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地看了她一會兒,摘綠鬆了戒備,起身出去找御醫。
宮裡的夜晚沒那麼安靜,接妃嬪侍寢的春風鈴從一條條的宮道上響過去,淑妃池氏坐在妝台前,看著自己的容顏,長長地嘆了口氣。
要不是她天姿國色,這宮裡早就沒她一席之地,可就算有這天姿國色,她又能怎麼樣?皇后孫氏比她有手段,也比她會留皇上的心,再加上她這隱疾被她利用,自己想再翻身,真是難如登天。景兒比大皇子聰慧,在朝中受的擁戴也比大皇子多,可……
心裡愁緒難解,淑妃堪堪要掉淚,就聽得摘綠進來,皺眉低聲道:「娘娘,溫氏將您的御醫找了來,正在看您平時用藥的方子。」
御醫?淑妃一愣,回頭看她一眼:「她操心這個做什麼?」
摘綠抿唇:「依奴婢看,溫氏是想幫娘娘的忙,她似乎也會些醫道。」
會醫?淑妃皺眉:「這人的底細你可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提起這個,摘綠眼神就複雜了些:「這位溫氏,委實不太一般,若是真心想助娘娘,必定成為娘娘的左膀右臂。」
「此話怎講?」
「她原是掌管兵器庫的杜家的嫡女,嫁給了江南首富蕭家的二少爺,後被休,自己出來開了琉璃軒的鋪子,與木丞相和帝武侯爺都有些關係,前些日子鬧得沸沸揚揚的京兆尹當街欺壓百姓的事兒,就是跟她有關,那京兆尹如今不是因著貪污和目無王法,全家都被關進大牢了嗎?」
摘綠道:「溫氏不過雙十有餘的年歲,就已經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至今活得尚好,還家財萬貫。這樣的女子,本事一定不會小。」
一聽跟木青城和樓東風有些關係,淑妃就笑了:「還真就註定是咱們這邊的人,若當真如此,那她倒是值得相信。」
「奴婢也如此認為。」摘綠道:「眼下御醫已經同她說了許久了,奴婢也想看看,她能有什麼法子。」
正說著呢,外頭的宮女便小聲通稟:「娘娘,溫氏求見。」
「讓她進來。」
溫柔一臉凝重,拎著裙子跨進去,行了禮便問:「娘娘一直在用御醫給的方子嗎?可有成效?」
淑妃一愣,揮手讓摘綠去關了門,然後嘆息道:「御醫給的方子,本宮是一直在用的,只是不能根除這隱疾,一旦隔了一日不沐浴,味道便更加難聞。」
「娘娘是天生有這隱疾,還是後來突然有的?」
有些難堪地捏了捏手帕,淑妃咬唇:「是後來有的,本還不嚴重,但不知怎的,最近倒是越來越厲害了,只有剛服了藥方沐浴之後能好些……」
「那不是娘娘的問題。」溫柔長嘆一口氣,心裡的猜測瞬間被證實:「您用藥沒有效果,都不會覺得奇怪嗎?」
淑妃一愣:「這……可有什麼不妥之處?御醫一早同本宮說過,這隱疾不能根治,只能用藥壓著。用藥之後…也的確有些效果。張御醫是宮裡的老御醫了,總不可能害我。」
「他害不害您民女不知。」溫柔搖頭:「但他的藥方給的是錯的,基本沒用,就是補身子的。倒是那沐浴用的藥材能勉強讓娘娘清爽片刻。正值寒冬,娘娘想必只服用了御醫給的方子,不曾沐浴,所以……」
「什麼?」臉色一變,淑妃當即站了起來:「你說的都是真的?!」
跪坐下來,溫柔道:「雖然民女不是學醫的,可恰好對這病印象深刻。病因是大汗腺管壁腫大,排汗不暢,滋生細菌。細菌跟不飽和脂肪酸發生化學反應,就會產生臭味。要去除這個臭味,內服藥基本沒什麼用,沐浴也太過麻煩,娘娘不妨取艾草和二兩明礬、二兩食鹽放在一起翻炒,炒熱包進紗布,在溫熱的時候用於腋下按摩,每日兩次,堅持五日,便會有成效。」
雖然前面那一大串都沒聽懂,不過似乎很厲害的樣子?淑妃眼睛亮了亮,連忙將她拉了起來:「這法子當真有用?」
「娘娘這隱疾不是先天的,自然有法子根治。」溫柔道:「如果娘娘相信奴婢,奴婢會研究藥物出來,努力讓娘娘遠離這隱疾的困擾。」
「那就真是太好了!」淑妃高興極了:「你需要什麼東西,只管給本宮說,要是真的能治好本宮這病,你要什麼,本宮就給你什麼!」
「娘娘言重了。」溫柔笑道:「民女如今是娘娘的人,自然要為娘娘著想,不用給民女什麼。」
一聽這話,淑妃才真正有一種她是自己的人的感覺,拍了拍她的手,感嘆著道:「以後本宮便喚你閨名可好?」
「民女名溫柔。」溫柔頷首:「娘娘隨意稱呼。」
「好名字。」淑妃笑眯眯地道:「你容貌上等,又這般能幹,驚堂是怎麼了?怎麼會不要你?」
驚堂?
溫柔垂眸,心想這叫法,看來蕭驚堂跟三皇子的關係還真是非同一般。
「民女與二少爺是有緣無分,誰都沒錯,只是不適合罷了。」笑了笑,她道:「如今二少爺高中狀元,想必如花美眷一定不少,民女也不必再惦記他了。」
如花美眷?淑妃連連搖頭:「他高中狀元那日,皇上分外高興,與他秉燭夜談,贊他有常人所不能及之見解,跑來跟本宮說要給他選個容貌家世都好的女子為妻。你知道驚堂怎麼答陛下的嗎?」
溫柔挑眉:「他不樂意?」
「當然不樂意。」淑妃道:「還跪著義正言辭地說自己克妻,幾個正妻都沒好下場,故而不想耽誤人。我原以為他是找借口,如今看見你才明白,他啊,興許也是沒放下你。」
溫柔挑眉,笑著問了一句:「陛下想指給二少爺的,是哪家的姑娘啊?」
淑妃撇嘴:「還能是哪家,皇后娘娘的侄女。」
那蕭驚堂要是想娶才出了鬼了。翻了個白眼,溫柔笑道:「娘娘不必多想,二少爺與我見面不為仇敵已經是萬幸,更遑論還放不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