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下去吧。」見夜天凌過來,夜天湛他們都知他要用這高台整兵,自然要將地方讓給他。夜天凌過來時突然看到卿塵和他們在一起,停了下,看了她一眼,但也沒說什麼,登上高台。卿塵則對他淡淡一笑,隨夜天湛他們慢慢往校場外走去。方走不遠,突然看到校場另一邊有個熟悉的身影隨著另一個人離開,再一看,竟是內廷總管孫仕安,那他身前之人,自然便是天帝。不知為何只遠遠的的看,卻不過來,夜天凌這一番狠手整治內廷軍,誰知天帝又會是什麼想法,想來便覺得,當真天威難測。
下面內廷軍動作倒還迅速,除了少數帶了傷的軍士被送去醫治外,大都集合到齊。夜天凌掃視了一下這令人皺眉的軍容,肅聲道:「內廷軍跟本王一天,就少在外面給本王丟臉。即日起,凡當值擅離職守,集訓缺席遲到或違抗上級命令,不得軍令隨意行動,閑暇時在京中鬧事遊手好閒的,無論是誰即以去軍籍論處。若有想以身試法,不防就試試看。」他這番話運氣朗聲遠遠傳去,就連站在最後的軍士也聽的清清楚楚,內廷軍中這些陋習已久,不禁人人大嘆倒霉,夜天凌彷彿充耳不聞,繼續道:「今日你等無視軍紀以下犯上,方卓秦展,帶全體內廷軍即刻繞校場快跑五十圈。」
眾軍士頓時嘩然,叫苦連天,夜天凌眼中一冷:「一百圈。」眾人大驚而呼。
「一百五十。」語氣決然,擲地有聲。
場內安靜了大半,但畢竟還有人埋怨出聲,方卓秦展兩人也算機靈,不待夜天凌「二百」兩字出口,急忙俯身領命:「屬下遵命,甘願受罰。」
夜天凌看了看他們:「一百五十圈,跑不下來趁早自己脫了這身軍服回家,本王軍中不要廢物。長征!」
他的親兵統領衛長征立刻上前一步:「長征在!」
夜天凌道:「帶人看著,若有一人少跑一圈,全體再加五十。」
長征道:「遵王爺令!」
夜天凌交待完,便離了高台往場外去了。卿塵夜天湛他們此時早已出了校場,待同五皇子和九皇子分開後,夜天湛看著卿塵一身便服打扮,問道:「要出宮?」
卿塵正被九皇子離開前投來的目光看的渾身不自在,總覺得他眼中帶著些不明所以的陰鬱,叫人心底不安。突然聽到夜天湛說話,自然的反問一句:「啊?什麼?」
夜天湛笑道:「你這隨時神遊天外的毛病什麼時候改改?」
卿塵被笑的不好意思,無奈道:「沒辦法,改不了了。」
十一搖頭:「這還了得,那不是整天在糊塗里?」
卿塵不服的道:「誰說的,神遊天外說明我在思考,這是好事。」
十二接著問:「那你思考什麼?何不說出來讓我們聽聽?」
卿塵當然不能告訴他們自己在想九皇子的奇怪,只好胡攪蠻纏道:「我思考的東西你們這些凡人是不能理解的!」
夜天湛三人同時笑起來,卿塵撇撇嘴:「笑吧笑吧,討厭!」
難得見她一副嬌嗔的小女兒態,十一十二開心不已,還是夜天湛比較有紳士風度,轉移了話題:「出宮去哪裡?我送你。」
卿塵其實是想去四面樓見莫不平,這是說什麼也不能同夜天湛去的,便搖頭:「不必,我只是……回家看看……母親而已,你又不順路。」
「無妨。」夜天湛道:「我亦有日子沒去左相府了,便陪你一同去看看鳳夫人也好。」
卿塵暗中鬱悶,卻又想不出什麼好的法子推脫,求救似的看了看十一。十一知道她約了夜天凌一同出宮,自然也知最好不要直接和夜天湛他們說,正要幫她找個什麼借口。夜天湛又道:「鸞飛之事我們自會盡量在朝中向父皇求恩典,也不必太憂心。」
卿塵當著夜天湛和十二,倒不像只有十一那樣隨性,乖巧答應道:「我知道,此事待……父親回朝,會自有計較吧。」這父親母親的,終究說起來還是彆扭。
正說話間,突然身後有個清脆的聲音柔柔說道:「采倩見過四王爺。」
幾人扭頭,原來在這裡站了一會兒,夜天凌離了校場隨後趕上他們。而一旁先他們一步看到夜天凌俯身請安的,卻是殷貴妃的侄女,夜天湛的表妹,戶部尚書殷監正的掌上明珠殷采倩。她方才亦站在校場邊看了夜天凌整肅內廷軍,對那男兒氣概雷霆手段已是崇拜萬分,此時近前,看那劍眉朗目清矍面容,更是英氣掠人。自古美女愛英雄,方才校場下來,已不知有多少士族女兒將一顆芳心繫在了赫赫凌王爺身上。
夜天凌看著殷采倩,似乎想了想才記起她是誰,淡淡應了一聲。夜天湛他們也紛紛道:「給四哥請安。」
卿塵見了夜天凌,人前亦做足禮數:「卿塵見過四爺。」
夜天凌特意早早離了校場,便是怕卿塵著急出宮,但此時見人多,也不好說什麼。夜天湛他們雖知上次是夜天凌將卿塵尋了回京,但卻沒人知道她同夜天凌及十一是早有淵源,只當他們是那次才相識的。
殷采倩那邊亦給夜天湛他們問了安,此時轉向卿塵:「原來這位就是清平郡主,久聞大名了。」
卿塵一愣,聽出殷采倩語氣似乎不善,初次見面,不知自己哪裡招惹過她:「常聽七皇子提起殷小姐,卿塵早想結識。」
殷采倩打量她道:「不敢,令妹鸞飛一旦成了太子妃,誰人高攀的起?」
太子和鸞飛之事現在人人忌諱,殷采倩話一出口,夜天湛低喝道:「采倩,你胡說什麼!」
殷采倩「哼」的一聲:「我說的不對嗎?方才去東宮,太子妃形容憔悴哭得兩眼都腫了,還不都是因為鳳鸞飛勾引太子!」太子妃乃是右相許克宗之女,和殷采倩自幼交好,遭逢此事,殷采倩自然憤憤不平。
卿塵纖眉微挑,原來是給太子妃出氣來的,她笑了笑只淡淡道:「女人留不住丈夫,是自己魅力不夠,何必事後哭惱遷怒別人。太子若同太子妃情深意重,給他一百個鸞飛也沒用。」
殷采倩咄咄逼人的道:「哦?不知郡主看中的又是哪根高枝?可莫要像上次在慈安宮一樣選錯了人!」她此話當然指的是上次端孝太后壽筵那天,夜天凌當眾拒婚之事。
卿塵有些惱她出言無狀,鳳目微冷:「這宮中高枝雖多,但我鳳卿塵卻用不著攀附別人,最好的高枝是自己那根,庇護與他人蔭下,有什麼意思?不過既然是在宮中,殷小姐最好還是說話小心些,慈安宮中是太后選的人,可不是我自己,殷小姐是在說太后選錯了人嗎?」這番話不軟不硬不卑不亢,殷采倩被堵的愣愕,想張口反駁,突然看到卿塵身旁的夜天凌冷然不悅的看著自己,心中一凜,到了嘴邊的話竟就沒說出來。
卿塵轉身對夜天湛他們一福:「幾位皇子若沒什麼吩咐,卿塵便先回慈安宮了。」說罷退走離開,正好故作不悅,藉機擺脫了要一同出宮的夜天湛,心裡不禁還要感謝殷采倩來的及時。路過夜天凌身邊時,低聲說了句:「同華門。」徑自沿著園中小路而去。
殷采倩無意中看到夜天凌和夜天湛,甚至包括十一十二兩兄弟的目光都遠遠隨著卿塵的身影。憑著女人特有的直覺感覺到,夜天凌那看似平靜無波的眼底隱藏著一絲柔和的擔憂,而這擔憂,分明來自已經消失在小徑盡頭的那抹倩影。
「采倩,還不出宮回府去,在這裡胡鬧什麼?」夜天湛一向溫文的語氣中竟也帶了幾分不悅,殷采倩暗暗咬了咬牙,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愚蠢的錯誤,有些人雖然不願攀附高枝,卻有無數枝葉遮擋在她的四周,招惹這樣的人,無疑是自討苦吃。她自小被父兄寵慣,夜天湛也對她呵護有加,何時當面呵斥過她。小姐脾氣上來,也不管面前是誰了,跺腳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