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爾表姐,替我去向特里斯大人要一柄適合女子使用的劍!」
「是!」
雪莉爾立馬跳下馬車。
馬車依舊慢悠悠的向前顛簸著,門帘偶爾掀起一角,露出她放在馬車前木沿上的一本古舊書籍。車廂中的二人靜默著無語。
沒多久,雪莉爾回來了。
特里斯沒有拒絕她的要求,給了她一柄相對較細的十字劍,是南部騎士常用的款式之一,和莉迪婭那柄布滿豁口的劍差不多。
安陽接過劍說:「麻煩你了。」
「我應該做的。」
雪莉爾很快轉身出了車廂。
安陽將劍橫放在膝蓋上,脫掉皮質劍鞘細細的打量著,察覺實在沒有問題後才將之遞給莉迪婭:「堂姐,您的劍壞了,換一柄吧!」
莉迪婭接過劍,沒有說話。
顯然,因為安陽終究不是艾恩,他和艾恩最親近的人之間的相處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問題,例如此時和莉迪婭的相顧無言。
莉迪婭在車廂中坐了許久,既沒有看他也沒有離開,沒有說話,只拿著這柄嶄新的十字劍默默摩挲著,許久才抬起頭看向安陽:
「……這些天,你又過得好嗎?」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安陽點點頭:「我過得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
莉迪婭低聲喃喃著,拿著十字劍站起身準備往外走去,手都已經掀開帘子了,她忽然又停住,回過頭來:「艾恩,你真的長大了!」
頓了頓,她眯起眼睛,又嘆息著說了句:「不知不覺間,你變了好多。」
刷!
莉迪婭掀開帘子,頭也不回的離去。
安陽坐在車廂中沒有說話。
其實以他的性格,若不是腦中還有艾恩的記憶在干擾,若不是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時受過莉迪婭的保護,他壓根就不會有感觸。
就是這兩個原因相加才讓他猶豫不決!
……
沉默高塔直接錄取的天賦者年齡普遍要大一些,畢竟不全是學生,大部分都是已經開始闖蕩生活的人,但依舊以貴族居多。安陽覺得這大抵是因為貴族的消息要靈通些,對這方面接觸得也要多些的原因。
他們沒有學院中的貴族子弟那麼無知,也沒那麼不知天高地厚,弗林對他們要比對學院錄取的人好些,一般都是兩三人一輛馬車。
安陽讓馬丁去打聽了下莉迪婭的情況。
莉迪婭是和一名年輕的女性見習者同乘一輛馬車,就她們二人。據說她和這名女性見習者是在被沉默高塔錄取前就認識了的。
安陽見此便沒有繼續堅持讓她過來。
畢竟她來到這輛馬車上也不見得就能坐得比她之前那輛馬車更舒服!
安陽只是讓馬丁給特里斯說,希望特里斯能照顧照顧她。特里斯對這個能與另一名一等天賦者拉上關係的機會也是求之不得。
而且這樣也無疑是在告訴特里斯,整個車隊僅有的六名一等天賦者中有五名都互相關係匪淺,能讓他對自己更加忌憚。
不僅沒消耗面子,還提升了自己在特里斯心中的重量!
一石二鳥!
變得更加浩大的車隊繼續向前……
當日傍晚,有盜賊來襲。
安陽就倚靠著馬車,看著烏壓壓一片盜賊朝他們衝過來,面上卻雲淡風輕。
這批盜賊比男爵領的蟊賊要上檔次得多,不止沒穿著破爛的衣裳,很多人甚至還穿著簡易的步兵盔甲,數量大概也有兩三百個,甚至有著騎士作為頭目和一支騎兵隊,已然具備了襲擊一般男爵領的實力。
估計他們是看中這支車隊裝飾豪華而規模龐大,馬車上的人又大多是些十幾二十歲的貴族青年,便以為油水豐富,並且好欺負。
但他們註定錯了。
傭兵團的騎士們沒有多餘動作,只嗤笑一聲,策馬揚鞭就迎了上去。
「哈!」
「殺!」
……
趕馬聲和砍殺聲不絕於耳!
很快,盜賊們就開始出現慘重損失。
能被沉默高塔找來護送未來的學員,這支傭兵團顯然不是凡輩。
除了團長特里斯是大騎士之外,其餘大多數成員都是騎士,只有少數是預備騎士,而這些人平常也只是做些輔助工作,可以說這支傭兵團一旦踏上戰場,即使聯邦最精銳的騎兵團也不可能在三倍兵力以下將之擊敗!
安陽瞥了眼中間那輛通體漆黑的馬車。
弗林沒有任何動作。
事實上這些天弗林幾乎不問世事,甚至很少下那架馬車,只有當特里斯遇見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的事去詢問他時,他才會給出意見。
「小心,外面盜賊在放箭!」
雪莉爾拔出劍站在了安陽前面。
他們幾乎是車隊中唯一敢站在外面的人了,其他人都躲在馬車中,即使是見習者也不敢在外面當盜賊的活靶子,而自然而然的……
不少盜賊都將目標瞄準了他們!
倏!倏!倏……
幾道亂箭同時朝他們飛了過來。
雪莉爾雙眼一凝,手中長劍一舞便將所有箭矢都攔截下來,但佑和馬丁更是策馬便向射箭的那群盜賊沖了過去,一路無人可擋。
安陽隨意撿起一支箭矢,開始引導投擲術的術式模型,同時朝空中隨意一扔。
刷!
箭矢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飛了回去,就像一抹纖細的閃電,直接射進一名彎弓的盜賊胸膛。
很快,但佑和馬丁也回來了。
他們的盔甲和大劍上已經沾滿了鮮血和碎肉,顯然殺得很痛快,不過他們還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又回到了安陽身邊警戒起來。
安陽卻擺了擺手:「別守著我了,我沒事的,你們去殺盜賊吧,不過不要用天賦和異能,前些天特里斯大人和他的傭兵團照顧了我們那麼多,也是該我們意思一下的時候了。」
但佑和馬丁對視一眼,策馬沖了出去。
「是,大人!」
雪莉爾依舊在他身邊守著。
不遠處的馬車旁,莉迪婭下車凝視著這方,又很快收回劍,沉默著轉身離去。
但佑和馬丁已經開始縱橫馳騁,專門挑盜賊中騎士和預備騎士殺,而所到之處幾乎無人能擋得住他們一劍,很快便戰績顯赫!
刷!
一名重弓騎士搭弓射箭,沉重的金屬箭矢呼嘯著離弦破空而去,直接射中了一名盜賊騎士的胸膛,並貫穿了他身上厚厚的板甲。
這名騎士應聲倒地。
但全身覆甲的馬兒卻依舊向前沖,也沒能撞到傭兵團的騎士們,而是被一名騎士耍了個漂亮的換馬術控制住了,變得十分乖巧。
另一名盜賊騎士見勢不對,心下大恐,策馬轉身就跑,速度很快。
「大家快撤退!」
「這是傳說中的神秘傭兵團!」
護送他們的這支傭兵團其實並沒有名字,雖然平常也接一些任務,但每年都會負責護送學員,在很多人眼中就是沉默高塔養的私兵,加上傭兵團的每個成員實力都很高強,漸漸便有了點名聲。
這群盜賊顯然沒想到會犯到他們頭上!
剩下一名盜賊騎士想逃跑,但傭兵團卻不肯給他這個機會,幾名騎士騎著高大戰馬輕輕鬆鬆就追上了他們,幾回合將之斬殺!
安陽看得很清楚,心裡卻有些疑惑。
這些傭兵團的騎士單體戰力似乎比不上盜賊騎士們,有點奇怪。而且就算他們都與沉默高塔有點關係,騎士本身就是凡人武力的巔峰,一次性出現這麼多扎堆也有點太不正常了!要知道一般騎士即使去參軍,在聯邦正規軍中也能率領一個方陣,大騎士至少也是軍團長的待遇,這支傭兵團的騎士陣容估計要用聯邦一支主力大軍才能湊出來。
「似乎有點速成的感覺……」
安陽自言自語著。
傭兵團的騎士們開始向前追擊,各個都殺紅了眼,戰馬同樣興奮的往前奔跑著,大劍將一名名盜賊砍成兩節,箭矢呼嘯聲不絕。
「好了,不要再追了,節省箭!」
直到特里斯的大喊聲傳出,眾多騎士才不情不願的回來,不過也沒人違逆他。接著便是收取戰利品的時間,不過只有十分鐘。
他們不敢耽誤車隊的行程。
十分鐘後,傭兵們開始收拾道路。
約莫二十分鐘後,他們才再次啟程。
弗林依舊沒有露面。
安陽已經藉助馬丁從特里斯那裡了解到,這一路上除非遇到傭兵團無法抵擋的力量或超出凡人的力量,否則弗林是不會出手的!
特里斯很快策馬來到馬車旁邊,與他更熟悉的馬丁走在一起,低聲有禮的向馬丁和其他三人打過招呼,才對馬車中的安陽說:
「艾恩大人,感謝您的參戰。」
安陽掀開帘子,微笑著對他說:「這是我們應該的,一路上已經蒙受特里斯大人很多照顧,舉手之勞而已,我們很樂意這樣做。」
特里斯依舊低垂著頭表示恭敬。
儘管安陽只殺了一名盜賊。
儘管四人中除了安陽以外,其他三人也同樣被沉默高塔檢測出一等天賦。
但誰都看得出安陽是四人中的領導者,不是隊長那樣的領導者,而是僕人和主人那樣的關係。這讓特里斯一直想不明白原由。
安陽順便問了他這一戰的情況。
「承蒙艾恩大人的關心,我們並沒有受到什麼損失,只有兩名騎士在衝鋒的過程中被盜賊的弓箭射中,也只是皮外傷而已!」
「我似乎看見有箭射進馬車中。」
「是的,有兩名大人被亂箭所射中,一名都城學院的大人死亡,還有一名見習者大人受了一點輕傷,這也是我們無法避免的……」
「這怪不得特里斯大人。」
安陽微笑著點頭安慰道。
其實他也不是傻的,傭兵團的裝備馬匹配置很高,如果盜賊中沒有弓箭手和騎士,傭兵騎士們完全可以縱橫馳騁,十來人就夠擊潰他們。但傭兵團卻傾巢而出,沒有留下人保護馬車,彷彿絲毫沒有保護人的覺悟。
這應該是傭兵團故意的。
也應該是得到了弗林授意的。
目的是讓尋常天賦者知道,這一路上他們隨時可能死亡,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威脅也可能伴隨著意外,他們必須依靠傭兵團的保護。同時也讓見習者知道他們只要一朝沒有成為神秘者,就永遠是凡人,即使是尋常盜賊也可能一箭要了他們的命,讓他們放下自己的驕傲。
這本身就是一場歷練之路。
特里斯看著安陽的笑容,卻忽然覺得有些尷尬,不知是看出安陽看穿了他還是覺得有點愧對他的幫助,很快訕訕的告辭離開了。
所有人繼續往前走著。
來自都城學院的天賦者們開始變得老實多了,對待傭兵團的騎士們的態度也變好了。大概這也和他們突然發現這支傭兵團居然好像所有人都有正式騎士的實力的原因有關。不太聰明的人因為傭兵團而感到安心,聰明的則開始思考究竟有多強大的敵人才需要這樣一支力量來守護。
馬丁依舊有事沒事和特里斯閑聊,偶爾向他透漏下己方的力量,偶爾在切磋的過程中輕鬆將他擊敗,偶爾也給予他一些指點。
同時消息也源源不斷的送回來。
這樣一支傭兵力量,居然每年都會至少折損過半,其原因便在於幽奴和聯邦境內那些一直由沉默高塔鎮壓的其他種族的襲擊,如果不幸遇上聯邦境外與沉默高塔對立的其他神秘者組織的襲擊,全軍覆沒都有可能!
這無疑是重要信息!
一周的時間轉眼即過。
自從離開索蘭卡小鎮之後,遇見的盜賊就漸漸多了起來。這幾天幾乎每天都會遇上幾波盜賊,平均每天被襲擊一次,也有些盜賊會因為看出傭兵團的實力而放棄襲擊,但只要來犯的都被傭兵團幹掉了。
安陽漸漸發現了一個規律。
如果遇上弱小的盜賊,傭兵團就會傾巢而出,這時候見習者或者天賦者就會或多或少的出現一些傷亡。而如果對方實力夠強,傭兵團就會為眾人做好充足的防護措施,反倒不會有人受傷。
慢慢的,所有人都看出了,傭兵們似乎並不是在竭力避免傷亡,而是在將傷亡控制在一個範圍內。這其中自然有弗林的授意。
他們不敢違逆。
於是所有人開始抱團,貴族與貴族一起,平民與平民相互團結,聯邦南部和北部也是分割派系的依據,學院派和直接錄取的互不融合……
相同的是所有人都開始向見習者靠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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