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急症病人吗?”顾晓音一边挑牛肉拉面里的香菜一边问谢迅。
“也不是。前两天我代老金做了台手术,手术挺成功的,但病人年纪不小了,还有慢性病史,预后不太好。刚才护士临时发现监护器显示指标不太对,让我去处理一下。”谢迅顺手接过顾晓音挑出来的香菜碟子,倒进自己碗里。即使已经来了北京这么久,顾晓音在细枝末节中还保持着一点小时候的生活习惯,比如说不吃香菜。
“你开始做手术了?”顾晓音抓住了最重要的信息,“恭喜啊!”她衷心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谢迅苦笑道,“小手术其实我和沙姜鸡早就在做了,不需要有职称。大点的手术,如果本身不是特复杂,或者风险可控而老金懒得做,也会让我们上场。最近情况比较特殊,他因为张主任那公司的事儿闹意见,基本上能撂担子的都撂担子,我和沙姜鸡‘因祸得福’的多了不少独立做手术的机会。”
“也只有你觉得是因祸得福吧,沙姜鸡肯定觉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两人不由会心一笑。顾晓音又问:“那如果该老金做的手术你做了会有风险吗?”她问出了这句话才意识到不妥,忙找补道:“我没有不相信你技术的意思,你知道,律师做久了,总有点职业病,凡事都盯着风险因素。”
谢迅倒是浑不介意,“你担心的也不是全无道理。像今天这个病人,做的是三级心脏手术,按照流程即使我上也应该有副主任或者以上级别的领导在场指导,但像这种我挂老金名字开刀的事,只要手术成功了,一般没事,除非病人有什么门路调出手术监控录像来看,一般也发现不了。”
他没说的是今天这个病人也许并非一般的情况——病人走张主任的关系进的中心医院,点名要老金开刀,可结果老金正跟张主任不痛快着,病人是收下来了,手术交给了谢迅。这几天病人术后恢复得不太好,家属又觉得没怎么见着老金,正怀疑手术是不是老金亲自做的,闹着要看监控。谢迅虽说手术做得全无问题,到底是冒了老金的名,若是真的被查出来,他和老金怕是都要倒大霉。
这些却不足为顾晓音道矣,她还有姥爷的事要费心,这些破事就不必说给她听了吧。
但谢迅还有其他的事,此刻顾晓音大概是真饿了,正埋头苦吃她的那碗“二细”。餐厅里开着暖气,吃得顾晓音的鼻子上渗出一层细细的汗。谢迅盯着看了一会儿,不知为何心猿意马起来。
正在这时顾晓音吃到一根混在面条里的香菜梗,香菜那奇怪的味道在嘴里炸开,顾晓音顾不得形象,伸手从嘴里把那罪魁祸首捞出来,抬眼看到谢迅的表情,以为是在看她出糗,不由微微恼了:“别盯着我呀!”
谢迅猝不及防听到顾晓音这撒娇式的语气,当下心旌摇荡。上一次顾律师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已经恍若隔世。这段时间里谢迅也想过再试探下顾晓音的态度,可一直没敢,今日顾晓音这句略带娇嗔的话让谢迅重拾勇气,他放下筷子,坐直身体,望着顾晓音道:“晓音……”
始作俑者也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有点过于娇嗔了,急于转换话题,她抹了一把鼻子上的浮汗,和谢迅几乎同时开口道:“对了,下周二血液科主任来跟我们谈病情,我妈想在那个时候跟他谈化疗的事儿,你到时候能来吗?”
还没等谢迅回答,她又补充道:“其实我们也知道希望很小。我妈主要是担心姥爷会痛苦,我和小男当然也担心,但又想把姥爷留得长一点。这决心好难下啊……我妈现在算是支持我暂时不找工作的决定,但是让我编个好理由,预备出国读书什么的,别让姥爷发现了替我操心。”
她望向谢迅,自嘲道:“不过我发现当我接受自己就是废柴一根之后,做这些看起来不负责任的决定容易多了。单身还是有单身的好处,蒋近男何尝不想和我一样什么都不管就这么泡在医院里,但她身不由己。”
谢迅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现在显然不是顾晓音想谈风花雪月的时候,还好他没贸然开口。
于是他只说:“周二你约好时间告诉我,我应该能来。”
一个兔子尾巴,先发上来。下周补齐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