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究竟是làng漫呢,还是不按牌理出牌呢?从表白至今,他引领出一条她完全无法预料的爱qíng路,进入每个阶段,其场合时间方式均出人意表,好似跟风花雪月一点搭不上,不伦不类,偏偏常惹得她又哭又笑,感动到不行。
好比此时,前方是绝对不会成为友军的大求骁将,侧面可疑黑点多半是虎寨的船,敌友尚不能断定,鉴于圣旨被毁,让端格狩利用的可能xing很高,而她这边正要试验大型杀伤xing武器,创造以少胜多的经典战役。
这样一触即发的剑拔弩张,立刻就要生死相搏血ròu横飞,他——元澄,穿了一身大红喜袍,脚下乘风踏làng,四面乐鼓掀天,百艘大船全成迎亲队伍,大声说来娶她?
她的心,怦怦怦怦,跳得激动万分;她的血,全涌上头,红了脸颊耳根。一时间,丢人啊,尴尬啊,高兴啊,有趣啊,除了苦味,什么味道都泛上来,令人上瘾得追捧。
这时候,谁还惦念着打仗,个个愣神缓不过劲。
丁狗跃上来,走到墨紫身边,“如此大张旗鼓,阵前来娶亲的,非皮厚所不能为也。恭喜你,寻得一天上无地上无的好郎君,为了你绝不怕丢脸。”
墨紫本来好好感动着,让丁狗一声恭喜不由笑出声,“你这是恭喜还是讽刺?”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反正,这种事杀了我也做不出来。”太没面了。
“所以你讨不到老婆”秋霜走上甲板,眺望着那百艘船,“每个女子所求的,就是这样的时刻。天地呈祥,万物报喜,他从天而降,全然为你。”
“你说的是神仙,不是相公。”还从天而降?
“就是一种难以描绘的潇洒俊朗,你在山里修身养xing,傻大个石头心,不开窍。”秋霜斜他一眼。
丁狗还要顶嘴,让墨紫揪了一把,牙fèng里挤字,“你行了啊,保持君子风度。”这两人吵吵闹闹的,何时能渐入佳境?
“墨……墨哥,还打不打?”瞭望的小兄弟有点吃不准。
墨紫转回头一瞧,端格狩已经上了将船,他船上的人也齐刷刷往元澄那儿看。
她当即决定倚仗大部队,向下传令,“水蛇,东南四十五度,前行。”
端格狩见墨紫撤到那个说来迎娶她的男子船旁,仍挥手追至数十丈开外,喝道,“谁敢娶我大求国后?”宋墨紫不能嫁给他国人。
此话一出,双方有不知道墨紫身份的人开始jiāo头接耳。
墨紫恼了,疾步上船尖,并双脚踩住船舷,一手捉旗杆,一手指端格狩,“你说谁是大求国后?”空口白话,诋毁她清誉。
“谁要嫁给他——”端格狩从不知道什么叫怕,学墨紫手指元澄,傲慢之极,“谁就是我大求国后。”
“放你母亲的屁”开骂的是元澄身后的臭鱼,他嗓门洪亮,气息绵延,“先不说大求王娶了多少女人了,他的国后怎么不在宫里待着?谁听说过皇后娘娘跑出来还在土匪窝前?”
数日不见,墨紫听到自家兄弟的声音,真是又为她解气,又很高兴。
“好,那就换个说法。”端格狩冷笑,“谁敢娶我王要娶的女人?除非他不怕被大求铁骑生吞活剥,尽管试试。”
元澄却不看端格狩,而在看他的新娘,有些无奈,有些宠溺,“墨紫,有什么话下来说。站在船舷上,你不怕掉到江里,我怕。平时也就罢了,这大喜的日子,我不想再生波折。”虽然她那仿佛临江飞仙的美令他目眩神迷,但如此挑眼,也同样容易成为弓箭手的目标。
墨紫抬头冲他一笑,潇洒跳下,“行了吗?”
“行了。”看到赞进丁狗护在她身前,他放了心。
“姓元的,你以为我只是吓唬你吗?”元澄?南德曾有个权势滔天的元相,想来就是此人。辅佐过老的,让小的抄家流放,如今却又成了推翻皇帝的qiáng大势力。虽然面目清朗,眉宇俊逸,一副斯文儒雅的身子骨是大求男子所不屑的。但他同时又不得不承认,元澄淡定中dòng察一切的目光,还有劲风中闲立的姿势,却带出一股震慑之气,令他不能真正轻视。
“端格将军一向言出必行,元某自然不会以为是吓唬我。只不过,你说归你说,ròu长在元某身上,想要生吞活剥得看你们的本事。”元澄看端格狩的船越靠越近,“将军仍然勇往直前,可是还想打这一仗?”
端格狩手指收回,捏成了拳,让葛将停船,“你船多我也不怕。”南德的船是四国中最弱的,他一艘船能打下对方十艘都没问题。更何况,虎寨的船正向他们靠近,他有贺猛在手,等于是他的后援。
元澄也看到了南面的船,大约二十只,皆挥虎寨大旗。
墨紫忙吩咐丁狗上元澄的船,把在虎寨发生的以及弄丢招安证据的事说一遍。
元澄静了一会儿,没有发布任何命令,对端格狩说道,“将军,我们汉人成亲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既然是吉祥日,就不能弄得很血腥。我是想,这一战能免则免。”
端格狩哈哈大笑,“竖子胆怯,何必拿喜事来挡?墨紫姑娘,我瞧你挑选男人的眼光不怎么好啊。”
“上一个更差。”墨紫在背后打手势,有专人读令的,悄悄便动了起来。
端格狩知道墨紫说的是谁,却不无所谓,再向元澄说,“此战要免可以,jiāo出宋墨紫。”
元澄笑道,“端格将军掳**室,莫不是大求民风彪悍所致?”
端格狩听他暗讽自己野蛮,心中便起杀机,迅速抓起船头的弓,突然she出一道快箭。
“小心”墨紫大喊。
元澄没让。他也不需要让,因为华衣已在他身前。
端格狩也没期望这箭能让对方毙命,“这是让你小心说话,大求láng族不由贱民诋毁。”
墨紫火了,“你耳朵有病吧,彪悍是夸你们的。还有,我们是贱民,身上流着一半贱民血液的你很高贵吗?”
端格狩的娘是汉家商女,他一出生,就被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嘲笑厌恶。因为这些艰难的遭遇,他反而比别人更憎恨自己的血脉不纯,但内心又不自禁倾向汉人,却又得在人前装作蔑视,这样的矛盾导致他的qíng感有些扭曲。
“别以为王纵容你,我也会随你侮rǔ。”墨紫的话,在他的qíng感认知里是最大的冒犯。
墨紫心明眼亮,冷哼,“你真可怜。竭力否认混血,不过让所谓的纯血贵族们更瞧不起你罢了。而另一面,我们这些汉人就把你当成了他们的同类。你两边都不讨好,结果只有形单影只。端格狩,你有朋友吗?不畏你的军功,不看你的出身,就冲你这个人。”没有的。
端格狩的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线。
“猛儿猛儿”虎寨的船上,贺夫人惦念着儿子,根本没注意到喜气杀气jiāo织的诡异氛围。
领头船上,站立船头的,正是刚才放墨紫他们出去的黑汉。他当然要比贺夫人看得清楚,皱眉吩咐停船之后,仔细打量双方。
然后,他大喊一连串指令,“大求船准备拍板弓箭手刀剑出鞘挂网”
“你们看清楚我是谁”端格狩边说边让人带上已经醒转的贺猛。
二当家和大少爷的呼声此起彼伏。
黑汉似乎人望很高,一抬手,籽糙军就安静了,“二当家,你和大少爷为何在大求船上?”
“平老四,虎王和章老三死了。”端格狩先不回答黑汉的问题。
贺夫人立刻昏死过去。
平老四睁大眼,“谁gān的?”
端格狩指着墨紫,“她和那条船上的人gān的,送妹子来结亲不过是幌子,其实就想gān掉虎王,再来个里应外合,让义元军吞了虎寨。要不是我早就防备着,和虎王商量了这招反间计,这会儿虎寨已经完了。只是我怎么也没料到他们手脚这么快,竟然当晚就动手。而大少爷也没疯,我事先告诉他小心,他发觉新娘子不对,所以才借疯上船探虚实。那时我们以为虎王受他们要胁,因此听他们的话出了寨,谁知——”他叹了口气。
墨紫听着听着,想说端格狩是位杰出的演员。
平老四黑脸看向墨紫,“二当家说的可是真话?”
他这么一问,就让墨紫品出点儿味来,这个平老四是讲理人。
“一半真,一半假。”元澄接过了话,“贺虎和章慕已死是真,但并非像这位大求将军所说是我义元军要吞虎寨。平老四,可是四当家?”
平老四点点头。
“虎王无故扣留了元某所派使者,我等为了救人才想出结亲之计,不曾计划杀人。然而,虎王欺人太甚,不但bī迫使者娶他女儿,还对我的夫人心存歹念,在酒水里下了**。”元澄声音清冷。
贺虎好色,平老四早就敢怒不敢言,而且他见过贺虎对那位宋氏色迷迷的模样,还亲领命令守寨门,因此对元澄的话信了七八分。
“再者,贺虎主动向朝廷投降,接受了皇帝的招安旨意,正在等待官兵前来收缴。”
元澄此话一出,籽糙军大半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