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潔開心的東張西望,她不時拍拍樹榦,已然忘記了上次自己曾經在這個恐怖的黑松林迷路。
跟他在一起,總是讓她很放心。黑風也一聲不語的走著,偶爾用有趣的目光看著她。
「黑風哥哥,你地位很高吧?那個紫雲夫人好象很怕你。」
「恩。」他不置可否。
「是護法還是長老?——不像,你沒那麼老,」她想起武俠
小說,歪著頭仔細端詳他,搖搖頭,隨後又感激道,「我現在沒事是你求情的吧,你們教主很信任你?」
聽她胡亂揣測,又說什麼護法長老,黑風停下腳步好笑的看著她。
「是,很信任我,怎麼,要我帶你去勾引他?」
「啊?」她臉紅了,尷尬的攤攤手,「我那是逗逗她而已,她差點挖了我的眼睛。」
說到這裡,她不由自主摸摸眼睛,嘀咕:「我才對那個花心教主沒興趣。」
「花心教主?」黑風又想到這個有趣而陌生的詞。
「是啊,紫雲夫人那麼喜歡他,他好象還找了很多女人,難怪紫雲夫人會……」她憤憤的,「他差點害死我了。」
黑風愣住。
默默站了一會兒,他才開口道:「走吧。」
不知道走了多久,地勢越來越高,林木越來越稀疏,張潔回頭一望,居然發現已能望見山谷每一處。
峭壁旁,一棵參天的古松。
涼風習習,巨大的樹蔭間枝葉微微搖晃,秋日溫和的陽光照耀著山下的一切。
「是它?」張潔高興地摸摸古老的樹榦,「它真高,一定好多年了。這兒真美!」
忽然,有力的手臂摟住她的腰,飛身往上掠去。
峭壁上,赫然一個山洞。
洞口並不大,僅容一兩人,然而愈走便愈見寬敞。雖有些深卻並不悶,隱隱有氣流穿梭流出。二人七拐八折轉了幾個彎,在洞壁火把的映照下,一個寬敞如大廳般的岩洞出現在眼前。
張潔張大嘴巴。
頭頂竟然垂下一條條石鐘乳,像一顆顆森森的狼牙;
地上也變戲法一般冒出無數石筍,如奔馬,如怪獸,如菊花;
火光搖曳,洞壁也是姿態萬千,如水流瀑布一般。
隱隱有水滴聲傳來。
這分明是溶洞啊!曾經去過幾次溶洞,奇特的大自然景觀讓她驚嘆不已,想不到這裡居然也能見到。
「你怎麼發現這裡的?」她興奮的跑來跑去,東摸摸西碰碰,發出讚歎聲。
「真奇妙啊,你看這個像不像菊花?」她撫摩著一個巨大的形似菊花圖案的怪石。
黑風勾著嘴角不說話。
早知道她一定會有興趣,看她不停的問自己這個像什麼那個像不像,心裡忽然很開心。
「這個像什麼呢?」她正圍著一個一人高的怪石,下不了定論。
「馬。」他下了結論。
「不像……」她歪著頭走了一圈,細細打量,「有點像個美女。」
「不像。」黑風搖頭。
她眼珠一轉:「你看著——」說完她便跑過去坐在旁邊,擺出一個造型。
「像不像?」
那怪石形態天然,很粗糙,但被她這麼一比劃,竟確實有幾分像個沉睡未足半起身的女子,形態庸懶。
黑風定定的看著她半天,忽然一笑:「像。」
見他認同,她開心的站起來拍拍衣衫,這才覺得寒氣侵人,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來。」黑風忽然轉身向洞壁一個不易發現的小石門走進去。
石徑向上延伸,又彎彎曲曲不知轉了幾道,空氣越來越好,地面越來越乾燥,二人竟走進了一個寬敞的房間。
平整的洞壁明顯經過人工開鑿,地面很乾燥潔凈,似乎常有人在這裡住,石床上鋪著乾淨的席簟。
令人不可思議的是,房間居然還有一扇大窗戶,窗戶還透出光線!
原來已接近洞外。
「真不敢相信!」張潔興奮的跑到窗邊,發現下面山谷中的亭台樹木渺小無比,
這裡真高,至少是山腰了吧?
然而,窗外卻垂下一叢不知名的植物擋住了陽光,使房間顯得有些暗。
「怎麼把太陽遮住了!我們把它弄開好不好?」
她不滿的用手捋開那植物,頓時,溫暖和煦的陽光便照射進來,房間明亮許多。
黑風在暗處負手而立,目光一閃。
「我不喜歡太陽。」淡淡的。
「啊?」她驚訝的回頭看著他。
他不喜歡太陽?難怪總是穿著黑衣服,房間也那麼陰暗,人也那麼冰冷。
張潔不解的望著他。
「可是,太陽很暖和很明亮啊,」說著她張開雙手,「曬著太陽,心情會很好的。」
「是嗎。」
靜靜半晌,終於,他也緩緩踱到窗邊迎著溫暖的陽光。陽光太明媚熱烈了,他有些不習慣,但很快又鎮定如平日。
「很舒服吧?」見他過來,張潔很高興,「你經常來這裡嗎?」
「是,」深邃的目光直視遠處,「這是我練功的地方。」
「你真厲害!」她歪過頭,崇拜的看著他。
他微笑不語。
「黑風哥哥,你們教主那麼聽你的話,你能不能勸勸他不要殺人了?」張潔突然想到了這件事。
黑風看了看她,緩緩道:「他並不喜歡殺人。」
「啊?」張潔不解,「那他為什麼要殺那麼多人。」
黑風轉過身。
她想起來仍有些憤憤的:「就為了找個什麼寒玉簫,他就殺好幾百個人,真是太殘忍了!」
「這些事與你無關。」他淡淡道。
「怎麼無關,那些船家是無辜的,他只為了抓我就讓人殺了他們!」
她想起船上的情景,胃裡有些不舒服。火光、慘叫聲交織成一片,她生平第一次親眼看到那麼真實的殺人場面。
他看著她,目光複雜。
「那是我們的事。」冷冷的。
她有些委屈:「我怕他再派你去殺人,我不想你殺人。」
「殺人之事很多。」
「那太不公平了,被殺的家人會難過,殺人的人也不一定開心,」她堅定的看著他,擺出大道理,「每個人都該珍惜自己的生命,但也應該珍惜別人的生命。」
半晌,他神情難測。
張潔卻又皺著眉擔心的問:「寒玉簫還沒找到,他是不是還要追究下去?」
「寒玉簫是本教聖物。」
「可沒有寒玉簫他還是教主,」她不解,「那不過是身外之物,難道比人命還重要嗎!」
沉默。
「它對教主關係甚大,」他忽然一笑道,「不要說這個了。」
張潔有些喪氣的點點頭,卻還是忍不住嘀咕:「鄭哥哥不會讓他再這麼下去的。」
「是嗎。」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陽光照耀下,面具更金光閃閃。
張潔歪著頭看了半天,忽然眯起眼睛,似乎很有趣。黑風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你長得很好看啊,為什麼老戴著這個恐怖的面具?」她指著面具。
好看?他微一低頭,嘴角勾起,面具下面的臉有些熱。
忽然發現陽光並不那麼討厭。
「帥哥,我都看過了,」她又開始頑皮,「這裡就咱們倆,我天天對著面具,都以為你長得像面具了。」
沉默。
「我不習慣當著人摘下它。」
「你不習慣?」她轉了轉眼珠,調皮道,「要不要我幫忙?」
「好。」他想也不想。
「啊?」張潔反而愣住,她試探著問,「我真摘掉它啦?」
「好。」低沉淡定。
摘就摘,有什麼。
小手微微竟有些顫抖,可為什麼那堅毅的目光也一片朦朧。
我這是怎麼了!她吸了口氣。
面具拿下,一張俊美的側臉出現在眼前。
劍眉斜飛,眉頭微蹙。
寒星般的目光在陽光下漸漸化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和。他慢慢轉向張潔,微微一笑。
笑容依舊嫌冷,卻已然沒有了上次的寒酷之色。如果說鄭少凡的笑溫柔如春日的朝陽、輕風,那他的笑就清冷如冬夜的孤星、寒月。
「怎麼了?」他有趣的看著她。
「沒,沒有,」她臉紅起來,頭一低,罵自己貪看帥哥,怎麼這麼色了。
古代為什麼這麼多帥哥呢,她心中暗自嘀咕。
「恩?」
「我,我的意思是你笑起來很好看。」眼神有些慌亂。
「是嗎。」淡淡的。
「唔,所以你該多笑笑,」她立刻被手上的面具吸引,「這個面具做得真不錯。」忽然想起了現代的兒童面具,她眼睛一彎,把面具戴在自己臉上學著他深沉的樣子道:「我是黑風。」
說完又笑彎了腰。
看她裝模作樣學自己,他好笑不已,不自禁沖她伸出手去。
見他忽然伸出一隻手來,她有些疑惑。誰知那隻手竟緩緩的、輕輕的將她的小手握住,越握越緊。
「啊?」她戴著面具呆住。
小手微微發抖。
縱然帶著面具,她依然覺得那灼灼的目光直射在臉上,不曾有過的、強烈的慌亂湧上來。看著那自然微皺的眉頭、深邃的目光,芳心一陣迷惘。
她忽然驚醒過來——自己喜歡的不是他!怎麼可以……
一念閃過,她慌忙想用力將手抽回。
誰知黑風卻已忽然放開她。
「不早了,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