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

十九世纪七十年代，美国西部大草原的德莱镇上，一派升平景象。
夏日的一天，小教堂的钟声在草原上空回荡。法院大厅里，警察局长威尔·东恩和
艾米正在举行婚礼。
这时，三个骑马者在镇上狂奔而过。居民们为之心神不宁。他们是卷土重来的匪首
乔丹的同伙，其中一个是他的兄弟——米尔特·乔丹。乔丹一伙曾对德莱镇居民实行过
暴虐统治，但五年前被警察局长东恩逮捕，法院以杀人罪判处乔丹绞刑，不过在州府里
有他后台，不久被改判为终身监禁。
商务旅馆二楼，东恩的副手哈维正躺在安乐椅里。他的情妇海伦·拉米雷兹则在梳
理长发。她看到狂奔而过的匪徒，皱起了眉。她原是乔丹的情妇，后来成了东恩的情妇，
现在正跟哈维同居一起。
三个匪徒在紧靠车站的办公室门前下了马。正在抄收电报的站长吓了一大跳。
“火车是准十二点到吗？”一匪徒粗暴地问。
“啊，是，是，准十二点到达。”站长有点语无伦次。
三个人瞪了他一眼，就在附近一条长凳上坐了下来。站长乘机从后门溜走了。
法院大厅里，东恩和艾米的婚礼已经结束。按照婚前安排，东恩立即离职，偕新婚
夫人去圣路易斯经商。
马车刚要启动，火车站长满头大汗地奔来，“局长，你的……你的电报。”
东恩接过电报一看，不觉一怔，乔丹竟被释放了。周围的人闻讯也都为之震惊。接
着站长又说，乔丹兄弟等三人正在车站等待正午到达的火车。
“难道乔丹这么快就回来了？”东恩看了看表：还差二十分钟到十一点，即到正午
还有八十分钟。
在一股不安的气氛里，四轮马车飞驰而去。蹄声得得，车声隆隆，引起了人们的注
意。
哈维睹见车子过去，得意地大笑起来。海伦问他笑什么，他尖刻地说：“你不觉得
东恩是被刚才那三个枪手吓跑的吗？”海伦听了面露忧郁。
乔丹一伙卷土重来，乔丹本人要在十二点钟到达的消息，不一会就在镇上不胫而走。
小镇显得那么不平静。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马车颠簸而行。可是，逐渐由快而慢，后来停下来了。东恩面
色忧虑，心事重重，艾米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走了？”他说：“我应当回去。”四轮
马车飞速奔回德莱镇。人们见了十分惊讶。
马车在局长办公室门前停下，东恩和艾米双双进屋。他立即奔向挂枪的地方，挎起
了枪，还推上了栓。
艾米哀求他，认为他已经卸职了，不该管了。可东恩又像商量，又像祈求地说：
“艾米，你留在旅馆里等我一小时……”
“什么？等一个小时，你是让我看看一小时后，我是当妻子还是做寡妇吗？”艾米
实在忍耐不下去了，她大声叫着：“你不走，我自己坐正午那次车走。”说着，她径直
出门而出。
艾米带着不满和惊惧的神色来到车站，买了一张去圣路易斯的车票。当看到三个匪
徒时，她犹疑了。经站长劝说，她去了商务旅馆大厅候车。哈维突然想起什么，离开了
海伦的房间，来到东恩办公室门口。听见东恩正在吩咐强尼去把三个市政管理委员和哈
维找来，哈维应声而入。
当三位市政管理委员找来后，哈维要东恩推荐他为警察局长。东恩表示他还太年轻。
哈维大为恼怒，竟恶意中伤东恩。
哈维利用东恩处境困难，进一步进行威胁，一定要东恩推荐他当警察局长，他才同
意一起干。结果，由于未能如愿以偿，哈维卸下枪带和徽章，扬长而去。在这最紧急关
头，东恩失却了唯一的助手。
海伦在哈维离房后，决心离开此地。
这时，一个名叫倍克尔的壮健汉子来到东恩办公室，他自告奋勇愿当一名临时副手。
东恩深为感动，约定十分钟后再见。
东恩来到酒店。门一开，乔丹的弟弟米尔特出现了，一时两人一惊，旋即恢复了常
态，默然擦肩而过。东恩想找几个副手协同作战。可是谁都没有响应，人们沉默着，眼
看着东恩一个人慢慢地退出店去。
此时是十一点十六分，距离正午还差四十四分钟。
东恩又来到多年患难与共的老友马丁·豪的家，他迄今还是个单身汉。东恩满怀希
望鼓励他做自己副手一同去火车站，可是最后还是遭到了拒绝。
海伦发现哈维胸前的徽章已没了，忍不住朝他冷冷一笑说：“现在我想就你和东恩
说几句话。你年轻、漂亮，但东恩是个真正的男子汉，而你空有一副宽肩膀。东恩如果
死了，这个小城也就完了。我是一个寡妇，我需要安定的生活……”
教堂的风琴声在小山坡上回荡，东恩闯进了教堂的大门。他开门见山地说：“乔丹
将在今天正午到达，我急需副手。”一时间，教堂里出现了小小的骚动。结果，却听得
好友亨德森这样几句话：“东恩，你应当走，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们，现在还来得及。”
听了亨德森的这番话，东恩既震惊又厌恶，他转向默不作声的人群，但人们都在躲
避他的目光。他绝望了，微微地摇了摇头，也没跟大家打招呼，毅然快步走出了教堂。
时间是十一点五十三分，离正午还差七分钟。
东恩缓缓地独行在空无一人的小街上。他回到办公室，发现倍克尔已经全副武装正
在室内踱步，相见之下，非常高兴，两人看看时钟，十二点还差五分。可是，当倍克尔
知道东恩并未找到任何一个副手时，他吓呆了，他反悔了。而东恩只是默默地看着他退
出门去。
车站上，乔丹一伙已出现在站台。教堂里还在唱赞美诗。东恩挎上枪带，然后伏案
疾书，挂钟的“滴答”声清晰地响着。时间是十一点五十八分，离正午还有两分。
东恩在纸上用力写下了四个大字：“最后遗嘱。”
太阳暴晒着大草原，德莱镇的小街上空无一人。平静、沉寂，一切都像停止了活动，
没有了生命。
站台上，盖伊·乔丹跳下车来。他身材高大，面色苍白，相貌凶狠，两眼冷酷无情。
米尔特等三人迎上前去。
汽笛长鸣声又起，它催促着旅客从速上下。艾米本能地望向窗外．希望在最后一刻
里东恩会跳上车来。
汽笛声也惊动了东恩。他伸手摸了摸枪，开始缓慢地然而却是非常坚定地沿街朝火
车站走去。
小城的街道弯弯曲曲，对立的双万正在相向走着，一个拐弯，使双方谁也看不见谁，
但他们正在走近，走近……
东恩走到拐角处，歇在房子的阴影里，突然前方拐角处传来玻玻璃破碎声，抬头一
望，乔丹一伙正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这边走来。米尔特手里摇晃着刚从橱窗里抢来的一顶
女式帽子。
东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待匪徒走过自己有二十多英尺时，才发出枪来，大喊了一
声：“乔丹！”
匪徒们听到背后的喊声，人就散开。枪声响了，东恩身边墙上冒起几股白烟。而米
尔特已应声栽倒在地上，枪甩得老远，那顶女帽就在他身边。
枪声响在死寂的小城上空显得特别清脆。海伦一下子趴在椅子上，艾米却突然站了
起来，跳下火车，朝枪响的方向奔去。
接着，枪声在一条小巷里响着，东恩陷于交叉火网之中。他猛地一弯腰冲进小巷，
跃进了对面的马厩。很快，三个匪徒包抄了过来。乔丹枪击下，马厩起火了。
艾米在枪声中惊起，跌跌冲冲地沿街走着，冲进东恩办公室，发现遗书，热泪流淌。
大火越烧越旺，东恩已无法藏身，他急中生智，解开缰绳把马麦了出去，自己则趴
在一匹大马腹侧，冲了出去。东恩脱离险境，奔进一片坟地，躲在墓碑后面。匪徒们扇
形紧面，但科尔贝刚一露身子，艾米在窗边看见东恩闪过，撞进了酒店大大门。就在枪
声里倒下了。
皮尔斯沿街追击，封锁了酒店的全部门窗。乔丹趁机跃进，迫近酒店。艾米目睹险
象，惊恐万状。她看皮尔斯已靠近自己窗口，无意中发现了哈维留下的枪支，她毫不迟
疑，朝着正在瞄准东恩的芝尔斯就是一枪。
乔丹十分吃惊，愣了一下，在办公室后墙发现艾米一人呆立在窗前。于是他跳进办
公室，夺下了艾米手里的枪，并拧着她的手腕推到门口，作为挡身牌，大喊：“东恩，
你出来，不然我就打死她。”
东恩见到艾米，才悟出皮尔斯的死因。他大声回答道：“放开她，我出来。”在稍
微犹豫了一下，他抓起一把椅子，猛然拉开了门。
乔丹闻声，举枪就打，打在椅子上。艾米此时不顾一切，转身过去用手向乔丹脸上
抓去。就在这时，东恩在门边一晃，同时顺手一枪，乔丹摇晃了一下，也发了一枪，打
在东恩肩上。
枪声停了。小城又趋于沉寂。乔丹倒在地上，东恩靠在酒店门边的墙上，用手按住
自己肩头，殷红的鲜血从指缝中渗透出来。
不一会，躲藏着的人们全部涌向街头，拥向东恩。东恩镇定了一下，振作起来，飞
快过去扶起了艾米。他俩默默无言地紧紧拥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