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宏祖脸上一阵青一阵蓝。
过了一会儿,他说:“谁叫我爱上了你。”
听到这句话,南孙一呆。
锁锁前仰后合嘻嘻哈哈笑起来,像是听到什么最好笑的大笑话一样。
南孙受了感染,一方面也压根儿不相信谢宏祖这样的人除了自身还肯爱别人,忍不住也微笑。
谢宏祖急了,“我们即时可以到美国去结婚。”
噫,南孙想,说到结婚,可真有点可爱了,不禁对他细细打量。
小谢的卖相无瑕可击,又会得玩,又有时间玩,但是朱锁锁人未老心已老,当下她缩一缩肩膀,皱一皱鼻子,“你不怕,我怕。”
“你怕李老头。”
“宏祖,你认识我在先,你有过你的机会,去吧。”说罢她复用大草帽遮住脸,不再睬他。
南孙也坐下,学着锁锁的样子。
过半晌,她们听见“扑通”一声,是谢宏祖回到海里去。
锁锁长叹一声。
“他有诚意。”南孙说。
“那是不够的,况且,玛琳赵在那里等他呢。”
“是名媛吗,比起你如何?”
“我?我所拥有的一针一线,由我自己赚取,人家一切来自世袭,你说一样不一样。”
“多多少少,要凭自己力气争取。”
“是,但你们或多或少,总有个底,至少晚上睡在父母身边,我,要一片一片从碎屑开始收集,个中滋味,不说也罢。”
南孙黯然。
太阳下山,船往回驶,锁锁站在船尾,手捧着新鲜椰子汁喝,长发披在肩上,纠缠不清地飞扬,泳衣只遮住十分之一皮肤,浑身轮廓在夕阳下捆着一道金边,南孙连忙取过照相机,替她拍下一卷底片。
照片冲出来,美则美矣,明艳不足,忧郁有余。
南孙把照片放在书桌上。
蒋太太看见说:“好久没来我们家了,你父亲几次三番想送个礼,都不知什么才适合,想必任何奇珍异物都有了。难得你每年生日,她还差人送东西来,且都名贵。”
南孙笑,“有不大有记性,今年的耳环与前年那副一模一样,都是卡蒂亚蓝宝石。”
“只是她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劝劝她,叫她学一门技术。”
“二十一岁才学唱歌跳舞已经晚了。”
母女谈得正开心,门铃一响,进来的是章安仁,脸带怒意,非比寻常。
“南孙,我有话同你说。”
蒋太太只得迁就未来快婿,避了出去。
南孙说:“什么事,面如玄坛。”
章安仁劈头问:“你有没有听说这个谣言?”
南孙心头一惊,强作镇定,“什么事?”
“他们说张某为你开除欧阳。”
南孙怔怔坐下。
“我不相信,同他们大吵一顿,”章安仁怒不可抑,“这种人太不负责任,随便指一个女同学,说她同教授有暧昧关系,难道我们还找张良栋去澄清不成!”
南孙不动声色,“前年是医科周玲玲,去年是化工钱马利,今年轮到英文蒋南孙。”
章安仁一想,面色稍霁。
南孙嘘出一口气,“幸亏有男朋友,否则没有人证。”
章安仁一想,“这倒是,我知道你晚晚在家。”
“在家,不见得,“南孙哈哈笑起来,”反正你知道我在哪里就行了。”
章安仁的烦恼来得快也去得快,拉起南孙,“我订了场地,打球去。”
南孙于翌年毕业,成绩平平。
朱锁锁为她开一个舞会。
“为你,也为我。”锁锁随即又加一句,“我俩同年出生,不过你二十二岁,我二十岁。”说完十分欣赏自己的幽默感,做个鬼脸。
当夜她穿一条鲜红丝绒低胸晚装裙子,那件衣裳不知给什么撑着,没有带子,壳子似颤巍巍地站着,观者心惊肉跳,她胖了一点,胸位更像骑楼般凸出,一到腰身却骤然削拢,十分纤细,裙身绷紧,只到膝头,黑色钉水钻丝袜闪闪发光,配一双九公分高跟红鞋儿。
章安仁的目光不想离开朱锁锁。
南孙叹口气,传说中的蜘蛛精,男性哪里敌得过这样的万有引力。
侍者开出克鲁格香槟,锁锁同南孙碰杯,“友谊万岁!”
两人干杯。
锁锁对章安仁说:“好好陪南孙玩一个晚上,交给你了。”
小章看着她走开,同南孙说:“我不喜欢她那个型,但必须承认,这是女人中之女人。”
南孙点点头。
锁锁雪白丰硕的肌肤令人心跳。
“念书时她已是这个样子?”
南孙没有回答,她记得锁锁那时比较黄瘦,但早是个美少女。
她的李先生到十点半才来,锁锁正在跳舞。
南孙迎上去代为招呼,他同她客套数句,然后其他人一样,站在一旁欣赏。
见过锁锁舞姿,才知道什么叫活色生香,女人目光是惊异羡慕的,也许还略带妒意,男性却被她的热烈带动得疯狂起来。
南孙说:“我去叫她。”
“且慢。”
南孙看着他。
“蒋小姐,我想同你说几句话。”
南孙打一个突,跟着他离开热闹的舞池,到阁楼小酒吧坐下。
李先生叫一杯矿泉水给南孙,他自己喝白兰地。
他问:“锁锁只得你一个亲人?”
南孙点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