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阿尔培特·霍卜曼原是西德科隆市一家饭店的侍者。失业后,他整天在街上
闲逛,希望能找到一份工作。这天,他走进一座临街的大饭店,该饭店正在举行军人宴
会,他想,也许能在这儿找到个临时活。
来参加军人宴会的人络绎不绝,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误以为他是来宾,请他登记姓
名。“霍卜曼……汉斯·阿尔培特!”他一边报姓名一边忐忑不安地看着对方。负责接
待的人边登记边说:“阿尔培特上尉……”
霍卜曼显然知道别人误把他的姓当成军衔了,但他并不去纠正对方。此刻,他身无
分文,饥肠辘辘,也就顺着对方把这场假戏演下去。
宴会上,霍卜曼成了大家注意的中心,纳粹军官们纷纷向他举怀祝贺,赫道尔夫将
军向他表示欢迎。他带着勉强的笑容,抖簌簌地握住了将军向他伸过来的手,意识到自
己正在扮演的角色是刚从国外归来、被列为战犯的纳粹军官汉斯·阿尔培特上尉。
第二天早晨,霍卜曼宿醉未醒,半蜷着身子睡在床上,外面有人敲门。原来是市长
塞卡兹派人送花束和信来了。霍卜曼一心想通过市长求得市政厅地下室酒吧间经理的职
位。
几天后,市长接见了他,不容他说出自己的愿望,便把他安插在垄断资本家普费达
普菲的企业里当人事部主任,并为他拨了一笔基金。霍卜曼简直难以置信,但他还是高
兴地接受了眼下的事实。
一天,霍卜曼在街上结识了一位在美容院工作的姑娘汉纳洛莱。他隐瞒了自己眼下
的身份,与姑娘频频约会。与此同时,他又以假身份进入了上层人物的社交界,认识了
公司董事长的女儿黛西。
这时,真正的阿尔培特上尉却隐名埋姓,以房客的身份住在妻子家里。为了逃避战
争的罪责,他化名卡扬克。并和妻子一起,到法院去作了假证明,证明她的丈夫阿尔培
特上尉已经阵亡。然后,他又和妻子举行了婚礼。他十分得意自己的周密安排:谁也不
会想到,一个死人竟会跟他自己的寡妇结婚。在婚宴上,他意外地听到一个消息:阿尔
培特上尉还活着,参加了军人大会,现在是蒙坦股份公司的主任。他和妻子顿时惊惶不
安起来。
一天,霍卜曼在公司的办公室里接见了一位不肯透露姓名的太太。她告诉他,她的
丈夫也叫阿尔培特。汉斯·阿尔培特上尉。他已经死了。要是他还活着的话,准被捉去
坐牢,法国人要审判他!……霍卜曼直僵僵地听着对方的话,吓得魂不附体。
霍卜曼决定逃离科伦,他到美容院找到汉纳洛莱,和她筹划远走高飞,自己开一家
小酒店。当他回到住处,手忙脚乱地准备信件,研究汉堡市的地图时,黛西来了。她喜
形于色地告诉他:“你现在是联邦议会的议员了!”霍卜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突然展现在他眼前的崭新前景使他惊喜交集。
霍卜曼出任议员的消息传到军事监狱,元帅凯塞尔麦耶尔和将军们欣喜若狂。凯塞
尔麦耶尔喊道:“怪事,真是件怪事!我的老部下阿尔培特上尉!这个杀人犯!居然没
有被抓回去!……我们总算可以抛头露面了!”于是,元帅和将军们立刻行动起来,他
们站在一幅插满小旗的大地图跟前,开起了发动新战争的军事会议。
卡扬克夫妇得知假上尉非但没有被吓倒,反而飞黄腾达,当起议员来了,气得怒火
中烧。无奈元帅和那些将军们还没有出狱,只得忍气吞声、等待出头之日。
这天,波恩议会大厦门前,拥着一大堆爱看热闹的市民和报馆的摄影记者。霍卜曼
满面春风地踏上台阶,大模大样地走进了联邦议会大厦。在议会上,他宣读了由别人拟
定的大赦战犯的法案。喝彩声和反对声乱成一片。在议员勃兰德斯塔特尔和舒尔勃林克
的操纵下,法案最终获得通过。
大街。夜晚。报贩高喊着最新的惊人消息的标题:“西德信使报!大赦法令通过
了!……”
卡扬克夫妇立即恢复了真面目。卡扬克太太激动地翻出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她丈夫
穿着上尉制服面带微笑地站在吊着几个老百姓的绞架跟前,另一张是一条很长的大街,
每一根路灯柱上都吊着一名国民突击队员或高射炮手,站在正中的是卡扬克,他正用手
枪指着其中一个胸前挂着牌子的绞决犯……她十分庆幸这两张作为见证的照片没有被烧
掉。卡扬克穿上了他的上尉制服,戴上了十字勋章,狞笑着说:“嘿!现在要去找那个
小子了!……”
联邦议会大厦的接待室。真假上尉相见了。霍卜曼一看见这个国防军军官,不禁一
怔:“您找我有事吗……上尉先生。”卡扬克怒气冲冲地指着他喊:“你什么也不是!
你是个骗子!我是阿尔培特上尉!”霍卜曼被吓得目瞪口呆,他一面应付卡扬克,一面
用手指按一个电钮。两个彪形大汉走进来。霍卜曼向这两个警察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们
去逮捕这个暴跳如雷的来访者。两个警察连拖带拉地抓走了卡扬克。
霍卜曼余悸未息、心事重重地走进议会办公室。议员勃兰德斯塔特尔宣读了刚收到
的一份电报:凯塞尔麦耶尔元帅出狱了!今天晚上到达科伦!会场一片欢呼声。大家提
出:科伦应该全城出迎,由阿尔培特上尉致欢迎词!
大街。霍卜曼步履蹒跚地走近十字路口,这里是他和汉纳洛莱以前经常约会的地方。
如今,由于他一再向汉纳洛莱隐瞒自己的身份,汉纳洛莱已经离开了他……
他又来到以前常光顾的小酒店,把身边所有的钱都掏出来交给店主,请他代为保管,
以后有急用时再来取。
他踉踉跄跄地回到住处,打开衣柜,把自己那只旧皮箱抽出来,打开盖,开始把衣
服扔在里面。他决定偷偷地逃走。
黛西驾着汽车飞驰而来。霍卜曼恰恰在这个时候从大门里走出来。黛西停下车,挡
住了他的去路,硬要他和她一起去车站迎接凯塞尔麦耶尔元帅。
火车站外面的一片广场,挤满了人群。凯塞尔麦耶尔刚走下车厢,就响起一片反对
者示威的喊声:“把凯塞尔麦耶尔关进监狱去!把屠夫关进监狱去!把所有的纳粹军人
都关进监狱去!”……议员们原定的欢迎仪式根本无法举行,元帅好容易才被救出示威
者的包围圈。
霍卜曼终于逃过了在凯塞尔麦耶尔元帅面前暴露真相的危险。他与黛西的婚礼即将
举行。
这天,费德阿普弗尔家的大厅宾客满堂。新郎新娘臂挽着臂,正从台阶上走下来。
霍卜曼酒醉未醒,步履不稳,还得由黛西扶着。这时,卡扬克在两名警察的左右陪伴下,
像一头复仇之鹰似地站在门口,指着新郎大喝一声:“就是他!抓起来!”参加婚礼的
宾客一时都被吓呆了,霍卜曼却很有礼貌地对黛西一鞠躬说:“请原谅……”两个警察
把他挟在中间,带着他走了。
法庭审讯开始了。霍卜曼的辩护律师希望他能列举自己在占领区犯过的军事罪行,
只要有一件微不足道的战争罪行,就能援引大赦法案而停止对他的审讯。可是霍卜曼实
在无法举出一件例子。当检察官问到卡扬克时,他却滔滔不绝地说:“……我在1994年
春天对法国的蒙特沙尔维村采取了有力的行动!村子被完全烧光,五十七名居民……”
检察官对他提供的这些战争功绩十分满意。霍卜曼蜷缩成一团。用绝望和怀疑的眼光看
着检察官……
街头,报贩叫喊着:“西德信使报!假上尉被判五年徒刑!……”汉纳洛莱和一位
青年人也挟在人群里买报。报上并排刊登着霍卜曼和卡扬克的照片。照片上的霍卜曼穿
着侍者的工作服,胳臂上挂着抹桌布,卡扬克则穿着他的漂亮的新制服。汉纳洛莱看着
照片,略带忧郁地说:“他现在该进监狱啦!”青年人说:“但并不是因为他是一个战
犯,正相反,恰恰因为他不是战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