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敢問……你爸和你大伯是幹什麼工作的?」崔立嚴見自己和張國忠老劉頭實在沒有什麼共同語言,便開始跟張毅城搭話,「怎麼說的好像都是五行八卦什麼的?」
「我爸是茅山掌教……茅山您知道么?不少香港電影里演的那些抓鬼什麼的,干那個的……」張毅城假裝喂鷂子,也沒有把頭回過來,這黑燈瞎火的和崔立嚴對視,恐怕晚上得做噩夢。
「茅山?抓鬼?」崔立嚴呵呵一笑,心說真是沒天理了,這年頭跳大神的都用上大哥大了……「你爸是老道?不像啊……」
「哎?」張毅城也怕這個崔立嚴誤會,畢竟這種事也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解釋得清楚的,「哦,我爸起事是開養雞場的,抓鬼,業餘愛好,純粹業餘愛好。他不是老道……他師傅是,他也就算個俗家弟子……」
「哦……!」崔立嚴眉頭一皺,怎麼天底下還有愛好這玩意的?「那你呢?你也喜歡抓鬼?」
「嗯……大鬼不好說,小鬼小怪的倒是抓過……」張毅城硬著頭皮回頭道,「崔叔叔,你看我這個鳥怎麼樣?」
「呃……不錯……」崔立嚴心說這幾個人怎麼都神經兮兮的呢?問他抓鬼的事,怎麼拐到鳥上了?
「這是我抓鬼用的警犬!」張毅城神秘道,「您原來也在公安局呆過,見過警犬吧?」
「哦?警犬……?」崔立嚴倒是經常見警犬,公安局犬隊的警犬大都是狼狗,立起來前爪能扒著人的肩膀,倘若是一般的小偷小盜,根本就不用警察出手,幾隻大狼狗往上一撲,罪犯也就尿了,但眼下這個小雀鷹,怎麼也成警犬了?「小兄弟,你真的覺得這世界上有鬼?」
「嘿嘿,我知道您不信……」張毅城道,「好多人都不信。」
「我只信我親眼見到的東西,這是唯物主義世界觀啊!」崔立嚴倒是喜歡上綱上線,邊說邊伸出手指頭,指了指自己的假眼。
「那您信有外星人嗎?您想啊,宇宙是無限大的,要是告訴您,除了地球以外,還有別的生命,您信不信?」張毅城一個勁的誘導。
「那倒是有可能……國外有好多報道啊……」崔立嚴道。
「那您見過外星人嗎?」見崔立嚴上套了,張毅城一臉的壞笑。
「這……」崔立嚴沒詞了,對著張毅城噗嗤一笑,差點把張毅城嚇著,「小夥子年紀不大,邏輯思維很嚴謹啊……」
「您看對面那個艾叔叔,他跟您一樣,原來也當過警察……還當過兵!他就差點被鬼弄掛了,還是我大爺救的他……還有那個孫叔叔,也一樣。」張毅城指了指閉目養神的艾爾遜和正在看地圖的孫亭。「您要真想見鬼,回旅館我就能想辦法讓您見見……不過您可別後悔……」
「真……真有鬼?」見張毅城一臉的認真,崔立嚴也有點動搖,原來在醫科大上學的時候,這樣或那樣的怪談多的是,醫科大不趁別的故事,就鬼怪傳說多,什麼解剖室血手印啊,什麼被鬼上身跳樓啊,什麼看見有人自己吃自己啊,什麼標本室福爾馬林池子里的屍體自己翻身什麼的。本來畢業這麼多年,那些邪乎傳說早都忘了,但今天聽張毅城這麼一說,一下子又都想起來了。
「鬼怎麼害人?掐脖子?」小時候大人不讓孩子到山裡玩,就騙孩子說山裡有小鬼,被抓住會被掐死,所以在自己印象里鬼的唯一本事就是掐人。
聽崔立嚴這麼一說,還沒等張毅城答茬,張國忠的眼珠子瞪大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周圍環境上了,而忽略了死者本身的情況,當初公安局陳法醫分析的那個可疑的縊痕的事忘了問了,「對了,崔大夫,當初那個屍檢報告上寫著,死者頸部有明顯縊痕,您在屍檢的時候看見沒有?當初屍體除了體表有字以外,依您看,還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哦!是這樣的!」一看可算能施展一下專業知識了,崔立嚴還挺高興,「當初那兩個屍體側身躺在草叢裡,互相掐著對方的脖子,就像這樣……」說著崔立嚴伸手掐住張毅城的脖子示範了一下,「掐得非常緊,掰不開啊,當時我們都想動鉗子了,後來還是大手劉給掰開的……但是,手掰開後,雙方的脖子上沒有任何痕迹,後來屍體抬到公安局以後,身上的字沒了,脖子上的印也出來了……」
「在這沒有印,抬過去出的印?」張國忠一皺眉,受傷當時沒痕迹,過個一兩天就青了紫了,這種事放在活人身上還說得通,但死人血液已經不循環了,怎麼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這個啊……我也沒太注意……」崔立嚴道,「死者是外賓,這件事都驚動省廳了,直接派過來的專家,屍體抬到縣局就沒我什麼事了,我的現場報告人家專家看都沒看。」
「那群專家對那個縊痕怎麼看?」老劉頭問道。
「他們也沒看出個門道來,好像最後連什麼東西勒的都沒弄明白,我粗略看了一眼,那個痕迹的形狀和粗細很不規則,不像是繩子勒的,甚至說……」崔立嚴一皺眉道,「甚至說死前所致還是死後所致都不好說,最後那幫什麼什麼專家得出結論,很可能是罪犯在拖拽屍體的時候留下的痕迹……估計也就是糊弄上面人,哪個罪犯能傻到勒著死人脖子拖屍體啊……」話里話外,只要一提到專家,崔立嚴就顯得極其不以為然,言外之意:不讓我檢,你們檢照樣沒查出什麼名堂啊?
「對了,還有一點很可疑……」崔立嚴一個勁的回憶,「除了屍體上的字外,還有一點是我與專家分歧最大的地方!」
「哦?」張國忠眼睛一亮,「快請說!」
「當時發現屍體的時候,屍體肚子很大,男女都是……和身體明顯不成比例……用手摸上去還挺有彈性的……」崔立嚴用手隆著衣服示範,「開始我以為是屍體體內的腐敗氣體,就沒注意,但到了公安局,屍體肚子明顯小了很多,彈性也沒了,但其腹部、肛門等部位並沒有明顯的創口,說不通啊……但是死者家屬不同意解剖屍體,也沒要求破案……這事最後就不了了之了……外籍人士啊……背景調查、社會關係摸排,連來這裡的動機都不知道,案也沒法破……」
張國忠和老劉頭一邊聽一邊撇嘴,這種死法也忒怪了啊……簡直就是聞所未聞啊……看來目前只能指望秦戈和曲青青這兩邊能有點線索了,倘若再不行,這件事也只能作罷,擺明就是無頭案啊……
「對!動機!」一直沒說話的艾爾遜忽然靈機一動,「這荒山野嶺的,他們夫婦不可能是來這旅遊的吧?他們來這的動機是什麼?侵犯了誰的利益?」
「艾同志說得有道理,不如換個角度查……」崔立嚴道。
「這個我問過廖少爺,他也不知道……」老劉頭犯難了,「不過他說他是在姨媽家裡長起來的,回頭等我找個有信號的地兒……問他能不能跟他姨媽打聽打聽……」
看了看錶,快十點了,「咱們快睡吧,明天一早還得往回趕,中午前得趕到公路邊上……」崔立嚴伸了個懶腰道……
張毅城倒是很想睡,但眼下這幾位除了孫亭以外個個打呼嚕的動靜都跟開礦有一拼,加上這個山洞的攏音效果,簡直就把睡覺現場整得跟工地一樣鬧,加上洞里又潮又冷,雖說自己倒是挺困,但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踏實。就在自己強閉著眼迷迷糊糊剛要睡著的時候,洞外忽然隱隱約約傳來一聲鷂子叫,這一聲叫得張毅城一驚,莫非鷂子跑了?
睜開眼,張毅城往拴鷂子的地方看了看,只見鷂子仍然拴著,並沒逃跑。「他媽的!野鷂子啊……」張毅城翻了個身接著睡,但過了沒半個鐘頭,只聽撲啦啦一聲,張毅城趕忙一睜眼,正看見鷂子從山洞飛了出去,而原本拴鷂子的繩子已經被其自己啄斷了。「哎……我操……」張毅城一翻身站了起來,趕忙追出了洞。
山洞外,到處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這鷂子早飛沒影了。「我操……」張毅城急得直跺腳,轉身跑回山洞翻開張國忠的包就找手電筒。
「你幹嗎?」張國忠睡得迷迷糊糊的。
「鳥跑了……我出去看看……」張毅城也沒多說,拿起手電筒就衝出了山洞。
「別走遠了……!」張國忠也沒怎麼在意,心想外邊是山坳子,全是草地,應該也沒什麼危險。
拿手電筒照了半天,張毅城才發現不遠處的石崖子上落著一隻大個野鷂子,足足比自己那隻大了兩圈,野鷂子旁邊落著的,正是自己養的那隻。
「回來!」張毅城一個勁的吹哨,但自己養的那個鷂子就跟沒聽見一樣,「他媽的!敢勾引我家『棗花』(張毅城給鷂子起名叫棗花)!?」張毅城氣呼呼的掏出了彈弓,撿起一個小石塊就瞄準了野鷂子。
啪的一下,石塊打在石崖子下面,野鷂子喳喳叫了兩聲,兩個鳥撲啦啦全飛了,「真他媽是招了女婿忘了爹啊(張毅城的鷂子是母的)!給我回來!!」拿起手電筒,張毅城大跨步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