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了天界,我倒也不像之前那樣盼著五百歲的到來了,如果我回到冥界,反而會多幾分尷尬,倒還不如現在這樣暫時住在天界。而且最近這段時間和阿斯克,芙蕾雅他們都漸漸熟悉起來。沙卡,似乎也不是那麼討厭了。
天界,似乎是一片平和。
「伊紗,在想什麼呢?快接著和我說說冥界的故事吧。」芙蕾娜自從聽了我幾個胡編的愛情故事,一直哭了好幾天,還真是個感情充沛的傢伙。
「今天又想說些什麼了?」阿斯克也笑嘻嘻的湊了過來。
不得不佩服,阿斯克總能找到天界最為美麗的地方,黃昏時分的蓮谷是一天中最美麗的時候,碧綠的葉子懸掛在枝頭,在夕陽的餘輝下變的輕盈透明,被染上了一層層朦朧的淡金色。美麗的湖面上開滿透明的睡蓮,透過花瓣,可以直接看見清澈的湖水。湖面上映照出阿斯克美好的側影,流暢豐潤如畫,隨意輕鬆如風。
「嗯,那我就講講歐路非司的故事吧,他是一個彈琴人,故事發生在古希臘……」在這樣的美景中說著故事,有那麼一瞬間,讓我覺得心情很安詳。彷彿很久之前,我也在這裡,這樣的講過故事。
故事講完了,芙蕾娜這個傢伙早就淚流滿面,阿斯克依舊微笑著,眼眸深不見底。
「好可憐,那歐路非司就一直在冥界陪伴他的愛人嗎?你去求你父親放了他們吧。」芙蕾娜使勁的抹著眼淚。
「這是我編的啦,」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其實他們已經回到人界了。」
「芙蕾娜,我記得你等會好像有課哦,今天好像是幻族的幻術吧?」阿斯克不急不慢的開了口。
「啊!糟糕,我忘了!」芙蕾娜一骨碌站了起來,剛走了幾步,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丟給我一個威脅的眼神,不許趁機勾引阿斯克哦。我明白她的意思,忍不住又想笑。
「有最合適的人所在的地方,就是最合適的地方。」阿斯克微微一笑,「就是這個意思吧。」我點了點頭。
「那麼,伊紗說不定會在這裡找到最合適的人吧。」「這裡?不可能,我要回去的。」「回去?回冥界?」「——是啊。」我想說的是回到現代,那個叫做前世今生的茶館。
「難道我不能成為伊紗眼裡最合適的人嗎?」他一臉鬱悶。
「當然不行。」「為什麼?」「因為——你根本不是人啊,哈哈。」他先是一愣,隨即也跟著我大笑起來。
「伊紗,你真是可愛,」他剛說了一半,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沒有再說下去。「明白了,那我一定會成為小紗眼裡最合適的神,呵呵。」
什麼亂七八糟的,我笑得更厲害了。
「唉……」他忽然嘆了一口氣,「我會離開天界幾天,再看見你恐怕要三天後了。」
「三天就三天,有什麼可嘆氣的。」我瞥了他一眼。
他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了一個迷人的笑容,「一夜無比漫長,兩夜不可等待,我怎麼能度過,三個夜晚。愛河深處的半個夜晚啊,比一個月的時間還要漫長許多。」
我眨巴了幾下眼睛,「誰和你愛河深處啊。」
他眯起那雙銀色的眼睛,「別急,我的小紗,就快了。等你滿五百歲的時候我就會向冥王要求把你嫁給我。」
「咳,咳……」我連著咳了幾聲,「快別開這樣的玩笑,我身子骨弱,受不起這樣的驚嚇。」
「驚嚇?」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臉上的神色竟是異常認真,「我是說真的。」
我想我是真的受到驚嚇了……老天,我好像還從沒想過嫁給一位——神。
「快放開小紗的手……」一個尖銳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只見一團小小的金光直撲阿斯克而去,對著阿斯克的手腕就啄。
「是沙卡的神鳥。」阿斯克順勢放開了我的手,目光落在了我身後的一處,不由脫口而出,「沙卡?」
我連忙轉頭,果然,金髮金眼,絢爛的幾近陽光的男子,渾身卻散發著一股暗沉的氣質,透著一種沒有溫度的冷漠。他的目光正落在我的手腕上,臉色沉靜。儘管他一言不發,我卻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壓力。
「伊紗,跟我回去。」沙卡冷冷的開了口,轉身就走。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站起了身,人家畢竟是未來的天帝嘛,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了。
「沙卡,你後悔了嗎?」阿斯克忽然說了一句之前說過的話。
沙卡停下了腳步,「就算我後悔,也完全來得及。」「可是你別忘了,她是你——」「阿斯克,不該說的話,最好永遠都不要說。」沙卡頓了頓,「別忘了,誰才是天界的王者。」阿斯克沒有再說話,銀色眼眸深處流動著一絲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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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宮殿里的時候,沙卡再也沒提起剛才的事。
我也就忘了這回事,吃完了晚飯後,我剛走到殿外,忽然看見兩個侍女正鬼鬼祟祟的鑽進了一條偏僻的樹之路。一時我的好奇心又起,就跟著鑽了進去,只見到她們悄悄的進入了一個類似樹洞的地方。
既然已經跟到了這裡,我遲疑了一下,也進入了這個樹洞。
沒想到裡面是別有洞天,越往裡走越是開闊,前方也越來越明亮,還夾雜著隱隱約約的人聲。
「把她給我帶上來。」一個熟悉的女人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我趕緊上前了幾步,躲在了一個隱蔽處,探出小半個腦袋小心張望。不由一驚,竟然是天后炎娜,此時她美麗的臉上少了幾分溫柔,多了幾分猙獰。
幾位侍女帶上來一位赤身裸體,奄奄一息的年輕女人。
炎娜眼中閃過一絲厭惡的神色,右手一揮,在她的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輪盤,緊挨著輪盤的地上,無數的鐵刺散發著幽幽的寒光。
「安琳,你不能怪我,誰叫你竟敢勾引天帝。」炎娜眼中閃過一絲冷酷的神色,只動了動手指,那女人的身體就飛了起來,直直的落在了輪盤上。
那女人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我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只見炎娜輕輕吹了一口氣,那輪盤忽然快速旋轉起來,頓時,血肉飛濺,沒幾圈,那個女人的身體就被地上的鐵刺扯碎了。我的胃裡又開始翻騰了,真後悔就這麼跟了進來,此地絕對不能久留,只是,原來——神也是會死的嗎?
我趕緊轉身,往外退去,就在快到樹洞門口的時候,腳下卻踩到了一根樹枝,真是早不踩,晚不踩,偏偏這個時候踩到,嘎吱一聲格外的響亮,我也顧不得這麼多,忙連滾帶爬的爬了出去,可是,我忘了,這是天界。
在我剛出洞口的時候,就聽見了後面的聲音,「不要讓她跑了。」我正不知如何是好,卻忽然被一雙手拉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啊……」我剛要出聲,卻聽見了沙卡的聲音,「不想死的話,就聽我的話。」
我連連點頭,這時小命要緊,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他雙手一用力,將我推倒在了草地上,自己飛快的脫去了外衣,猛的就壓了上來,他那如同天鵝絨般細膩柔滑的唇,也跟著覆了上來。
我一時大驚,剛掙扎了幾下,就聽見身邊響起了女人的聲音,「什麼人!」
沙卡抓起外衣蓋在了我的身上,慢慢支起身子,轉過頭去,「你們看清楚了是什麼人。」
那幾名侍女臉色大變,立刻跪了下來,「原來是沙卡殿下,請恕罪!」
沙卡漫不經心的看了看她們,冷冷的說了一句,「既然這樣,你們知道該怎麼做了?」
侍女們臉色更是難看,「還要我動手嗎?」沙卡的語氣沒有一絲情緒。幾位侍女面面相覷,一咬牙,伸出手指就戳向了自己的眼睛,,一剎那,鮮血直流,我驚駭的望著沙卡,他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忽然想起了那晚他所說的話,原來那話是真的,他真的會那麼做,好可怕……我一下子覺得後怕起來,如果我沒有裝瞎子的話,也許……
「走吧。」沙卡淡淡道。
那幾位侍女謝完恩後就飛快的離開了。
我卻是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回想起在樹洞的一幕,不由直起身子乾嘔起來。
「這次就算再裝十次瞎子也沒用。」他坐在了我的身邊,「你還真是不會吸取教訓。」
「我,我。我怎麼會知道這麼恐怖。」我邊嘔邊說,忽然猛的抬頭,「難道你知道?」
他冷冷一笑,「在這裡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那她這樣做,你為什麼不告訴天帝?就任由她這樣害人嗎?」他漠然的望著我,「就算她害再多的人,又關我什麼事。」「你真是冷血。」我站起身來,「這些被害死的人,怎麼說也是你將來的臣民。」他的金色眼眸閃動著讓人猜不透的光芒。
「不過今天還是要謝謝你,是你救了我。」我把他的外衣遞給了他。他順手接過了衣服,盯著我的眼睛,「伊紗,今晚看到的事,一定要忘記。」
我又忍不住問道,「為什麼神也會死?」
他有些詫異的看了看我,「冥王沒有告訴你嗎?能讓我們神族死亡的東西有兩樣,一樣是暗末玄鐵,所以天界的武器都是由暗末玄鐵所制。」
原來是這樣,那麼那個輪盤上的鐵刺也一定是暗末玄鐵了。
「另一樣就是——一種怪病。一旦染上,不管是什麼神族,都會在十天內迅速縮小,直到屍骨無存,化為塵土。」他的臉色忽然黯淡起來,「我母親所染的就是這種病。」
我似乎是第一次看到他流露出傷感的表情,我那點犯賤的同情心又開始發作了,
「你,不要難過啦,看你父親這麼寵愛你,也一定曾經愛過你的母親,不是嗎?你母親一定也快樂過,有時漫長孤獨的一生遠遠不如快樂的瞬間更讓人嚮往呢。不求天長地久,但求曾經擁有嘛。」
他深深的看著我,嘴角微微揚起,「誰說我難過了,莫明其妙的說了這麼大一堆,真是無聊透頂。」
「好,我無聊透頂,好心沒好報,隨你的便!冷血動物!」我怒瞪了他一眼。
「走吧。」他忽然輕輕摟住了我的腰,奇異的香味襲來,一眨眼,我們就到了我所住的宮殿門口。
我剛想走進去,忽然想到了一件不合情理的事情,扭過了頭,「為什麼剛才不用瞬間轉移?」我想起剛才還莫明其妙的被他親了一下。
他那金色的眼眸深處涌動著一絲促狹的笑意,轉過身,就往自己的宮殿走去。
「喂,你還沒回答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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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飛逝,轉眼間,離我滿五百歲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我的心情也從最初的茫然,惶恐到現在的平靜。也許,我會在這具身體一直生存下去吧?司音,飛鳥不知怎麼樣了,還有撒那特思……
就在我躺在花叢里昏昏欲睡的時候,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
「沙卡殿下的生辰就快到了呢。」
「是啊,天帝這麼寵愛他,這次一定會很熱鬧,聽說到時還會有盛大的選妃儀式,每個神族都會選出本族最美的美女呢。」
「那是當然,沙卡殿下是未來的天帝,那麼他的王妃自然就是未來的天后了,再說沙卡殿下又那麼美。」
「雖然沙卡殿下很美,不過——不過我從來沒見過他笑,而且,聽說他的脾氣也……」隨著腳步聲的遠去,聲音漸漸輕了下去。
沙卡的生辰?他也要選妃了?我心裡不由有些期待,不知到時會有多少美女出現哦……一定是盛況空前,這個熱鬧我是趕定了。
回宮殿的時候,天色已晚,剛一踏進門口,雷就迫不及待的飛進了我的懷裡。
「小雷,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我熟練的將它胖胖的小身子拎了起來,用手指點著它的小腦袋。
小雷還真像個忠實的小走狗,每天把我的一舉一動都向沙卡彙報,還外帶添油加醋,今天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教訓它一下。
「小紗,小紗,殿下找你有事。」它的小臉蛋上似乎一臉的嚴肅。
我順手放開了它,「哼,我才不上當,上次你害我闖進了他的浴室,我還沒和你算帳呢。」
它飛到了我的肩頭,拚命的搖著頭,「小紗,你跟我去,有很重要的事。」「才不去。」我轉過了頭。
「小紗,你很過分哦。」它又飛了下來,一雙藍色的小眼睛盯著我,「上次要不是殿下救你,你早就完蛋了,要不是殿下,你哪能去人界,現在殿下找你有點小事,你就不聞不問,沒義氣,沒心肝,沒……」
「喂,跟你去就是了。」我無奈的站起身,「要是這次再敢騙我,我一定把你烤了吃。」小雷歡快的一振翅膀,朝外飛了出去。
一走進沙卡的房間時,我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味。立刻轉身怒視小雷,「他這個樣子,怎麼可能還找我有事。侍女呢?我去叫侍女來……」
「不用……」沙卡在床上低低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絲醉意。
「你怎麼喝醉了?」我看他還醒著,就走到了床邊,低頭看了看他,「還好吧?」他的一頭金髮披散下來,幾乎遮住了全部的臉,看不出他的神情。
「你——怎麼來了?」他緩緩的抬起頭來,金髮滑落,金色的眼眸閃動著迷茫和驚訝。
「不是你讓我——」我立刻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小雷……給我出來……」我回頭一望,罪魁禍首早就開溜了。
「小雷又耍了我。」我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既然這樣,你就早點休息吧,我也該回去了。」我剛轉過身,衣服就被他緊緊拉住了。
「我要回去了,把手鬆開啦,怎麼像個小孩子一樣?」我驚訝於他的反應。
「不松,」他一反常態的固執,一使勁把我拽到身邊,賴皮賴臉的把我的衣角全都揉在手裡。
我的衣服……我在心裡哀嘆。
「這樣就好,我就喜歡……手裡握著點什麼睡覺……」接下來,他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昏睡過去。
我的嘴角抽搐著,今天他是怎麼了?平時那樣冷漠的他竟然也會撒嬌?是因為醉酒的關係嗎?我想把自己的衣服拽出來,卻是紋絲不動,就像牢牢的長在了他的手心裡。
我無奈的看了看他,只得坐了下來,靠在床邊。
他靜靜的睡著,几絲亂髮輕垂在白皙光潔的額頭上,形狀優美的眉,金色的長睫毛濃密纖長,隨著呼吸輕輕顫動著,挺直的鼻樑,美好得誘人的薄唇,敞開的衣領里,精緻的鎖骨,玉質的肌膚若隱若現。真的很像——司音。
這樣睡著的他,似乎也不是那麼讓人討厭……
房間里的玫瑰油散發著幽雅迷人的香味,不知不覺中我也閉上了眼睛,昏昏睡去。
當我被第一縷陽光喚醒的時候,一睜開眼就見到了一雙金色的眼眸正溫柔的注視著我。「早上好。」我順口說了一句,剛想再閉上眼睛,忽然想起來這是在沙卡的房間,頓時睡意全無,猛的又睜開了雙眼。
「我……」我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剛要起身,卻見他的手裡還拽著我的衣服。
「能放開了吧。」我瞪了他一眼。
他的眼眸一閃,輕輕鬆開了手。
「真是個笨蛋,你就這麼坐了一夜嗎?」他的聲音依舊沒什麼情緒。
「你可真是……我沒話說了,要不是你拽著我的衣服,我才不會留在這個鬼地方。」我鬱悶的站了起來,這個男人還真是讓人不爽啊。
「你脫了外衣不就行了。」他又淡淡的加了一句。
我怔怔的看著他,是啊,昨晚我就怎麼沒想到呢?真是笨死了。
「我走了……」我的心情頓時受挫,轉身就往門口走去,就快要走出去的時候,忽然聽見沙卡的聲音低低響起,「昨天,是我母親的忌日。」
我的腳步一滯,嘴角卻不由自主的微微揚起,停頓了幾秒後又邁了出去。
無論再怎麼冷酷的人,他的內心深處也有著柔軟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