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動總是要回歸理智的,李佑摸黑穿衣,去門外走了一圈。確定周邊無人後,又回到房中,對付姨娘道:「外面沒有人。」
付姨娘也慢慢地穿齊衣裙,下了床對李佑道:「今夜弄事黑不見人,想小哥哥也不甚爽利。如要另擇良辰僻處,妾身無有不從。」
李佑十分可恥的沉默不語,今夜確實一點視覺效果都沒有,此時他腦海中想像出豐腴勻稱的付姨娘赤身露乳爬在胯下低頭品簫的畫面,竟然產生了期待之心。
我怎麼能這樣,李佑心裡鄙棄自己道。
付姨娘將走時又想起了什麼說:「小哥你那東西夠長大,軟下來時也有妾身手掌的長短。」
這話里意思李佑倒是聽出來了。
到了天亮時候,李佑這心理素質還沒強到剛與付姨娘苟合後就能平心靜氣見岳父的程度。便也不去拜別告辭了,站在前院打發人去叫劉娘子一起回家,等了一刻劉娘子和梅枝從後面出來與李佑會合。
那梅枝也是時常以身代主被李佑強迫發生某些關係的,她對老爺里里外外很熟悉敏感。此時一見李佑就覺得不對頭,看了兩眼李佑的衣服,走近後又在老爺身上嗅了嗅,立刻憤怒道:「老爺真是沒臉沒皮!在岳父家也不收斂。」
正心虛的李老爺嚇了一跳,怎麼才遇人就被看破了?趕緊轉移話題罵道:「你這磨磨蹭蹭的懶婢,半天才出來,趕快走,老爺我還有大事要去辦。」
梅枝偏頭對劉娘子說:「小姐,老爺昨晚偷偷出去花天酒地了,說不定又給不知哪裡的騷女人寫了些沒羞沒臊的詩詞。」
聽到這句李佑才放下心來,被冤枉采野花不要緊,他被冤枉的也不少這一次了,只要別懷疑到在劉府里被搞就好。
李佑回了家換洗,吩咐關綉銹叫絲行賬房把銀子準備好,隨後又去了縣衙。
這時陳知縣正在,聽了李佑來意便道:「改職於你是件好事情,只是可惜你不能在這虛江縣任職了,你去一趟府里也好。」
李佑見陳知縣允了就要告辭。
陳知縣欲言又止,鄭重的對李佑拱拱手。他倒是想幫李佑一把,不過李佑這職位實在太卑微,為了九品雜官去驚動吏部尚書簡直就是個笑話,吏部尚書的面子不能這麼不值錢。何況吏部讓府里自行流轉,這調換速度就快了,估計一個月內便可以完成,而京城畢竟太遠,等他和老師書信往來完畢,事情早成定局了。
另一方面,陳知縣自己只是個任職一年的七品知縣,縣內可以一言九鼎,卻沒有干涉府里官職流轉的影響力。想想李佑給自己立下的諸多功勞,陳知縣只能拱手為謝以待後報了。
這天傍晚,李佑帶著一隊兵丁,押送著數千兩銀子,夜航去了府城。第二日早晨,到達府城閶門外的運河。府城九門,閶門最盛。這閶門濱臨運河,內外附近乃是府城最繁榮的地方,讀一讀唐伯虎的詩就明白了。
李巡檢此生從來沒有進過這座天下最富有的城市,上輩子那個年代的人很難想像蘇州府在本朝的獨特地位,但只要記住兩個十分之一就可以稍稍了解。國朝總共一百五十九個府和三十四個直隸州,在這將近兩百個府州中,蘇州一個府便貢獻了天下十分之一的稅賦,考出了天下十分之一的狀元,要物質文明有物質文明,要精神文明有精神文明,而姑蘇城就是蘇州府的核心和精華。
排除具有政治意義的南北兩京,蘇州府城乃是本朝當之無愧的第一都會。若用李巡檢上輩子的說辭介紹,蘇州就是全國的經濟、文化、工業、商業、時尚等等等等的中心,除了政治。
上次李佑去虎丘時沒有進城。他原以為虛江縣在這古代已經是繁華所在了,如今他進了閶門才發現,和府城相較,虛江縣仍是差了許多,難怪只能被叫成小姑蘇。
不過李巡檢前途未卜,心情不定,沒有興緻看景,只在老到兵卒的領路下直奔府衙,想要在中午前趕到。
府城裡大部分衙署都位於城南,府衙也不例外。其大門規制比起虛江縣更加高軒敞峻,立有牌坊一座,兩邊則是天下烏鴉一般黑的八字牆,而且門朝南開,正應了「衙門八字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的諺語。大門外熱鬧無比,筆墨紙硯槍手掮客茶攤等生意十分興隆。
李巡檢帶著手下兵丁抬箱過了大門,到裡面李佑吩咐手下們在外院等候,只領著長隨張三繼續往裡走,又過了儀門,進了正堂前院——那守門衙役看李佑身著官袍,便也不阻攔。在前院見大堂居中,左右有推官、經歷二廳,大堂外沿一溜卷棚廊屋便是府衙六房所在。
李佑沒有停腳,繞過正堂來到後院。為何李巡檢第一次進府衙也能如此熟門熟路?實在是因為各地親民官的衙門布局稱得上如有雷同並非巧合,隨便走走也能找的差不離。
到了後院便有門禁攔住李佑,他這小巡檢身份不頂用了。李佑摸出一小塊碎銀子遞給門子,問道:「張師爺在么?」
這張師爺便是知府延請的幕僚。李佑從上次送銀子的人那裡了解到,虛江縣解給知府的這些非常例銀錢不走戶房銀庫的手續,都是直接由張師爺簽收的,他的幕廳就在這後院里。
門子得了足夠分量的銀子便很好說話,如實說道:「這位大人來早了。張老爺出去訪友,還得過些時辰才能回衙,不如稍後再來。」
李佑只好回到外院和手下匯合等候,百無聊賴研究起院中戒石刻字的書法,上面寫著「爾俸爾祿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字樣,幾乎每個衙門都有類似一塊。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李佑想起上輩子許多衙門門口都有一條為人民服務的標語。
「眼前莫不是李大人在此?」忽然有人招呼李佑道。
李佑回頭看去,原來是王老同知,連忙上前拜見道:「見過同知老爺。」
老同知笑道:「李大人何故在此?」
李佑答道:「押送銀兩過來,在此等候張師爺。」
「何不去本官那裡喝茶閑談,順便等候。」王同知盛情邀請道。
李佑一想在這裡苦侯無趣,去和王同知閑聊也好,便答應下來。
本府同知沒有出去建署,只是在府衙里左邊單獨辟出院落設了同知廳,類似的還有右邊院落的通判廳。
李佑看府署里別處都是有來有往的,到了同知廳這兒居然門可羅雀、冷冷清清,這簡直是一道奇觀。心道這王同知真是個極品,他老人家好歹名義上也是府衙的第二把交椅,知府的副手,要多麼無能才可以混成這模樣?虛江縣裡地位類似的周縣丞被自己擠對成那樣,在縣衙里也沒慘到這般光景。
王同知別是閑得無聊找人說話打發時間罷?李佑想道。
同知廳里唯一的書吏給李巡檢上了茶後,王同知開口道:「聽說巡檢改成雜官流轉了,李大人要離開本鄉,日子怕不如以前舒服了。」
李佑嘆道:「這倒是其次,最怕的是新職不如意。」
王同知感慨道:「老夫也是從雜官做起的,深知其中五味。雖然常道雜職比武職好,可李大人沒有任何功名在身,出來做官難免沉淪下僚,還真不如在本鄉當巡檢逍遙快意。」
王同知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李佑並不很擔心。這次流轉對於知府而言,最省心省力的辦法就是各縣巡檢互相調換,既滿足不得在本縣為官的要求,又不用再牽連其他位置。到時最差後果無非就是分到的地方不好、也沒機會陞官而已,但繁華富裕的蘇州府有絕對意義上「不好」的地方嗎?
閑扯了一會兒,聽說張師爺回衙了,李佑立刻告別王同知,去交銀子了。
在張師爺那兒繳上銀子,領了回票,李巡檢還想巴結巴結張師爺,但對方態度冷淡,直接送客了,叫李佑討一個好大的沒趣,只得出去。
這一出來又在院里遇到了認識的人,就是數月前那個為了府城無賴在巡檢司和他討價還價被羞辱的洪巡捕……李巡檢打起精神準備應付。
「這不是李大人么,多日不見,近來可好。」洪巡捕很熱情上前拱手見禮。
這態度讓李佑很意外,他和自己難道不該是彼此有嫌隙么?又到了他的地盤上,怎麼表現的像是老朋友似的?
洪巡捕彷彿明白李佑所想,笑道:「在下向來信奉買賣不成仁義在,上次和李大人沒有談成生意而已,一時氣過也就罷了,說不定以後還有機會合夥。你我又沒有生死大仇,何須因而生怨得不償失?看來李大人還是不清楚在下為人吶。」
李佑暗想,這人活絡地很,說不定通些門道,便開口道:「眼看到正午,我做東道請你吃酒,有些話要問,還望不吝賜教,到時自有一番謝意。」李佑可是帶了二百兩銀子,就是準備在府城活動用的。
當即在附近找了家酒樓進了小間。李佑對府城不熟,還是洪巡捕找的地方。
酒過三巡,李巡檢便把自己要流轉調換的事情說了。洪巡捕聞言想一想後問道:「你和王同知關係不錯?」
李佑答道:「倒是認識,方才還到同知廳坐了喝茶閑談,看那光景指望不了他罷。」
洪巡捕驚道:「什麼?你去他那裡了?」
李佑很奇怪,這有什麼可驚訝的。
洪巡捕搖頭嘆道:「李大人,你的好處我可掙不了了。沾惹上了王同知,你肯定要壞事了。外人不知道,府衙里的人清楚,從知府到經歷照磨,其他官老爺們都排斥王同知,尤以張師爺最恨他。你不明內情的去和王同知親近,必然要倒霉。你還真不如不來府衙。」
李佑目瞪口呆,他來跑官反而跑出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