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驚堂渾身上下沒一處舒服的,低頭看了看自己,又驚又氣:「誰幹的?」
竟然敢把他吊在樹上?!
溫柔眨眨眼,伸手指著自個兒:「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當然是我做的了。情況危急,您又昏迷不醒,不弔起來,難道留在下頭喂狼?」
「……」頓了頓,蕭驚堂冷笑:「你力氣倒是大。」
聽語氣好像有消氣的前兆,溫柔趕緊邀功:「我力氣很小的,但想著要救您一命,瞬間就大了起來!」
力氣大不大的不是重點,她就想跟著人強調一遍,他的命可是她救的!再沒人性,也得念念救命之恩,然後放她一條生路吧?
蕭驚堂聽懂了,神色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今日是不是被嚇壞了?」
整個人好像都不太對勁,跟中了邪似的。
一聽這話,溫柔趕緊扶著額頭,很是虛弱地道:「今日這般出生入死的,自然是嚇壞了!現在腦子裡都是一團漿糊,若是說錯什麼話,您可別往心裡去。」
她說錯的話還少嗎?眯了眯眼,蕭驚堂轉頭看一眼即將破曉的天色,皺眉道:「先放我下去再說。」
「好嘞!」看他這變得溫和不少的態度,溫柔大喜。杜溫柔說的也不是全錯,這人會念恩,那她就肯定死不了了!
能活著,人生就有無數種可能!
心裡高興,溫柔一溜煙就滑下樹去,「刷」地就將纏在樹上的錦帶解開。
然後就聽見背後「咚」地一聲巨響!
蕭驚堂本來是消氣了的,畢竟昨天把她帶過來,也真的只是氣極了想給她個教訓,現下生死關都過了,他也就打算把這人帶回去,另行問罪就是。
結果!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竟然就這麼讓他砸在了地上!
「杜溫柔!」
帶著雷霆之怒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溫柔僵硬了身子,慢慢回頭,嘿嘿一笑:「我……不是故意的,手上沒力氣了。」
有力氣把他吊上去,沒力氣好好放他下來?蕭驚堂咬牙,動了動身子便將身上的破布條給震開了,起身鬆了松筋骨,便大步朝她走過去。
溫柔下意識地想跑,結果背後就是樹,抵上去冰涼冰涼的。左右都來不及跑,她乾脆伸手抱住了自己的頭,閉緊眼道:「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潔白如玉的身子上蹭了不少臟污,肩胛上都有傷口。雙手黑乎乎的,上頭不知道是傷還是泥,一頭秀髮凌亂得緊,小臉也是煞白煞白的。
蕭驚堂頓了頓,抿了抿唇。
溫柔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面前這人有暴力傾向,她只要護著要害留下命來,其他的都好說!
但是等了一會兒,竟然沒什麼動靜。
悄悄睜開眼看看,面前這人就站在離她一步遠的地方,臉上的神色看不清楚,身上的煞氣倒是消了個乾淨。
她逃過一劫了?
「天快亮了,沒有馬,你穿上這個跟我走。」
脫下自己的袍子,擰乾些抖開遞給她,蕭驚堂面無表情地道:「有什麼事回去再說。」
阿彌陀佛謝天謝地!溫柔大大地鬆了口氣,接過他給的衣裳來穿上,跟只小兔子似的蹦躂著隨他走。
蕭驚堂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身的,一身的氣質當真不俗,哪怕是走在這荒山野嶺之中,也如閑庭信步,自信又從容。溫柔跟在後頭,望著他那寬闊的肩背,心想杜溫柔的執著也不是沒道理,至少這人的皮相的確是少見的好看。
正想著呢,前頭走著的人突然就停了下來,溫柔沒注意,「啪嘰」一聲就撞到了人家的背上。
「不好意思!」回過神的溫柔同學連忙道歉,生怕又惹了這位爺生氣。
但是蕭驚堂沒說話,回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前頭。
「怎麼了?」溫柔有點茫然,伸出腦袋去瞧了瞧。
懸崖,死路。
溫柔:「……」
這人走得那麼自信,她還以為他是對這山林地形了如指掌,結果卻是什麼都不知道一通亂走?!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溫柔問:「您不知道路?」
「我沒來過這裡。」蕭驚堂淡淡地道:「溺水昏迷,也不知道你將我往哪個方向帶了。」
意思是,怪她打亂了他的方向感,這鍋她得背一半。
溫柔氣笑了,叉著腰就道:「誰能想到您這大男人不會水?」
蕭驚堂一頓,目光陡然銳利:「整個蕭家,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會水。」
杜溫柔更應該清楚這一點。
「……」差點咬著自個兒的舌頭,溫柔渾身寒毛倒豎,臉上還是波瀾不驚,強自鎮定地道:「情況那麼緊張,我給忘記了。」
蕭驚堂冷笑,只當她是故意要譏諷他,倒是沒往別的方面想:「你變得和以前很不一樣。」
「以前?」溫柔撇嘴,抱著胳膊看著前頭的懸崖:「以前再怎麼樣,您也不是沒將我放在心上嗎?既然不得您的心,那自由自在地做自己,又有什麼不好的?」
言下之意,現在才是杜溫柔本來的模樣嗎?蕭驚堂皺眉:「你不管變成什麼樣,我都不會把你放在心上。」
哦,你的心是黃金咯,人人都想要?溫柔不屑地朝他豎了個中指,齜牙咧嘴的,看起來像炸了毛的小刺蝟。
然而心口還是鈍痛了一下,痛感真實得像是有人拿刀柄在砸,好久才緩過來。
杜溫柔啊杜溫柔,這男人對你這麼狠,你的心怎麼還沒疼死啊?溫柔又有點恨鐵不成鋼了,使勁兒錘了自己胸口一把,深吸了一口氣道:「咱們就在這兒待著吧,等人來尋比咱們自己走出去來得快。」
蕭驚堂沉默,掃了一眼四周,爬上了懸崖旁邊的大岩石。
那地方看起來比較舒坦,一般的野獸應該也不好上去,溫柔立馬手腳並用跟著往上爬,自然地靠在蕭驚堂身邊坐著,縮著身子就閉上了眼。
「你做什麼?」蕭驚堂眯眼:「誰允你靠著我睡的?」
「別說話,我先睡一個小時,等醒了就輪到你睡。」溫柔閉著眼睛嘟囔:「現在是野外求生的特殊時期,是個男人就別計較那麼多,咱們得保存體力……你腿放平點,對,就是這樣。」
調整好了姿勢,溫柔直接趴上了人家的大腿,瞬間就進入了睡眠狀態。
蕭驚堂氣極反笑,簡直不知道這女人是吃錯什麼葯了!瞪著她,竟也拿她沒什麼辦法。
正氣著呢,就感覺到腿上傳來滾燙的溫度,蕭驚堂微愣,低頭看了看杜溫柔,猶豫了片刻,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