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的人這才明白,光頭男哪是出於正義的見義勇為啊,分明就是自己進過監獄,看不過別人違法之後屁事沒有才出手的,不過這人倒確實救了他們!
前面一名婦女大喊著:「不行,司機請一定要開到雁城,求求你了,我老公還等著錢救命呢!」
安陽前面的漂亮女人也說:「是啊,開到雁城警察局停不行嗎,我回雁城有急事!」
安悠還沒來得及開口,車內就七嘴八舌的炸開了,這輛車是直達雁城的,大多數人回雁城都有急事,但也有人滿臉激動堅持要儘快送幾個劫匪去警察局。
「是啊,送哪個警察局不是一樣的,咱們都回雁城有急事,不如送雁城警察局吧。」
「不行,夜長夢多,這種持刀搶劫的性質實在太惡劣了,必須儘早嚴懲!」
「送雁城吧,我們都有急事,耽擱不得!」
光頭男臉色沉了下來:「一群孬種,剛剛搶你們錢的時候不敢吭聲,等老子把這幾個劫匪收拾完了想送警察局你們倒是敢開腔了!你們以為老子就好欺負不成?」
配上他猙獰的表情和手上的彈簧刀,說著這話倒真的挺有威懾性!
車內不少人的聲音都停了,安悠也沒敢向之前那般說話,她畢竟只是個女孩子。
中年人臉色陰晴不定,突然握著彈簧刀向光頭男衝來:「老子和你拼了!」
光頭男臉色一變,一個不要命的持刀劫匪朝他衝來他也有些發怵,只得連連後退。
「操,你不要命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也只是個有搏鬥經驗的老混混而已,很快就越過安陽退到了車尾,持刀狠厲的看向中年人,又慌亂的向車上的乘客求援。
「再過來老子宰了你!你們就光看著,還是不是男人啊!幫我拉住他啊!廢物!」
與安陽只隔一條過道的寸頭男想站起來,卻被他女朋友死死拉住,並朝中年人手上的彈簧刀使勁努嘴,意思是他手上有刀,咱們沒必要以身犯險!
緊要關頭,安陽出手了!
當中年人持刀衝到他面前時他驟然站起,他感覺身後被人拉了一把但沒能抓穩,更沒能影響他的行動,他顧不得這麼多,眼睛如鷹隼般盯住中年人手中的彈簧刀,隨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他的手,猛然一扭刀便掉落在地!
叮噹!
安悠獃獃的伸著手,不知怎麼她剛剛下意識的伸手想拉住安陽,卻只抓住了衣角,瞬間就被安陽掙脫了,手上被摩擦出火辣辣的痛感,可她卻像是沒感覺到一樣。
光頭男也愣住了!
緊接著他看見安陽一腳踢向中年人的腿,輕而易舉就讓高大的中年人失去了平衡,可他的膝蓋卻以比中年人倒下更快的速度向上,猛的撞擊在中年人的腹部。
「砰!」
一聲悶響!
中年人本該趴下的身體竟被這一膝蓋硬生生撞得向上揚起,隨即重重倒地。
行雲流水!
這是他的第一想法。
光頭男望了眼地上的中年人,又望了眼安陽。
高手!
這是他的第二想法。
車上看見這一幕的也都呆住了,這麼流暢狠辣的格鬥畫面只有電視上才有吧,不,不光是這種格鬥畫面,這種情節也只有電視上才有吧!
安悠張著嘴說不出話,她一直堅持認為安陽只是個打架厲害點的小流氓,可這空手奪白刃的功夫好像沒那麼簡單……
中年人倒在地上喘不過氣來,旁邊的乾瘦青年連忙跑過來,卻怎麼也無法將他扶起。
「你……你把我師父怎麼樣了?」
「師父?你們還是一脈相承啊!」
安陽笑著掃了他一眼,沒有出手。
但他沒對中年人留手!
盜亦有道終究是盜,他欣賞這幾人堅持自己原則的方式,也就是所謂的規矩,可事實是這種方式的出發點就是錯誤的,所謂的講規矩也不能成為獲得原諒的理由。
安陽掃了一眼光頭男,平靜的說:「師傅,我有急事回雁城,人命關天,開到雁城派出所再下有沒有問題?」
司機通過後視鏡掃了他一眼:「沒有問題!」
光頭男也不說話了,他從安陽的眼中看出了不容置疑和對自己的不屑一顧,哪怕安陽空手而他拿著刀。
這是個他惹不起的人!
這是他的第三想法。
而旁邊的寸頭男更是慶幸萬分,幸好自己剛剛沒和安陽發生衝突,不然他怎麼幹得過這個能空手制服持刀歹徒的人。
剛坐回座位上,安陽前面的漂亮女人回過頭以異樣的眼光注視著他,聲音甜美吐氣如蘭:「謝謝你了。」
安陽點了點頭,沒有多說。
女人眼中閃過一起訝然,看得出她對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但還是收回了頭,又像光頭男道了個謝,不過光頭男可不如安陽那麼淡定,望著她的目光像是要把她吞了。
汽車開進雁城高速公路時已過了半天,車內的三名劫匪面如死灰。
安陽和安悠亦心緒複雜的盯著窗外出神,很快下了客車,他們卻來不及回雁城的家,又風風火火的坐上鄉村客車。
鄉村公路很爛很窄,車子搖搖晃晃,緊趕慢趕總算到了鄉下,此時天已經黑了。
跳下車的安悠加快了腳步,最後她甚至是跑著回去的,當兩兄妹踏進老家時謝雲清和安國書已經在堂屋中等著了,一見到他們就馬上迎上來接過行李。
「你們可算是回來了,就差你們兩兄妹了!」
「奶奶怎麼樣了?」
「還有一口氣,就等著你們呢,快去裡面!」
安陽和安悠跟隨著謝雲清向裡屋走,房子十分老舊,但農村房普遍很大!
一進卧室就看到了床上躺著的一個老人,旁邊守候著幾個中年人,一股老年人長期卧病在床的味道撲面而來,安悠一下子撲了過去,抱住老年人就哭了出來。
「嗚嗚嗚……奶奶!奶奶你要挺住啊!」
安陽抿了抿嘴走過去握住老人的手,他明白老人已經不可能再挺下去了,輕聲問道:「奶奶你怎麼樣了?」
老人轉動著渾濁的眼睛,時而看看安陽,時而看看安悠,抬起手指著他們想說什麼,手卻突然無力的倒了下去,眼睛終於閉上。
安悠呆了下,隨即大聲的哭了出來,房中幾個姑嬸阿姨也忍不住落淚。
看得出老人是吊著一口氣特意等著他們回來的,當把這一輩的小輩全看到了之後,她也就安詳的閉上了眼。
安陽沉默著走出去,他自然傷感,但沒有如安悠那般抱著屍體痛哭流涕,世間的生老病死實在太正常,能看到兒孫滿堂、活到自然死亡已經是很大的幸福了。
門外響起一連串鞭炮聲,是在歡送老人,也是在告訴街坊鄰居老人已死,按照習俗今晚開始就要請來道士辦法事,同時要擺齋飯宴請親朋好友街坊鄰居。
沒多久安悠也眼眶通紅的走了出來,安陽立馬走上去遞了一張紙巾給她,輕聲安慰:「人總有一死,奶奶能活到七十多歲看到兒孫滿堂也沒什麼遺憾,這是喜喪,不要哭哭啼啼的。」
安悠瞥了他一眼,扯過紙巾擦了擦眼淚,又轉過身呼的一聲將清鼻涕擤掉,一屁股坐在堂屋的椅子上不說話了,既沒有理安陽,也沒有和叔伯輩的人打招呼。
安陽無奈的摸摸鼻子,也找了根板凳坐下。
因為很少回鄉下老家的緣故,他們兄妹兩和兩個老人的關係其實並不十分深厚,即使安悠因為成績好、長得也好比他更受老人待見,但也是眾多小輩中最疏遠的,她之所以這麼傷感性格原因佔大多數。
謝雲清遞過來一個蘋果:「小悠啊,你哥哥說得對,別太傷心了,一天沒吃飯了吧,來先吃個蘋果填下肚子,我等下再去給你們下面。」
「嗯。」
一名挺著大肚子的中年人板著臉走過來,明顯很不高興,一見安陽就說:「安陽啊,你們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你奶奶一口氣憋了半天了,就等著見你們兄妹兩,你們也不知道體諒體諒!」
安陽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這個男人叫周正濤,是他二姑的丈夫,他得管他叫二姑父,是雁城教育局的一個主任,擺架子擺習慣了。
安悠卻忍不了,她本來心就很煩亂,咬了一口蘋果說:「你要在錦官市你也回不來!」
周正濤眉頭一皺:「怎麼說話呢,你奶奶剛死你就和我頂嘴是吧?」
安悠不說話了,她對安陽態度不好完全是因為二人從小的關係問題,在其他長輩面前她還是一個十足的乖乖女,即使在朋友同學面前她的性格同樣很隨和。
周正濤知道安悠是安國書的掌中寶,他不好和安悠吵,便又指著安陽說:「都畢業一年多了也不知道買個車,坐大巴回來當然慢了!」
安陽則當成什麼都沒聽見一般,自顧自的咬著蘋果看都沒看他一眼。
安悠皺了皺眉,小聲的說:「總比你兒子連大學都考不上,要靠塞錢才能進去要好!」
周正濤自然是聽見了的,瞪了安悠一眼,氣呼呼的轉頭走了。
安陽將吃剩的蘋果核扔到外面的田野里,現在也沒什麼事,真有事估計也不會讓他上,便摸出一個外表普普通通的手機開始擺弄起來。
總的來說,回老家的日子是很無聊的。
轉頭看了一眼,安悠已戴上耳機望著外面來來往往忙碌的鄉親鄰居發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