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驚堂抿唇,神色有點嚴肅。皇帝的壽辰自然與陶瓷大會不同,比的都是新奇,沒有人會仔細看工藝。裴方物若當真是做了大皇子的生意,那方才那麼足的底氣,倒是能解釋得通了。
「到現在我也沒查出他在哪兒找的那種叫玻璃的東西。」軒轅景不開心得很:「若是讓我找到了,非將這裴家付之一炬不可!」
他裴家能做的生意,蕭家都能做,而且會比他做得更好。獨獨玻璃這東西,蕭家沒有,全捏在裴方物手裡頭。wap.zwwx.com
也就是說,那玻璃現在還成了裴方物救命的東西。
溫柔被吵醒了,卻沒敢睜眼,聽見這話,心裡愈加堅定地要幫裴方物造玻璃了。一是因為真的很賺錢,二就是因為她沒權沒勢的,只能用這樣的法子來給三皇子添堵。更何況裴方物也算是被她拖下水的,怎麼也不可能見死不救。
也不知道張老五學吹玻璃學得怎麼樣了。
「醒了就睜開眼睛。」蕭驚堂低低地說了一聲。
被發現了?身子一僵,溫柔緩緩掀開眼皮,朝著他咧了咧嘴:「剛醒您就這麼凶,也不怕嚇著人家?」
「別貧嘴。」伸手將她撈起來按在一邊的椅子上,蕭驚堂板著臉道:「裴家的玻璃,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
心裡一跳,溫柔連連搖頭:「我怎麼會知道什麼?我一個婦道人家,這麼端莊賢淑的……」
呵呵。
蕭驚堂對她不要臉的自我評價報以冷笑。
咽了口唾沫,溫柔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要是知道點什麼,我還能不告訴您么?」
以杜溫柔以前的性子來說,的確是會告訴他,可現在?蕭驚堂不悅地道:「裴家以前並沒有售賣過玻璃,裴家的人也沒有去什麼特殊的地方取貨,恰好就是你與他結識之後,裴記開始販賣玻璃珠,我該認為這是個巧合嗎?」
「肯定是個巧合啊。」溫柔無辜地眨眼:「難不成您以為我是什麼妖怪嗎?哭一滴眼淚能變成一顆玻璃珠?有這種能力,那我寧願一輩子陪著您,天天哭,天天得玻璃。」
這話什麼意思?蕭二少爺很不滿,他最近可有讓她再哭過?分明是她氣得人三魂都要出竅了,他都沒說什麼,她還委屈?
「沒想到二少奶奶也是個城府極深之人。」對面的軒轅景淡淡地開口道:「驚堂不善言辭,不代表他傻,你這裝模作樣的,當真以為能瞞得過他嗎?」
不知道為什麼,三皇子一說話,溫柔就覺得心虛,大概是因為這個人城府比誰都深,看起來喜怒無常又恐怖,沒蕭驚堂那麼好對付,所以她總覺得被人家看穿了。
可是轉念一想,根本不可能啊,造玻璃的事就那麼幾個人知道,而且絕對都會守口如瓶,三皇子和蕭驚堂若是當真知道,哪裡還會這麼心平氣和地讓她坐在這裡說話?肯定是詐她的!
心裡踏實了點,溫柔抬眼,略微憤怒地看著軒轅景道:「我何處又裝模作樣了?三皇子似乎總愛與我過不去,既然看我這麼不順眼,那何不直接替驚堂寫封休書休了我?」
「他的休書,我自然無權代寫。」
「您也知道您不能代寫休書。」溫柔假笑了兩聲:「那伸手管人家的家務事做什麼?」
「溫柔。」蕭驚堂低斥了一聲。
這倒是二少爺破天荒的頭一回叫她的名字,溫柔一頓,聲音頓時弱了下去:「我性子直,有什麼就說什麼了。」
「二少奶奶哪裡是性子直。」軒轅景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瞧著,是有些膽大包天,若不是驚堂護著你,你怕是要連帶著杜家一起遭殃。」
哦,皇族真是了不起,一言不合就牽連人家全家,怪不得現代那麼多小孩子喜歡起皇族X少之類的QQ名字,就是這麼霸氣,就是這麼不講道理。
鼻子里噴了噴氣,溫柔低著頭沒敢再吭聲,心想別等老娘有一日飛黃騰達,非把這廝的腦袋按在馬桶里讓他冷靜冷靜不可!
至於現在……還是暫且慫著吧。
夙七拿了酒來,聞著就是極好的佳釀,溫柔不敢碰,軒轅景直接就同蕭驚堂喝了起來。
「你去做點烤肉。」蕭驚堂一邊應付三皇子一邊對她低聲道:「也算是來賠個罪。」
烤肉?這個好弄啊,溫柔道:「蕭家裡還凍著不少豬皮呢,我讓人送過來?」
蕭驚堂皺眉,正想說話,卻被軒轅景扯了過去。
「驚堂你說,這世上的煩心事怎麼這麼多呢?」幾口酒下肚,三皇子已經有些不清醒了,索性敞開衣襟大聲道:「本宮宮裡養了好久的蘭草死了,新看上的女人也跟別人跑了,想買個瓶子還被人搶走了,老天是不是在跟本宮過不去?」
是挺倒霉的,不過多半是自找的!溫柔撇嘴,提著裙子就出門去吩咐人把蕭家廚房裡準備著的凍豬皮送來,順便還弄了點羊肉。
「奴婢來幫您吧。」夙七道:「這麼多食材,您一個人弄不了。」
溫柔正想推辭呢,可一想,人家宮裡的人,規矩多,對食品安全也要求嚴,還是讓人看著吧,免得三皇子那種喪心病狂的人一個噎著了還得找她算賬。
「你幫我抹一下調料。」遞給她一塊羊腿,溫柔道:「抹均勻一點,就這個盒子里的。」
夙七是個少話能幹的姑娘,可是聞著香料的味道,也忍不住多問了一句:「這是誰調的?好香。」
「我。」溫柔舉了個手:「我院子里的丫鬟都饞,每十天給她們調個香料,再給二兩銀子讓她們買肉回來烤,就能讓她們高高興興地給我幹活。」
「……奴婢給主子幹活,不是天經地義的嗎?」夙七有點驚訝:「貴府還給烤肉?」
「這算是員工福利,福利好了,員工的心自然更向著你。」溫柔道:「以前我們公司年終還給統一出國旅遊呢,都是一個道理。」
聽不懂她後半句話,不過意思倒是明白了。夙七皺眉:「貴府的丫鬟會被寵壞的。」
「不會。」溫柔搖頭:「我以前可凶了,經常剋扣她們月錢,不給肉吃,以至於她們敢怒不敢言的,背後沒少給我惹麻煩。現在好了,我給她們好的待遇,她們放下芥蒂重新接受我這個主子,大家各取所需,和和氣氣的,不是挺好?」
伸手將炭火堆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又拿了青瓦在四周搭成一個小方灶,最後點了火把鐵絲網放上去,溫柔看了屋子的方向一眼,對夙七道:「你要不要去把他們都搬出來?邊烤肉邊喝酒也是一種享受。」
夙七皺眉:「主子不會來的,這煙熏火烤的,還是做好了給送進去吧。」
差點忘記人家是皇族了,溫柔撇嘴,點點頭,開始烤豬皮和五花肉,再在旁邊牆角下弄了個火堆,架起羊腿來烤。
這個朝代孜然很少,也不是平民常用的調料,幸好溫柔有錢,收了些回來,磨成粉撒在肉上,香味兒能飄出去好遠。
夙七肚子「咕」地叫了一聲。
溫柔聽見了,詫異地回頭看她一眼:「你沒吃飯嗎?」
哪裡來的時間吃飯?夙七搖頭,一大早就在給主子穿戴,然後就陪著去了碎星樓,之後過來這邊,中途一點休息的時候也沒有。
「可憐的孩子,先拿著這個吃。」遞給她一盤烤好的肉,溫柔道:「很好吃的,你嘗嘗,要是覺得膩了,就配個白菜葉子,生的那種。」
伸手接過來,夙七有點猶豫地回頭看了一眼。
「別擔心,你主子指不定已經醉成什麼樣子了。」溫柔道:「趕緊吃。」
抿了抿唇,夙七回頭,拿筷子夾起烤肉,三兩下就全塞進了嘴裡,動作快狠准,溫柔都沒回過神,她已經跟沒事人一樣地放下了盤子。
「……會消化不良吧?」她道:「我這麼認真烤的,你好歹也認真嘗嘗味道。」
「抱歉。」夙七愧疚地道:「奴婢有些慌張了。」
吃個飯難不成三皇子也不準啊?溫柔皺眉,瞧著這姑娘眉清目秀的,長得一點也不賴,低頭想了想,道:「要不然你也來給蕭驚堂當姨娘吧?就沒人敢這麼虐待你了。」
夙七一愣,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二少奶奶竟會這樣說?」
不都說她善妒嗎?還主動給蕭二少爺找姨娘?
「看你實在太可憐了。」溫柔撇嘴:「你爹娘都該心疼,好端端的姑娘,怎麼送去宮裡給這種變態折騰了?」
「肉烤好了嗎?」背後突然有聲音乍破,溫柔嚇得差點沒拿穩筷子,回頭一看,醉醺醺的兩個人順著香味兒已經走了出來。蕭驚堂還算清醒,軒轅景卻是眼睛都沒睜開了。
「主子。」夙七連忙站起來去扶,軒轅景往她身上一掛,笑嘻嘻地就在她唇上親了一口:「小寶貝兒,今兒爺可真高興!」
溫柔:「……」
喝醉了耍流氓?
蕭驚堂好像見怪不怪,一點也不驚訝,只看著溫柔道:「烤好了給三公子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