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玛丽在医院做了人工流产手术,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她无力地靠在
床上,思索自己目前的生活。一个十六岁的男孩从门外进来,这是她的儿子马尔丹。儿
子见母亲躺在床上,以为她病了。玛丽强打起精神,笑吟吟地让马尔丹坐在她床边,温
存地端详着儿子的面孔,他真像她离了婚的丈夫乔治。玛丽想到马尔丹是自己生活中唯
一的亲人,多想跟儿子好好谈谈。忽然,门外有人找马尔丹,马尔丹走了。
屋内又趋平静,玛丽独自坐在床上,又想起她和塞尔日的关系。塞尔日是玛丽近些
年来一直与之生活在一起的男人。现在玛丽想和他分手了,因此连怀上的孩子也不要了。
翌日,玛丽照常上班,她在一家公司担任绘图员。下班后,她和女友们相随来到一
家小餐馆。不料在这儿遇上了塞尔日。塞尔日刚从旅途归来,一身风尘,他见到玛丽,
脸上顿露喜气,而玛丽却神情异常冷漠。她从手提包中拿出那封早已写好的信交给塞尔
日。塞尔日拆开信,脸色渐渐阴沉起来,“好端端的一个孩子,可突然……你就没有一
点女人的心肠?”
“有!你应该理解的就是我不愿再和你一起生活了。”玛丽说。
玛丽的母亲知道她与塞尔日分手的事后,以为她另外有人了,可玛丽要母亲别随便
想象她的女儿。
一个假日,玛丽和她的女友们前往好友佳布丽艾尔的乡村住宅做客。她们是性格温
和的芙郎西娜、美丽热情的艾丝苔,离了婚带着两个孩子的安娜。她们既是一家公司里
工作的同事,又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她们常常野游聚会,谈笑风生,领略大自然的美丽
风光。但是她们却有着不尽相同的生活观念。芙朗西娜是五位朋友中最具有传统观念的
女性,她和丈夫夏尔生活得很和谐。如果夏尔把她和两个孩子扔下,她就会失去生活的
勇气。因此,她对艾丝苔和安娜的生活观念不能理解。艾丝苔虽然交上了一个英俊潇洒
的男朋友。但她不打算结婚,她认为,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各人保留各人的姓名,各人
支配各人的钱,两人和睦相处,干吗非得结婚不可呢?安娜则有过美满的婚姻,她十九
岁就结婚,丈夫曾撇下她和孩子,跟别人跑了,后来又后悔地回过头来找她,但她又有
了别人。现在她宁愿为了解决经济困难而和别的男人睡觉,也不愿再与丈夫重归于好。
不同的生活观,常使几个女人争执不下,而转瞬间又会在欢笑声中和解。
落日辉映,宾主在室外就餐。饭后,大家围坐着有说有笑。只有男主人杰罗姆喝着
闷酒,时时喟然长叹。玛丽已从他妻子佳布丽艾尔那里知道,他将被公司解雇。她很为
朋友的失意担心。夜里,玛丽听到楼上有细微的声音,预感到什么,冲上去,见佳布丽
艾尔和杰罗姆在床边扭成一团。原来杰罗姆服了半瓶安眠药。玛丽急忙上前帮她把杰罗
姆按住,迫使他吐出来。
早晨,玛丽正在安排餐桌、食物,杰罗姆悄悄走进房里,请求她原谅。她望着那张
布满愁云的脸,激起了无限同情,她决定帮助朋友。突然她眼睛里闪出一线希望……
回城后,她约了她以前的丈夫乔治在一家餐厅见面。这里是他们离婚前常来的地方。
一晃有五年没来过了。玛丽环顾四周,不禁触景生情,想起了她的初恋,她和乔治共同
生活的情景。她把杰罗姆自杀的事情告诉了乔治,请他帮助杰罗姆留在公司里。乔治显
出爱莫能助,他告诉玛丽,现在很多单位都在重新组合,这难免要关闭几家公司。杰罗
姆的上司认为裁减人员必须从他开始,因为他在公司里已失去了“竞争能力”,他设计
的草图没有新意,成本又贵,不宜采用。可玛丽柔声恳求乔治,要他想想办法,让杰罗
姆以某种方式留下来继续工作。她认为杰罗姆还是有才华的,不只是过去才有。乔治被
玛丽的真诚打动了,他表示愿意竭尽全力帮助杰罗姆。
谈完正事,两人都不愿走。于是,他们谈起了他们的儿子马尔丹。回忆他们一起生
活的往事,一股柔情在他们心头油然升起。玛丽终于旧情复燃,渴望接近乔治,分手时
动情地要求乔治把她搂在怀里。乔治也激动了,猛然把她搂在胸前。两人沉浸在爱恋之
中。
玛丽迈着轻松的脚步往家走去,忽然塞尔日拉住了她,气势汹汹地责问她。塞尔日
带着醉意发疯似地抽她的脸,问她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当他知道他是乔治时,他懊丧地
低下了头。他现在才明白,玛丽并不是为了别的男人而离开他的,而是要追求自己独立
的生活。他知道一切已无法挽回,便悻悻地离去了。
次日上午,乔治果然为杰罗姆争取了一次重新设计的机会。玛丽知道后高兴极了,
就在这时,乔治打电话邀她去他的寓所。玛丽欣喜地答应了。当天晚上,在乔治的寓所
里,玛丽搂着乔治的脖子缠绵徘恻。一番亲热之后,玛丽提起他们分手那年的痛苦日子。
原来那年乔治刚接任新的工作,为了不让那些爱嫉妒的人看笑话,他白天埋头苦干,
晚上又和别人商谈问题,常常很晚回家,不仅很少同妻子聊聊,就连对玛丽的提问也是
漫不经心答非所问。玛丽觉得他们之间再没有共同语言,没有共同的思想和愿望,连马
尔丹也不能把他们的心连在一起了。四年前的一个晚上,马尔丹突然发了高烧,浑身抽
搐,呼吸困难,玛丽以为他要死了,急得六神无主,只得打电话给佳布丽艾尔。佳布丽
艾尔和杰罗姆就匆匆赶来帮她照料孩子。可乔治半夜三更回家,像陌生人一样,什么也
不问就自顾自倒在床上睡了……听了玛丽的诉说,乔治不由得一阵内疚,他深情地吻着
玛丽说:“马尔丹能把我们连结在一起!”
从此他们频频幽会,相爱如初。
可是有一天黎明即将到来时,乔治紧张地消除玛丽在这里过夜的痕迹,因为他的情
妇露朗丝今天就要回来,她前一阵去外地一个学术讨论会上当翻译,不在家里。
玛丽刚走出乔治的寓所,一辆出租汽车停在门口,露朗丝从车里出来。她年轻、漂
亮而富有朝气。玛丽坐在寓所对面的咖啡馆注视着她,不由地垂下了眼帘。她意识到,
自己与露朗丝相比已是个半老徐娘,在乔治的生活中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
玛丽不再跟乔治幽会,但她怀孕了。她没告诉他而自甘承受。她决定保住这个孩子,
“我这个人挺好笑,有了男人就保不住孩子,有了孩子就保不住男人,想是不能把两者
同时保住。”她这样自嘲着。
塞尔日离开玛丽后,很快求得了安娜的爱情,玛丽为此感到欣慰。
在多家公司合并、关闭中,百余人被解雇失业,杰罗姆也没被幸免,他绝望地爬上
了四层高楼,用自杀结束了自己的厄运。杰罗姆死后不久,乔治忽然来找玛丽,告诉她,
他准备带着露朗丝一起去马赛。因为在这场裁减人员的风暴中,他的命运不比杰罗姆好
多少。说话间,乔治的脸上隐隐露出对玛丽万般留恋的感情。他想送送玛丽,但她含情
脉脉地投入他的怀抱,然后挣扎出来,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去了。
一个盛夏的午后,女友们再加上夏尔和塞尔日又聚集在佳布丽艾尔的乡间别墅里。
由于杰罗姆去世,佳布丽艾尔决定把住宅出卖。她含泪向大家宣布,这是最后一次在这
儿聚会。
玛丽躺在一张躺椅上,阳光暖融融地照着她。她微微闭上眼,想着那未出世的孩子。
她要像抚育马尔丹那样,独自抚育这个孩子,还有她的好友佳布丽艾尔将助她一臂之力。
此刻,玛丽的脸安详而又平静,平静中更有一种坚毅。她等待着新生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