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莫名的就僵硬了起來,溫柔尷尬地站著,看了看裴方物。
她的印象里,裴方物一直是個拿著扇子文文弱弱的公子哥兒,臉上總帶笑,讓人覺得很親近。然而現在,他臉上一絲笑意也沒有,眸子里滿是認真的神色,盯著蕭驚堂道:
「她在你手裡,你無論如何都佔上風。我捨不得她成為逃奴,更不會讓她背上什麼禍水的罵名。就算要帶走,我也會堂堂正正地帶她走。」
「二少爺給了她多少恨和多少傷,在下以後勢必都會補償給她。世間的男人,並非都像您這般無情。」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聽得旁邊看熱鬧的人唏噓不已。
蕭二少爺沒有打斷他,冷漠地看他把話說完,才淡淡地轉頭看向溫柔,張嘴只吐了兩個字:「過來。」
溫柔撇嘴,心想這人真沒禮貌,裴方物的話都是給他說的,他竟然不回話,而是叫她過去。
他叫她就過去?!
鼻子里哼了一聲,溫柔乖乖地過去站在了蕭驚堂的身後。
不是她慫,而是現在蕭驚堂這模樣,再惹怒一下,她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站著出去。
裴方物安靜地看著她,目光幽深,見她抬了頭,便做了個口型:「等我。」
溫柔點頭,心想這不走也不可能了,再留在蕭家,蕭驚堂絕對會對她用真正的家法,不能墊棕墊的那種。更何況……
旁邊有道灼熱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很久了,溫柔嘆了口氣,硬著頭皮跟人家揮了揮爪子:「好久不見了,二妹。」
「二妹?」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得了的話似的,杜芙蕖神色古怪地笑了笑,道:「不敢當,我只是庶女,下人一樣的地位,哪裡配讓您叫一聲妹妹?」
杜溫柔如今連杜家的庶女也不是,這話說出來明顯是寒磣人的。溫柔乾笑兩聲,也沒好跟她計較,總覺得對不起人家。
都是杜溫柔以前造的孽,害得她這個無辜的人也覺得抬不起頭。
蕭驚堂一眼也沒看她,等她們話說完了,轉身就往外走。裴方物站在原地看著,等他們那一行人完全消失在外頭,才拿了銀子放在桌上,慢慢地離開。
他不能急,與蕭驚堂這種人做對手,一定不能急。可是……蕭驚堂若是執意不放手,他要怎麼樣才能把人搶回來?
蕭家大宅。
溫柔是被家奴押著進去的,直接押到了大堂里跪下,蕭驚堂神色陰鬱,坐在主位上便開口道:「杜溫柔,我看起來是不是特別好糊弄?」
乖乖地跪坐著,溫柔搖頭:「您可精明了!」
「那你還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樣?!」
只能說明她更聰明啊,要不是今天作死想去烤肉場吃吃看,也不至於會被逮個現形。
然而這話溫柔是不敢說的,只能低著頭小聲道:「奴婢知錯。」
知錯?已經出去兩天了,兩天都同裴方物呆在一起?
腦海里有些不太好的畫面,蕭二少爺氣上了頭,眼睛都微微泛紅:「我看上次真的是沒有打痛你,所以你不知道犯錯到底有多嚴重!」
「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啊。」溫柔扁嘴,弱弱地道:「打我能有什麼用嘛,大家有道理講道理,奴婢與裴公子……又沒有什麼。」
裴方物那話說得太容易讓人誤會了,可這個鍋她背不起啊,自然要甩了。
蕭驚堂沒說話,旁邊的杜芙蕖先開了口,掩唇笑道:「這話可真有意思,堂堂裴家的少爺,裴記的東家,在大庭廣眾之下說要為你贖身,給你補償,你卻說與他沒什麼。裴公子要是聽見,不知道該多傷心。」
「他又不是沒聽過。」溫柔皺眉:「是我的錯我認,比如欺騙少爺。但不是我的錯我為什麼要認?我與裴公子,本就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蕭驚堂忍不住笑了,目光跟刀子一樣落在她身上:「那你說,這兩日你住的是哪裡?我會去查,若是撒謊,我保證會要了你的命。」
背脊一涼,溫柔打了個寒戰,張了張嘴,卻沒法兒出聲。
怎麼說?她這兩日的確是住的裴家,可也只是在裴家瓷窯,若說出來,接下來的又該怎麼解釋?
若是被蕭驚堂發現她幫裴方物做玻璃,那也是會要了她的命的。
見她沉默,蕭驚堂的心就止不住地往下掉,掉進無底的深淵裡,再也撈不起來。
「家法處置吧。」良久之後,他沙啞著嗓子開口:「芙蕖監刑。」
「好。」杜芙蕖應了,深深地吸了口氣,看向溫柔。
這麼多年的債,也該好好算一算了,她終於等到了杜溫柔落難的這一天,十幾年的欺辱,今天統統可以還給她。wap.zwwx.com
溫柔乾笑,抬頭看向蕭驚堂,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我還能先回房間去準備準備嗎?」
蕭驚堂冷笑,聲音如同一把剪子,將她的僥倖心理剪得乾乾淨淨。
他再也不會那麼傻地包容她了,該她受的罪,全部由她自己去承擔,若再心軟,他蕭驚堂,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被家奴拖了下去,溫柔還有點茫然。當趴在長凳上,第一棍結結實實落下來的時候,她才從恍惚中驚醒。
「啊!」
這次是真的疼,裂骨似的疼。蕭驚堂沒來,杜芙蕖站在她面前不遠的地方,冷眼看著她狼狽的模樣,低聲問:「杜溫柔,疼嗎?」
溫柔咬牙,莫名的覺得委屈。這他媽遇見的都是什麼事兒,好歹也伺候了他這麼長時間了,竟然不肯多問她兩句,多相信她一點,說打就打。
果然是沒心的冰塊兒!她也是瘋了,竟然還幻想他依舊能護她。
棍子一下下地打在身上,溫柔疼得忍不住,只能大聲叫喚。然而她叫得越凶,後頭兩個家丁反而打得越起勁。
「你還記得小時候嗎?」站在她面前的杜芙蕖喋喋不休地道:「小時候我比你長得惹人喜歡,你也是讓人打我,幾個丫鬟圍著我打,就打臉。我這張臉上,到現在都還有一條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