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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4

所属书籍: 雾里青

chapter44

没一会儿,孟弗渊拿了一听冰镇的啤酒过来,拉开之后递到陈清雾手边。

孟弗渊看着她尝了一口,问:“够冰吗?”

陈清雾当他是想喝,将啤酒递了过去。

孟弗渊却将她手腕一捉,夺了手中易拉罐,伸臂往床头柜上一放,手收回后径自轻擡她的下巴吻过去。

微苦的气息,分享之后渐不可觉。

方才一切足够漫长,也多少有些狼藉。

陈清雾翻出自己的睡裙套上,走到浴室去洗澡。

孟弗渊看见玻璃移门关上,拿过一旁烟盒,取一支点燃。

“吱呀”一声。

门被推开了一线,陈清雾从中探出半个脑袋。

孟弗渊望过去,“怎么了?缺什么东西吗?”

陈清雾盯着他,以目光做邀请。

一秒、两秒……

十秒。

孟弗渊终究没有采取行动,他掀一掀眼皮说道:“你好好洗澡。”

听见门阖上的声音,孟弗渊长长地吐出一口烟。

生理反应不会骗人,而这单单只是设想那场景。

她初次经历,多少有些不舒服,他不敢过分高估自己不想让她受伤的初衷。

陈清雾洗完澡出来,孟弗渊这才揿灭了烟,走进浴室。

自浴室出来时,却见陈清雾正坐在床尾,拿小勺子吃着他们下午采购的榴莲千层。

“清雾,你知不知道我不允许别人在我的床上吃东西。”

“知道啊。祁然说过。”

孟弗渊在陈清雾身旁坐下。

陈清雾拿小勺舀了一勺蛋糕,送到孟弗渊嘴边。

孟弗渊停顿一瞬,自然不过地张嘴咬了过去。

仿佛他那条规矩不存在一样。

孟弗渊微微蹙眉,“不得不说……”

“嗯?”

“你这项喜好,我可能无法奉陪。”

陈清雾笑着,又舀了一勺。

孟弗渊还是接过了。

第三勺,他伸手一推,“抱歉。我再喜欢你也吃不下第三口了。”

陈清雾哈哈大笑。

“是不是饿了?”孟弗渊伸手捋了捋她肩头的长发。

“有一点。还好。我就是饿得比较快,工作的时候也常常会吃夜宵。”

“怎么不早说。”

“嗯?”

“那样之前我就能多一些理由去找你了。”

陈清雾莞尔。

吃完蛋糕,双双刷牙之后,两人重回到床上躺下。

灯已经灭了,他们在黑暗中栖息,聊着天,又不知不觉拥吻。

很是奇怪,分明才刚刚在一起,却觉得已然热恋多年。

不知道已是几点,也无人关心,他们接吻,以指触丈量皮肤,漫长而乐此不疲。因为顾忌她的状况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她搁浅于他的指尖,而后同等回馈。

再做清理,躺下以后,仍旧不舍睡去,直到疲惫降临,他们自然地沉入睡眠。

次日,陈清雾睡到自然醒。

睁眼发现身边没人,爬起床,打着呵欠走出卧室,看见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室内暖气很足,孟弗渊只穿了一件薄款的深灰色毛衣,肩膀宽阔平展,叫人觉得从背后拥抱一定极有安全感。

陈清雾蹑手蹑脚靠近。

正准备伸手时,孟弗渊出声:“我听到脚步声了。”

“你可以假装没听到。”

“好。那你请吧。”

陈清雾笑着一把抱住他,“今天吃什么?”

“中午吃海鲜烩饭。晚上准备做避风塘炒蟹、煎鳕鱼、菌菇鸡汤……”孟弗渊转头望背后看一眼,“你也可以点菜。”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随意。”

陈清雾回主卧洗漱之后,换了身衣服,又回到厨房。

挽起袖子,和孟弗渊并肩站立于水槽之前,在他的指挥下,帮忙淘洗浸泡晚上将要熬汤的干货。

吃过午餐,两人小憩过后,到了下午四点,开始准备年夜饭。

陈清雾仍旧在一旁,做一些打下手的辅助工作。

时间悠长又静谧,两人不慌不忙,一边聊天,一边筹备。

“我记得你读研那几年过年没回家。”

孟弗渊点头。

“是一个人过的吗?”

“有一年去了麦讯文家里。留学生多,也有聚会,不过我去了半小时就走了。”

“为什么?觉得他们吵?”

“倒也不是。有点融不进去。可能我读的学校理工气质太浓厚。”

“我好像也跟其他留学生玩不到一起去。”陈清雾笑说,“我们专业太肝了,比我在翟靖堂老师那里工作还忙。而且我一直有种好像被什么东西追赶的焦虑感,好像不赶紧把所有东西学到手,某天我爸一个不高兴,就会断了我的供逼我回国。还有就是,艺术领域最讲天赋,越往高处走就越发现,比自己更优秀的人多如牛毛,稍不勤奋,就会被他们甩得更远。”

“在我眼里,你已经非常优秀了,能将爱好转化为事业,且已站得一席之地。”孟弗渊说,“你有些逼自己太紧。”

“论鞭策自己,我比起你还是甘拜下风。”陈清雾在流水声中看孟弗渊一眼,笑说,“那我们以后一起学习怎么开始享受生活。”

心底涌起温热潮水。孟弗渊沉声说“好”。

七点半左右,所有菜都端上桌。

孟弗渊开了一支白葡萄酒。

两人端起酒杯,隔着那束醒过一夜之后,开得更加饱满的浅紫色桔梗花碰杯。

“渊哥哥新年快乐。”

孟弗渊笑了一声,配合地说:“清雾妹妹新年快乐。”

“男朋友新年快乐。”

“女朋友新年快乐。”

陈清雾歪了一下头,“老公新年快乐。”

陈清雾笑说:“怎么不说啦?”

“吃菜。”孟弗渊绷住脸。

陈清雾早就看透他了,当他不知道如何应对时,就是这样一本正经的表情。

只有两人的年夜饭,但一点也不觉得冷清,反而有种难得的清静。

往年两家都是同父母以及祖父母一起过的,热闹归热闹,总归有不自在的地方。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说。”孟弗渊擡眼。

“你和祁然争书房,到底比了什么。”

孟弗渊几分迟疑,“我怕说出来你会难过。”

“不会的。我好奇好久了。”

孟弗渊这才开口。

那时候孟弗渊二十一岁,孟祁然十五岁。

他大弟弟六岁,不管是拼体力、脑力或是知识储备,终究会胜之不武,于是,就将比赛内容的决定权交给了孟祁然。

孟祁然选了一项自认百分百胜率的比赛:列出陈清雾的爱好和习惯,谁列得多,谁赢。

最后,孟弗渊以两分险胜。

可能那时候照顾弟弟妹妹比较多,有些事没有刻意去记,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我赢的那两分,是你喜欢的花,和你喜欢的作家。祁然那时候不大服气,还去找你确认过,记得吗?”

陈清雾想了想,“……好像有吧,记不太清楚了。”

孟弗渊看着她,好似在确认,她是否会因此而觉得失落。

陈清雾笑了笑,“还好。难怪他一直不肯告诉我,是怕我不高兴吧。”

理论上百分百胜出的比赛却输了,除了不够上心,没有其他解释。而换成那时候的她,可以列出一百条孟祁然的喜好习惯而不重样。

“好了,不提他了。”孟弗渊夹了一块炒蟹到陈清雾碗里,“尝尝这个。”

蟹都剪开了,吃起来很容易。

陈清雾尝了一口,立即竖起大拇指,“这真是你现看教程学会的吗?也太厉害了吧!”

孟弗渊说:“过奖。”

陈清雾若有所思,“难怪呢,你就是学习能力强,所以任何事情第一次都……”

“清雾。”孟弗渊再次露出招架不住的神情。

陈清雾笑不可遏。

这样一桌子菜,自然吃不完。剩下的套保鲜膜装入冰箱,明早起来也能图个“年年有余”。

洗碗机启动之后,孟弗渊清理过流理台,洗了洗手,回到客厅。

蓝牙音响连接上了,正在播放音乐。

陈清雾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剥一只橙子。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那衣袖长了两分,稍稍笼住了她的手掌,使得整个人有种毛茸茸的感觉。

“不看电视?”

“其实我从小就不爱看春晚,觉得有点消耗情绪。我这种人,开心也是一种资源,消耗完以后需要积累一阵才会再生。”陈清雾忽然转头,“不过好像,跟你相处,这种资源会源源不断地再生。”

孟弗渊笑说:“我的荣幸。”

他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伸手将她还没剥到一半的橙子接了过来。

陈清雾偏头看他,在她这儿多少,剥橙子这件事多少有点狼狈,但在孟弗渊那儿却有条不紊。她觉得他这双手,去做外科医生应当也合适。

孟弗渊将剥好的橙子递给陈清雾。

“你不吃吗?”陈清雾分下一牙送进嘴里。

孟弗渊摇头,“暂时不想吃。”

陈清雾轻“嘶”一声。

“酸?”

陈清雾点头,撑着沙发边缘,忽地起身,凑到他嘴边,望见他幽深的眼睛时,一下停住了动作,呼吸也跟着乱了。

孟弗渊仰头,声音微哑,“……我尝尝。”

他手掌收拢,隔着毛衣拥住她。

热恋的人怎会只满足于呼吸的交换,他手臂从她背后环过,将她抱了起来,往卧室走去。

灯没开,只有门口投入客厅的灯光。

陈清雾回应孟弗渊的吻,听见他低声问了一句“可以吗”,她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黑暗是放纵的温床,因为看不清,所以变得大胆,像是在玩一个挑战羞耻心的游戏。

他们是彼此的对手,也是裁判。

比夜晚更加漫长,两次结束以后,时间即将指向零点。

匆匆清洗,陈清雾披上睡袍,牵着孟弗渊的手去了阳台上。

大城市不允许放烟花,但璀璨夜景已足够美丽。

陈清雾趴着栏杆,被风吹得眯住眼睛,“我今天好开心。”

孟弗渊凝视着她。

“我过去其实对于未来没有清晰的构想。”陈清雾转头看他,“但今天我知道了,我想要的未来大概是什么样的。”

孟弗渊心口泛起热意,“谢谢你这么褒奖我。”

陈清雾正要说话,忽听楼底下,有人在倒计时。

十、九、八、七……

三、二、一。

“新年快乐。”

他们同时说道,又同时地笑出声。

这个夜晚,是恋人的眼睛。

次日清晨,陈清雾一睁眼就被孟弗渊拥入怀中。

他声音还带几分尚未清醒的哑,“想不想出去玩?”

“去哪里?”

孟弗渊思索片刻,“上回的民宿酒店?”

永远不必低估孟弗渊的行动力。

他拿过手机,在出行类app上搜索到酒店,点进去一看,最贵的房型,竟然还有一间,当即毫不犹豫地下订。

陈清雾笑说:“好可惜哦,只剩一间房了。”

孟弗渊以行动回敬了她的揶揄。

吃过中饭,两人收拾好了东西出门。

一路过去,高速路上车子寥寥无几。

出来高速收费站,再往镇上开去,一片凋敝的灰白色,远远的却能瞧见山间树上挂了几颗尚未落尽的柿子,像一粒粒燃烧的火种。

镇上倒是热闹,今天初一,许多人家出门去山里祭祖扫墓,时不时便有一串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炸响苍穹。

沿街民居门口,红色纸屑铺了一地,遥遥看去像是那晚所见凌霄花一样的颜色。

在这陌生小镇上,竟让他们找得几分小时候的年味。

两人抵达酒店,办了入住。

前台服务员递来房卡,陈清雾看了一眼,立即笑了。

她扬一扬房卡,对孟弗渊说:“525。”

就有这么巧。

525号房间,布局与上回一模一样,不过茶几上摆了些酒店送的年糖,床旗也应景地换成了红色暗纹的样式,很有些喜庆的节日气息。

放置好了东西,两人出门去。

日光几分稀薄,照在身上是一种淡金的颜色。

大年初一,店铺自然都未开始营业。

倒也不觉得失望,因为有对方相陪,做什么都是次要。

回到酒店,两人去了茶室,自己取了茶壶与茶叶,自饮自酌,随意闲聊,看着日薄西山,天光渐暝。

这一日,就这样寻常地结束。

在酒店餐厅吃过晚饭,两人回到房间。

陈清雾第一时间奔向阳台。

不远处那庭院的灯已经亮了起来,潋滟地倒映于水中,像一盏一盏漂泊的渔火。

身后孟弗渊脚步声靠近。

他单臂撑在栏杆上,却不看风景,只是打量着她。

上一回在此处的交锋,仍然历历在目。

“清雾。”

陈清雾转过头来。

孟弗渊发现自己竟然还是会紧张,“上一次在这儿……我差一点逾距。”他坦诚说道。

“是吗?”

“……嗯。”

陈清雾向他走近一步,踮脚,在他唇上碰了一下,“这样?”

“不止。”孟弗渊手掌按在她背后,使她仰起头来。

他每一回的注视都格外深邃,好似要通过她的眼睛看进心底深处,她受不了这样一种目光,主动吻他,又问,“……那是这样?”

换气的间隙,他哑声说,“不止。”

孟弗渊拥着她,两人一边接吻,一边回到房间,脚步跌撞,差一点被茶几绊倒。

陈清雾躺倒下去,孟弗渊的呼吸挨住了她的耳朵,他低声说,那一晚他根本没睡着,克制了好久,还是忍不住。

他抓着她的手,往下探去,“……清雾,我甚至不敢想象那是你在替我这样。”

那样跳动的热度,让陈清雾心惊。

只觉得头昏目眩,因为这样一个平日里矜持又冷淡的人,正在自陈他最最深晦的秘密。

而她喜欢他为她着迷,为她屈从于最劣等的欲-望,更喜欢他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叫她“清雾”。

房间里只有孟弗渊压抑的呼吸声。

陈清雾成全了他那一晚逾距的妄想,也修改了他失眠的记忆。

幽暗灯光里,她好奇地擡起手掌,孟弗渊不肯叫她细看那些罪证,立即扳过她的脑袋吻她,叫她手掌上的脏污,都擦在自己干净的白色衬衫上。

这过程仿佛是他们在互相污染。

孟弗渊不再说话,抱着陈清雾沉沉地呼吸。

这时候,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一震。

孟弗渊看去一眼,确定是自己的。

原本不打算理,但响得有些不依不饶。

陈清雾手掌撑着他的肩膀起身,让他去接电话,她去洗个手。

电话是裴卲打来的。

孟弗渊接通之后,按了免提,脱掉身上皱巴巴的衬衫,另取了一件干净的换上。

裴卲:“还活着啊?给你发条拜年消息,两天都不回。”

孟弗渊平声说:“谈恋爱,没空回。”

浴室里传来陈清雾的一声笑。

裴卲说了句“卧槽”,“那我不是打扰你们了?”

“知道打扰还不挂电话。”

裴卲立即将电话挂断了。

陈清雾从浴室里出来,到沙发上坐下,“其实还要感谢裴卲,是他让我确定了你办公室里我那只杯子是你顺走了。”

“那怎么感谢?婚宴让他坐主席?”

陈清雾笑出一声。

面前茶几的盘子里有糖果,她挑出一粒奶糖,送进嘴里,又拿了一粒递给孟弗渊,一边咀嚼一边说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时候吃的要更软一些。”

孟弗渊接了奶糖,却又放回盘子里,“如果是这个牌子,听说有两家分厂,硬的是新设备生产出来的。”

“真的吗?”

“忘了哪里看到的。应该是这样。”

陈清雾当即拿过手机搜了搜,还真是。

她笑说,“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奇怪的知识点啊?”

“偶尔会玩一玩社交网络。”

“那你有微博吗?”

“有。”

“我要关注一下。”

“不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陈清雾仰头看他,“你是不是给别的小姐姐点赞了?”

“那不然为什么害怕被我关注。”

“下次告诉你。”

“下次你就把该删的删完了!”陈清雾笑着从地上起来,转身,膝盖挤到他膝盖之间,单腿跪着,“你今天不让我看,我们就产生信任危机了哦。”

孟弗渊叹气。

捞过一旁的手机递给她。

没有用保护壳的手机,稍有使用的痕迹。

陈清雾点亮屏幕,“解锁密码?”

“女朋友生日。”

陈清雾笑,“哦,学我啊?”

“我先设置的。”

“好吧,那是我冤枉你了。”

孟弗渊轻笑。

手机壁纸是黑白色调的建筑剪影,APP种类和她的大相径庭,多数应当归类为开发者工具范畴。

在这里面出现一个微博,多少有些突兀。

点开,却发现主页内容全都来自于“Freesia1027”这个账号。

那是她的微博。

而孟弗渊的用户名,是“User0117”,用着初始头像,一眼看去像个僵尸号。

点进去,他并没有发过一条微博,但点赞列表里,全部都是过去那些年她心情不好时,随手发布的矫情片段。

她这个微博号,偶尔会发一些瓷器展的观展照片和repo,因此大部分关注者都是相关领域的爱好者,现实中的互关只有赵樱扉和少数几个同学。

她从没留意过自己的微博有哪些人点赞,自然也不知道,那里面会有一位“User0117”,会在她任何情绪低落的时刻,给予无声安慰。

这时候,她突然想到,很久之前自己收到过一条@。

那还是她在伦敦的时候,刚跟孟祁然闹过别扭,坐在公园的长椅发了好长一条微博。

其实情绪发泄完也就过了,再难过的事情也比不上作业的DDL紧急。就在准备关上微博的时候,提示有新的@。

那条微博是转发了某个大马华人经营的甜品店在伦敦开店的信息,店铺的招牌主产品,便有榴莲蛋糕。

除了@她,没有任何其他内容。

她微博提过自己所在的城市,也不止一次表达过对榴莲的喜爱。所以收到这条@,也就领会了大抵是某位粉丝的安慰。

那天,她真去了那甜品店一趟,买了一份榴莲蛋糕,坏心情也因此烟消云散。

回去之后,她在那条微博下面回复了谢谢。

“……你是不是删过微博?”

孟弗渊点头,“怕你发现是我。”

“你主页一片空白,谁也发现不了什么吧……除了生日信息。”

但是世界上那么多1月17号出生的人,那时候的陈清雾,可能怀疑任何人,但绝不会怀疑一年最多见面两次的孟弗渊。

陈清雾放下手机,立即去拥抱身边的人,“……谢谢。”

孟弗渊手掌按着她后背,认真确认的语气:“信任危机解除了?”

陈清雾笑得肩膀直颤,“……对了,我们最开始的话题是什么来着?”

“奶糖。”

“哦,你真的不吃吗?”

“不吃。”

“榴莲蛋糕也不吃,橙子用不吃,奶糖也不吃,你也太挑剔了。”陈清雾倏地擡起头,望进他眼睛里,“……那我知道了。”

不待孟弗渊开口,陈清雾直接亲过去,舌尖轻扫过他的唇缝,便准备退开。

已经晚了。

孟弗渊手掌在她脑后一按。搅缠时,还能尝到一点奶糖的甜。

陈清雾手掌在沙发靠背上一撑,紧跟着跨坐于孟弗渊腿上,伸掌,按住他肩膀往后猛地一推。

他后背靠住皮质的靠背,在她的呼吸离开嘴角而转移至锁骨处时,微微眯了眯眼。

孟弗渊没有阻止,也暂且不主动,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他刚刚换上的衬衫,纽扣解开了两粒。陈清雾指尖点在那纽扣之上,一粒一粒往下划去。

她观察着他的表情,笃定他以为她的下一步是将要解开纽扣时,忽地俯首。

孟弗渊喉结滚动。

隔着衬衫白色的布料,那一点濡湿之后,隐约透出里面的颜色。陈清雾保持着动作,掀眼去观察他的表情,并一点一点施加压力。

孟弗渊已能感受衔咬的痛感,但一声不吭,只伸手去,轻轻掐住了她的下巴,像是要将她的表情看得更加清楚。

很快,陈清雾坐直了身体。仍然不按常理出牌的,两臂交叉,抓住了自己的毛衣下摆。

她仍在观察他的表情,不漏过他因为期待而稍稍放缓的呼吸,以及眼底泛起的暗色。

陈清雾成全了他的期待。

下一步动作,她抓住了他的手臂,往后环抱,指引他手指,按住后背的锁扣。

她有一段优美的脊骨,稍显嶙峋的突出,像是在河边拾取白色的鹅卵石。

孟弗渊望着她如影青瓷一般,总显得几分清冷的脸,一粒一粒松开了锁扣。那感觉像是一步一步引导着圣女堕落。

客厅灯光是一种稍显冷调的白色,映照着皮肤,泛出白釉玉质的色泽。

孟弗渊望着她,不曾动作。

她却在这样的注视中,感觉到自己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以及……反应分明的第二-性征。

这一次,所有的准备工作,只在他毫不掩饰的眼神之间完成。

孟弗渊仍然穿着那件衬衫,陈清雾有意如此,如果不是尝试,她都不知道,这种未着丝缕与衣冠整齐的反差,竟会让她如此雀跃。

起与伏节奏逐渐失衡,而孟弗渊却似乎没有一点想要伸手帮忙的意思,只是看着她,叫她自己去寻找。

他能清楚看见她的脸,她的一切,她微微放大的瞳孔,她鼻尖的一点薄汗。

她的呼吸,都仿佛变成了有实质可捕捉的东西。

孟弗渊此刻竟有些动容。

动容于她不惧于在他面前,展露她自己性格最本真的底色,是赤诚、勇敢而自由。

而这实际是对他的褒扬——全然地相信他会理解、会欣赏,且比任何人更乐于去激励她忠于自己。

在他的概念里,想象不到比这更美好的亲密关系,精神层面的绝对共鸣。

因为他就是如此。

欣赏着每一面的陈清雾。

陈清雾手掌撑在他的肩头,“……孟弗渊。”

“嗯。”

“你说,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干什么。”

“干什么?”

孟弗渊不作声。

陈清雾笑着,看着他此刻尤似雪意清冷的脸,和暗寂处潜流翻涌的眼睛,重复道:“干什么?”

“清雾。”孟弗渊伸手,却只是轻轻地将她从肩头滑落的,墨藻似的长发,拂到了身后,“你一再挑衅我,是在期待什么?”

陈清雾一顿。

此刻,孟弗渊终于彻底领会她的用意——大抵她也察觉到了他因为长久喜欢,获得之后反而有几分小心翼翼束手束脚,所以才以不断挑衅的方式,激励他也忠于自己,让他相信,她可以完全接纳他的“卑劣”,他偶尔的控制欲与破坏欲,就像他接纳她的赤诚与坦荡。

正如她一贯的哲学。

爱与器物同理,应当被使用,而非供奉。

“如你所愿?好不好?”孟弗渊缓声问。

陈清雾睁大眼睛。

“我刚刚就想说。”孟弗渊看着她,倏然擡掌,“你是不是晃得太厉害了。”

扇过的力道很轻,仿佛只是空气从胸-前擦过。

然而自脚底到头顶有一线泉脉,骤然通了电,那瞬间仿佛心脏过速,近于麻痹。

她一下晃得更厉害。

支撑不住了,她俯身去拥抱他。

他方才低沉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冷厉,明知那只是故意所为,却还是叫她颤栗不已。

她脸埋在他的肩膀,仿佛哀求一样,“孟弗渊……”

孟弗渊终于接管主动权,那吻落在她的耳廓上,温柔的声音简直有两分无辜,“不是你想要的?”

陈清雾发不出声音。

孟弗渊在她耳边笑了一声,安抚一般的,“好了。”

并不是。这句安抚只是他故意放松她戒备的烟雾弹,后续的行动,简直是想直接地摧毁她,要看着她在他之上的宫殿,一层层地崩塌瓦解。

他成功了。

被孟弗渊紧紧搂住的时候,陈清雾颤抖得不成样子,呼吸急促,心脏也仿佛过速,好像下一秒就要死去一样。

孟弗渊拿过沙发上的薄毯裹住她,温柔地轻吻她的面颊,好像是在安抚差一点溺水的人。

她在温暖和氧气里,逐渐平复。

孟弗渊抱着她,忽然倾身,展臂从桌上拿了一粒奶糖,拨开糖衣,塞进她的嘴里。

“……我没有低血糖。”陈清雾咬着糖果,含糊道。

“我知道。”孟弗渊笑说,“奖励好孩子的。”

庭院的灯燃了整晚,浮荡的“渔火”在天亮时才停靠。

他们整夜无梦,即便有,梦里也应当只有彼此。

次日,陈清雾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睁眼未见孟弗渊的身影,她去刷牙时,给他打了个电话。

孟弗渊说,在楼下了,马上上来。

片刻,响起敲门声。

陈清雾漱净口中牙膏沫,跑过去将门打开。

入目是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

孟弗渊穿着黑色大衣,身上沾了薄薄的寒气。

他说,镇上店都没开门,因此开车去市里找了找,所幸已有花店开门。

那束花被递到怀中,陈清雾拥住,问道:“为什么送我花?”

“因为早起散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送你一束花。”

陈清雾双手抱住那雪梨纸的包装纸,嗅闻花束的幽郁香气。

她没有听过比这个更浪漫的,送花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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