自己老巢去,没战绩别过来。”
欢尔从厕所出来宿舍已重新恢复安静。慧欣在图书馆工作未归,邱里戴着耳机像尊如来盘腿在床上苦读,黄璐提着睡裙往卫生间冲,“憋死我了,厕所一霸啊你。”
她见状笑笑,坐到书桌前接着看书。
翻过去几页,手机进来消息,“我上桥了,过十分钟下来一趟吧。”
是景栖迟。
欢尔将电话扣在桌上,去阳台摘下晾干的衣服,洗完澡整理一通衣橱,之后抱书爬上床。
慧欣踩着闭寝时间回来,一进门就拽欢尔被子,“小景是不是来找你啦?我坐校车回来好像看见他了,正飞速往回骑呢。”
欢尔跳过问题,“你今天怎么这么晚?”
“来了一批新书,刚整理完。”慧欣拍怕床栏,“以后你俩可别光顾聊天忘了时间,这点都不知道他赶不赶得回去。”
“嗯。”欢尔答一声,又道,“老大,手机帮我拿一下。”
慧欣将电话递上来,捶捶酸痛的肩膀,“哎,好累。”
熄灯时间到,楼道里的声音由强减弱,像一首钢琴曲的最终章停止于一片安静。
慧欣发出轻微的鼾声,邱里先是说“我得给她录下来”,而后又道“算了,都累。我如果打呼你们也不许录。”
转专业的通知已经下来了,她最近集中精力正准备六月末考试。
“不录不录,”黄璐轻笑,“又不差这一回。”
邱里没有回答,很快传来熟睡后均匀的呼吸声。
黄璐这时问欢尔,“刚才……你在厕所听到了吗?”
呼吸声夹杂时有时无的鼾声,它们砸在夜里犹如潮涨又落,快而无痕。
“嗯。”欢尔老实作答。
正因为听到了,所以她第一次故意没有回复景栖迟的消息。
所以她没有下楼,所以他才会来了又走。
“哎,”黄璐叹气,“我不想让你知道是因为……”
“我明白。”
每天都在一起,无数场交心的夜聊,加之黄璐本身就是察言观色高手,她当然能懂自己的心事——虽然一次都没有承认过。
“其实我早就听说法院那女生在追小景,她挺高调但也确实漂亮,”黄璐顿了顿,“嗨,学生会什么八卦都有。”
“喔。”
“你跟小景就真没想过?”
有过那么一回,寥寥草草的一通电话,几近触线的一次试探。
如果今天也算——她不知道他因何见面,只是听得隔壁宿舍女生说那些话,直觉上认定景栖迟一定要解释些什么,那就是有两次。
两次都无疾而终。
喜欢应该是纯粹的。像化学里的提纯,一层层过滤掉所有杂质,最终得到毫无沾染的实验样本。
可他们之间做不成提纯。景栖迟的喜欢里包含太多感谢与依赖,最难的日子是她把他拉起来,拖着拽着一步步往前走,因为身边再无第二人,因为被需要所以被喜欢;而欢尔的喜欢里包含着重到几乎压垮她的责任,醒来不见人就心跳加速,电话打不通便心急麻慌,盯着他看着他寸步不离,唯恐他放弃唯恐他出意外,那是沉甸甸的但凡想想都后怕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