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2
五一假期,陈清雾、孟弗渊、赵樱扉和裴卲,四人一道去西南玩。
提议最初是赵樱扉发起的,非常让陈清雾意外。
那天中午,赵樱扉到陈清雾的工作室蹭饭,问起假期计划,听说陈清雾暂无明确安排,就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旅游。
赵樱扉的旅游,约等于换个地方玩手机,这次她主动愿意出门,竟让陈清雾有受宠若惊之感。
“我们两个吗?”
赵樱扉看了看此刻桌上由孟弗渊派人送来的饭菜,三菜一汤荤素结合,比食堂不知道美味了多少倍。自从陈清雾有人送饭之后,她就时不时会来蹭一口。
“你可以带家属。”要不怎么说吃人嘴软。
陈清雾忙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单纯想问是不是我们两个人。”
“你还是带家属吧。不然到时候我犯懒天天睡酒店里,你一个人也无聊。”
计划初步确定,裴卲听说以后也要加入。
不知道他许诺了什么,赵樱扉竟然同意了。
陈清雾猜测很有可能是给他们实验室捐助材料或是设备之类,不然很难打动得了一心科研的赵樱扉。
假期第一天,四人集合,一道乘机去往西南某城,再租一部SUV,继续自驾往西。
四小时左右,抵达提前预订的民宿。
那民宿位于山脚,独院设计,四面落地玻璃,近处群山苍翠,远处云雾缭绕,隐约露出雪山的一角。
赵樱扉对住宿环境非常满意,锐评是个躺着玩手机的好地方。
四人住同一栋楼,陈清雾和孟弗渊住二楼的套房,赵樱扉和裴卲在一楼各住一间。
放下行李,将要到晚饭时间。
陈清雾留在房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下楼去往餐厅。
餐厅连着院子,院子里燃着灯,灯光融融。
另外三人都围坐在木桌旁聊天,陈清雾走过去时,三人的对话骤然暂停。
陈清雾在孟弗渊身旁坐下,笑说:“你们在聊什么?”
孟弗渊微笑:“聊合成材料的事。”
陈清雾不疑有他地点点头。
面前桌上放着一只小竹筐,里面装着粗粮饼,客栈老板自己做的,半个巴掌那么大一个,吃起来很方便。
陈清雾拿起一块小饼,问孟弗渊:“里面有没有放什么坚果?”
“问过的,只有野菜。放心吃。”
陈清雾拿手掌接着粗粮饼洒下的碎屑,“你们点菜了吗?”
“点了。”孟弗渊抽一张纸巾递给陈清雾,“这里海拔2800多米,你有没有头疼气短的反应?”
“还好。2800米不管高吧。”
赵樱扉说:“我有点儿头疼。”
“我带了药。我去给你拿……”
“吃完饭再说吧。”
没一会儿,开始上菜。
一锅菌菇牦牛肉,一些山野小菜。作为甜点的冰淇淋造型特殊,雪山的形状,说是以此地的神山为原型。
吃饭时,大家聊起明天的安排。
陈清雾说:“我看到这边可以坐索道上山,要去玩一玩吗?”
赵樱扉说:“不想去,想躺着。”
裴卲说:“刚来,是不是先休息一天。”
孟弗渊说:“民宿有温泉。”
陈清雾笑说:“你们明天都不想出门啊?”
大家微妙地,异口同声地“嗯”了一声。
“那好吧,我少数服从多数。”陈清雾笑说。
边吃边聊,话题几度转变。
裴卲问道:“你们房子看得怎么样了?”
孟弗渊:“怎么,还想跟我当邻居?”
裴卲“嘿嘿”一笑,“你们要是搬走了,我就没夜宵吃了。”
孟弗渊:“你是没下载外卖软件吗?”
裴卲:“外卖哪里比得上孟总您的手艺。”
陈清雾有时候挺喜欢听孟弗渊跟人拌嘴,不管是跟裴卲还是孟祁然。
他好像无论在哪儿,总有种周全他人,但也不忘损上两句的兄长气质。
玩笑几句,说回正经,陈清雾说:“最近看了几套,满意的都离我工作室太远;离工作室近的,生活又不方便。”
赵樱扉:“你搬工作室不就得了。”
陈清雾:“但离柴窑就比较远。”
“他们不是一年就开窑三次吗?到时候运过去不行吗?”
“那你怎么办?你就不能经常过去找我了。”
“我又不会一辈子待在学校——不对啊陈清雾,我怀疑你是在诅咒我延毕。”
陈清雾哈哈大笑。
话题再转,赵樱扉问裴卲他们的医疗机械臂,预计多久能正式上市。
“预计是明年年初。上次的测试只是第一步,还要继续调试优化——哦对了,你是不是明年毕业啊,要不要来我们公司上班?”
“不了,谢谢。你当我老板我会烦死。”
裴卲一点也不恼,笑嘻嘻说:“原来我这么讨厌啊。”
正在这时,陈清雾忽觉有水滴落在额头上,擡手抹了一下,擡头望去,灯光下隐约可见发光的透明丝线,“是不是下雨了?”
孟弗渊立即唤了服务员过来,大家一起将汤锅搬回了室内。
服务员让他们继续慢用,有事吩咐。
原本,大家还打算吃完饭出去散一散步,但看雨势,一时半会儿不会停,只好作罢。
回到独栋的房间里,大家聚在客厅玩扑克,一种四人的玩法。
今晚是陈清雾打牌体验最差的一次,没有之一——三个高材生各个会记牌算牌,几局下来,她就没有赢过。
打牌途中,三人屡屡看向窗外,露出“这雨怎么还不停,真愁人”的表情。
陈清雾笑说:“你们明天又不出去玩,不停就不停呗。”
到晚上十点左右,民宿的老板过来了一趟。
老板关照道:“这边山里春夏之交多夜雨,一般一下就是一整晚。周边路况不好,各位晚上尽量不要出门。窗户也记得关好,觉得潮的话,可以把除湿机打开。晚上前台一直有人值班,有什么需要就拨房间的电话。祝大家休息愉快。”
四人也就散了,各自回房间休息。
上了楼,陈清雾开灯之后,走到窗边。
室外黑沉沉的,像是雨的囚笼,密不透风,只有庭院地灯燃着微弱的光。
山里的雨,如此寂静,又气势磅礴。
陈清雾洗过澡,出来的时候,孟弗渊似是正结束一通电话。
“工作电话吗?”
“前台。问早饭时间。”孟弗渊声音格外平静。
陈清雾点点头,走过去将除湿机打开。简单护肤过后,就去床上躺下。
孟弗渊洗漱过后,走到床边,见陈清雾微微蜷缩身体,忙问:“怎么了?”
“胃好像有点不舒服……”
“疼吗?”
“……也不是,就是有点不舒服。不太好形容。”
孟弗渊起身去烧了水,拿纯净水兑了温水递给她。
喝过之后,她就将手机锁定,说准备睡了,或许睡着了就好了。
大灯关闭,只亮了孟弗渊那一侧的小台灯。
陈清雾一直没睡着,但因为不舒服,也懒得动弹。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忽觉胃里一阵翻腾,立即坐起来,急急忙忙靸上拖鞋,往洗手间跑去。
孟弗渊一惊,立即开了灯经过去。
陈清雾蹲在地上,趴着马桶,“你不要过来……”
话没说完,便吐了出来。
孟弗渊立即走过去,将她垂落的头发捋到肩后。
陈清雾举起手臂,示意他摘下手腕上的发圈,帮她把头发扎起来。
吐过之后,陈清雾伸臂,孟弗渊先一步伸手按下了冲水键。
“现在怎么样?胃疼吗?”他神情关切又紧张。
“不疼……就是想吐……”
孟弗渊将她扶到洗手台边漱口。
大抵胃里空了一些,陈清雾觉得好受多了,“没事,可能就是吃坏肚子了。”
重回到床上躺下,然而不过半小时,陈清雾又吐了第二次。
孟弗渊无法再静观事态发展,扶陈清雾躺下之后,在四人的群里发了消息,问赵樱扉和裴卲有无呕吐症状。
两人都还没睡,回复说没有。
赵樱扉:谁吐了?清雾吗?
孟弗渊暂且没有回复,给前台打了一通电话。
片刻,值班的工作人员立即赶了过来。
孟弗渊首先怀疑是菌菇汤有问题。
值班人员急忙解释,民宿所用菌菇都是最常见的种类,而且今晚另外两桌客人也都点了同样的锅底,并无肠胃不适的症况。
既然其他人都还好,那大抵不是食材的问题。
值班人员说:“我们这里有肠胃药,您看需不需要……”
不知道病症,孟弗渊不敢贸然给她用药,“附近有医院吗?”
“三公里有个诊所。”
孟弗渊当机立断,“麻烦你们派个人帮忙带路,我带她去诊所看看。”
这时,裴卲和赵樱扉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赵樱扉:“怎么了?是不是清雾哪里不舒服?”
“她吐了两次。”
“腹泻吗?”
孟弗渊摇头。
“那应该不是肠胃炎吧,是不是单纯消化不良?”
值班人员也说:“牦牛肉肌纤维比较坚韧,肠胃较弱的人,消化起来确实比较困难。”
孟弗渊只说:“我还是带她去看看。”
上楼时,孟弗渊听见洗手间里再度传来呕吐的声音,急忙走过去。
陈清雾往镜子里看一眼,孟弗渊神情很是凝肃,她笑说:“没事,我感觉吐空了就好了。应该就是又吃牛肉又吃冰淇淋,混一起没有消化。”
“带你去诊所看看。”
“不用……”
“还是去看看,不然我不放心。就三公里,开车一会儿就到了。”
陈清雾也就不再坚持,换了身衣服,跟着孟弗渊下楼。
“要不要我背?”孟弗渊走在她身旁,手臂擡起,似是随时准备出手搀扶。
“不用,你看我根本健步如飞。”
走到楼梯中端,陈清雾忽地顿住脚步,“孟弗渊。”
孟弗渊忙说:“怎么了?”
“我突然想到,我不会是有了吧。”陈清雾笑说。
“……”孟弗渊绷住脸,“你还有闲心开玩笑,看来确实不要紧。”
门口站着工作人员和赵樱扉。
赵樱扉说,她也跟着去一趟,以防需要帮忙。
孟弗渊接过工作人员准备的雨伞,撑在手里,搀着陈清雾的手臂,往前方停车场走去。
那伞面整个地倾向了陈清雾,将她罩得严严实实。
工作人员开车,孟弗渊和陈清雾坐在后座,赵樱扉坐在副驾。
赵樱扉回头看一眼,“清雾你还好吗?”
“没事,只是想吐,没别的症状。”
“胃疼吗?”
“不疼。”
此处只有省道,虽是硬化路面,但路窄,雨势磅礴,能见度又低,车只能以很慢的速度往前。
到了前方村口,却见往下的必经之路上,横斜着一棵栽倒的树。
车停了下来,工作人员转头说道:“过不去了。”
“能搬开吗?”
“目测靠我们两个搬不动。”
“还有多远?”
“一公里左右。”
孟弗渊沉吟一瞬,立即做出决定,“那下车走过去。”
他全程非常冷静,一点也没有被突发状况打乱阵脚。
工作人员忙说:“一公里步行还是有点远的……”
孟弗渊毫无犹豫,拉开车门下了车,又对前方的赵樱扉说:“帮忙撑一下伞。”
赵樱扉点点头,下了车。
孟弗渊转身,背朝陈清雾,微微躬身。
陈清雾愣了下,“没事,我自己可以走……”
“上来,清雾。”
孟弗渊的语气,毫无商榷的余地。
陈清雾只好挪到门边,手臂一伸,攀住孟弗渊的肩膀。
赵樱扉撑着伞,遮挡了头顶落雨。
孟弗渊双臂固定住她的双腿,直起身,毫不费力地将她背了起来。
“伞给我吧,你这样不好撑。”陈清雾对赵樱扉说道。
陈清雾腾出一只手,接过了赵樱扉手里的伞。
孟弗渊极为稳当地迈开脚步,陈清雾往地上看了一眼,才发现路边的泥水和碎石都被冲了下来,黑沉沉的一段路,只有工作人员从后备厢里取出的手电筒作为照明。
雨水噼里啪啦地浇在伞面上,陈清雾嗅到孟弗渊肩上潮湿的气息,心知应当是出门那会儿打湿的。
他每一步都很稳,她在他背上轻轻晃荡着,黑夜无边,不见前路,她却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因此摔下来。
以前孟弗渊也背过她,还是她七岁学自行车的时候。
那天第一次试着无人掌握自己上路,拐弯时到底没控制好,摔了车。膝盖破皮,走路一牵一扯地疼。
回家时,孟祁然骑车,而她被孟弗渊背在背上。
十三岁的少年,对七岁的她而言,已然有种风雨不动的安全感,好像只要有他在,天塌下来他都有一百种解决方案,而每一种都能护她周全。
“孟弗渊。”
孟弗渊脚步未停,只稍稍偏了偏头,示意她他在听。
她呼吸就在他耳边,低声说:“我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