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剎那我就嚇了個半死,然而沒等我反應過來,我們就被身上的藤蔓一扯,兩個人在空中打兩個轉兒,狗啃屎趴進下面的水裡。
我摔的七葷八素,入水那一下我幾乎是平著拍進水裡的,那種感覺就好像被人用灌滿水的熱水袋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好在水冰涼,否則這一下我就肯定背過氣去了。
撲騰了幾下再次浮起來,我忙去找胖子,心裡就說要糟,這泥潭裡算是黑氣最濃的地方了,胖子已經這樣了,又摔了個半死,在這裡再喝幾口水那是死定了,再加上剛才的黑影不知道是什麼,要是什麼沼澤怪物,連我也會掛。
我身上綁著藤蔓,連順暢的活動都不行,就算胖子能挺,我也沒辦法將他重新搬回到樹上去,而且,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在樹上黑氣似乎沒有劇烈的影響,但是在這裡濃度這麼高的地方,我自己能不頂住還是一個問題。
但等我一探頭出水,忽然就發現不對,水面上全是水泡,一是四周的黑氣把大部分的光線都遮住了,能見度比起霧的時候還低,二是整個沼澤里全是翻滾起的泥水,一片渾濁,完全看不到水底,胖子在哪裡都不知道。
四處去聽,全是水泡的聲音,聽不到一樣,而且我明顯就感覺到水流竟然急了不少,我穩不住身子。我心中奇怪,仔細一感覺,我就發現不單是水流的問題,我身上的藤蔓原本是纏繞在枝椏上,現在那一人粗的樹枝已經給水流沖往下游,一下全部的拉力就扯在了藤蔓上,將我往下游帶去。
沒有在自然河流中游泳過的人不會明白這種感覺的,水是一種非常重的東西,就算是水流緩慢,你在其中要定住身形也是非常困難的,何況還有如此大的東西在前面拽我,我四處張望的功夫,已經給水流跌跌撞撞往前帶去了好幾米。
這時候我就更急了,我已經看不清楚四周的情況,前面肯定有一個井口,我不知道有多大,如果這枝椏沖入井中,那種拉力可能一下就把我扯下去,我連一點反抗的力量都沒有。而且那獸口一般的遺迹就在不遠處,這過程肯定不需要多長時間,這時候不要說找胖子或者小心那黑影,就是能留個全屍就不錯了!
想到這裡,我立即深吸了一口氣,就一下潛入水裡,去解我那藤蔓,但是那藤蔓被巨大的拉力拉的極緊,根本沒有可能解開,我去摸匕首又發現根本沒帶。
我心說完了,想起胖子武器不離身,肯定有帶著,就去找胖子。就順流往前撲通,他身上也有著藤蔓,我就去水裡摸。
水下全是泥漿,摸來摸去都是橫陳的死人,幾乎什麼也摸不到,不過胖子體型大,絕對不會比我漂的遠,我竭力對抗著水的推力,終於摸到了另一根繃緊的藤蔓,我抓住藤蔓靠了過去,忽然就看到前方兩三米處,一個黑色的影子漂在水面上,朦朦朧朧,根本看不清楚是什麼。
我心裡發毛,看著那影子漂著的樣子,就知道這是我剛才看到的水下怪影,心裡有點不詳的預感,藤蔓的盡頭就是這個影子,心說難道胖子已經被他吃了?
水深只有兩米多,那黑色的影子突出水面的高度很高,顯然肯定不是魚,到底是什麼?我扯動藤蔓,正猶豫怎麼辦,就見那影子一抖間,突然改變了形狀,消失在水下,接著我手裡的藤蔓一下鬆了。
我知道糟了,它發現了我,剛想轉身,一團巨大的泥水花就從沼澤里炸了起來,我看到一對大鰲閃電般朝我的脖子鉗了過來。
「我操你爺爺!」我大罵一聲,心說這是什麼鬼東西,但是它離我的距離實在太近了,根本避無可避,眼看那巨鰲就要夾到我的脖子,就在這時候,我腰上的力量忽然一緊,我整個人被藤蔓突然扯飛了出去,正好躲了過去,我剛想說上帝保佑,卻發現腰上的力量變得極其霸道,回頭一看間我已經被扯到廢墟附近,那獸面石雕就在我身後,張著巨口,而藤蔓已經掉入口中,口裡能聽到咆哮的水聲。
我知道那牽拉我的樹枝已經摔入井中了,心說上帝你是不是在耍我,立即用手抓住一邊的岩石,大吼一聲定住身體,感覺幾乎腰都要被拉斷了,就這轉念之間,身後水花飛炸,那東西又來了,我心念一慌,手立即脫了,一下通過獸口,眼前一黑,身後一空,也摔了下去。
那一瞬間,四周的聲音都消失了,腰間的礦燈隨著我打轉的身體轉動,划過四周的黑暗,我凌空翻了一圈看到了被流水沖的滿是溝壑的井壁和四周飛濺的泥水,但是下落並沒有持續多少秒,我的後背就撞到了什麼東西,整個人一震,幾乎吐血,沒等我緩過來,背後又是一空,我又翻了個圈,接著肩膀又是一撞。這井下竟然不是垂直的,好像有一個坡度,上面全是被水沖的圓潤無比的台階一樣的突起,我一路就翻滾著摔了下去。
三四次之後我就完全暈了,直到我摔進水裡,我連喝了十幾口泥水,才掙扎著探出水面,就發現自己在一個狹窄的井道中,被裹在一道極其急促的水流中,速度極快的朝某個地方衝去。
四周一片漆黑,狹窄的感覺是水流的劇烈轟鳴告訴我的,四周一摸就能摸到井道壁,但是什麼也抓不住,好在我之前把礦燈系在腰間,但是這麼急的水流中,只要你稍微一動,你的動向就完全混亂,甚至會給從井壁上撞回來的亂流直接翻個頭朝下,所以我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儘力維持自己的姿勢。
沒多少時間我就聽到更加劇烈的水聲從前方傳來,那簡直是水龍的怒吼,振聾發聵,我心驚心說我操肯定又是一個下坡,但是轉念之間身下已經一空,接著就又摔了十幾個跟頭,發現自己摔進了一個空洞中,這時水流趨緩,可以控制自己的身形了。
我立即掏出自己的礦燈,朝四周去照,就發現這裡是一個地下蓄水池,四周有巨大的水柱從水池壁上的井道口衝下來,好像看大壩泄洪口的感覺,四周水花飛濺,聲音震耳欲聾,我忽然感覺自己像是一隻被衝下抽水馬桶的蟑螂,現在從糞道被衝到了化糞池裡。
我撲騰了幾下,就發現水流還是在緩慢的朝一個方向流動,我游過去,手電筒照去,我又看到了井壁上有一個獸頭,水流還是流向獸口之內,不過這一隻獸和上面的一隻造型並不一樣,顯然這裡只是一個分流的蓄水池,用來蓄洪防止井壁被沖刷的太厲害,而在那獸口四周,我就看到了巨大的猶如山一樣的猙獰枯樹枝幾乎將其堵塞了,這些應該都是常年累月從沼澤外延衝下來淤積在這裡的。
拉著我的樹枝也卡在了上面,上面還掛著一個什麼東西,我仔細一照,發現竟然是胖子,他也被衝下來了。
從海南回來之後,我的游泳技術突飛猛進,在水裡倒不覺得活動十分困難。一下我就撲騰了幾下,往堆起來的枯樹枝堆游去,游到邊上趴了上去,就看見胖子身上的藤蔓就卡在枝椏外盤根結錯的枝節中,使得他沒有沉到水下去,這裡磅礴的水聲已經遠了很多,我的耳朵終於可以聽見東西了。
我從枝椏下的水下潛水過去,到了胖子那一邊,就看到他的臉已經全部青了,氣息弱微,脈搏都幾乎摸不到,我再次潛下去,抱住他的腳,把他的腳也架到枯樹枝上,用肩膀去頂他的肚子,頂了幾下他就吐了,一團的泥水,然後我用肘部給他按摩胸口,胖子給水一嗆,竟然有了反應,一陣咳嗽。
我心中一喜,心說有反應就是有門,立即用力再頂,卻幾下就沒力氣了,上來喘了口氣,心說這樣不行,胖子如果不做人工呼吸就死透了,我必須把他整個人拖出水去,讓他平躺在樹枝上。
想要讓胖子上去,就必須我先上去,想著我開始爬那些枯樹枝堆,無奈在邊緣的那些樹枝並沒有足夠的支撐力,我只要上去,就把枝椏整個兒壓進水裡,而且有側翻的危險,枝椏側翻,胖子會被壓進水裡,那等於是我殺了他,而且這裡大部分是荊棘枝太多,稍微動作大點就會撞到尖刺,疼的我眼淚都下來了,而裡面的樹枝都已經腐爛發軟,根本無法受力。
在那幾分鐘里,我也不知道爬了多少下,全部都在兩步到三步之間樹枝就被踩斷滑了下來,我最後就絕望的發現,以我個人的力量,在這個位置絕對爬不上去。這樹枝堆看上像山一樣結實的地方,其實都極度的脆弱,根本沒法待人,其實之上只有半米不到就可以出水,然而這半米卻似萬丈鴻溝,我怎麼也越不過。
這種絕望感實在太強,要是我面前是個峭壁那也就算了,可是偏偏是這種樹枝,我突然感覺好像老天在玩我。
我又爬了幾下,手全破了,意識到蠻幹肯定不行,於是架住胖子,用他的匕首割斷藤蔓,就把著樹枝堆向邊上挪,想找找這裡的岩壁上有沒有更容易爬的地方,最好是有可以搭手的地方。
這裡沒法逆流,我用力架著胖子繞過了突出的好比棱刺一樣的樹枝,忽然就看到另一邊的岩壁上,有一個乾涸的井道口,可能是哪裡被淤塞住了,並沒有水從裡面衝出來。仔細一看,這種井道口還不少,但是都是在很高的位置上,只有這一個我能夠的著。
我心中大喜,就靠了過來,先把胖子架在一邊,然後自己抓住石頭的縫隙,就往上爬,才爬到一半我就知道有門,不由就笑出了聲來,接著咬牙就想一鼓作氣。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在邊上的胖子,突然動了一下,說了一句話:「沒時間了!」
我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卻見胖子絲毫沒有動,也沒有任何的表情,我心中奇怪,揉了揉太陽穴心說完蛋了,又開始幻聽了,忽然,又一聲的清晰人聲,就從胖子身後發了出來,那聲音就道:「沒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