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细雨霏霏,街上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只有巴德还在踯躅独行。前面一幢楼
房,二楼的一扇窗户里还亮着灯光,又冷又累的巴德抬头看了看灯光,摇了摇头。那间
屋子就是巴德的家,但他现在有家不能归。
巴德是一家保险公司的小职员。此刻,在巴德那间公寓里的是巴德的上司柯克毕先
生。柯克毕先生虽已年入老境,却和一位风骚女人鬼混。
看见这对野鸳鸯终于走了,巴德连忙奔上楼去。客厅里烟雾袅袅,杯盘狼藉,地上
满是雪茄头和烟蒂。巴德无可奈何地把屋子收拾干净。正准备去倒垃圾,迎面碰上了对
门的邻居,一位医生。医生以为刚才是巴德在和女人鬼混,毫不客气地将巴德嘲弄了一
番。
巴德有口难辩,心烦意乱,回到屋里,狼吞虎咽地胡乱吃了些晚餐,看了会电视,
便熄灯睡了。不想巴德刚入梦境,便被一阵电话铃吵醒。电话是巴德的另一位上司达比
其先生打来的。原来,达比其刚交上桃花运,他想马上借用巴德的公寓这块宝地。
达比其话中有话:“公司里正在评定职工的工作效率,我已经把你排在前十位了。”
未等巴德回答,达比其已一下挂断了电话。
巴德尽管周身无力,眼冒金星,也只得硬撑着起了床,再一次走上了街头。雨越下
越大。冰冷的雨水飘洒在巴德身上。
第二天,巴德有些感冒。清晨,在保险公司的电梯里,巴德遇见了电梯女驾驶员法
兰。
巴德来到自己的办公室,看看周围,见别人都在忙于工作,便打电话给达比其:
“你放在门垫下的钥匙不是我的,我没法进屋,结果在外面熬了整整一夜。”
巴德放下话筒,摸摸自己发烫的额头,掏出个体温计放在嘴里,又拿起了电话筒:
“范特毫夫先生吗?对不起,原来约定屋子今晚给你用,可今天我病了,下班后得
马上休息,帮帮忙改个期吧。”
坐在高级办公室里的范特毫夫开始不肯,后经巴德哀求,才勉强答应把时间放在星
期三晚上。巴德苦笑了一下。调动一个范特毫夫,得牵动许多其他人。没法子,他只得
又拿起电话筒,接连打了好多电话,费尽口舌总算把事情摆平。
有人来通知巴德,说人事处请他立即去一次,有要事相告。巴德想起了柯克毕等人
的话,兴冲冲地走出办公室,乘电梯时,忍不住告诉法兰自己这次被排在公司评定工作
效率的第十名,兴许能晋升。法兰把别在自己胸前的玫瑰花取下别在巴德身上,祝他走
运。
人事处主任谢力克年龄刚过五十,他打量着走进办公室的巴德,说:“最近看到了
几份关于你的工作报告,一片赞扬声,好几个部门同时请调你去工作。”
巴德心中暗喜。却不料谢力克话锋一转:“目前楼上楼下正在传递一把钥匙……听
说是西区某公寓的,可知道这是谁的钥匙?”
巴德呆住了,脸陡地变得煞白!连忙解释。
不想谢力克送给巴德两张戏票,又递给巴德一个小本:“把你的地址抄下吧……不
过,无论如何得替我保密!”
巴德恍然大悟,他急忙写下地址,掏出公寓钥匙,深深地吐出了口长气。
两个星期后,巴德接到了调令,担任第二助理。
柯克毕等人前来贺喜:“好啊,我们的诺言终于兑现了!”
谢力克也来找巴德,待众人告辞后,他要求巴德借他一把钥匙:
“我那位秘书奥森小姐的舌头挺长,钥匙传来传去怕有风险。”
“行!”巴德一口答应。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女人的粉妆盒,“这是我昨晚在沙发
上发现的,玻璃碎了一块。”
圣诞节前的一个下午,公司放假,公司舞厅里,职工们正在狂欢度节。巴德身穿崭
新高级职员制服,衣领上别着鲜花,在舞厅门口找见了法兰。他让法兰等他一会儿,说
要回舞厅去拿点酒来。
法兰等在门口。谢力克的秘书奥森小姐来到她面前。对她说,谢力克几年前对自己
就像如今对待法兰一样,把自己当玩物,嘴上说要与老婆离婚,结果却将自己一甩了之。
而且,上当受骗的不只是自己:“在我以前是查访部的路茜小姐,我以后是伤残部的郭
琪小姐;在你以前是甘五层楼的那个金头发小姐……”
奥森小姐走了,留下法兰呆呆地站在那里,泪水夺眶而出。突然,她身后响起了巴
德的脚步声,她急忙掏出粉盒,拿出粉扑,想掩盖脸上的泪痕。兴冲冲而来的巴德看着
这只熟悉的粉盒愣住了,玻璃上那道破痕就像刀子一样朝他猛地击来。刹那间,他明白
了一切。他兀地转身离开了法兰。
巴德走进了一间酒吧,喝起闷酒。空荡荡的酒吧里,只有另一个姑娘独坐在另一个
角落里,巴德走上前,猛一下拉起姑娘,走出了酒吧。
巴德的公寓里,法兰正对谢力克呜咽:“我什么都明白了,奥森小姐把一切都告诉
我了。”
谢力克有点慌乱,他借口要赶火车,掏出一张一百元的支票给法兰,就一个人先走
了。
法兰呆呆地凝视着药架上的一只药瓶,拿下那个瓶子,慢慢地走向卧室。
巴德带着姑娘回来了。他打开卧室门,突然发现法兰和衣睡在床上,推她也不动。
巴德拣起从床上滚下的空药瓶,一看,不禁大惊失色,连忙窜出房门,到对门叫醒了医
生:“快,我屋里有个姑娘服了安眠药,快来救人!”
医生将法兰抢救了过来,对巴德说:“要是你晚来半小时,你就能收到一份绝妙的
圣诞礼物了。”
圣诞节后的第一个早晨,谢力克走进办公室。奥森小姐想帮他脱大衣,他拒绝了:
“感谢你对法兰小姐说了那些话。我已经通知给你一个月的解职金,请你马上离开这里
吧。”
巴德打来了电话。谢力克对巴德对法兰的抢救表示感谢。这一切,都被正欲出门的
奥森小姐听在耳里,她刻毒地一笑。
巴德的公寓里,巴德在开导着法兰。他从自己的恋爱史,讲到自己过去也曾自杀过。
俩人的心渐渐接近。
除夕,巴德接到了担任谢力克第一助手的通知,同事们纷纷来祝贺,可巴德自己却
不像上一回,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为自己扮演的角色感到悔恨。他明白,他的平步青
云,是以什么换来的。
他几次下决心去找谢力克,可一见谢力克,他的决心又动摇了。尤其是谢力克告诉
他,由于奥森小姐的告密,他太太已离开了他这一消息之后。巴德心事重重地走向办公
室,在楼梯口遇见了法兰。“我做梦也没想到他真会离开他的太太……”法兰轻轻地说。
“不,你误会了谢力克……你也误会了我,他利用了我,但我也利用了他,我俩都如愿
以偿了。”
俩人默默地分手后,巴德走进了谢力克的办公室。
谢力克满脸笑容:“刚才好不容易才把法兰说通了,你把公寓钥匙给我吧。上次那
场虚惊害得我把钥匙扔了……”
“对不起,今后我的钥匙谁也不借了。”
谢力克感到愕然,他摆出了王子架势:“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消两分钟我就能把你
从这儿赶到街上去,你明白吗?”
巴德冷静地回答:“我听从医生的劝告,活着,就得像个人样。”说着,昂首阔步
走出了门外。
晚上,中国餐馆里,谢力克在对法兰说:“巴德这小子变卦了,说什么也不肯把公
寓借给我,竟连那个人人眼红的肥缺都不要了。”
法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中放出奇特的光彩。
法兰挤过人群,奔出了餐馆。
法兰在街上奔跑。她急切地跑进巴德的公寓大楼,奔上楼梯,穿过走廊,停在巴德
房间门口,敲打着门。
门开了,巴德见是法兰,又惊又喜。
俩人对视着,彼此眼中都爆出了幸福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