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張國忠是個初生牛犢,那老劉頭可算得上是根老油條了。先畫了兩張活符貼在兩人身上,這樣的話惡鬼便會先對活符下手,可以為迎敵或是逃跑爭取一點時間;再者,看著張國忠大搖大擺的朝洞中央走,老劉頭一把將他拽到了洞邊上。因為如果這地方倘若真的有陷阱,肯定是在中間,擦著牆走稍微安全些。
在老劉頭的示意下,張國忠每走一步都要先往前探探腳,踩踩有沒有空膛,以免落入陷阱。由於洞兩邊全是天然鍾乳岩,所以也不必擔心有什麼飛鏢暗箭,這種天然的洞穴,除了地上都是碎石渣外,牆上若有一點點的人工痕迹都會很明顯。
走進去大概十幾米,張國忠忽然發現洞壁向里而去,原來這個洞是個「凸」字形的,他們進來的地方正在「凸」字頂端。
在手電筒光能照到的地方始終是一片漆黑,老劉頭此刻把摺疊鏟掛在了腰裡,從包里把羅盤拿出來了,邊隨著張國忠走,邊看羅盤。也不知道這洞里到底有什麼東西,羅盤始終亂哆嗦個不停。
走著走著,張國忠忽然看見前面彷彿有一叢光亮,好像是手電筒照出來的。這個洞里的確有些奇怪,按理說,就沖這種手電筒奇怪的形狀,也應該是一種軍用手電筒,且亮度也不弱,但在這洞里,光照範圍好像很短,借著有限的手電筒光觀察,這洞里彷彿有一股霧氣,有時候張國忠要是走快點,看後面老劉頭的手電筒,只有幾米遠,卻顯得很弱。
「秦先生!」張國忠大吼。
對面沒有應答。
張國忠此時稍稍加快了腳步,發現秦戈正站在一個石柱子後面張望。
「你們改變主意了?」秦戈冷冷道。
「為什麼不回話?」張國忠氣得聲音都直哆嗦。
「回話?回什麼話?」秦戈反倒滿臉不解。
「我大聲喊你,這麼近你不可能聽不見的!」張國忠厲聲道。
「你喊過我?」秦戈的聲音也顫了,「那麼說剛才的人,不是你?」
「剛才……?剛才……什麼人?」老劉頭滿臉冷汗的走到了跟前,壓低聲音道。
原來,老劉頭的羅盤剛才劇烈的晃動了一下,這一下晃的老劉頭心驚膽戰。說實話,老劉頭不怕死那是假的,但更要命的,就是比起死,他更捨不得家裡那一屋子寶貝。
原來秦戈自己走進洞後,也知道貼邊走的道理,順著洞壁走到「凸」字形的裡邊時,忽然在手電筒光的範圍內看見一個人,這人衣服看不太清,但從體型上看絕不是李二壯,一閃就沒有了,秦戈喊了兩聲,也沒迴音,便快步追了上去,追到這個石柱子的地方,人就再也找不見了。
「張掌教,我想問個問題,你一定要認真回答……」秦戈擦了一把汗,並沒理會老劉頭,「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么……?」
「秦先生,這個洞很邪,我希望你能跟我們出去,咱們從長計議!」張國忠並沒回答秦戈的問題。
沉默了一會,秦戈漸漸冷靜下來,剛才的奇怪人影確實給了他很大衝擊。
「好吧……」秦戈無奈。
三人轉頭往回走,可是越走越覺得不對勁,走著走著,秦戈忽然毫無底氣的喊了一聲。
「別走了!」秦戈噓聲道。
「怎麼了?」張國忠和老劉頭也覺得不對勁,來的時候走了幾步而已,怎麼回去走了這麼半天也不見洞口?
「這個柱子……這個柱子,是你們剛才找到我的柱子……」
鐘乳石的柱子形狀各異,這個奇怪的柱子張國忠和老劉頭剛才也看見了,不會有錯。
「鬼……鬼打牆!」老劉頭似乎要發作,「你……你非得進來幹嘛!?」老劉頭沖秦戈怒吼。
鬼打牆,是一種民間的說法,且經常在類似墳地、刑場的地方發生,大都是在晚上,碰上鬼打牆的人,會不停的繞著同一個地方轉圈,但當事人卻會覺得自己走的一直都是直線。對於這種現象,科學上沒有相關的解釋,而茅山術中的解釋也僅為「鬼迷心竅」,破解的方法,就是沿著原來的方向九十度轉彎,雖說方向可能不對,但卻可以脫離這個無窮無盡的圈子。
發作歸發作,但呆在原地總不是個辦法,此刻三人都緊張到了極點,一不做二不休,乾脆一調頭往洞中間走去。
這一走才發現,這個洞並不大,至多有兩三百平米,幾個人沒幾步就走到了對面的牆壁。
秦戈拿出指南針,「咱們來的地方在北邊,往這走。」
老劉頭也不理他,專心看著自己的羅盤,忽然羅盤針又一陣劇烈抖動。
「停!」老劉頭喊道,他這一喊,秦戈和張國忠立即抄起了傢伙。
「慢點……」老劉頭咽了口唾沫,看了看周圍沒什麼動靜。
此時走在最前的張國忠忽然被腳下的東西絆了一下,撲通一下摔了個馬趴。
幾束手電筒光立即集中在了張國忠絆倒的地方,老劉頭和張國忠並沒有什麼感覺,只是秦戈用手捂著嘴,差點吐出來。
只見一個人斜著嵌在地里,看那一身已經腐蝕得破爛不堪的衣服,應該是個古代人,由於「落宿崖」的氣脈特質,所以衣服雖然爛了,人卻沒完全腐爛,還保持著死前痛苦的表情,張著嘴,半張臉斜著埋在土裡,半張臉露在外面,只不過兩隻眼睛已經是黑窟窿了。
「國……國忠啊……」老劉頭語調已經哽咽了,「這……這是宿魂……台……」老劉頭一字一嘆的,又把目光惡狠狠的瞪向了秦戈。
宿魂台,並不是茅山、眾閣或宿土任意一個派別的陣法,而是偶然形成的東西,在古代,任何一個帝王修建陵墓,都會將工匠全體處死或是陪葬以守秘密,這些冤死者身上的怨氣可以在幾千年中凝聚不散,任何人侵犯陵墓,首先會受到這些怨魂的攻擊,這便形成了一道保護墓葬的自然屏障。
到了隋唐,更有一些見利忘義的高人,直接利用這種原理修墓,乾脆連機關陷阱都不修,讓壯丁在崇山峻岭間,直接把建築難度極大的墓室修好,然後把這些壯丁直接殺死或封閉在裡面,再在周邊布上一些陣法,或是修建一條水渠人為製造一個「殍地」,或是用一些別的方法加強這些怨魂的怨氣,以此來扼守墳墓,既省成本又省時間。
後世的人為這種缺德的方法起了個名字叫「宿魂法」,如果用到了這種方法,或是湊巧這種原理起了作用,是墓的話,就叫宿魂冢,是洞的話,就叫「宿魂洞」,而現在碰到的是鎮著「鏨龍陣」的鎮台,自然也該叫「宿魂台」。
順著屍體嵌入地里的方向,三人用手電筒仔細的在地上照了起來,此時不免一驚,地上,三三兩兩都是人臉、有的臉上半部分都埋進了地里,地面上僅露著一排牙齒。
「啊!」秦戈一聲大叫,張國忠和老劉頭趕忙回頭,能把秦戈嚇出聲的東西可要命了……
沒想到,秦戈碰到的是一具並不是埋在地里的屍體,這具屍體斜躺在地上,一柄利刃從前胸豎直插入,顯然是被別人殺死的。
老劉頭俯下身子,用手電筒照著仔細看了看,「好像……是明朝的打扮……」
「這不可能!」秦戈也伏下身子,只見此人頭戴忠靖冠,身著烏黑色的緞袍,單單從帽子上,已經可以斷定是明朝「從三品」級別或更高職位的官員。
在這具明朝官吏屍體的正對面四五米開外,張國忠又找到一具彷彿明朝官吏的屍體,但這具屍體和前幾具屍體不一樣,腐爛及其嚴重,除了衣服勉強能辨認外,身體基本上已經只剩白骨了,肋間插著一柄匕首,彷彿是和對面的人同歸於盡的。
「秦爺,這地方有人比咱們先到啊……」老劉頭譏諷的說著,不停擺弄著從這具明朝死屍肋條里拔出的匕首。
秦戈此時陰著臉,一句話不說,小心翼翼的用手去摸這具明朝官吏屍體的衣服。
「秦爺,咱來晚了……」老劉頭此刻也在遍地的找,此刻蹲在了一個一尺見方,高出地面僅一寸余,卻空空如也的石檯子。
秦戈湊了過來,只見老劉頭正在用手抹著石檯子上的泥,一串怪異的圖案漸漸呈現。
「奇……偶……坤艮、甘、信……」老劉頭嘟囔著。
「劉先生,你的話……是什麼意思?」秦戈緩緩道。
「秦爺,你看,這便是鏨龍陣鎮台,此刻已經空了。」老劉頭用手撫著石台,仍在思索其中的奧秘。
「這有可能是放王家那塊玉的地方。」秦戈不以為然,掏出照相機,對準鎮台咔嚓一下,在照相機閃光燈的強光下,一個黑影在手電筒光照不到的地方迅速閃了一下。
「有情況!」這一下閃光沒逃過張國忠的眼睛,正當張國忠把匕首橫在胸前,擺好了姿勢時,只覺得一陣陰風吹脖頸子,冷不丁一轉身,一刀划去,只見一個黑影迅速躲閃,而後嗷了一聲,退到了離自己幾米遠的地方。
砰砰兩聲槍響,秦戈也站了起來,老劉頭手裡拿起了摺疊鏟,將鏟柄另一面的小鎬頭也折了出來,幾束手電筒光立時四處亂照。
張國忠的手電筒光定在對面的人影上,正是李二壯,但與以前的李二壯不同的是,此刻的李二壯是雙腿站立,而不再是四肢著地了,而且臉上的表情似乎是笑著,不停的磨牙。
秦戈剛剛把槍口調轉向李二壯,忽然覺得後背一陣陰風,秦戈本能的向前一探,後面背包里的東西嘩啦掉了一地,秦戈回頭,只見一個山民打扮的人站在自己對面,表情和李二壯一模一樣,正眥著牙盯著自己。
「怎麼……兩個……!?」老劉頭也傻了。