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训靠在墙上看着她笑,“看你,喝个药跟英勇就义似的,有那么难喝吗?”
“请你把吗字去了。”苏阑抽了张纸擦干净嘴角,“比你能想象到的程度,还要难喝十的阶乘倍。”
林静训一愣,“那是多少?”
苏阑比她更惊讶,“你MBA怎么考上的?”
她非常认真地想了想,“MBA还用考的吗?”
苏阑:“……”
苏阑把音箱打开,她定了定神,接着来细分声部。
却蓦地听见林静训道了一句:“我以为我有生之年,都无缘见到沈叔叔对哪个女人上心呢,你真挺让我开眼的。”
她随了瑾之的辈儿,惯来叫沈筵小叔叔。
林静训脸上咂舌攒眉的表情,让苏阑满脑子的腐朽思想都活泛了起来,她用琴谱挡了下半张脸,紧张兮兮地问:“他性取向有问题吗?还是他有严重的厌女症?我不差这点时间的,方便详细展开谈一谈吗?”
说实话,从沈筵说他没谈过恋爱起,苏阑就起疑心了,可从他优异的性.功能来看,又找不出破绽。
林静训:“……你还看琴谱吧,当我没有说过。”
而那位被苏阑亲口认证,某方面强得可以冲出亚洲走向欧美的沈总,打高尔夫时却不在状态。
沈筵的发挥还不是一般的失常。
大概就是失常到,泰林银行的几个董事要装作技不如人输给他,身上必须得有拿三金影帝的精湛演技才行。
人郭董很有眼色地递上杯香槟,“沈总一定是为集团劳心过度了。”
沈筵不可置否地一笑,取下白手套扔给球僮。
董事们忙跟上去挨个说着奉承话,间或提一两句贷款的事情,毕竟人人盯着这个大项目,要是沈筵能点头跟泰林银行合作,那今年政策贷款的KPI就完成了。
可几个回合下来,也没得到沈筵一句挨边的准话,尽是些官方回答。
临近中午,沈筵也没应承他们的饭局,而是径直坐上车出了庄园。
泰林的几个同事面面相觑。
“我还以为把这位沈总请出来,已经是最难的一步了,没想到见了他的面也这么难。”
“咱们旁敲侧击了半天,人家全都装作听不懂,真是个打太极的高手。”
“这位太子爷也就三十出头吧?那官腔让他打的,只怕比那些老油子还要顺嘴。”
沈筵回了集团办公室,等他把出差这些天积压的公务都处理完,外头也已经是夜深前殿按歌声的时辰了。
他靠在椅背上阖了会儿眼。
不多时又拿起手机来看,信息倒挺多,四面八方的,唯独苏阑连音讯都没有。
就连早上他给她发的,叮嘱她喝药的信息,也没见她回个好字。
呵,小姑娘气性也忒长了点儿,这都一天一夜了,人影没见着吧,也不肯搭理他。
看来还得他亲自赔个不是才行呢。
沈筵摁下桌上的红色按钮。
郑秘书很快进来,“沈总。”
他交代事情向来简洁:“定购一块白金色7118。”
郑秘书在大脑里疯狂检索所有名牌腕表的型号,以他作为职业秘书的素养,不久就锁定了PATEKPHILIPPE,只有它家最近出了一款以雪花镶嵌钻石工艺的女表,型号就是7118。
他迟疑地问:“是PATEKPHILIPPE的Nautilus系列吗?目前好像只有香港才能买到现货。”
沈筵抬眼睨他,递给他一个“怎么买那是你的事情,做不到就卷铺盖走人”的表情,寒声道:“你看着办。”
“是,沈总。”
但苏阑的拗劲儿远比沈筵想的要大。
她整整五天都住在学校,除了去沈家补课,就是和静训在琴房排练。
也不知道是由奢入俭难,还是身体变娇了,苏阑住进寝室的第二天,就光荣地感冒了。
再加上来例假,她一咳嗽就感到身下一股热流涌出,跟血山崩似的。
症状也反反复复不断,头昏脑涨打冷战,直到月事来完才好转。
周五傍晚,苏阑和林静训在寝室里换礼服,她们的节目在第三个,去会场更衣室换想必要来不及。
苏阑的床上平铺着一件外联部送来的礼服,说是ZuhairMurad的春夏高定,当时连林静训都诧目了,她和苏阑异口同声地冲着风骚的俞部长喊:“这么难搞的礼服,你不是偷来的吧?”
俞闽:“……”
当时宿管阿姨就在楼道里,听见以后立马小跑着进来,“小伙儿你偷东西可不对,好孩子,听阿姨一句劝去自首吧。”
苏阑和林静训还在一旁点头,跟连声筒似的一起喊口号:“坦白罪行光荣,争取宽大处理。”
俞闽:“……是泰林银行赞助的。”
下次再来506他一定提前翻黄历。
他交代了一句好生保管,就逃离了这间三人法庭。
苏阑先做好了妆发,梳了个精致的公主头,卷曲的长发自然垂落,脸上是粉嫩桃花妆,只不过比平时更着重了眼妆部分。
她提着件束身衣,“静训,你帮我拉下系带。”
林静训才刚把自己塞进一件紧身长袖礼服里。
她抚着胸口直喘,“你那么瘦,什么礼服穿不上?还用这个。”
“我怕穿这礼服,胸部会掉下来。”苏阑暗戳戳地凡尔赛了一把,“你也知道的,它有多争气。”
林静训冲她翻了个巴洛克式华丽又高贵的白眼。
然后轻松地把两条束带抽到了最紧,苏阑半点感觉都没有,她在后背打了一个结,看着薄纱束身完美贴合苏阑的腰线。
姣好的胸型也被托举成两个雪白的半球。
这绝对是林静训见过最纤软的腰身。
细到苏阑一咳嗽,她都怕会折断腰。
她轻拍了下苏阑的屁股,“我看你才是天生的尤物。”
苏阑却听出了弦外音,“怎么有人说你是啊?”
林静训神色一变,瞳孔猛地一缩,莫名地惊恐起来:“没、没有。”
苏阑本来是想和她玩笑一句,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奇怪,如果会有人说她是,那也应该是她男朋友之类的。
照理她该会脸红害羞,但不论怎么样,也不能做这副表情啊。
苏阑也被她吓着了,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
林静训极快地点了下头,“知道,我先出去等你。”
苏阑换上那条轻纱抹胸曳地礼裙,满幅缀以手工缝制的立体繁花,高收腰搭配微蓬裙摆的独特剪裁,将她高挑而窈窕的修长曲线展露无遗。
她小心翼翼提着裙摆走进会场时,惹来一阵阵惊叹,女学生们一开口却都是夸礼服的。
仿佛她这个人还在其次,今夜格外贵重,都是托了这条裙子的福。
苏阑后来没法子,只能把俞闽喊来,她说:“你想买下这件礼服送我吗?”
俞闽语塞:“你要不要听听看你自己在说什么?”
苏阑要的就是这反应:“那你还不清场子!在旁边瞎看什么热闹?摸坏了不用赔啊?”
等俞闽把她们都弄出去以后,苏阑清清静静地坐在休息室里补妆,手机里还放着钢琴曲的视频。
林静训拿了盒柔雾珠光粉,给自己眼尾擦了一些,她喜欢这种blingbling的妆感。
苏阑伸手给她揩匀了,边给自己锁骨处抹上:“我们家静训真漂亮。”
她倒一点不脸红,“我打小招人喜欢。”
林静训挑的是《降B大调第二钢琴协奏曲》。
她拉大提琴,苏阑弹钢琴。
她们俩练了一整周,配合得还算默契,不默契也没办法,研院的人都死绝了。
最后谢幕的时候台下掌声雷动。
泰林银行的郭董事问旁边的刘院长说:“这个头发长些的姑娘是谁的学生?她穿的好像是我们赞助的礼服吧?”
刘院长前阵子才接了校长电话,听他言语之间颇为关照苏阑,他说:“是老陶的高足,叫苏阑,不过她好像……”
但色迷心窍的郭董没听进去,急急忙忙地打断刘院长说:“后天和贵院的饭局,麻烦刘院长带上她。”
还没等刘院长点头,他又匆忙离了座位。
林静训才到化妆间没多久,接了个电话就急急忙忙出去了,连手袋都忘在了苏阑这里。
苏阑提着裙子小跑出去追她,一直到会场外面的台阶旁才追上,只是她没想到郑臣也在这里。
林静训就站在车边,和另一个与沈筵年岁相仿的男人说着话,似乎是在求他什么。
郑臣手里夹了一支才点燃的烟,就这么看着苏阑缓缓迈下台阶,像到了午夜十二点就要坐进南瓜马车里消失不见的灰姑娘。
而苏阑的心思在林静训身上,担心她碰上什么事儿,只看了郑臣一眼就撇开了。
直到听见郑臣“嗷”地一声扔了烟,他食指一侧被烫出道肉红色的印记。
苏阑满目疑惑地转向他,“你在演什么狼嚎鬼叫呢?”
“被、被烟烫了一下。”郑臣尴尬地错开她的目光,又忍不住想再看她一眼,“今儿这么漂亮?”
苏阑高傲地昂着头,“那你倒说说看,我哪天不漂亮?”
郑臣闷笑一声,“我说这位迷之自信的妹妹,咱做人是不是得谦虚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